2015年6月1日星期一

{毒妻} 炎小王爺 4

松年一愣,大周立国,有一文严,有一武炎。可是两府一向没有交情,这炎王府派人来干什么。   严清歌渣渣眼睛,道:“今天舅舅收了炎王府的小公子当弟子,那个小公子以前不愿意学习,气跑了好多老师,想来是他哥哥炎王爷解决了心头大事,知道咱们是舅舅的亲戚,特地也送来一份礼物感谢呢。”   “原来如此!快点叫人过来,别怠慢了人家。”严松年赶紧让知书、达理去传唤送礼的人进来,饭也顾不得吃了。大周建国来一百多年,历代的皇帝都好战,虽然不至于穷兵黩武,不顾民生,可是对武将一向都非常推崇,炎家可是比严家要有权有势多了,要是能借机巴结上,他以后的官途可要顺畅多了。   寒友居正堂,几名孔武有力的炎王府家将迈着方步走进来,身后还带了两名美艳无比的女子。   这两名女子身形窈窕,蜂腰肥臀,一个穿着黄色纱衣,一个穿着粉色纱衣。她俩有着绝色的容貌和天成的媚骨,长了水灵灵的勾人丹凤眼,皮肤像是羊脂白玉一样细腻,最奇异的是,居然是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双生儿。   还不等人介绍,这两个双生美人儿就妩媚的弯腰,齐声给严松年娇滴滴见礼:   “奴奴莺儿见过严大人。”   “奴奴柳儿见过严大人。”   一看见这两个女人,严清歌就想起来炎修羽下马车前,对她挤眉弄眼的那番话。原来他说的惊喜是这个,怪不得要自己感谢他呢。   这小子,真是个鬼精灵!   有了如此美妾,还是两个,严松年的注意力当然会被分走,海姨娘再想独霸内院,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两个女子从小被卖到烟花之地,被高手**,对如何服侍男人了然于胸,害羞带怯勾人的功夫,普通青楼女子都拍马难及。何况她们又是双胞胎,勾搭一个严松年,手到擒来。严松年一向是个假正经,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色授魂与,连吞好几口口水。   那两个炎王府的家将都不用多说什么,一拱手,道:“这一对江南女子,是我们炎王府新得来的,皆为年方十六的黄花大闺女,还望严大人笑纳。”   严松年连声称谢,立刻写了感谢信,要他们转交给炎王爷,又给两名押送他们的武师各封了大红包一个,笑逐颜开送人出门。   临走前,其中一个家将道:“我们小王爷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他听说贵府有不少游记,想从借两本观看,不知道严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二。”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严清歌身上。   “没问题!”严松年得了美妾,心里正舒畅,借两本没关紧要的闲书算什么。   严清歌也不提和严松年一起吃饭的事儿了,笑嘻嘻拜别父亲,带着两个家将去挑书。   临走前,严清歌用嘲笑的眼神冷冰冰看了两眼知书、达理,这两个被海姨娘收买了的奴才,现在想给海姨娘报信,肯定是来不及了。   一路上,她嘴角都挂着笑容。炎修羽实在是太坏了,这招以毒攻毒的计策用得好,她喜欢!   今晚,严松年要一床双美,欢欢喜喜当新郎了。只是不知道赌气回了娘家的董姨娘,晚上睡得可还安稳。   她承了炎修羽一个大人情,有心报答,挑了五六本言语轻松,字也不繁复,写的很有意思的游记,装了一匣子,递给这两个家将,想必炎修羽定会喜欢看的。还不忘嘱咐:“炎小王爷想必有书童,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让书童帮着念念就是。”   那家将倒是豪放,直接将几本书从匣子里掏出来,一摞抱在手里,道:“就几本书,不值当用个盒子放。”然后,又用眼神儿示意严清歌:“小的也没空闲手去翻了了,劳烦小姐帮我看看盒子,里头可还有忘拿的书没有。”   严清歌心里咯噔一声,用余光扫了周围,发现只有跟着自己的如意和另外一个婆子,并没有严松年的人,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她打开匣子一看,见里面并没有书,只有一个封皮上什么也没写的大信封,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肯定是炎修羽叫家将给自己的,不想叫别人看见,才做出这种举动避人耳目。   她对着家将笑了笑,道:“没有遗留。”将匣子紧紧抱在怀里,等回家再看。   忙完事情,回到青星苑,严清歌被如意伺候着换上家居的宽松舒适衣裳,又吩咐厨房做热饭热菜送上来。乘着屋里没人的那段小光景,她把信封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两张身楔,正是莺儿和柳儿的。   吩咐完厨房做饭,如意回到屋子,小脸紧绷,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严清歌笑着捏捏她脸蛋:“我的小如意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厨房谁给你气受了。”   如意忽然跪了下来,难过道:“小姐,如意不爱说闲话,可是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海姨娘刚走,又来了两个美妾,若是她们两个也跟海姨娘一样,前狼后虎,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海姨娘给严清歌下药的事儿,着实吓到了如意。现在严清歌吃的穿的,她都要亲自检查试过,才肯近严清歌身。她不知道莺儿和柳儿来历,只见她俩妩媚入骨,一看就不是好人家姑娘,手段想必比海姨娘还厉害,又害怕又担忧。   