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19日星期三

醜妾 {不過是個妾 N}

 石滄樵允准婉娘可出後院,不用再一直窩居在小院子裡。


    這日,小果見婉娘縫得累了,手使不起力,便建議出小院子走走,欣賞欣賞一下石家大宅的園林景緻。


    婉娘還心有猶豫,放不下針。


    再沒多久,就是石滄樵生辰了,衣服才縫好,花都還沒繡,她實在怕趕不及。


    也因此,即便人都被允許可在宅里逛逛走走了,她還是除了晚上被叫過去主屋用膳外,沒離開過小院子,更不曉得這石家大宅到底有多大、多漂亮。


    「姨娘,休息一下,效率會更高的。」


    小果作主拿走了縫針。


    「是啊,姨娘,走吧走吧。」小花滿臉興奮。


    她們是婉娘的貼身丫頭,要隨侍在側,她沒出小院子,丫鬟們除非被派事情,也一樣得關在這不能走。


    婉娘最後答應了,但不是因為自己想休息,而是不忍見小花失望。


    石家大宅是五進院建築,東西各有庭院一座。


    西院因為有人工湖的關係,面積最大,湖中有涼亭,由曲橋連接,湖四周環繞碎石步道以及蔭涼的大樹,十分適合散步。


    東苑是花園,種植各式各樣花草,花季期間,萬紫千紅,香氣撲鼻,昔日是女眷們最愛的遊賞之處。


    北方,也就是後院的後方是高聳入天的綠翠竹林,山丘地形,地勢較高。


    當初石老太爺把宅子建在此處,也是代表有靠山之意。


    要到西院得先出小院子,走過蜿蜒遊廊。


    「我去吩咐廚房做點點心、泡壺茶,姨娘可在湖中亭坐坐,現在這天氣雖炎熱,亭中可涼了。」


    婉娘欣然應允小葉的提議。


    「我也可以把衣服帶去涼亭縫。」婉娘覺得這真是好主意。


    可沒想到遭到丫鬟否決。


    「姨娘,休息就休息,幹啥還想著縫衣呢。」


    小花手插入婉娘的臂彎,拖著婉娘往西院走,不給她繼續想著寢衣的時間。


    「真是沒大沒小。」


    小果嘴上叨唸小花的舉止,卻也走來婉娘的左側,兩人像是把她給架著,非讓她休息不可。


    跨過分隔前後院的月洞門,就看到奴僕來來去去,正為了石滄樵生辰宴一事而忙碌。


    「大家都這麼忙,只有我閒賦著,真不好意思。」婉娘喃喃道。


    正巧,陳姑姑經過,同婉娘行了禮,婉娘便問道: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一旁的小花傻了。


    怎麼姨娘這麼愛為自己找事做?


    陳姑姑聞言笑笑。


    「何姨娘,我與許總管會張羅,妳不用費心。」


    「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妳儘管說。」


    這何姨娘莫不是想主持生辰宴吧?


    陳姑姑猜想。


    她思索了會後上前。


    「除非是爺有交代,由姨娘來主持生辰宴的事情,否則——」她壓低了嗓,以僅有婉娘跟身邊丫頭聽得到的聲音道:「通常是由主母統籌規劃的。」


    言下之意明顯,她不過是個妾,就別妄想站在頂端號令奴僕了。


    明白陳姑姑話中之意的何姨娘羞慚地低下頭。


    「是我逾越了。」


    「姨娘別這麼說。」陳姑姑勸了句,「姨娘妳只要快幫爺懷孩子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操煩。」


    聽姨母這麼說,小果心底有些急。


    沒人看好婉娘,誰都清楚只要有新的妾室入門,爺就不可能再搭理她,自然不需在她身上下功夫。


    大家表面對婉娘恭敬,其實都等著看好戲。


    小果心底原也是這麼想的,但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的心越來越偏向婉娘,聽不得姨母說出「實話」。


    「姨娘並沒有要主持生辰宴的意思,她只是想幫忙而已,陳姑姑妳多想了。」小果繃著臉道。


    見甥女竟然頂了她,陳姑姑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向她。


    「妳以為妳在同誰說話?」


    見陳姑姑臉色變了,婉娘連忙將小果護到身後去。


    「陳姑姑,不好意思打擾妳了。」


    說罷,趕忙帶著兩個丫頭走了。


    進了西院,小花立刻把握機會出言取笑。


    「小果,妳平常老罵我口無遮攔,我瞧妳今日跟我半斤八兩。」


    小花晃著腦袋,得意洋洋。


    「小花妳……」小果懊惱的咬唇。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搞的,竟然一時衝動跟陳姑姑槓上了。


    別說她是姨母,她可是奴婢丫鬟的總管啊,將來想升遷還得靠她的呢!


    婉娘嘆笑了聲,拉起小果跟小花的手。


    「我知道妳們對我好,但在這裡,妳們還是多替自己打算吧。」字字語重心長。


    「甚麼打算?」小花不懂她為何這麼說。


    婉娘只是笑笑,摸了摸小花的頭,手勢溫柔的像姐姐一樣。


    小花不懂,但小果懂。


    何姨娘清楚自己的立場跟地位,曉得她們跟著她,是沒有吃香喝辣的日子的。


    所以她是在鼓勵她們,若有機會就去尋找更大更穩的靠山吧,不用顧慮她。


    怎麼能這麼無私呢?


    小果的雙眼不由得紅了。



******


各方賀壽禮陸陸續續送來,堆滿了兩耳房還不夠用,得另外騰出廂房來放,賬房更是抄禮單抄得手都要扭了。


    那些生辰禮樣樣名貴,聽說胡家送了座玉觀音,臉是依石滄樵過世的母親雕塑而成,栩栩如生,價值不斐。


    聽到人家的禮物如此貴重,更顯得自己縫製的寢衣寒酸,婉娘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她送了甚麼,便趁著生辰宴前兩天,石滄樵過來的晚上,直接把寢衣遞給了石滄樵。


    「賤妾僅送得起如此薄禮,還請爺別介意。」


    石滄樵低聲一笑,「幫我換上。」


    婉娘為他脫去衣裳後,套上了寢衣。


    衣服尺寸是照著他原來的衣服量製的,自然沒有問題。


    緞子不是高等級,但摸起來的質感還是不錯的。


    婉娘在袖子跟衣領皆繡了細緻的花紋,他注意到衣角繡了一隻小老虎。


    「妳這是要我在床上虎虎生風?」石滄樵單眉挑了挑。


    「不是的,」婉娘紅著臉急慌慌解釋,「是在賤妾的心中,爺跟老虎一樣高大威猛。」


    「那我還真不能辜負妳的期待了。」


    故意曲解的石滄樵一把將嬌小的婉娘扛上肩頭,走向寢室。


    婉娘雙手摀著紅臉,不知如何是好。


    把人放上床後,石滄樵氣定神閒道,「把妳剛為我穿上的衣服,脫了。」


    嬌羞的婉娘把才剛解好的繫帶解開,拉開衣服,放置一邊。


    「咦?」她看著石滄樵的左臂,心生困惑。 「爺這兒的皮膚,似乎較為白皙光滑呢。」


    石滄樵是天生的蜜色肌膚,更顯得高大的身子魁梧精壯。


    要是曬多了日陽,露在外頭的肌膚便顯得黝黑,可現下他的左臂卻明顯比右臂還要白了。


    奇怪的是,並非一整個手臂都白,而是塊狀的,才會讓婉娘特別好奇。


    石滄樵看了下左臂的顏色,眸色微暗。


    他試了大勇帶回來的除疤膏,沒一瓶有用,倒是皮膚變得細緻,還白了。


    幸虧當時沒馬上拿過來給婉娘,否則她不知道要多失望。


    「這裡……是不是受傷了?」婉娘指著一道疤痕問。


    「沒啥的。」


    石滄樵收回手。


    那貌似受傷的疤,是編號二號的藥瓶造成的。


    那藥塗上去,就是一陣刺疼,不僅泛紅甚至脫皮發癢,他忍了兩天忍不住,把藥丟了。


    塗在手臂上都會疼了,更別說細緻的臉部肌膚了。


    他想得叫大勇再去找找,淨城若找不著,就去外城找,他就不信,真沒有改善的辦法。


    「呃,爺……」


    「怎了?」


    「賤妾是想……是想……」婉娘支支吾吾,倒是臉越來越紅。


    「想甚麼快說。」


    難不成她終於對他有所求了?


