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日星期一

{毒妻} 鹿肉風波13

似乎一夜之间,风雪就掩埋了大地。   早上严清歌起床,觉得空气格外的润净,窗外的光也比平时明亮很多,就问向如意道:“如意,是不是下雪了啊?”   如意笑着答道:“是呢,昨晚小姐刚躺下,就开始下冰粒子,然后又飘起来鹅毛大雪,到现在还没停。幸好小姐的弓马课前几天就停了,不然今儿恰该去上了,可要冻死人啦。”   严清歌穿好衣裳,裹上一件皮大裘,出门看了看,果然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连树干也被落雪包满了,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想着今天没有课,叫厨下端来点清粥小菜,没有叫凌霄和水英起床,谁知才吃上,就听见外面凌霄的欢呼声:“好棒!下雪喽!”   严清歌无奈的咽下口中的饭菜,漱了漱口,走到门口,看见凌霄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在院子里蹦蹦跳跳,雪埋到她脚踝处,她兴奋的不得了,只差没有躺到雪地里滚来滚去了。   现在天上的雪还不小,就这一会儿功夫,把凌霄的头发落白了。春泥和归燕打着伞跟在凌霄后面给她遮雪,却总跟不上她的脚步。   严清歌无奈对凌霄道:“还不快进屋,大清早脸也不洗,就在这里玩,仔细冻病了喝汤药。”   凌霄一听,小脸萎顿,只能先回去净面洗漱,又换了身干衣裳,才跑来严清歌这里吃饭。   到下午时分,雪终于停下来。凌霄立刻冲出门,喊着要堆雪人。   她才拍了一个雪球出来,就有位女先生走进来,对凌霄笑道:“你们院子里人都在吧?”   凌霄点了点头,那先生从袖中抽出三个薄薄的信封,道:“这是柔慧公主发来的请柬,她明儿要在山谷办一场赏梅会,你将请柬给她们两个捎去。”   这先生还要给旁人送请柬,留下三张请柬就走了。   严清歌拿到请柬,掏出来看了看,发现梅会的地点正是在雁霞山中的一个小山谷里。   水英知道那个地方,笑嘻嘻道:“那地方种了好多梅花,每年都会办梅会,不止是咱们书院,外人过来赏梅花的也络绎不绝。虽说山里冷,可是那儿的冬日里却比往常要热闹的多呢。”   严清歌笑道:“那是自然!我还没出门赏过梅花儿呢,顶多就是在屋里嗅一嗅别处掐来的梅花枝,这次可要好好看看。”   第二日一早,严清歌裹得严严实实,和水英、凌霄一并出门了。   那地方通马车不易,人们素来是坐车到了白鹿书院处,将马车寄存,再步行过去。   严清歌她们倒是不用寄存马车,叫几个丫鬟婆子提了放东西的篮子,一路欢歌笑语,来到那山谷中。   谷口建了一座大宅子,据说是皇家的房子,逢上冬日赏梅的时候,经常被皇亲国戚借来用,今日就是柔慧公主在用它。   严清歌进了门,只觉得浑身一暖,铺面一股热热的清雅香味。   屋里已经来了不少女孩儿,不少交好的相互坐在一起,笑嘻嘻的说话。   因为前两次做皮毛和皮护臂的事儿,严清歌跟书院里不少女孩儿都结了善缘,不少人邀请她们三个过去坐。   严清歌捡了入口处的七八个女孩儿聚成的人堆,略坐一坐,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京中八卦,在旁边含笑听着。   凌霄却是听不下去,拉着严清歌道:“索性公主中午才会过来,咱们不如先出去梅林玩儿吧,大雪压梅,落英缤纷,一定是极好的。”   严清歌被她缠不过,只要和她一起去了。水英却是疲懒惯了,坐着不动。   严清歌和凌霄才刚离开,一个女孩儿就咳嗽一声,站起身朝着净房的方向去了。   没一会儿,有一个丫鬟跑到元念念身边,悄悄对她耳语了一番。元念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笑着点了点头,和那丫鬟离开。   到了门外无人处,元念念对那丫鬟道:“你就说公主喊大家宴饮,去将她们两个叫回来。山谷那边就是外院,这几天太子也会来赏梅,只是消息遮掩的紧,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来了没。