严清歌扑哧一笑,道:“好如意,你快起来,这两个美人儿,是咱们自己的人。”   “自己人?”如意抹了把眼泪,不解的问道。   “她俩的身楔在我手中,敢动一动,我就能捏死她们。不过,这事儿你可不要往外说。父亲小妾的身楔在女儿手中,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严清歌悠悠道。   如意破涕为笑,拍着手:“大小姐,可真是吓死如意了。”   “别怕,我心里有本帐呢。如意,我问你,你想不想识字啊?”严清歌忽然问道。   重生前她嫁到信国公府,如意要帮她管家,时间久了,粗略识得几个大字,算账是一把能手。这辈子,她决定现在就教如意读书。   如意惊喜的看着严清歌:“小姐,我也能识字么?”   “你是我严清歌的人,如何不能识字。”严清歌抿唇一笑。这个好丫头上辈子跟她吃了一辈子的苦头,这辈子该翻身了。   一晚上,如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两朵小酒窝,显然是欢喜极了。她嘴巴严实,没把这件事跟旁人说,只是服侍严清歌的时候,更加尽心。   晚上严清歌斜倚在榻上看书,她急急的过来,加了两盏灯,把灯芯捻的明亮:“大小姐仔细眼睛,不如放着白天再看也不迟,夜里就早点睡吧。”   一主一仆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发出一阵阵悦耳的丝竹声,在静夜里轻轻飘荡,是北方没有的婉绵小调,好听极了。   严家没养戏子,这丝竹是谁弹奏的,可想而知,严松年往后倒是有艳福了。严清歌抿唇笑了笑:“听听,这下可不安生了,我想睡也睡不了,就让我再看会儿吧。”   夜里,严清歌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但第二天一早,她仍是早早起床。收拾打扮后,吃过一顿精细的茶饭,又看了一会儿子书,天光大放了,才从软椅上起身,坐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窗外,黄莺儿的清脆鸣叫一声胜过一声,天色尚青,就在春光里婉转啼呖,心情好的人听了觉得欢快,心情不好的,只会觉得聒噪。   她桌上有一对妆匣,一大一小,大的是三层填翠香木盒,里面隔出来大格小格,放着她常用的首饰,掀开来,盖子里面还镶嵌了一面明晃晃的铜镜。   另一个是镂空四时花草纹的扁平八宝铜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套着放香粉、胭脂的小盒子。   打开大的妆匣,严清歌细嫩的小手抚过里面的首饰,只见里头金玉珠宝琳琅满目,样样都是好东西。   “小姐,你是想换了首饰戴么?”如意赶紧上前服侍。   一大早,严清歌就让人给她换上庄重的大衣裳,上身是云雁细锦衣,下身系了烟纹碧罗裙,还搭了件晕春锦掐纱薄斗篷,头发虽是平常梳的垂髻,但搭配的首饰用了一套沉甸甸的垂莲金器,怎么看都是见客的样子。现在想来是觉得不舒服,想换上轻便的了。   严清歌潋滟一笑:“不是,你也来帮我挑挑,看给父亲那对儿新宠,送什么见面礼好。”   如意这才恍然大悟。   昨夜严松年院子里传来萧笛声声,间或琴瑟合鸣,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罢休,可见严松年是极为满意那对双胞胎美妾的。今天见面,身为大小姐的严清歌,送上见面礼,为人之常情。   严清歌屋里的首饰,都是贵重的货色,剩下几件不值钱的银器,也都是小女孩儿才戴的。小件儿的不合适,大件儿的送出去如意又不乐意,挑来捡去,眼睛都花了。看着如意这模样,严清歌忍不住笑起来。   “我的好如意,我来给你出个法子,就这两件,如何?”   说着,严清歌打开匣子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对儿耳饰来。 这两对耳饰一大一小。   大的是对儿大环镂空福字耳坠,严清歌看着就觉得坠的耳朵疼,从来没起心要带戴过。   那对小的,却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蝠抱福字纹耳塞。   如意愣了愣,道:“可是,那姨娘是两个人,这耳塞虽然也是金做的,却比耳坠小了太多,会不会显得厚此薄彼。”   严清歌神秘一笑:“她们两个自打娘胎里,就不分彼此,这一对儿耳饰,要换个送法。”   说着,严清歌将它们拆开来,一只耳塞配一只耳环,放在一起。   这耳环和耳塞都有福字,虽然不是一对儿,偏生这么搭配,瞧着别有风情。不过这种风情不怎么庄重,在自己家里看看就好,出去是绝对见不得人的。   如意咋舌:“大小姐真是心思灵巧!这也配的太好了。”   眼看已经日上三竿,严清歌交代如意将这两对新搭配好的耳饰用素净帕子包好,领了如意和另一个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的香嬷嬷,去给严松年请安。   严松年刚起床,坐在桌上吃早饭。莺儿、柳儿有规矩极了,昨夜承欢,今天却不恃宠而骄,站在严松年身后给他布菜送水,服侍的滴水不漏,口里时不时奉承几句老爷好棒之类的话语,让严松年骨头里都透出惬意。   一看到严清歌,他想到这两个合心意的美妾是因为大女儿的舅舅才得来的,对她不免高看几分,说话比往常亲切多了。   他身后的两个美妾,更是恭敬无比的给严清歌行礼,目光里还有几分畏惧,似乎很是怕她一样。   请过安,闲话一会儿,严清歌主动提起了两个美妾的事儿。   “父亲,莺儿和柳儿是炎王府送来的,身份自然不比旁人。昨日初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今日女儿特地给她们备了薄礼。”   “哈哈,让为父猜猜是什么礼,是你绣的帕子,对不对?”严松年心情好,竟然跟严清歌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了。”