    「想過兩天就是爺的生辰,賤妾……今晚讓賤妾服侍爺……」


    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能把這句話說出口,婉娘雙頰紅似血,羞赧的頭低垂。


    「噢?」還以為她想要求甚麼禮物呢,結果是想『服侍』他?


    他倒想看看,她要怎麼服侍,是否能夠讓他爽快。


    「那就隨妳了。」


    「是——」婉娘手指難為情的指著床,「那……請、請爺躺下。」


    石滄樵從善如流的躺下了。


前兩天,小果像是下定了決心的同婉娘道:


    「姨娘,做小妾的呢,最要緊的就是要掌握男人的寵愛,要讓男人對妳留連不捨,就算未來還有其它妻妾進來,只要爺不會忘了妳,會過來找妳,妳就不會受到冷落,其它人也就不敢明目張膽欺負妳。」


    這道理婉娘懂,可她有甚麼籌碼去跟其它女人搶呢。


    「有的!」小果握住婉娘的手,語氣堅定,「這燈光暗下,臉啊甚麼的都不重要,能讓男人舒服最重要。」


    接著她又揚起嘴角道,「許多女人矜持害羞,在床上動也不動,就怕男人嫌浪蕩,那反而很快就會被嫌棄了。姨娘,妳有好身段,一定要好好使用唯一的武器,把男人在床上服侍得服服貼貼,讓他隨時想到妳。」


    婉娘直到這時才知道,小果小時候就住在橙香苑的後面,那些鴇子沒事就喜歡戲弄她,告訴她許多奇奇怪怪的男女軼事。


    小果成親之後,就把聽來的那一套用在丈夫身上,雖然她的外貌平凡,但丈夫對她喜愛得不得了,就算懷孕也要行房,後來丈夫因意外去世,早就對她產生邪念的公公企圖強姦她,才被憤怒的婆婆趕走的。


    小果將盤中的葡萄放進婉娘口中。


    「姨娘,妳用舌頭把葡萄的皮剝了。」


    小果傳授婉娘舌技之後,再告訴她許多床上服侍男人的技巧,小葉跟小花也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訓練了兩天,今日就是要把訓練成果用上了,婉娘十分緊張,就怕自己做得不好。


    小果要她放鬆的道,「別擔心,剛開始做不好也是正常的,重點是男人知道妳想用心服侍他的心,這也是很重要的。」


    石滄樵見上方的婉娘一臉如臨大敵,好似要去打仗那般緊張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


    這平日總是容易臉紅害羞的小娘子,他還真有點期待她打算怎麼做。


   

醜妾 { 安華表妹 L }

小果抱著要給石滄樵換的衣服回來時,在大門口險些與突然開門出來的石滄樵撞個正著。

小果慌慌抱著衣服退後行禮。石滄樵瞧也未瞧她一眼,徑直走了。小葉與小花滿臉笑的湊過來。


    「剛才,爺跟姨娘又好火熱了呢。」


    雖說爺他們不是第一次白日宣淫了,小葉臉上還是有難以習慣的未褪潮紅。


    「我瞧爺跟姨娘的感情就是好,就妳們老愛擔心。」小花自認觀點正確的驕傲插腰抬著下頷。


    「唉。」小果卻是看著手上的衣物嘆氣。 「說啥感情好?爺都要娶妻了。」


    「甚麼?爺要娶妻了?」小花驚愕地喊。


    「小聲點!」小果迅速摀住小花的嘴,「妳要讓姨娘聽見心難受嗎?」可小果摀得慢了,寢室裡的婉娘聽見了。他果然要娶妻了。

她的直覺沒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婉娘還是愣直了好一會回不過神來。


    「妳聽誰說的?」小葉急問。


    小果把小蝶說的話轉述給二人聽。


    「表小姐?」小花噘起了嘴,「我不喜歡那個表小姐,她每次來都對我們頤指氣使的。」那態度分明是把石府當自己家,丫鬟也當自個家的奴僕了。當時被差遣的小花心底甚感不平,不過就是個表小姐,又不是她們的主子,憑甚麼這樣差遣人?


    可現下,她還真是要變成她們的主子了。


    小花怎麼想怎麼氣。


    還不是主子就高高在上,要真成了主子,她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妳不喜歡又怎樣?人家爺喜歡才重要。」小果白小花一眼。


    小花噘嘴跺腳,恨不得衝去石滄樵面前,叫他娶誰都好就是不要娶表小姐,最好誰都不娶,就只納何姨娘一個。


    「何時要迎娶?」小葉問了個實際問題。


    小果搖頭,「不曉得,應該不多久了吧。」


    小葉看向與其它院子相連的圍牆。


    「這院子似乎也整修得差不多了,我猜整修好時,表小姐就會嫁進來了吧。」說著,小葉也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那意思是說,若一直未整修好,表小姐就無法嫁進來囉?」小花的眼裡閃著古靈精怪的主意。


    「別亂來。」小果手一伸,一把揪住小花的頭。 「別聊閒話了。爺走了,姨娘應該起來了,去服侍姨娘吧。」三人走入寢室,就見婉娘還躺著。


    「姨娘,要起床了嗎?」小果問。


    「我倦,再讓我睡會。」背對著三人的婉娘刻意壓低了嗓,以免被這三個丫頭髮現她在哭。


    「那姨娘先休息。」


    小葉放下簾帳,三人走出寢室忙活去了。婉娘撫著肚子算了下時間。再過兩天,癸水就會來了。要是沒來,就表示她有孕,能為石滄樵生下個孩子,至少還有那麼點用處,不是白納了她。


    然而,她的希望在隔天就破碎了。


    當看到沾床的血跡時,小手蓋著濕透的眼,指尖掐緊了太陽穴,絕望的無聲哭泣。


    ★★★


    「何姨娘的癸水來了。」


    聽到陳姑姑的報告,石滄樵未有甚麼反應,僅點了下頭表示聽見了。


    正在服侍石滄樵用早膳的小蜜竊笑,心想等爺出門,一定要把這「好消息」告訴小蝶她們。


    「爺。」許總管走進飯廳。


    吳總管被貶職去管茶館後,許副總管就直接升職,另外升了一名長期跟在石滄樵身邊,負責處理聯絡外頭鋪子事務的男僕當了副總管。


    「何事?」


    「表爺與表小姐來帖,說是晚上想過來拜訪爺。」


    石滄樵想了下,晚上是沒甚麼事,但品安短時間就來訪兩次,這次還帶了安華……

    安華之前過來時,都是節日或他的生辰,平常不會無緣無故來訪。石滄樵嘴角一翹。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