你机灵点,别叫她们和太子撞上了。”   那丫鬟乖巧的点头,回身朝梅林方向去了。   梅林中开着火烧一样的红梅花,偶尔间杂一两颗白梅。凌霄来了兴致,非要绕着梅林走一圈,数一数有多少颗白梅树。严清歌一阵儿无奈,道:“这哪里数的完,这梅林少说也有好几亩,几千颗树呢,咱们数完,只怕要几天。”   凌霄不依,道:“好姐姐,你让我数一数吧。等快到中午时候,咱们就回去,可好?”   严清歌无奈,道:“好吧,不过我说什么时候回去,你就得什么时候回去。”   她们初走着,还能遇到一两个赏梅的女孩儿,越走越远,人也看不到一个了。   这时,凌霄忽然指着地上一行驳杂的脚印,道:“咦,这里有人来过呢。难道也是数白梅花的。”   “当然不可能了。”严清歌点了点凌霄的鼻头:“这次来那么多人赏梅,你当只有你会往里走啊。”   两人走着走着,那脚印看着一拐,又折返回去了。前面的雪地好像新纸一样,凌霄一路向前,忽的大喊道:“清歌妹妹,你快来看呀,这儿好大一片白梅林。”   严清歌跑过去一看,见凌霄站在一个陡坡上,那坡下面,有个很小的深深凹坑,里面长了片美丽无瑕的纯白色小梅林,挤挤挨挨,约莫有十几颗白色的梅树组成,从上面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花瓮里塞了许多白色梅花束一样。   “真漂亮啊,想下去看看。可惜下去就不好上来了。”凌霄嘟着嘴道。   那斜坡太陡,加上天寒地冻,雪上凝了一层冰壳,她们根本下不去,只能远远的观看那梅林胜景。   看了一会儿白梅,凌霄笑道:“姐姐你先看着,我带丫鬟去折几只梅花,等一下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去。”   严清歌点点头,叫如意也跟她一起去了,好多摘些梅花儿。   这地方既然要办梅会,柔慧公主肯定是要清场的,定然不会有危险,她一个人呆着看看这梅花儿也是极好的。她身体不如凌霄健壮,的确走的有些累了,头上发出一层薄汗,若再乱走动,身上汗落不下来,恐怕要生病。   就在严清歌不知道的时候,一行人正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当头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穿一身绣龙银色棉袍,头上戴了顶京中最流行的皮毛,手上也有一对近来最流行的护臂。他腰间挂着杏黄色丝绦,上面绑了块青玉。   他丝毫没有少年人应该有的健康,骨瘦如柴,脚步虚浮,脸色也像是纸一样苍白,眼下带着点青色,一张脸清秀的过分了,眉心里总是藏着忧愁。他走上两步,就要歇一会儿,身后更是跟了几个抬着步辇的下人,方便他走累了随时歇息。   忽的,那少年停下了脚步,止住了下人们的脚步,看向前方。   只见一名少女站在前面,远远的眺望着,不晓得在看什么东西。   他们走来的这个方向,能够看到少女的侧脸。她娥眉微淡,下巴精巧,正悠然的看着前方,脸上有两团淡淡的粉色,更衬得唇红齿白,玉面乌发。她就算穿着厚厚的大衣裳,披着披风,看起来还是极瘦,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灵动。   最重要的是,少年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忽的,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母后的宫中,见到过一幅画,画上的少女正是站在一片风雪交加的梅林中,抱着一枝梅花笑盈盈的站着,那画上的少女,和眼前的少女竟然一模一样。   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名女孩儿。母亲宫中的那幅上标记有日期,距今已经有近二十年之久,可是,这女孩儿的容貌身形和画上相比,竟然一点不差。她好像被时光遗忘了,又好像是一位不老的仙子。   