严清歌心里生厌,她的绣活,是谁能拿到的么?面上却笑得更甜:“两位姨娘一看就是蕙质兰心之人,哪里缺两条帕子。清歌是送给她们首饰啦。”说着,回头对如意示意。   如意给两个美妾递上严清歌的礼物。莺儿、柳儿打开帕子一看,对视两眼,眼中对严清歌的畏惧更是多了几分,齐齐跪下磕头。   她们的礼数行的有点大,严清歌却满意的笑了,知道她们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两对耳饰是好东西不假,可惜这么搭配了,就变成了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好。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做出违逆身份的事情。   严松年是个糊涂东西,脑子里就没几根筋,还以为是两个美妾看见金子欢喜,才对女儿行此大礼。   莺儿背对着严松年,以手抵心,满脸诚恳的对严清歌笑道:“多谢大小姐赏赐,柳儿和莺儿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好的宝贝。要是大小姐不嫌弃,柳儿和莺儿回去给大小姐从头到脚做套衣裳。”这是对严清歌投诚来了。   “行啊。我听说江南女子的衣裳新巧,倒是稀罕的很,只是我们北边会做的人不多。你们捡着时兴的夏裳做吧,我那里有轻薄的好料子,你们只管朝我身边的香嬷嬷要就是。”说着,她转头对香嬷嬷一笑,道:“香嬷嬷,这两位姨娘过几天会来找你拿料子,你可记得了。”   莺儿和柳儿赶紧对香嬷嬷见礼。这种大户人家,一个得力的老嬷嬷,地位通常比不得势的主子强。可是香嬷嬷却根本不搭理她们,脸色平静,将弯腰行礼的她们晾在一边,视若未睹,更是不叫她们起来,不理不睬的。   香嬷嬷有七十岁了,耳聋眼花,平时在严清歌院子里,早没人叫她做事儿了,刚才在路上因为看不清听不见,险些摔个大跟头。   严松年心疼爱妾,生气道:“清歌,你身边这个老刁奴,架子为何这么大。”   严清歌看目的达到,忙不迭道:“哎呀,女儿倒是忘了,香嬷嬷耳朵不太好使,眼睛也老花了,干不了活,所以女儿才指派她看库房。现下定是又没听到女儿说话,倒累了莺姨娘、柳姨娘,你们快起来吧。”   严松年仔细一看,这老婆子老的站着都打晃,一脸的懵懂,可不是老朽了么。他一挥手,将帐算到了严清歌头上,呵斥严清歌道:“你怎么带了这样的下人出门。”   昨晚炎修羽让家将给她送信的事儿,叫严清歌更加警醒了。   她虽然表面上收复了院子里的下人,可是若再有个别隐藏比较深的奸细怎么办?   她现在能信任的,只有如意一个,可是老只带一个丫鬟出来,实在是不太合礼数,因此,严清歌思来想后,决定领香嬷嬷。   香嬷嬷看不见听不着,又大字不识两个,当然不会出卖自己。   没想到严松年在这上面找事儿,嫌弃她带的人没用,严清歌笑嘻嘻解释:“父亲大人,我院子就没几个好使的丫鬟,老的老小的小,总不能领个扫地除草的粗使小丫头出门吧,还不如带香嬷嬷,起码她能镇一镇场子。”   严松年眼睛一眯,似乎想起来什么陈年旧事:“我记得当年你母亲给你选过丫鬟,有几个和如意差不多年纪的。你怎么不带?”   严清歌无奈道:“父亲不记得啦,早几年咱们府里传时疫,海姨娘做主,将她们和几个姨娘一起挪出去,我就再没见过了。”   旁边的莺儿、柳儿偷偷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对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海姨娘又警惕了几分。   严松年摸了两把胡须,头疼的看看香嬷嬷,一挥手道:“既然你没丫鬟,叫管事儿的从庄子上挑年纪差不多的送来。自家的家奴,用着比什么都放心。”   严清歌一听,心头生出不甘,她可不想用严家的家奴。   这些家奴做严家奴才许多代,素来都是内部通婚,这么多年下来,互相间关系错综复杂,谁还没个亲戚关系?收买一个等于收买一大家子。   海姨娘这么精明的人,只怕早将这些家奴威逼利诱变成她的势力了。严清歌好不容易把院子收拾清净,再来几个家奴添乱,岂不是自讨苦吃。   像之前的赵妈妈,和严松年身边的知书、达理,都是家奴出身,又有哪个是好东西了。   尽管心里不悦,严清歌还是眨眨眼睛,笑眯眯道:“好呀,一切都听父亲大人吩咐。”   出了门儿,严清歌苦思冥想,终于有了对策。   她叫如意去前院,给管事儿的报信儿,说是让他选一批年纪合适的丫头来,府里大小姐的院子空虚,二小姐也刚从外地回来,都要找丫鬟伺候。   管事儿的一口答应,这些年老爷不在家,关门闭户,不少原本屋里伺候的,都被派遣到庄子上做事儿,弄的府里一派冷清,也是时候叫回来了。   这边严清歌领着香嬷嬷,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海姨娘住的珠玉院。   严府只有青星苑和寒友居两处地方较大,别的院子都小的憋屈。海姨娘为固宠,选了离寒友居最近的珠玉院,这珠玉院听起来好听,其实大小活活似个麻雀窝。   珠玉院正堂是海姨娘屋子,东厢房给了严淑玉,剩下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挤在西厢房,连个厨房都没有,唯一的景致是院子里两个大水缸,怪不得严淑玉看到青星苑后嫉妒的咬牙根。   因为海姨娘回娘家,剩下的丫鬟婆子们乐得自在,正搬了椅子在院里晒太阳闲话。看见严清歌带了个婆子过来,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老老实实过来行礼。   这些天大小姐出了不少风头,她收拾海姨娘与赵妈妈的事儿,已经传的严府人尽皆知。不少人都传说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是个不慈的,她们可不想被这个不慈的大小姐罚。   “都起来吧。”严清歌审视一遍儿海姨娘手底下的人,淡淡道:“庄子上今天下午要送丫鬟过来,我准备给庶妹也挑几个贴身伺候的。”   底下的那十几个丫鬟婆子顿时闹哄哄的说起话来,显然不愿意要新人。   有个大胆的跪下来,求道:“大小姐,你看我们院子,实在是住不了人啦,现如今都是五个人挤在一间小房里,屋里除了床板子,连张小桌都摆不下。二小姐有两个贴身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跟着,身边不需要再要添人了吧?”   边说着,这个女人边推出来四个眉目清秀的丫头,是伺候的严淑玉的四个小丫鬟。这次回海家,严淑玉只带了两个贴身大丫鬟,把她们四个留下来了。   这种小丫鬟,一般都是从奶娃子时候就买回府里养着的,四边儿不靠,身世清白。小时候并不指望她们做事儿,只是陪着小姐长大,有嬷嬷专门**,甄选十几年,挑了其中忠心耿耿又能干的,将来小姐出嫁时陪嫁过去,可以做一辈子的助力。   严清歌当年也有这样的丫头,如意就是其中一个,可惜和她同一批进来的其余几个女孩儿,被海姨娘借时疫的借口暗害了。   严清歌哼了一声:“人多就伺候的好?看她们一个个还没我高,哪儿就得用了。父亲说了,自家的家奴,用着比什么都放心。既然如此,我就试试你们的水平怎么样。” 清歌不由分手,将香嬷嬷摁在椅子上,叫了那四个小丫鬟到跟前。   “我院里这个嬷嬷,有肩疼的老毛病。给你们各一盏茶时间,若是按的她喊一声好,那就是你们能伺候好庶妹。若是她不满意,可就别怪我再给庶妹找新丫头,顶替你们位置了。”   这几个小丫头和严淑玉同龄,一水儿的七八岁年纪,乳臭味干,能有多大手劲儿。香嬷嬷本来就迟钝,四个人给她轮流捏过,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当然不会说出个好字。   既然这样,给严淑玉屋里塞人的事儿,就这么被定下来了。幸好,严清歌也没说把其余人赶走的话,才让这些丫鬟婆子估计着自身利益,没嚷嚷出来。   下午太阳微微偏西时候,严清歌刚午睡起来,如意就笑意盈盈进来,道:“大小姐,快点出去看看吧,管家把人送来了,说是叫大小姐你先挑呢。”   海姨娘不在,严清歌近来势头正健,管家自然紧着巴结她,想来送人的时候也对如意说了不少好话,才叫如意这么高兴。   严清歌露出个坏笑:“我先挑?我倒要看看,咱们严家的家奴,有什么人才在里面,敢说让我挑一挑的大话。”   厅堂中,莺莺燕燕,站满了一屋子。   严家的家奴加起来不过数百人,七到十岁的丫头,总共只有六个,全被送来了。   庄子上的姑娘,都不是拘着长大的,胆子大着呢。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头上也是木钗荆环,一双双眼睛却灵活的很,在屋子里唆来唆去,看见好东西就挪不开了。   她们的眼神儿和赵妈妈何其相似,严清歌看了就烦躁,只怕她们被送来前,早被家里叮嘱过,等拿了月钱、得了赏赐好贴补家里。   “你们都报上名来,再说说家里几口人,平日里最喜欢做什么,吃什么。”严清歌坐在软榻上,懒洋洋道。   一个青衣裳的丫头大跨步出来,激动道:“大小姐,我叫余花儿,今年九岁,家里有爹娘爷奶,再有大哥大嫂,和一个没成婚的弟弟,姐姐嫁给了庄子上的胡家二儿子当媳妇。我平日里最喜欢伺候大小姐,最喜欢吃……最喜欢吃大米饭。”   严清歌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容,这还没开始伺候她呢,爱好就成这样了,心眼儿挺多,可见不是个真心的。   其余几个丫头听了,满脸的懊恼,都怪自己慢了一步,最好的爱好被余花儿抢去说了。   剩下的几个,照样学样,有最喜欢给大小姐捶腿的,有最喜欢扶着大小姐走路的,有最喜欢伺候大小姐吃饭的,有最喜欢伺候大小姐穿衣裳戴首饰的……听得严清歌头都大起来。   要是真收下这群掐尖出头没规矩的,往后她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揉了揉太阳穴,严清歌冷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倒是忠心耿耿。真是可惜啊,我这屋里伺候穿衣、吃饭、戴首饰的都不缺。倒是缺倒夜香洗马桶的、抓耗子拿黄大仙儿的、还缺一个冬日里挖泥塘的。你们看看,谁想留下来做啊?”   这几个丫头一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干这些埋汰的活,还不如回去庄子上种地呢。   严清歌自顾自笑道:“我呢,这人最懒散也是最和善的。先说好了,不愿意进来的我不强留,要是愿意进来,就得改名字,什么余花儿,胡朵儿的,我可记不住,洗马桶的改名叫夜香,抓耗子的改名叫黄鼠狼,挖泥塘的名字最好听,叫做泥巴。”   下面六个丫头的脸都要裂开了,她们绝对绝对不要跟着这个古怪可怕的大小姐。要是名字真叫了夜香、黄鼠狼、泥巴,以后怎么见人啊。   见这些丫头都快哭了,严清歌才淡淡道:“你们先下去想一会儿吧。今天除了我,还有我庶妹也要丫鬟。你们愿意跟谁,一会儿后告诉我。”然后一挥手,就叫几个丫鬟婆子带她们去珠玉院先看看了。   如意在严清歌后面忍笑忍得好辛苦,等人都出去了,才乐的出声,道:“大小姐,你主意真多,这下看她们还敢不敢进咱们院子。”   这行丫头愁眉苦脸,到了珠玉院,一看见里面那小小的院子,脸就垮下来。这地方跟青星苑那漂亮的庭院和宽敞的的大房子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来时家里有人嘱咐过,叫她们好好巴结海姨娘和严淑玉,但是看她们娘俩个住的地方,也很平常嘛。   海姨娘不在家,没有主子在跟前,这些小丫头片子放下戒备,三言两语就把刚才在严清歌那里的遭遇告诉了海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听得那些丫鬟婆子,好是一阵大笑。