    「就讓他們來吧。」他倒要看看孫悟空想耍甚麼把戲。


    「好的。」許總管退了出去。


    原本品安跟安華是預定晚膳的時間過來,但安華卻是提早一個人先過來了。門房看到她很是驚訝。


    「表小姐,妳怎一個人先過來了?」


    「我何時過來要你管?」安華瞪了多事的門房一眼。


    「小的不敢。」


    「還不快開門。」


    「是。」


    許總管事先有交代表小姐會過來,所以門房就直接把大門開安華進入石家大宅後,隨意逛了逛。想到這廣袤寬闊的宅邸將來是屬於她的,心頭就一陣樂。不過她提早來是有目的的。


    一個多月前,石滄樵納了個妾。


    她聽哥哥說過,石滄樵少年的時候曾有過兩個妾,後來也不知怎地沒那些妾的消息了。時隔多年,他才又納了一個,整個後院就那麼一個妾室,她決定先過來看看那個妾室好不好對付、受不受寵,心裡好有個底將來怎麼處理這個人。


    「小姐,」她的貼身丫鬟如意是個玲瓏心,擅長察言觀色。 「要不要奴婢去問問,有關於這妾室的事?」


    安華心想也好,她堂堂一個胡家大小姐去問一個小妾的事有損她的面子,讓奴婢去問正好。


    「好,妳去。」


    安華說完,就先去花廳喝茶了。


    還待在原處的如意左看右看,隨意招了個貌美的丫頭過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蝶。


    一聽到如意在打聽婉娘的事,小蝶噗哧一笑,腦子裡的心思轉了幾轉。


    「那個何姨娘啊,手段可是非常厲害,表小姐嫁進來後,千萬要提防啊……」


* * * * * * *


安華驚愕的神色,讓婉娘的自卑感兇猛竄出,頭迅速低下,恨不得能憑空生出一張帕子,把她的臉密密實實的遮起。


    「天啊!」安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麼醜的人,難怪會安排在最偏僻的院子,分明是不受待見嘛!」


    「沒這回事,爺常來找姨娘的!」


    小花見不得自己的主子受委屈,即便雙頰火辣辣也要爭一口氣。


    「還不就是沒得選擇嗎?」安華蔑視的笑了聲。 「話說,妳真是打不怕哪,我說一句妳頂一句。如意,給我狠狠教訓這賤人!」


    如意立刻氣勢洶洶上前。


    「別、別打!」婉娘連忙擋在小花面前,哀求道,「她不是故意的,請表小姐大人大量原諒她。」


    「我教訓僕人有妳說話的餘地嗎?」安華怒道。


    「她是我的丫鬟,若有得罪,是我教導不周,還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


    「姨娘,妳不用管我,我才不怕打呢!」


    婉娘對著小花拼命搖頭,要她別再說了。


    「小花,妳少說兩句!」小葉也趕忙拉著衝動的小花。


    「妳被打就算了,別害了姨娘!」小果急切道,「別忘了表小姐以後是咱們的主母。」


    「呃……」小花彷彿這時才想起此事的怔愣。


    原來她以後會嫁進來一事早就人盡皆知啦。


    安華得意的揚起下頷。


    「既然她是妳的丫鬟,妳教導不周,那就由妳來受過吧。」安華對婉娘狠聲道。


    她今日一定要給這個醜姨娘下馬威,讓她以後不敢造次。


    在場眾人無不倒抽了口涼氣。


    「等等,是我的錯,要打就打我!」小花連忙排開眾人上前,大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我就偏要打妳主子!」安華對如意使眼色。 「給我打。」


    如意的手高高揚起,狠狠落在婉娘臉上。


    「姨娘!」眾人驚叫。


    如意左右開弓,婉娘的小臉迅速紅腫,嘴角冒血。


    一旁的小葉看不下去了,靠著她胖胖的身子,擋在嬌小的婉娘面前,抱住了她,如意反應不及,打上寬厚肩頭,痛得縮手。


    「唉唷!」她的手好像扭到了。


    「死胖子,給我滾開。」安華大吼。


    「我不!」小葉紅著含淚的眼嚷,「姨娘要是有錯,也該是爺來裁示,不該是由表小姐來處罰。」


    「如意!」安華氣得跳腳,「連死胖子給我一起打。」


    「小姐,」如意眼中汪著兩泡疼痛的淚。 「奴婢的手好像扭到了。」


    「啊?」安華定睛一看,如意的手腕還真腫起來了。 「沒用的傢伙。」安華啐道。


    可她又不想打人疼了自己的手。


    「哼,我今天就先饒過妳們,以後有妳們好看!」


    尚心有不甘的撂下威脅,惱怒的安華拽著受傷的如意走了。


    「小葉……謝、謝妳……」婉娘雙頰疼得幾乎無法成語。


    小果急急忙忙拿了毛巾沾水,幫婉娘冷敷。


    小花在一旁大哭,「姨娘,是小花不好,妳責備小花、處罰小花吧……」


    婉娘搖頭,握住小花的手,「我知道……妳是……護我……」


    「姨娘……」小花哭得更厲害了。 「我要去跟爺說,說表小姐欺負人!」


    「別!」婉娘加重手勁,阻止小花又再衝動行事。 「別說……別讓爺……為難……」


    表小姐的地位與他人不同,拿這事去煩他,不是讓他多增煩心事?


    況且在正妻面前,她這個姨娘也不過是位階較高的奴婢,爺哪有護她的道理呢。


    是故,婉娘告訴丫鬟們,「這事……別讓爺……知道……」她望向粗使丫頭,「都別說……知道……嗎……」


    粗使丫頭們互望一眼,點點頭。


    「那姨娘受的委屈怎麼辦?」小花不平。


    「還不都是妳!」小果又氣又惱,「將來表小姐嫁進來,咱們院子這一屋人都慘了!」


    她還指望著將來到表小姐身邊服侍的呢,這下變成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氣氛頓時變得沉重,個個想到未來無不臉色難看。


    「以後的事以後再煩惱吧。」小葉扶起婉娘,「姨娘,奴婢扶妳進屋休息。」


    婉娘輕點了下頭,隨著小葉進屋。



********



石滄樵踏入家門,就見一個俏麗的身影以輕盈的身姿跑了過來。


    「表哥!」


    安華揚著燦爛的笑顏,衝著他直笑。


    「來這麼早?」石滄樵摸了下表妹的頭頂。 「妳哥呢?」


    「他還沒來呢。」安華皺皺小巧鼻頭。 「還在忙鋪子裡的事。」


    「妳何時來的?」石滄樵問。


    「嗯……剛來沒多久。」安華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表哥你答應安華嘛,生辰的時候叫戲園子演『卓文君』。」


    「我有哪次不依妳嗎?」石滄樵輕擰了下表妹小巧的鼻頭。


    安華愛嬌的笑。


    石滄樵朝一旁佇立的許總管招招手。


    許總管走了過來,「爺。」


    「叫何姨娘晚點過來用膳。」


    「是。」許總管叫了旁邊一個小丫頭去後院通報。


    一聽到石滄樵竟然叫那個醜妾跟她們一起用晚膳,安華心頭不由得驚了驚,臉色有些僵。


    不知道表哥看到那醜妾腫起來的臉,又知道是她叫如意打的,會不會生氣……


    然再一想,不過是個妾室,連「其貌不揚」四個字都太抬舉她了,了不起被念個幾句,沒啥的。


    是故,她又恢復了笑容。


    「表哥,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安華撒嬌道。


    品安回家後,告訴雙親,石滄樵目前似乎並沒有娶妻的意思,不過在安華面前則是拿了「江南水患」一事來作為藉口,免得妹妹要大吵大鬧。


    品安不清楚石滄樵是目前真的無心娶妻,還是不想娶安華,但不管是哪個,安華已是適嫁年齡,又常吵著要嫁給石滄樵,而胡家方面也希望能盡快聯姻,好能分得石家鋪子更多經營權,做大家底。