太子看着她的身影,轻轻的吟诵出声:“神龙见首,雪鸿无痕,年年今朝,今朝年年……”   就在这时,前面的那名女孩儿微微的蹲了下去。她身形一闪,竟然消失了踪影。   这清静也太怪异了,他身边的下人们刚要出声,被他抬手止住。   太子道:“别动,也别乱喊。那是林中梅花仙子,想是不愿意我们见到她才离开的。我们轻轻的回去,不要打搅了她清静。”   严清歌抬头看着白梅坑的顶部,欲哭无泪。   方才她站的久了,腿冻得发凉发麻,刚想蹲下去用怀里的汤婆子也暖暖腿脚,谁料一个没蹲稳,竟然滑进白梅坑里来了。   幸好下面梅花枝杈接住了她,她又穿得厚,才没有摔坏自己。   这下只好等着如意和凌霄她们回来救自己了。   等了约莫一刻钟,她才听到凌霄呼唤的声音,她赶紧大声道:“凌霄,我掉下来了。”   凌霄的头在坑口一探,吐舌道:“妹妹你可真是调皮。索性你在下面,给我折几只白梅上来。”   严清歌本来有些郁卒,给她一说笑,心情又好起来。   几个婢女和凌霄都贡献出自己的汗巾子,绑在一起,将严清歌拉上来。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去皇庄那边了。 皇庄内,一众贵女叽叽喳喳,人人脸上都现出激动之色,不管是平素文雅的也好,活泼的也好,面上全都是眉飞色舞之态,议论声笑闹声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唯有元家三姐妹的脸上不是很开心,她们盯着那些议论纷纷的贵女,恨不得把她们的嘴巴全都缝上。   严清歌和凌霄走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水英对她们招手,喊她们坐下,满脸喜色道:“你们两个偏要上午去玩,还回来的这么晚,方才太子来了,才走没一会儿,你们竟是没机会看到呢。”   严清歌和凌霄都对太子无感,倒是如意和春泥、归燕一阵的懊恼。   太子亲见各位赏梅贵女,让这些贵女们激动的不得了,一直到后来柔慧公主出现,才勉强压下议论声。   接下来的宴饮里,她们初见太子的火热心情平复下来,心事便浮起来。   太子现在已经有十二岁了,照规矩,大约十四岁的时候就会正式定亲,次年大婚。   他可以纳正妃一名,侧妃两名,侍妾若干。就算严清歌和太子有婚约,元家三姐妹必定会占去一个位子,剩下还有一个侧妃位呢。太子会不会在方才的见面中看上某个女孩儿?这一切都不好说。   在一片猜疑中,白鹿书院的冬假到了。   严清歌已经提前叫人捎信回去,说自己要回家,让下人们先打扫房子,又给乐毅送信,说不日就去看他。   等一切收拾停当,趁着风雪未封山路,所有人一窝蜂回了家。   不过一两日间,整个雁霞山就变得寂寥空荡,再没了少女们的欢笑,只有十几个看家护院的婆子们还留在其中。   严清歌的马车进了二门,发现了门边等候着楚姨娘、柳姨娘、莺姨娘三人。   近两月没见,楚姨娘竟然比之前颜色要好上许多,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气色,都娇艳欲滴,又带着一股文雅娟秀的气质,看起来竟像是比当夫子的时候还年轻五六岁。   莺姨娘、柳姨娘打扮的规矩多了,丝毫不夺楚姨娘的风采,像是她的布景板一样。   这三个姨娘过来给严清歌见礼,严清歌点点头,问道:“家里这些天还好吧?”   “一切都好!”莺姨娘、柳姨娘笑嘻嘻道:“大小姐这些时间不见,又长高了一些呢。只是瞧着瘦了不少,过年的时候可要好好补补。”   严清歌扫了她们一眼,道:“不必!我应该会去鹤山过年。想来也不会在这儿留太久。”   柳姨娘、莺姨娘惯来极会看人眼色,见严清歌不乐意说这个,立刻转换了话题,道:“老爷今日出去会友了,不到夜里不会回来,大小姐坐了一路车,还是先回屋歇着吧,晚上再见老爷。”   严清歌离家前,严松年根本不肯见她,尚在为她报官一事生气,不过,他素来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现在若是严清歌去拜见他,他嘴里会阴阳怪气的说上几句,但却不会再关门不见了。   可惜,严清歌从上回和严松年撕破那层温情脉脉的假象起,就懒得再伪装了。