这个大小姐给人家女孩子起这种名字,显然没安好心,怪不得海姨娘老是告诉她们,大小姐是个不慈的。   没多久,她们也知道了之前严清歌欺负海姨娘母女的事情。经过这些仆人们添油加醋的描写,那个瘦骨伶仃的大小姐,在她们心中根本变成了恶魔。   严府里头不少关于严清歌的风言风语,都是海姨娘的珠玉院放出去的。今天她们又拿出来这些事儿说嘴,叫这些丫头更是觉得大小姐不好,认准了跟二小姐。背后嚼舌根是爽快,眼下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圈儿逛下来,这些丫头见了管家,一口咬定,全要跟着二小姐。   管家一听,就觉得棘手,这么分配不均可不成事儿啊。可惜怎么劝,这些丫头都不松口。宁肯去海姨娘那里当个粗使丫头,也不要跟着大小姐严清歌。   正在此时,如意笑嘻嘻过来,对管家道:“严喜叔,大小姐说了,既然严府的家奴不爱跟她,只喜欢跟二小姐,她也不强留。这六个就全给了二小姐,她现在伺候的人够。这次还劳严喜叔费心,这些个碎银子,是大小姐给您辛苦的茶钱。”说着,递上去一只荷包。   严喜一掂量,里头约莫有两钱银子,比老爷给赏还爽快呢,心中高兴,不再纠结这事儿,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去二小姐院子吧。”   没一会儿,珠玉院就迎来了浩浩荡荡的六个庄子上来的种田丫头,各个眉目喜不自胜。刚才珠玉院的丫鬟婆子为了把严清歌贬到泥地里,没少吹嘘严淑玉母女以做对比。现在,她们欢欢喜喜过好日子来了。   看到这些丫头们,珠玉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傻眼了,这下可怎生是好啊,三间厢房本来就住了十五个人,再加上六个,可真是要挤爆了!   严喜刚处理完六个丫鬟的事儿,笑眯眯揣着钱袋,心里盘算晚上是否要喝一盅,就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叫住了。   “严管家,海姨娘从娘家回来了,车马快到严府了,她叫人来通报,说要从前门进,叫咱们快点卸门槛呢。”   严喜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一巴掌糊在小厮的脸上:“没用的东西,怎么才跟我说。问我有什么用,快去告诉老爷去。”   严府是袭爵世家,住在内城里头,朱漆大门儿两丈高,平时老爷都不正经走,只从侧门出入。   这海姨娘好大的威风,从正门入不说,还要卸门槛,当自己是几品的官员!这个事儿严喜可定不下来,只好叫人去通报严松年。   青星苑书房里,瑞兽吐香,珠帘低垂。   严清歌趴在书房窗户前,托腮看着临湖好风景,手中拎着一杆粗重狼毫,起意就画上两笔,不想动时,就搁笔逗逗飞过窗户的小鸟儿,看看大好春光。   “大小姐,莺姨娘来了,说是找你看料子,好给你缝制夏衫。”如意轻轻推门进来,通报了一声。   “她倒是有心,早上才说过,下午就找来了。”严清歌嘻嘻一笑,走了出来,思索一下:“我记得母亲库里有不少料子,放久了平白给虫蛀。你捡两匹送来,一匹颜色鲜嫩的,叫她给我做衣裳穿,一匹老成点儿的,给她们当礼物。”   如意“哎”的答应一声,下去了。   细细的洗好毛笔,将桌上没画完的画摊在桌上晾着,严清歌才悠然出门。   如意已经抱了两匹料子在桌上,和莺姨娘一起等着了。   “见过大小姐。”莺姨娘温婉恭顺对严清歌行礼,比海姨娘那个嚣张的,不知道顺眼多少倍,然后取出一叠纸张,递给严清歌,柔声道:“大小姐,您看看,喜欢哪个样子。”   严清歌接过一看,见每张纸上都画了精细的白描小人儿,眉目宛然正是严清歌,身上的衣服各不相同,都是轻灵飘逸的款式,一看就是江南独有的着装。   她重生前,这些衣服式样早就传到了北方,但在现在的北方,还是很新鲜的。   她随意挑了挑,指着一套白玉兰散花纱衣道:“就这身吧。”   莺姨娘笑眯眯道:“小姐果然是好眼光。恰好今日桌上这衣料是银白色软烟罗,大小姐肤色又白,穿上后定是极合适的。大小姐选好了,奴婢就先回啦。老爷那边,也不知道姐姐哄得如何了。”   她那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严清歌才知道她不是单纯来讨料子的,问道:“我父亲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海姐姐归家,要人开了正门才肯进,老爷因此有些不开心。若不是这个,姐姐就和我一起来给大小姐请安了,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莺姨娘恭敬答道。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严清歌对她一笑,承情道:“如意,再去库里拿一匹料子来,给柳姨娘也捎去。”然后拍了拍莺姨娘的手:“若是只给你料子,不给她,她可不就以为我生了她气么。我可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儿。”   两下里谈笑晏晏,互相作别。严清歌回到屋里,脸上挂上冷冰冰的笑容,对如意道:“如意,我要去父亲院里,给我换衣服。”   海姨娘什么下三滥身份,还想从正门里入。严松年这个糊涂东西,别真的答应了,到时候就有的好看了。莺姨娘刚才过来,哪里是真的要料子做衣服,就是为了通风报信。   严清歌利索的换上一套颜色稍微暗淡些的大衣裳,看着颇为庄重,铁青着小脸去寒友居。   才走到半路,就见严松年带着一行人,快步的朝外走。两边恰恰撞在一起。   严清歌一看见严松年,就摆出个甜甜的笑容,上前行礼:“父亲大人,你要去哪里?女儿才说要去你院子里呢。”   严松年止住脚步:“你先回去吧,我到前面有事儿,有什么明日再说。”   