    因此他們決定讓安華常上石家來走走,與石滄樵建立超越兄妹的情感,至少先把親事訂下,要真不得已,生米煮成熟飯也無不可,總言之,石家主母這個位子,只有安華能坐,不能讓其它人有鑽空檔的機會。


    「我還有事跟許總管談,妳先去花廳坐坐吧。」


    「人家想跟你一起。」安華幾乎整個胸口都貼上石滄樵的手臂了。


    少女的胸前觸感軟軟的,但石滄樵心頭是波瀾不驚。


    「聽話。」石滄樵略略嚴肅了臉。


    「……好嘛。」


    安華心不甘情不願的噘了噘嘴,揪起如意,朝花廳走。


    待她走遠,石滄樵方問,「表小姐何時來的?」


    「半個時辰前。」


    「這段時間她在幹啥?」


    「四處逛逛。」


    「未去後院?」


    「未聽說。」


    「嗯。」石滄樵沉吟了會。 「還有其它事嗎?」


    「院西的木籬笆有蛀蟲,奴才打算更建為可防蛀蟲的熏木籬笆……」將一些瑣事報告一遍後,許總管壓低了嗓音,以僅有石滄樵聽得到的音量道,「老夫人病了。」


    「嚴重嗎?」


    「已差大夫過來診治,說是天氣太熱,中暑。」


    「別讓她死了。」石滄樵面無表情道。


    「奴才懂得。」


    「大小姐呢?」


    「跟以前一樣。」


    「嗓子還沒叫啞?」


    許總管乾笑搖頭。


    「那就甭管她。」


    「是。」


    「沒其它事,就差廚房把沐浴熱水送過來吧。」


    「是,爺。」許總管退了開去。


    石滄樵面朝西方瞟了眼,走往主屋。



*******


此時小院子的院門已經關上,當守門丫鬟開門看到石滄樵,面色明顯帶著驚恐之意。


    「爺……」


    丫鬟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好似想找個誰來救救她。


    石滄樵一看就知絕對有鬼。


    「小的、小的馬上去通報姨娘……爺過來了。」說著提裙就要跑。


    「不用!」石滄樵伸臂欄下。


    丫鬟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踏過門坎,就看到一碗甜湯原封不動的放在前廳桌上。


    這甜湯送過來已有些時候了,上頭凝結層膜,想必早就涼透。


    走向內寢,隱約聽到交談聲傳出。


    「姨娘,好些了嗎?」


    「嗯。」


    「那吃點東西吧。」


    「不了,嘴角還疼著,先不吃了。」


    「那把爺叫廚房送過來的甜湯喝了吧。」


    「我明早再喝吧。」


    「這種天氣等到明日怕餿了。」


    石滄樵踏入寢室時,就看到三個丫鬟圍著坐在床上的婉娘,小葉手上還端著碗粥。


    面向門口的婉娘先看見了石滄樵。


    他怎麼會突然來了呢?


    「爺!」她大吃一驚,慌亂的在床上摸索,好不容易找著帕子,連忙掩臉戴上。


    但石滄樵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妳臉又是怎回事?」


    兩頰紅腫,嘴角受傷,明顯是被打的。


    這座宅邸還有誰敢打他的人?


    一旁的小花立刻撲通一聲跪下。


    「爺,是奴婢的錯,請責罰奴婢吧。」斗大的淚珠成串滾落。


    沒頭沒腦的一句,石滄樵哪懂她在說啥。


    他筆直走到婉娘面前,一把揪下帕子,雙眉緊緊蹙起。


    「給我說清楚!」石滄樵冷聲道。


    「是奴婢頂撞了表小姐,害得姨娘受罰,都是奴婢的錯!」小花哭得好不可憐。


    石滄樵盯著婉娘,「妳說。」


    「是表小姐傍晚過來了,然後……然後我這兒……」她無措的抓著腿上儒裙,不知怎麼說才是最圓滿、最不惹石滄樵生氣。


    「不要讓我講第二次,說清楚!」石滄樵吼道。


    這女人腦子裡不會又想著怎麼包庇安華了吧?


    就像她上次想包庇王大海一樣!


    「爺,請讓我說明……」


    石滄樵冷峻著臉橫了小果一眼,想代為說明的小果聰明的馬上閉嘴。


    他堅持要她說,無法閃避的婉娘抿了下唇後續道:


    「當時賤妾因為人在小院子裡,沒戴帕子,被表小姐看見了臉,可能……可能超乎她的想像,說出了……說出了實話,小花……小花想替我打抱不平,不小心衝撞了表小姐,我是小花的主子,是我教導不周,所以……受罰。」


    「受誰的罰?」


    「表小姐。」


    「她憑甚麼罰妳?」


    「她……表小姐將來不是會與爺成親?她是主母,自然有權管教賤妾。」


    石滄樵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妳是這麼想?」


    「是……」瞧他表情帶著冷嘲意味,婉娘小心翼翼的問,「賤妾錯了嗎?」


    石滄樵焦躁的捏著額頭,插著腰往門口走了兩步,倏然回身指向她,火大的吼,「妳是我石滄樵的妾室,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妳一根寒毛,妳給我把這句話牢記在心!」


    「是、是!賤妾記著。」婉娘慌亂點頭。


    「表小姐未跟我成親,她在這個家誰都不是,誰再把她是主母掛在嘴上,我就開除誰!」


    丫鬟們面面相覷。


    怎麼這意思聽來,表小姐似乎不會嫁進來?


    「姨娘心軟好欺負,妳們三個丫頭是木頭做的嗎?眼睜睜看著姨娘被打?」石滄樵瞪著丫鬟們。


    「小葉有幫我擋著。」婉娘急道。


    「我只看結果。」石滄樵指著她的臉,「這件事還無人告知許總管、把我蒙在鼓裡,全部給我去外頭罰跪,我未准許不准起身!」


    「是我叫她們別說的!」婉娘踉蹌上前,抓著石滄樵的衣袖,懇求道,「是我的主意,要罰就罰我吧!」


    「罰妳?」


    石滄樵心想這女人是怎回事,忙著代為受過,是想當哪門子的大善人?