她没那个受虐的习惯,非要听了严松年呵斥才安心,于是她冷淡的一笑:“再说吧。”就带着如意回了青星苑,根本不提去拜见严松年的事儿。   青星苑中她的房间日日有人打扫,这次她回来,只是提前两天在屋里烧上火盆,又把东西用具该晒的晒了晒。   进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严清歌往铺了厚厚毛毯的美人榻上一坐,舒服的吐了一口长气,招手对如意道:“去叫人到我舅舅家问问,看他在不在,就说若他得空,我明儿要去他那里一趟。”   如意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下午时候,如意过来回信,说是乐毅近来都有空闲,让严清歌何时去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严清歌套了马车,带了些礼物,去了乐毅处。   她给乐毅带了两顶皮帽子和护臂,都是她亲自动手做出的。   乐毅拿着帽子笑道:“现在京里好多这样的帽子和护臂,都说是白鹿书院流传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带头做的。”   严清歌笑嘻嘻道:“这哪里是我独创的,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不过看到一本儿写了北边风土人情的书,看到里面北边人都穿戴皮毛做成的东西,才取巧做出来这些小玩意儿。我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原本长什么样子,只是照着书上写的依葫芦画瓢,很可能和实物差距大着呢。”   乐毅失笑:“你这么说我倒是信了。北边苦寒,又多是牧民,连铁锅都用不起,你看你这帽子,又是丝绸又是棉布,还用了上等鞣制的皮毛,他们肯定是用不了这么精细物件的。”   严清歌把这一个多月里在白鹿书院里学的东西一一道来,一个多月对严清歌来说,其实学不到太多东西,只是在听到她现在已经会骑马,并且在学着射箭的时候,乐毅笑道:“这个好,我还怕你体弱,想着什么时候劝你学一样强身健体的东西呢。”说着,乐毅拍在了她肩膀上,道:“好好坐着,跟没骨头一样。”   严清歌不好意思的从椅子扶手上坐直了身子,娇憨道:“舅舅,我就略微靠一靠嘛。”   重生前她体胖,养成了总爱歪着靠着的习惯,不然照她那样的体重,只靠自己力量正襟危坐,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习惯被带到现在,平时还好,但回了自己屋子,或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总是一副慵懒的姿态,能靠就靠,能躺就躺。   说着说着,严清歌看着乐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很想问问有关乐氏的事情。   乐毅从来不跟她提起乐氏,可是,从她重生后,却时常从别人口中听到乐氏的消息。先是柔慧公主说她和乐氏长得像极了,然后是白鹿书院教书法的夫子给了她一份乐氏当年写的字。乐氏在她心中,成了谜团一样的存在。   乐毅看出来严清歌有话说,笑道:“你想问什么?”   严清歌犹豫一下,闪了下目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舅舅,那我们几时回鹤山?”   “你是怕我不带你走?”乐毅笑起来:“再等五六日。白鹿书院外院放假迟些,待我那个徒弟放了假,我们一起回去。”   严清歌笑了笑:“这下炎小王爷可该高兴坏了。”然后,她神神秘秘的笑道:“我可是很早就在准备给舅母,表哥,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的礼物了呢!”   乐毅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严清歌歪着脑袋道:“哪有忘了什么人?”   “你忘了我了!”