正这时候,严喜满头是汗跑过来,神色尴尬:“老爷,海姨娘刚才强要进来,和人打起来了。”   严松年一听,怒道:“怎么回事?”   话才落拍,就见一个男子衣袍翻动,大跨步越走越近。他锦衣皂靴,头戴高冠,几步走到严松年跟前,怒气冲冲看了严松年一眼,往他怀里扔了样东西,道:“严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后日是我弟弟拜师宴,请柬本王放下了,严府爱去不去吧。”   严松年吓傻了眼,蹬蹬后退两步,张大嘴巴看向前面:“那……那可是炎王爷。”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海姨娘刚才冲撞了谁。   严清歌心里暗爽,面上却忧心忡忡道:“瞧着像是,我只见过他们家的小王爷。父亲,我们快跟上给炎王爷赔罪呀。”   说完一拉严松年衣袖,一马当前跟着炎王爷脚步去了。   严松年醒过神,也顾不得女子轻易不出内院的规矩,带着大女儿风风火火跟着炎王爷去了。   到了大门前,只见好一派热闹景象,门口翻倒了三辆马车,还有一匹拉车的马生生被砍掉头,倒在地上,喷出的鲜血染的地面似血海一般。   海姨娘和严淑玉衣服凌乱,滚得满身是血迹泥土,坐在门前台阶上,哭天喊地。   七八个手持钢刀,虎视眈眈的家将,脸色冰冷站在门前。他们身前一个小童,手里拎了条长鞭子,耀武扬威的在空中耍出“啪啪”的声响,对着海姨娘母女吆喝:“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挤我炎王府马车,今天只是撞翻你们,是给我老师面子。”   炎王爷亦是偏头生气,一点不觉得自己弟弟做的过分,可见方才海姨娘他们的确是做下什么大错事儿了。   两个被刚才那幕吓得脚底板冰凉的下人,连滚带爬到了严松年跟前,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海姨娘想要从正门进来,偏生严松年不开口,没人敢开大门,她就让马车堵在门前等。   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车子,里面的人送上名刺,竟是炎王爷带着弟弟亲自来严府。炎王爷这等王公贵族亲临,按规制,肯定是开大门相迎的。   炎王爷带着炎修羽下了马车,进门房喝茶,等严松年亲自来请他们。   这时候,不知就里的海姨娘骤然发动,叫车夫强挤过去闯空门,非要尝尝从正门入的威风。   她这边两辆车,炎王府家就一辆车,门口地方不大,车尾一甩,就将炎王府的车子挤翻了。   炎王爷饶是个好性子,也被这事儿惹得心生不快。   炎修羽那个戳破天的脾气,只有他惹别人,哪有别人惹他?   海姨娘看做了错事儿,忙隔着车窗许下重金道歉,炎修羽不依不饶,叫家将砍了海姨娘拉车马的头,母女俩坐的两辆马车也给瞬间掀翻在地。   严松年抽搐着面皮,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后院放着两个炎王府昨日送来的美妾,今儿就翻了炎王府马车,可不就是恩将仇报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伤到人,不然,就严家这点儿斤两,拆了全家也不够给炎王府赔罪。   内城住的都是高门大户,各家院落深深,可是消息渠道一点不比外城的市井差,只怕明儿这丑事就要传的各家各户都知道了。   海姨娘膝行过来,哭的涕泪横流,跪地给炎王爷磕响头,声声作响:“王爷饶命,民妇真真不是有心冲撞王爷的。”   “你不是有心,就把我家马车撞翻,你要是有心,还不得要我们命。”炎修羽恶声恶气,一脚踢翻海姨娘。   正这时,他看见了严清歌,眼睛一亮,变脸比翻书还快,对着严清歌嘿嘿笑,摇身从小恶霸变成貌美如花的小美男。   严清歌对他招招手,道:“过来!”   炎修羽立马把鞭子一丢,欢欢喜喜一路小跑:“我还说去找你呢。你借我的书真好看,不,是真好听。”然后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早晚会认全所有字,自己读的。”   严松年傻了眼,没想到这小王爷还和严清歌有交情,这事儿看起来有回转余地。   严清歌和颜悦色对炎修羽道:“你多识字,我舅舅当然开心。不过,你干什么砍了我家马儿的头,错的又不是它。”   炎修羽稀里糊涂的,道:“那该怎么办,我把地上那两个拉去杀了吧?”他语气虽是商榷,但却半点不容置疑,显然严清歌只要点头,今天海姨娘母女的性命就立马不保。   海姨娘母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她们的马车夫都吓瘫软了。   严清歌恨海姨娘母女恨到骨子里,做梦也想她俩被砍头。只是,她却万不能害了炎修羽。今天炎修羽要是砍了海姨娘母女的头,他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别说舅舅会把他逐出师门,还会提前背上小阎王名声。   重生前,正是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年,护着她的铭儿,她辜负谁都不能辜负恩人。   她无奈的抽出手绢,擦了擦炎修羽脸上溅上的鲜红马血,温声道:“谁让你打打杀杀了。明天你就要拜师,偏要惹出这样的官司,生怕我舅舅不够喜欢你么。”   炎修羽不怕人打,不怕人骂,也不怕人念叨,就怕人温温柔柔对他好。严清歌这样,和平时日他混闹起来,嫂嫂对他的手段一样,顿时将他制服了。   他一把抓过严清歌手里的帕子,在脸上使劲儿抹了几把,嘟囔道:“但是她们有错在先。”   “她们有错罚了就是,何必要到砍脑袋的地步。罚人也有有趣的罚人方法呀,你前几日做的就很不错。”严清歌对炎修羽眨眨眼。   炎修羽一阵大喜,他想起自己偷走美妾转送严家,不但解决了嫂子的危机,还帮了严清歌一把,心里十分自得。