    「隱瞞爺是我的主意,她們只是聽話而已。」


    「好,那妳跪。」


    石滄樵還以為她會有所遲疑,沒想到竟是未有二話直接跪下了。


    看到她跪,心頭怒火更甚。


    「姨娘!」


    丫鬟們一見她跪,雙膝紛紛跟著落地。


    小花更是跪行到她身邊,抓著婉娘的手,對石滄樵哀求道:


    「姨娘是無辜的,她被表小姐的丫鬟打了好幾巴掌,嘴角都受傷流血無法吃飯了,煩請爺收回成命……」


    「我做的決定妳敢質疑?」石滄樵火大的踹了小花一腳。 「通通給我跪到早上!」


    他氣沖鬥牛的甩袖走了。


    行經前廳,看到那碗甜湯,憤怒的掃落。


    磁碗摔碎在地上的聲響叫裡頭的女人們個個心驚膽顫。


    回到主屋,他搖鈴叫來了大勇。


    「叫品安明日一早給我過來!」


********


小花跟小葉打著瞌睡,搖頭晃腦的,婉娘見狀,把這兩人的頭移到肩上,好讓她們能睡安穩些。


    一旁的小果看著婉娘,勸道,


    「姨娘,我還是拿個墊子幫妳墊著,要不跪久了對膝蓋不好。」


    婉娘搖頭,「爺沒準,別節外生枝。」


    「唉。」小果嘆氣,「妳癸水來,人本不舒服了,還在地板上跪一整夜……」


    「這沒啥的。」她要她寬心的一笑。 「我在地板上睡了二十幾年了,不過跪一晚,不算啥。」


    小果瞠目,「睡……睡地板睡了二十幾年?」


    「我家……窮農戶,房子租的,小小一間,床就一張,哪有空位我就睡哪兒。」


    「冬天也是?」


    「冬天會墊個被子。」


    「那還是冷吧?」


    小果家境也是不好,但至少有床可睡啊。


    「習慣就好了。興許我就是這樣鍛煉出來的強壯身子,當年流行痘疹的時候才能挺過去。」婉娘笑笑道。


    「姨娘……」小果心口百味雜陳的看著她。


    要能選擇,她想留在婉娘身邊服侍,這主子對人好,對丫頭更是像姊妹一樣,可人總是要往高處爬,跟個不受寵的妾室,難保哪天連個安身之地都無。


    她內心為難極了。


    默默過來的石滄樵聽見了寢室內的交談,眼簾微垂,眸色暗。


一旁跟隨的大勇偷覷著石滄樵,心想主子怎麼到了寢室門口不進門,卻在偷聽牆角。


    須臾,石滄樵放下環胸的手,踏入寢室,大勇則是在前廳等著。


    一看到石滄樵來了,婉娘跟小果迅速搖醒小葉跟小花,要她們跪好。


    「都起來吧。」


    「謝謝爺。」比預料中提早停罰的眾人大喜過望。


    可跪了一整夜的膝蓋哪是說起來就能起來的。


    婉娘手撐著地板,但自膝蓋傳上來的陣陣刺痛感,讓她難以起身。


    一旁的小葉想扶起她,卻有人快了她一步。


    石滄樵手臂橫過婉娘腋下,直接把人抱到床上去。


    「謝謝爺。」婉娘含羞道謝。


    石滄樵瞟了花花麻子臉和嘴角的傷痕一眼,吩咐丫鬟,「照顧好姨娘。」說罷就走了。


    走出小院子,石滄樵忽然停步。


    「聽說有種藥膏可以除疤,去打聽打聽哪家藥舖在賣。」


*******


小果番外:


東方天空剛露出一片魚肚白,小花以愉悅的腳步走進寢室。


    她輕手輕腳的掀開床簾。


    「姨娘,起床……喝!」


    婉娘的床上竟然多了個男人,讓小花嚇得驚喘口氣,倒退一步。


    被吵醒的石滄樵轉頭冷聲道,「出去。」


    「爺、爺……」小花面色慌張,「奴婢馬上出去。」


    小花鬆開手上的簾布,急急忙忙跑出寢居,差點跟端著臉盆過來的小葉撞個正著。


    「妳幹啥,毛毛躁躁的?」


    幸虧小葉眼明手快把臉盆迅速移開,否則水就要潑灑出去了。


    「姨娘……姨娘房裡有男人……」


    「什麼?」小葉難以置信瞠目,「姨娘竟然……」


    「是爺吧。」隨後來到的小果不疾不徐的猜測。


    昨兒個晚上,小院子裡充斥著春吟聲,淺眠的小果被吵到也泛起了情慾,難忍的抱著被子廝磨,直到下半夜才恍惚睡去,而小葉跟小花都是一沾枕就不省人事的人,根本沒發現石滄樵過來了。


    「對,是爺。」小花用力點頭。


    差點誤會婉娘的小葉火大的敲了小花頭頂一記。


    「也不說清楚,害我差點誤會。」


    「爺是男人沒錯啊。」小花不懂她哪兒說錯了。


    「然後呢?」小果問,「爺或姨娘有說什麼嗎?」


    「爺叫我出去。」


    「就這樣?」小果沉吟。 「那我們先出去吧,晚點看情況再過來。」


    「噢。」另外兩人很有默契的點頭,躡手躡腳出了前廳,不忘把門帶上。


    「想不到爺竟在姨娘的房中過夜。」小葉很為婉娘開心。


    「就是說啊,爺現在一定很喜歡姨娘。」小花嘻嘻笑。


    「那可不一定。」小果可沒這兩人樂觀。 「畢竟爺現在就姨娘一個妾室,將來若有其他人嫁進來,就不好說了。」


    「唉。」小葉嘆氣。


    「幹啥說這種喪氣話?」小花不以為然,「咱姨娘溫順乖巧,爺一定是知道了姨娘的好,喜歡姨娘了。」


    兩丫鬟以無奈的眼神看著小花。


    這丫頭怎麼這麼天真呢?


    「爺在姨娘這兒睡著,我去主屋那問問大勇,看接下來要怎麼辦。」小果說完就過去主屋了。


    沿路,其他奴僕已經開始工作了。


    她看見了蹲在地上,一臉臭拔草的小蝶、小蘭等人。


    她假裝無視的走過去,可小蝶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是婉娘身邊的人,心頭一陣不爽,故意高聲道:


    「我看那個醜妾也沒幾天快活日子了。」


    「怎說?」小蘭好奇的問。


    「正妻快要嫁進來了,人家可是青春貌美的十六歲年紀,何姨娘又老又醜,爺怎可能還會理她!」


    一聽正妻快要嫁入,小果倏然停下腳步,豎耳傾聽。


    「妳怎知道?」小蘭故裝無知的問。


    小蝶跟小蘭之前都是石滄樵房中的丫鬟,即便現在被貶為粗使丫頭,跟小蜜等人依然交好,石滄樵那若有什麼動靜,她們多少也會經由小蜜口中知曉。


    不過昨兒個小蜜是說,表爺想讓表小姐嫁過來,這坐的自然是正妻位子,只是爺那邊尚未點頭,只因尚為江南水患煩心,還得等些時日。


    在丫鬟耳裡聽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表小姐妥妥就是未來的石家當家主母了。


    「昨日表爺就是過來跟爺談婚事啊,再不多久,表小姐就要嫁進來了。」


    「這可真是好事。」小蘭語調誇張的說。


    「是啊,那個醜妾再囂張也沒多久了。」


    小果忽然轉向走了過來。


    小蝶還以為她要問表小姐的事,頭昂得高高的,眼帶輕蔑,沒想到小果過來卻是直接給了小蝶一巴掌。


    「誰準妳如此說何姨娘?」


    「妳敢打我?」小蝶氣惱的唬的一聲站起。


    「妳一個粗使丫頭敢說姨娘壞話,我打妳一巴掌算便宜妳了!」


    小果昂首,氣勢完全不輸人。


    「真是狐假虎威啊!」小蝶哼哼咬牙,「再囂張嘛,等何姨娘被冷落,妳們這些房中丫鬟個個也變成啃硬饅頭的命,說不定比我們還慘!」


    小果惱火的又是一巴掌。


    「妳……」小蝶作勢上前撲打小果。


    「小蝶!」


    其他丫頭慌忙把小蝶攔住。


    「那可是姨娘房中的二等丫鬟,不能惹的!」丫頭們急急勸告。


    「我以前可是爺的一等丫鬟!」小蝶不爽的喊。


    小果冷眼看她,「妳再胡說八道,我就去請陳姑姑開除妳!」


    小果甩袖離開。


    「妳再跋扈也沒多久!」小蝶憤憤難平的在小果身後叫囂。 「妳的何姨娘就要被冷落了!妳們的好日子快結束了,我等著看妳們落魄的模樣……哈哈哈……」


*******


昨晚歸家未多久,石滄樵突然派人來要他一大早過去石家,這一個晚上,品安無不在猜測到底所謂何事。


    安華受了交代,平日就很愛撒嬌的她,更是發揮十足十的功力,就只差沒把人整個黏在石滄樵身上了。


    而石滄樵對待妹妹的模樣也是疼愛,甚至看妹妹特別喜歡他腰間配帶的玉佩,就直接解下送給她了。


    莫不是,石滄樵轉了念,成親有譜了?