乐毅正色一指自己。   严清歌笑道:“舅舅真是的,人家给你做了帽子护臂,你还嫌弃东西少。”   乐毅哈哈大笑:“我可不管,这是你现在给我的礼物,等过年就不送了啊?”   严清歌还真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回家后,她叫如意出去打探京城里有什么难得的好年货,她要多采办上几车,带着回鹤山做礼物。之前她只是做了几件手工,现在想来,却是略微有些不妥了。   倒不是她怕乐家嫌弃她礼物轻,而是若她只带了那点手工回去,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只怕乐家会觉得她在严家一直在受苦,到时候未免让外祖父母伤心。   拿着如意送来的单子,严清歌勾勾选选,挑拣着准备采买的东西。   鹤山虽以山为名,却靠着海,气候比京城冷一些。于是,海鲜类和冬日不好保存的某些鲜菜鲜果,都被她勾去了。   最终,严清歌带了不少南边送来京里的好料子,和一些舶来货的琉璃碗盏,甚至买了两对鹿,两对孔雀,并一车唯有京城作坊才能做出的上好笔墨纸。除此外,还有不少京城里好保存的特有果干、蜜饯并糕点。这些东西整整装了三大车,才勉强装下。   等一切置办全了,炎修羽也恰恰放假了。乐毅叫人来告诉严清歌,大后日早上启程,叫她好好准备着。   眼看只有一天就要离开了,这日早上,严清歌才起来没多久,如意就怒气冲冲的跑进来,大声道:“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咱们的两对儿鹿,被人牵去厨房杀了。”   严清歌霍的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眼看明天就要离开了,活鹿这种东西,是很难买的,她买到这四头鹿,还是因缘巧合,被人杀了到哪儿临时填补去。   如意气的都快掉眼泪了,道:“那两头鹿我吩咐人在外院找了间暖和干燥的空屋子仔细养着,每日里都喂草料豆子,今早上我去看,发现四只全没了,找来喂鹿的人一问,人说是大清早就有老爷派来的人将鹿牵走,看样子是往厨房去了。我到厨房一看,那四头鹿都被扒好皮放着了。”   严清歌嘴角噙上一抹冷笑,这四只鹿是她买来送给鹤山乐家的礼物,在严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有人就在她离开前一天将这鹿大刺刺牵去杀了,还放在严家的厨房里,不是故意针对她是什么。   严清歌安慰如意道:“你别着急,你跟我出去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她有一种预感,杀鹿不算什么,还有更多事儿还在后面呢。  眼看第二天就要离开,偏生闹出来这样糟心的事儿,活鹿也变成死鹿,礼物的价值生生打了个折扣。虽然天寒地冻,肉类腐烂的慢,可是等运到鹤山,味道也不鲜美了。   严清歌思前想后,索性叫人将鹿肉往炎王府、凌霄家、水英家和卫家宁敏芝处各送了一只。   晚上还没掌灯,各家就回礼就全来了。   炎修羽送回来一对北地运来的长毛绵羊,据说肉质鲜美,是内地鲜少能见到的。   凌霄送来两篓个头极大的甜橘。   水英手笔最大,叫人拉来了一车活鲈鱼,放在这寒冬腊月,随便放出去就可以等价白银。   宁敏芝的回礼很有意思,是卫樵亲手画的四副四时花卉图,恰恰可以挂在中堂。今年科考,卫樵得了探花,游街时因为他年纪最小,容貌最佳,加之没有定婚,随行围观的女子们纷纷把香包花囊抛向他,他的名头一时无两。这四幅画放出去,各家的姑娘小姐要抢破头。   这些东西严清歌并不打算留在严家。装四头鹿的车子空出来,正好有地方放这些东西。山羊占地不大,只有鲈鱼麻烦些,但也算好办,连夜用水冻上就是。剩余的橘子和画随便放放,一车装走,当做给外家的礼物。   严清歌收拾停当,正准备睡个安稳觉,明天好出发时。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如意走进来,道:“大小姐,楚姨娘闹着非要见你,说要给你证清白。”   严清歌冷笑:“拦着门,别叫她进来。”   