要晓得,他本来是准备事后让人将这两个美妾杀掉的,现在想来,杀掉倒是真不如送给严家好玩儿。   看着眼前笑的得意的炎修羽,严清歌一阵深深无奈,炎修羽的性子实在是棘手,动不动就要杀这个杀那个,这样魔王样的脾气,亏得是托生在炎王府,放到别家,恐怕早就出大事儿了。   炎王爷看到严清歌好声劝弟弟,平素性格凶蛮的弟弟竟真能听进去,不由得大跌眼镜。   再想想严家先祖严丘,教化天下,别管什么样的弟子,到他手里总能成材,顿时对严清歌高看了几眼,叹一声这孩子别看小,却颇有乃祖之风,心中火气下去三分。   两个小孩儿说了几句话,剑拔弩张的气氛,生生被化解下去。   地上炎王府的马车染了鲜血,显然是不能用了,严松年百般赔罪,亲自从严府牵马套车,恭送严家的大小王爷离开。   上了车子,炎修羽还不忘从车窗里探出头挥手:“我明儿拜师宴,你千万别忘了来啊。”   严清歌笑眯眯回他:“我知道了。”   等炎王府人走完,严松年收起一直卑躬讨好的脸色,面皮阴沉的能滴下水,阴森森道:“海姨娘冲撞炎王爷,打三十大板。珠玉院从今天起封起来。”   他下的命令不可谓不严厉,而且,严松年故意站在门前说,就是为了让这处罚可以传到炎王爷耳朵里,免得他觉得自己包庇犯人。   这消息晴天霹雳,海姨娘知道板子躲不过,哀哀的哭了两声,被下人架回去。   严淑玉在马头被砍之时,已经吓的呆愣愣的,到现在还失魂落魄,清醒不过来,别人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个提线木偶般。   严松年领着严清歌回内院,路上,忽然挤出个勉强的和善脸色,道:“你不错。明天好好收拾,一早我带你去炎王府。”   严清歌恭敬的对严松年行礼,应了一声是,父女两个就此无话,分路别过。 青星苑里,如意服饰着严清歌用热水洗手净面,咋舌道:“小姐,刚才门前血淋淋的,吓死如意了,小姐胆子真大。”   严清歌摸摸她脑袋:“好丫头,我赏你匹布做新衣裳,给你压压惊。”   如意笑道:“如意不要,小姐今儿赏了好多布出去,咱们库房可要空了。”   “呦,我哪里就缺你一匹布了。看看我的小如意,这么丁点儿年纪,就会帮我算家产了。将来谁娶了你这个厉害的去,还不得拴着裤腰带过日子。”   被严清歌调笑,如意脸上发红,急的跳脚。忽的,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尖叫一声:“大小姐,你的手帕好像还在那个什么炎小王爷手里。”   严清歌一想,果然是!那会儿她帮炎修羽擦脸上的血,手帕倒被他夺走用了,也没还回来。   如意揉着脑袋,满口道:“糟了糟了,那手帕可是小姐你亲自绣的。小姐平时连亲手画的绣样都不往外流传,这下手帕给旁人拿走,生了是非怎么办。都是如意不好,那会儿给吓傻了,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严清歌正想安慰如意,这帕子是个炎修羽拿走,他那么鬼精灵的,肯定不会四处分说,叫自己名声受损。   还没开口,外面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丫头,穿了带补丁的衣裳,登堂入室,不等严清歌问话,就开始磕头:“大小姐,你发发慈悲,救救二小姐吧。”   严清歌被这丫鬟一吵,秀丽的眉头皱起,道:“好好说话,怎么回事?”   这丫鬟一抬头,严清歌认出来了,是下午从庄子上来的丫头中,年纪最大,人也最伶俐胆大的那个,叫做余花儿。   虽然严松年下令把珠玉院封起来,但只是针对主子们的,下人要做事儿,当然还可以进出。珠玉院里那么多下人,不乏海姨娘心腹,这余花儿身上的破烂衣服都还没换下呢,凭什么就能轮到她来求自己。恐怕是她出头心切,被人顺手拿来当枪使了。   “你是谁啊?”严清歌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靠在软榻上高高问道。   余花儿被她冷冰冰的眼神儿一看,像是被人三九天兜头浇了桶凉水下来,浑身的燥热兴奋全飞到天边去。她吭吭哧哧道:“大小姐不记得了,我是下午才来过的余花儿,被分到二小姐院子里了。”   “哦,是二小姐的新奴才啊。你们都是花啊朵啊草啊的名字,我哪儿记得住,看你这身上脏的,我往后叫你泥巴。泥巴,你来有什么事儿啊?”   余花儿被这句“泥巴”噎的胸口发闷,可是又不敢还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道:“大小姐,我们二小姐吃了惊吓,发起高烧,还望大小姐请个郎中给她看看。”   严清歌嘲讽的用黑眼珠盯她看一眼:“海姨娘自己娘家就开的药房,舍近求远,跑我这里要郎中?”   余花儿心里一紧,不敢说话。   海姨娘不让人回她娘家喊郎中,是因为现在严松年正在气头上,严松年见了海家派来的人,恐怕连整个海家都会迁怒,不如从外面随便找个过来。   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余花儿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她咬咬牙,道:“大小姐,我瞒不过您,除了给二小姐看发烧,那郎中最好能给姨娘也看看。姨娘伤在臀部,海家郎中都是男的,给外男看见那种私密地方,丢的可是老爷的脸呀。”   严清歌没想到余花儿这么能说,呵呵一笑,对着如意道:“你去跟父亲说,庶妹发烧,海姨娘也要看杖伤,她们想请父亲喊个女郎中来。府里真死了人,可不是显得我们严家苛刻姨娘庶女么?对了,顺带把那套四君子的书签儿拿上,我许了给父亲的。”   如意嗯一声,去书房取那套书签。余花儿赶紧给严清歌磕几个头,站起来要跟着去。严清歌眼尾扫视她一下:“泥巴,你回珠玉院伺候庶妹吧,别跟着添乱。”   这丫鬟心太大,见了严松年,恐怕又要生事儿。   余花儿被戳中心事,跟掐尾巴猫一样,灰溜溜沿墙根回去珠玉院。   回了屋子,刚挨过板子的海姨娘趴在床上,疼的昏头脑涨,还担心着发高烧的严淑玉,不由分手将余花儿叫到跟前一阵骂。