    由於太過雀躍期待,品安一早洗漱後,飯也未吃,就直接奔來石宅。


    可沒想到他卻一直被晾在花廳,等了快半個時辰沒人招呼他。


    他的心裡逐漸浮起不祥預感。


    好不容易,等來了石滄樵,卻見他一臉冷峻,讓品安心中的不安更是擴大。


    「滄樵,你一早叫我過來是有何事?」品安語氣透露些許惴惴。


    石滄樵氣定神閒在太師椅上入坐,一名丫鬟送了盞茶過來。


    啜了口清茶後,石滄樵才緩聲問,「你知道昨日安華先你來此,做了啥?」


    品安心頭喀登,面色微變。


    昨日安華回去的路上,興奮的告訴他,狠狠的教訓了那個面貌醜陋的何姨娘。


    細問了下,何姨娘也沒做啥,安華卻是小題大作,打了人家幾巴掌。


    品安聽了人都傻了,斥責她不該這麼做。


    但安華卻是滿面不在乎的說:


    「那姨娘那麼醜,滄樵表哥才不可能喜歡她,你若是有機會見著她的樣子,就會懂我為何這麼說。所以你放心,我打了她,表哥知道了不起念我幾句,不會怎樣的。」


    可品安現下感覺,這事絕對不是念幾句就能船過水無痕的。


    石滄樵行事一向狠絕,若是捋了虎鬚,下場恐怕不是胡家所能承受。


    但,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名小妾,應該不會太嚴重才對。


    這樣一想,品安膽子大了些。


    「我是聽說,好像那位何姨娘惹安華生氣了,安華一時惱,出手有點太過,我也罵過她了。」


    品安心想,這樣的回答兩邊都有照應到,應該多少順了石滄樵的毛。


    「出手有點太過?」石滄樵單眉微微挑起。


    「……嗯……」怎麼似乎沒用啊……


    「她把我的小妾打腫了臉,還受了傷,你說我該怎麼做?」銳利的眸直瞪著品安。


    「這……」品安冷汗流了一背脊。


    「是誰把她管教成這樣的?」


    品安一愣。


    「養不教,父之過,我也不跟表妹計較,就由表舅來承擔吧。」


    品安面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安然酒樓、樂清酒坊這兩家鋪子我就收回來了。」


    「滄樵!」品安霍地直起身。 「你不行……」


    「我憑甚麼不行?」石滄樵眼色莫地變寒,明明是六月大暑天,品安卻被凍得難以動彈。 「還有她的貼身丫鬟叫如意的,折了她的右手,趕出去,否則剩下的三家鋪子,我也會收回。」


    他擺了下手,「你可以走了。」


    「她不過……不過是買來的妾室不是?」品安還想垂死掙扎,畢竟被收回去的兩家鋪子可是收益最大,佔了整年的三分之二。 「咱們可是表親啊。」


    石滄樵早猜到品安會妄想用親情來勸動他。


    可他弄錯方法了。


    對石滄樵來說,胡家人也「不過」是表親罷了。


    在這世上、他的心底,是沒有親人的。


    他在五歲那一年,就成了心理上的孤兒。


    他兩手空空,甚麼都沒有,是故,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物,絕不容許任何人覬覦或毀壞。


    「她是『我』的妾室。」石滄樵特別強調『我』字。 「要有人擅自入你家,毀了你的財物,你會善罷罷休?」


    石滄樵嘴角輕蔑一撇。


    「近日別讓我看到安華那丫頭。」說罷,負手離開。


    品安頹然跌坐在椅上。


    一切都……


    毀了!


********



「表小姐,妳在做甚麼?」小花生氣的問。


    這寢衣姨娘縫了半個月,縫得指腹都凹陷了,這大小姐竟然直接毀了人家的辛苦結晶。


    重點再二旬天,爺的生辰就到了呀,重新縫製又要講究細緻針腳,肯定來不及。


    「賤女人,妳跟表哥嚼了甚麼舌根,讓他收回我家兩間鋪子!」安華怒聲指控。


    這事後宅女人均不知悉,這時乍然聽聞,滿臉不解詫色。


    「是怎麼回事?」婉娘問,顧不得被剪破的衣服了。


    「還裝甚麼無辜?」安華指著婉娘的鼻子痛罵,「妳個心腸狠毒的婊子、賤女人,裝出柔弱乖巧的樣子,背地裡使壞報復,煽動表哥把我家的鋪子收回去,不讓我們經營,斷了我家銀根,我今日要來討回公道!」


    安華髮狠要打婉娘,一旁的小葉、小花急忙攔著,但安華跟瘋子一樣根本抓不住,被她偷了個空檔,拳頭朝婉娘的頭狠狠打了下去。


    「姨娘!」小果慌忙抓住婉娘搖晃的身子。


    「打死妳,賤女人!」


    被兩丫鬟連手抓著的安華還在叫囂,嘴中難聽穢語不斷。


    「姨娘,妳有怎樣嗎?」小果關心急問。


    婉娘摀著被打的頭,右手撐桌,本想搖頭,腦子裡突然跑出一道憤怒的聲音——


    「妳是我石滄樵的妾室,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妳一根寒毛!」


    她是石滄樵的妾室。


    誰都不能打她。


    沒有人有那個資格!


    她凜眼直起身,看向安華,走了過去,舉起右手,一掌拍在安華臉上。


    空氣瞬間凝滯。


    那一掌所使的力道比拍蚊子還要小,卻是震懾了在場所有人。


    「是爺的決定,妳若有任何異議,該找的是爺,後宅女人不管男人的事情。」


    婉娘的手在發抖,她藏在袖中,不讓人瞧見她內心有多緊張不安、有多害怕。


    從小到大,她沒有動手打過任何人,第一次使了巴掌,打得還是表小姐,內心惶惶不安,表面強作鎮定。


    「妳、妳敢打我!」安華終於回過神來,怒目切齒大吼。


    就說這何姨娘是扮豬吃虎,現在可露出真面目了!