正说着,严松年愠怒的声音传来:“都让开!”原来她竟然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严松年。   严松年领了哭哭啼啼的楚姨娘走进来,满脸的怒色,进门就呵斥严清歌:“你还知不知道尊卑?楚姨娘是你半个长辈,寒冬腊月,为何要叫她在你门外久站,她肚子里可是有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严清歌缓缓站起身,嘲讽的看了严松年一眼:“父亲大人,难道非要我允了她不用通报就可进来,才不算久站么?”   楚姨娘抹着眼泪,抱紧严松年袖子,道:“老爷,你不要为了我和清歌置气。都是我不好,今日那……”   严清歌猛地打断她话,道:“你哪里不好了?”   楚姨娘被她抢话,拿着手帕蘸泪的手顿住,严清歌一笑:“只怕姨娘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吧。我倒要问问你,今天早上我进了寒友居,最先提起来鹿的人是谁。”   楚姨娘闻言,略一思索,脸上就变得惨白。   她以为给厨房那婆子送了银子,叫婆子往海姨娘头上栽赃,严清歌肯定会中计,没想到严清歌竟然像是长了十万八千个心眼一样,并没有立刻找海姨娘麻烦,还有心情试探自己。   倒是严松年先恼怒起来,扶住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楚姨娘,怒道:“不是你先朝我们讨东西么,现在又来陷害楚姨娘?你若是气坏了她身子,今年就别去鹤山了。”   严清歌此刻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她对着严松年微微一躬身,道:“父亲也知道我明日一清早要去鹤山,你们就先回吧。”   严松年有心找事儿,哪儿肯放过严清歌。   严清歌凉凉看着严松年,冷声吩咐如意:“去外面请个郎中,就说家里有个姨娘葵水不调,叫他来给诊诊。我听说海氏药房诊妇科很有些本事,就从海氏药房请人吧。”   此言一出,屋里人脸上皆是色变。   楚姨娘嘤咛一声,趴倒在严松年怀里,带着哭腔道:“老爷,大小姐竟然咒我没怀上严家子孙……”   如意却是不管楚姨娘,已经大步小步奔出去去叫大夫了。   海氏药房稍微有些名头的郎中,谁不知道家主的女儿嫁给了严府当姨娘。叫他们来诊脉,就算有孕也会给诊成没孕,两幅药下去,楚姨娘迟到已久的“葵水”当然就会来了。   严松年却是想不通此节,只是觉得严清歌这话晦气。严清歌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擦手:“父亲大人难道信不过海姨娘家郎中的医术?”   严松年看楚姨娘哭的不成样子,连声骂严清歌胡闹,抱着楚姨娘出门了。   送走这一对儿,严清歌坐在椅子上,一阵的烦闷。   楚姨娘找事儿的时间掐的好,正好赶在她要去鹤山前,若是她不服气非要留下来将这件事闹腾明白,今年的年肯定要留在严家过。一来二去,就算楚姨娘不挑拨,严淑玉和海姨娘也不会放过她。楚姨娘坐山观虎斗,等月份大起来,别人想动她就难了。   但是,严清歌是不会叫她如愿的。   这件事她宁愿不搞明白,鹤山也是要去的。当然了,她也不会叫楚姨娘过的痛快。   如意没多久回来,告诉严清歌,她已经给外院的小厮送了银子,叫他们加紧去海氏药房寻郎中。   严清歌本来已经准备睡了,听了这消息,赞道:“好如意,咱们且等等,看那郎中来了那边怎么办。”   如意嘿嘿一笑,悄悄附耳对严清歌道:“我怕那郎中来了,有人不叫进门,又叫人去告诉了海姨娘呢。”   严清歌笑着戳了她脑袋一下:“果然是个鬼丫头。”   楚姨娘怀上身孕的事儿,最烧心的一定是海姨娘,有海姨娘出手,楚姨娘今晚别想睡安稳觉了。   到半夜时分,严清歌得了信儿,海氏药房来了个地位颇高的郎中,似乎还是海姨娘的养兄,医术非常高明,连很多御医都自愧不如。   这位郎中给楚姨娘诊过脉,说她的确怀孕了,但是因为楚姨娘怀孕时年纪太大,坐胎不稳,极有可能流掉,勉强生出来,很可能智力有残缺。这郎中给开了一贴安胎方子,至于楚姨娘吃还是不吃,就是两说了。   