骂完了,才听她说请郎中的事儿。   一听到余花儿自作主张,让严清歌帮着请女郎中来,海姨娘气的捶床板,喊着叫自己的心腹婆子上来,把她拉院子里打嘴巴子。   京城里的医女,只有寥寥几个,还都是从宫里头放出来的,要想请她们,难于登天。只有余花儿这种听过一鳞半爪的没见识的,才以为医女满地都是。   她的棒伤明天回海家讨点棒疮药,慢慢养着就是,严淑玉的高烧可是能耽搁的?她打小在家耳濡目染,看到因高烧变傻的孩子,多的十只手都数不过来。   院中,清脆的打脸声音传过来,海姨娘含着眼泪忍痛,咬紧牙根喊来心腹婆子,道:“我说药名,你记下来,去找老爷身边的知书、达理,让他们去买药回来,立刻煎上给二小姐吃。”   海姨娘学过医术,可是学的稀松平常,平时要配什么难得的药,都是回海家求来的。今天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因为是自己女儿病,她格外的上心,把这药方添添改改,害的记药方的婆子一阵头昏脑涨。   那边,严松年又惊又怒的回了寒友居,莺姨娘、柳姨娘使出浑身手段,好好的抚慰了他一番,叫严松年沉醉温柔乡中,不知道东南西北,将惹了炎王府的事儿,忘却大半。   他心情稍好时,如意到了,给他送来上次严清歌提过的岁寒四友的一套刺绣书签儿,果然精美,又随口提了句找医女的事儿。   严松年一听要找医女,想当然的觉得严淑玉病的不重,反倒呵斥几句海姨娘娇气,根本没放在心上。   幸好还有知书、达理,他们拿到药方,立刻出去抓药了。   也是严淑玉的运气,晚上她喝完药,烧退下去,昏昏沉沉睡着了,只是梦里不老实的很,手脚不停抽搐,虽然嘴里没发出惊叫,可是也能看出是被靥住了。   海姨娘心疼无比,担心严淑玉醒过来是不是会变傻子。她半夜里听严淑玉身边的丫鬟来通报了好几次严淑玉的事儿,终于忍不住,对自己的婆子道:“你去把我从家带来的药盒取来。”   就着烛光,海姨娘打开巴掌大小的药盒,只见里面用软木抠出药瓶形状,衬了淡青色软缎,刚好填放一只玲珑的青瓷药瓶进去。因为包装的严密,今天马车翻了,车里的这药瓶倒还是好好的。   她将药瓶郑重窝在手心里,不敢太重,生怕握碎,嘴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是严淑玉真的傻了,她能指望的,也只有眼前的这瓶药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用啊!   盯着药瓶看了半天,海姨娘的目光里,有眷恋,有期颐,又有嫌恶和不甘。最终收手把药瓶收好,药盒照样合上,递给婆子,道:“收好了吧。”   她臀背疼痛,根本睡不着,熬了一夜,天亮时候,严淑玉的大丫鬟珍珠满脸喜气跑来通报:“二小姐醒了,看着没事儿呢,说等下就来给姨娘请安。”   海姨娘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浑身骨头都松了几分。   过片刻,脸色还很是苍白的严淑玉进来。   她被饿了一段时间,下巴尖了不少,进门后,对海姨娘恭恭敬敬行礼,道:“女儿给娘请安。女儿听了昨晚上的事儿,说要请医女的丫鬟,是昨儿才被严清歌塞进来的,恐怕是她派来的奸细。女儿再叫她进来审审吧。”   海姨娘激动的看着有条有理的严淑玉,她不再因为清肠的事儿和自己怄气,顿觉在南疆费心教导好几年的女儿又回来了,开怀道:“我的儿,都由着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严清歌就被尽职尽责的如意叫起床。   她带着满脸迷迷糊糊的睡意,一边打瞌睡一边坐在梳妆台前,被几个丫鬟婆子团团围住,给她梳妆打扮。   因为要行拜师礼,所以时间选在早上朝阳初升,晨露未干之时,要想观礼,可要赶早的。   严清歌睡得脑袋一点一点,好在,梳妆打扮的丫鬟婆子早知道她穿衣打扮的习惯,倒是不用打搅她问东问西。加上动作轻柔,严清歌睡得沉,竟是没被吵醒。   等她清醒过来,见自己已经被穿上庄重的三重衣,最里是细软贴肉的棉布裳,中间是十二幅裙的晕春锦长衣,外罩一件弹花暗纹曲裾,腰间束了暗青丝绦,下坠枚刀型玉佩压裙角。   头发倒是常梳的垂髻,插了对蜻蜓莲蓬的水晶银珠簪子,脖颈戴了金镶玉项圈儿,瞧着美的不能再美了!   因为她年纪小,不用描眉画目,这就算打扮停当。带了如意,严清歌去了前院找严松年。   严松年才将将起来,好在莺姨娘、柳姨娘手脚利索,只是一刻钟功夫,一个给他梳妆打扮好,另一个已经出去吩咐好了车马,还将早膳叫来,是砂锅里煮沸又放的温度刚刚好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并龙眼包子和小馅饼。   “老爷和大小姐稍用些,不耽搁什么时间。腹中暖和,气色便好,今日是舅老爷的好日子,大家说不得也要多看老爷和大小姐几眼呢。”   听了莺姨娘讨巧的话,火燎火烧的严松年勉强进了半碗小米粥,和几个龙眼包子,心中果然比方才安定不少。   严清歌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吃了个鸡蛋白菜馅儿小烧饼,又喝了碗小米粥,因为今天穿的里外三层,实在厚,额头发出微微薄汗。   柳姨娘笑嘻嘻拿手帕给她擦汗,严清歌很不习惯她这么谄媚的举动,不动声色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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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歸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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