    「妳到我的屋子,剪破了我的衣服,還動手打人,滿口骯髒穢語,表小姐,請不要失了儀態。」


    「我要妳教訓我?」


    「表小姐!」陳姑姑急急上了台階,踏入廳房,匆匆朝何姨娘行禮後,冷聲道,「令堂來了。」


    「甚麼?」安華驚詫回頭。


    胡家丫鬟在安華逃跑後沒多久,就急急向胡老爺跟夫人告知此事,胡妻立刻搭著馬車過來阻止女兒做出更難以收拾的蠢事。


    而門房通知許總管表小姐來到後,由於後院若是石滄樵不在時,男性奴僕皆不准進入,許總管只好叫陳姑姑去處理。


    陳姑姑才來到後院入口,就听聞胡妻來了,便吩咐丫鬟去把人請過來。


    一看到陳姑姑來,小花立刻告狀。


    「陳姑姑,表小姐剛才又打了姨娘,還罵了姨娘很難聽的話。」


    這些,陳姑姑在一入院子就全看到了。


    她當然也看到了何姨娘給了表小姐一巴掌。


    她當下愣住。


    這……是她印像中那個怯懦自卑的何姨娘嗎?


    「甚麼,妳又打了姨娘?」聽到小花告狀內容的胡妻面如土色,也不要丫鬟扶了,提著裙子快速上了台階。


    乍看到婉娘的臉,她不由得愣了愣,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恢復如常。


    「娘,是她打我!」安華使出擅長的惡人先告狀。


    胡妻才想打人呢。


    可她若打了,家中老爺肯定跟她沒完。


    「我要妳來道歉,妳竟然給我來打人,妳到底有沒有反省?」胡妻橫眉豎目斥責。


    「我沒有錯,我幹啥反省?」


    「妳——」胡妻氣到不知該說甚麼好了,只好低頭跟婉娘道歉。 「何姨娘,小孩子不懂事,還請大人大量別跟她計較……那個,鋪子的事還拜託妳多跟滄樵美言兩句……」


    「娘,不要跟她低頭,她不過就是個妾,幹嘛跟……」


    啪!


    胡妻終於忍無可忍的打下去了。


    就算丈夫要休離她,她也認了。


    「娘,妳打我?」安華難以置信的摀著痛頰。


    「跟我回去!」


    胡妻一把拽住安華把人拖走,以免她說出更難以收拾的話來。


    在胡家人走後,小院子終於恢復了安靜。


    人一走,婉娘膝蓋頓時發軟,跌坐在椅上,大口大口喘氣。


    她全身顫抖,小果忙倒了杯茶給她。


    「姨娘,妳做得好。」小花稱讚道。


    「要妳多話!」小果橫她一眼。


    小花淘氣的朝小果吐了吐舌,拉起婉娘的手按摩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我、我打了表小姐,不知爺會不會生氣。」婉娘心底很是不安。


    畢竟他說過除了他沒有人能動她一根寒毛,但可沒說她可以打人啊。


    「爺要是再罰妳,小花陪妳一起受罰。」小花豪氣乾雲道。


    「妳哪根蔥蒜要妳陪?」小葉出聲調侃。


    「我不是蔥蒜,我是人。哼哼哼!」小花朝小葉做鬼臉。


    「姨娘沒有打表小姐啊,」小果煞有其事道,「是表小姐臉上有蚊子,姨娘幫她打蚊子罷了。」


    「對對對!」小花立刻附和,「那力道就是拍蚊子嘛,這麼的輕。」


    小花手朝小葉臉上打下去。


    「小花!」小葉生氣跳起。


    「來追我啊!」小花拉下下眼瞼做鬼臉。


    婉娘被她們鬧得忍不住笑出來了。


    一旁的陳姑姑微微一笑,與小果互換眼色後離開。


    傍晚,石滄樵歸家時,聽聞了此事。


    「何姨娘打了表小姐?」石滄樵詫異。


    「陳姑姑說力道很輕,跟打蚊子一樣。」


    許總管怕石滄樵不悅,趕忙多做說明。


    「是嗎?她打了安華?」石滄樵驀地笑了出來。


聽到石滄樵要她過去,婉娘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瞬間又緊張起來。


    尤其來傳話的小蜜意有所指地丟了句:


    「姨娘好自為之了。」


    更是人心惶惶。


    「怎、怎麼辦?」小花著急的在原地拉扯頭髮繞圈圈。 「爺該不會真的要罰姨娘吧?」


    眼淚已經在小花眼眶裡滾動。


    婉娘放下手上的針線,力持平靜的對小果說道:


    「幫我梳妝。」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婉娘想。


    除了承受沒有其它辦法。


    打扮好後,婉娘只帶了小果過去。


    路上,婉娘對小果殷殷叮囑,「我會盡量讓爺覺得跟妳們沒有關係,妳特別注意一下小花,別讓她跳出來替我說話。」


    「姨娘?」小果大驚失色。


    這是要自己全部承擔的意思嗎?


    「人是我打的,本來就跟妳們無關。」


    「可是……」


    「照我的話做。」


    婉娘拍了拍小果的手,毅然決然踏步往前行。


    小果跟在身後,憂心忡忡。


    如果小葉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繞過去陳姑姑那探探口風。


    到了主屋,小蜜告知爺尚在沐浴。


    「我去通報爺一聲。」


    小蜜來到浴房,隔著屏風告訴石滄樵,何姨娘已經到了。


    「叫她過來。晚膳拿來之後,妳們全都出去。」


    「……是。」


    小蜜回到前廳。


    「爺請何姨娘過去。」接著她指揮丫鬟們,「都出去吧。」


    小果不肯走。


    「爺叫所有的奴僕都出去,妳敢不遵守?」小蜜瞪著小果。


    「小果妳先回去吧。」婉娘朝小果輕點了下頭。 「別忘了我的吩咐。」


    小果欲言又止,擔憂的兩步一回頭,驚怕石滄樵不知會用甚麼方式來處罰婉娘。


    出了主屋,她立刻朝陳姑姑的房間奔去。


    婉娘入了浴房,就見石滄樵雙目闔閉,半躺在浴桶內,身軀強壯結實,就連放在桶緣上的手臂也是肌肉賁張。


    「爺,賤妾來了。」


    她雙手惶恐交握在腹前,喉頭緊繃,不安的唾沫吞了一口又一口,感覺心跳急促撞擊胸膛的聲音,都要蓋過自己發出的聲音了。


    石滄樵眼簾抬也未抬。


    「過來幫我按摩。」他拍了拍肩。


    「按、按摩?」


    預料之外的命令讓她有些呆愣。


    不是叫她來受罰,而是來按摩的嗎?