严清歌听完如意的学嘴,笑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楚姨娘不过学了一鳞半爪,就想满严家蹦跶,海姨娘一出手,就让她往后十个月都不好过。她肚子孩子也被打个先天智力残缺的签子,只要不是才华过人,只怕一辈子都毁了。”   如意听完默然不语,唉声叹气道:“若不是楚姨娘自作聪明,何至于落到眼下这个地步。”   如意是知道的,之前严清歌从没想过动楚姨娘,甚至还叫莺姨娘、柳姨娘帮她。若是楚姨娘还像之前那样懂的分寸,将自己放的低低的,有严清歌的帮助,她别说平安产下孩子,只怕还能多生几个。   但人心总是如此欲壑难填,得到了一样,还想得到更多,永远都没有停止的那天。只是有的人知道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有的人却管不住自己,到最后,总会因为自己拿了不该拿的而遭报应。   这一夜,珠玉院的灯火亮了整晚,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哭声传出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严清歌第二日早上极早就起来了,昨晚她睡得晚,感觉才沾到枕头,就被如意叫起来。   她闭着眼睛被梳洗打扮好,然后被匆匆的塞上马车,朝乐毅的住处去了。   到了地方,严清歌被如意唤起来,才发现乐毅和炎修羽都已经到了,只等着她。   严清歌娇嗔的对乐毅行礼,道:“舅舅,是不是我来晚了?”   “没有!是有人来早了!我们这就出发。”乐毅无奈的看看炎修羽,去车队前面吩咐出发。炎修羽提前到了一个多时辰,他正睡得安稳,炎修羽带了大批人马过来,他只好跟着起身了。   炎修羽一看到她,就在马上激动的直挥手,笑道:“清歌妹妹,我在这里!”   严清歌一看他,顿时呆住了。   炎修羽他身后的车队和马队,已然将半条街都占满了。   除了那二十几辆放的满满当当的马车外,还有十几名随从骑马跟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搬家呢。   严清歌和他比,东西少了很多,只有四车礼物两车行李。这么一看,倒是乐毅带的东西最少,只拉了一车从京城带回去当礼物的新鲜玩意儿,别的就没了。   炎修羽打马到了她跟前,笑嘻嘻道:“我看你下车的时候揉眼睛呢,是不是还困着?”   严清歌点点头:“昨儿睡得有些晚了。”   “是不是想到去鹤山很激动?我也是呀!这样吧,我的马车是我哥哥给我专门改装过的,躺着很舒坦,你去睡吧,我骑马就行了。”   严清歌的马车里也被铺了厚厚的被子和毯子,方便她休息,她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在自己车里睡也是一样的。”   炎修羽有些悻悻的,转而又开心起来,道:“你昨儿送来的鹿肉好吃极了,我叫人烤了,还割了几块儿带着呢。你要不要吃?你吃早饭了么?你渴不渴?你上回送的皮帽子我可喜欢了,但是烈哥儿不让我说出去是你做的……”   炎修羽一张嘴就没完没了,严清歌被他逗得笑出来,车队已经开始走了,严清歌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对他招手:“你别骑马了,上来跟我说话,太阳还没出来,可冷了。”   炎修羽喜不自禁,对着严清歌点头,利索的爬上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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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歸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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