    婉娘心上擔憂的大石頭降下了些許。


    「衣服脫了,以免弄濕。」石滄樵囑咐道。


    「好、好。」


    婉娘飛快地將衣服脫了,稍微整理一下掛在衣架上。


    浴桶旁有個踩蹬,她挪了過來放在臀下,素手按上肩,揉捏僵硬的脖頸。


    她按摩的力道恰到好處,不會輕得發癢,也不會重到讓人不適,穴位更是抓捏得正確,石滄樵猜測她以前八成也常幫她的公婆按摩。


    至於小丈夫……哼,算了,他不想問。


    石滄樵的肩膀很硬,像石頭一樣,揉捏起來十分費力。


    「爺平常辛苦了。」她忍不住道。


    「噢?」石滄橋微掀眼皮。 「怎說?」


    「爺平常必定事務繁重,肩膀才會如此僵硬。賤妾想用手肘幫你揉開,可能會有點疼,還請爺忍耐。」


    「……嗯。」


    石滄樵坐正身子,讓肩膀高於浴桶,婉娘則跪在凳子上,左手扶著使力的右手,摁在肩膀上,施力揉轉。


    「唔!」石滄樵眉頭蹙緊。


    還真是挺痛的。


    平常他鮮少叫人按摩,也是那些丫鬟抓得他不舒服,大勇又粗手粗腳,今日心血來潮,才想著這小妾按摩功夫不錯,哪知突然就使這招。


    「若是太疼,請告訴賤妾一聲,我會小力一點。」


    石滄樵心想,男子漢大丈夫,再疼也不能說出口。


    可沒想到婉娘又說了句,「千萬不要忍,忍了肌肉會更緊繃,反而無用,按摩完會更不舒服。」


    「……」這不是讓他毫無選擇嘛。 「小力一點。」


    「好。」婉娘連忙收了些力。


    按摩了約一刻鐘的時間,婉娘的心思都花在讓石滄樵舒緩一事上,壓根兒忘了打了安華這件事。


    石滄樵像是故意的,在她心神鬆懈時,冷不防來了句——


    「聽說妳打了安華?」



2022年1月18日星期二

醜妾 {交心I}

 螓首靠在肩頭,鼻尖隱約聞到一股酒香,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體熱散發。


    凝視被日陽曬成蜜色的肌膚,她也不知是哪兒來的衝動與勇氣,吻上耳下那一塊細緻的肌膚。


    唇瓣柔軟,觸感輕柔,石滄樵微微愕住。


    幾乎不曾被碰觸過的這片肌膚,在她的親吻之下,蕩漾著一片前所未有的溫柔。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婉娘急忙想起身,但背上的大手不讓她動作。


    「繼續。」他低聲道。


    心上的忐忑因此短短二字而消除,甚至覺得有被鼓勵的意思。


    素手撫上另一邊頰面,貼按著,唇微張,落下時熱氣撲面,掃過敏感耳垂,他閉上眼睛,似是沉浸。


    如蝶翼搧動時的輕盈,沿著下顎曲線一點一點的吻過來,落在唇角,須臾,又翩然離去。


    他揚起下頷,婉娘沿著喉嚨軟骨慢慢吻下。


    來到突起的喉結,她伸出小舌來繞圈舔舐,石滄樵莫名泛起了陣激靈,身子抖了下。


    健軀一顫,宛娘立刻停了動作。


    石滄樵知她謹慎膽小,就算只是動了根手指她也要惶惶。


    「繼續。」他說,「我沒說停就別停。」接著他以鼓勵的語氣道,「做得很好。」


    婉娘聞言大喜,就算光線不明也可以看得出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眸中隱約有淚光閃動,那是喜極而泣。


    不過是簡單隨意的一句話,需要這麼大的反應?


    石滄樵莞爾。


    「沒聽過讚美?」


    笑容頓時窘迫,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賤妾笨拙,總是做不好事。」


    從小到大捱的罵沒少過,即便努力勤快也改變不了天生的蠢笨。


    她多羨慕那些聰明人,只要能分得一點點就心滿意足,卻是奢望。


    石滄樵眸光微斂,細睨自卑的女孩,明知不該說,說了會助長生事的火焰,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妳不笨,妳只是缺了自信。」


婉娘睜大雙眸,滿臉訝色。


    她從沒聽過有人說她「不笨」,只是缺了「自信」。


    難言的喜悅自胸口湧了上來,化成欣喜的淚水聚累在眼睫。


    「爺真的覺得賤妾不笨嗎?」


    激動哽咽的嗓微啞,含了太多的感動。


    她每一眨眼,淚光就閃了下,眼眸像夜空中的星星,竟有種說不出的美麗。


    「笨拙的人縫不出那麼細緻的針腳。」


    他刻意平淡嗓音,不隨她的情緒起舞,不讓自己受到她的影響,即便,他也因此動容。


    「謝謝爺。」


    她開心的抿唇,這輩子沒這麼高興過。


    「賤妾慶幸自己是賣給了爺,爺真是好……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


    最溫柔的人?


    石滄樵胸口泛起想大笑的衝動。


    「妳心真小,一句話就把妳收買了。」粗指捏上了下頷。


    「怎說是收買呢?」婉娘不解。 「收買不是得用金銀財寶?」


    「那若是給妳金銀財寶,妳是否連命都賣了?」


    水眸眨著不明白。


    「賤妾愚蠢,賤妾不懂。」她困惑的看著他,「我的命不是早就屬於爺的嗎?還能賣給誰呢?」


    石滄樵唇角一勾,語氣卻是透著些許不悅,「這小嘴還挺會說話的。」


    「賤妾哪兒說錯了嗎?」


    婉娘誠惶誠恐的看著情緒突然轉變的石滄樵。


    她沒說錯,他只是故意表現出不悅的情緒,讓她捉摸不定,以免蹬鼻子上眼了。


    即便,他喜歡她的命屬於他的說詞。


    他未回應她的忐忑,卻給了她一個吻,輕柔繾綣,輪流吮嚐過上下兩片嫩唇,再將舌頭餵進檀口。


    「唔嗯……」


    婉娘不由自主閉上雙眼,呼息輕緩,小手抓緊了衣袖,明明他的手未碰觸到身子,小腹深處卻竄起了一陣酥麻,在花宮震盪。


    當他離開時,輕眨的水眸像是醉了,醉在柔柔的深吻當中。


    「把我衣服脫了。」他低聲命令。


    「是。」


    拉開腰帶,將里外的衣服都卸去了,露出一身精壯的身材。


    她從沒仔細看過石滄樵的身體,畢竟之前大都是直接被壓在床上肏,甚至是背對著他,今日解衣的時候,她才發現他身上有一些疤痕,胸口、手臂皆有。


    指尖拂過突起的肉疤,才想發問,素手驀地被抓,石滄樵的表情變得凜冽,她立即懂不可問,便閉上了嘴。


    可是那肉疤引發她心疼,肯定是受了傷且沒有好好照顧才會留這些疤,就像她臉上的麻斑一樣。


    她傾身,親吻猙獰的疤痕。


    石滄樵眉頭蹙了蹙,眼尾抽動,本想喝止但又收了口。


    當她吻著那些代表難忍過往的疤痕時,他竟有種被撫慰的感覺。


    他不懂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他下意識的排斥這種感覺,倏地把人拉開,壓上了床。


    水眸驚懼的望著氣勢洶洶的男人。


    是又做錯了吧?


    就說她笨拙嘛,即便他好心說她不笨,但她就是笨得老惹他生氣。


    「對不住。」淚水滑落下來。 「我以後不會再犯……」


    心口突地泛起了針扎般的疼。


    濃眉蹙緊,竟感到懊悔。


    「行了,別哭。」他粗魯的抹掉與決堤無異、難以收勢的淚水。 「沒人說妳錯。」


    語氣有些兇,但婉娘卻出乎意料的不感到害怕。


    「爺不生氣?」


    「沒氣妳。」


    「那爺氣甚麼?」婉娘好奇了。


    「還真得寸進尺了,敢問我氣甚麼?」


    她抿緊了唇,須臾又問,「疤怎麼來的?」


    「甭問。」


    「是。」答應了,卻還是忍不住說,「賤妾只是看了心疼,若是賤妾當時在爺身邊照料的話,決不會留這樣的疤。」


    石滄樵輕哼了聲。


    這無鹽醜妾平日膽小得像兔子,唯唯諾諾的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真給她說話機會,倒是挺會講的。


    「賤妾聽說,有藥膏可以除疤,爺要不買來用用?」


    「這疤我不會除。」


    他會留在身上,一直一直記著,石家那些人曾對他做過的事。


    「為何?」


    「甭問。」


    「是。」


    「妳今晚真多話。」


    「賤妾不再說了。」婉娘乖乖閉緊了嘴。


    「妳的確是不能說了。」


    夜已經深了,他想用她了。

庶子歸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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