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抱著要給石滄樵換的衣服回來時,在大門口險些與突然開門出來的石滄樵撞個正著。
小果慌慌抱著衣服退後行禮。石滄樵瞧也未瞧她一眼,徑直走了。小葉與小花滿臉笑的湊過來。
「剛才,爺跟姨娘又好火熱了呢。」
雖說爺他們不是第一次白日宣淫了,小葉臉上還是有難以習慣的未褪潮紅。
「我瞧爺跟姨娘的感情就是好,就妳們老愛擔心。」小花自認觀點正確的驕傲插腰抬著下頷。
「唉。」小果卻是看著手上的衣物嘆氣。 「說啥感情好?爺都要娶妻了。」
「甚麼?爺要娶妻了?」小花驚愕地喊。
「小聲點!」小果迅速摀住小花的嘴,「妳要讓姨娘聽見心難受嗎?」可小果摀得慢了,寢室裡的婉娘聽見了。他果然要娶妻了。
她的直覺沒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婉娘還是愣直了好一會回不過神來。
「妳聽誰說的?」小葉急問。
小果把小蝶說的話轉述給二人聽。
「表小姐?」小花噘起了嘴,「我不喜歡那個表小姐,她每次來都對我們頤指氣使的。」那態度分明是把石府當自己家,丫鬟也當自個家的奴僕了。當時被差遣的小花心底甚感不平,不過就是個表小姐,又不是她們的主子,憑甚麼這樣差遣人?
可現下,她還真是要變成她們的主子了。
小花怎麼想怎麼氣。
還不是主子就高高在上,要真成了主子,她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妳不喜歡又怎樣?人家爺喜歡才重要。」小果白小花一眼。
小花噘嘴跺腳,恨不得衝去石滄樵面前,叫他娶誰都好就是不要娶表小姐,最好誰都不娶,就只納何姨娘一個。
「何時要迎娶?」小葉問了個實際問題。
小果搖頭,「不曉得,應該不多久了吧。」
小葉看向與其它院子相連的圍牆。
「這院子似乎也整修得差不多了,我猜整修好時,表小姐就會嫁進來了吧。」說著,小葉也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那意思是說,若一直未整修好,表小姐就無法嫁進來囉?」小花的眼裡閃著古靈精怪的主意。
「別亂來。」小果手一伸,一把揪住小花的頭。 「別聊閒話了。爺走了,姨娘應該起來了,去服侍姨娘吧。」三人走入寢室,就見婉娘還躺著。
「姨娘,要起床了嗎?」小果問。
「我倦,再讓我睡會。」背對著三人的婉娘刻意壓低了嗓,以免被這三個丫頭髮現她在哭。
「那姨娘先休息。」
小葉放下簾帳,三人走出寢室忙活去了。婉娘撫著肚子算了下時間。再過兩天,癸水就會來了。要是沒來,就表示她有孕,能為石滄樵生下個孩子,至少還有那麼點用處,不是白納了她。
然而,她的希望在隔天就破碎了。
當看到沾床的血跡時,小手蓋著濕透的眼,指尖掐緊了太陽穴,絕望的無聲哭泣。
★★★
「何姨娘的癸水來了。」
聽到陳姑姑的報告,石滄樵未有甚麼反應,僅點了下頭表示聽見了。
正在服侍石滄樵用早膳的小蜜竊笑,心想等爺出門,一定要把這「好消息」告訴小蝶她們。
「爺。」許總管走進飯廳。
吳總管被貶職去管茶館後,許副總管就直接升職,另外升了一名長期跟在石滄樵身邊,負責處理聯絡外頭鋪子事務的男僕當了副總管。
「何事?」
「表爺與表小姐來帖,說是晚上想過來拜訪爺。」
石滄樵想了下,晚上是沒甚麼事,但品安短時間就來訪兩次,這次還帶了安華……
安華之前過來時,都是節日或他的生辰,平常不會無緣無故來訪。石滄樵嘴角一翹。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
「就讓他們來吧。」他倒要看看孫悟空想耍甚麼把戲。
「好的。」許總管退了出去。
原本品安跟安華是預定晚膳的時間過來,但安華卻是提早一個人先過來了。門房看到她很是驚訝。
「表小姐,妳怎一個人先過來了?」
「我何時過來要你管?」安華瞪了多事的門房一眼。
「小的不敢。」
「還不快開門。」
「是。」
許總管事先有交代表小姐會過來,所以門房就直接把大門開安華進入石家大宅後,隨意逛了逛。想到這廣袤寬闊的宅邸將來是屬於她的,心頭就一陣樂。不過她提早來是有目的的。
一個多月前,石滄樵納了個妾。
她聽哥哥說過,石滄樵少年的時候曾有過兩個妾,後來也不知怎地沒那些妾的消息了。時隔多年,他才又納了一個,整個後院就那麼一個妾室,她決定先過來看看那個妾室好不好對付、受不受寵,心裡好有個底將來怎麼處理這個人。
「小姐,」她的貼身丫鬟如意是個玲瓏心,擅長察言觀色。 「要不要奴婢去問問,有關於這妾室的事?」
安華心想也好,她堂堂一個胡家大小姐去問一個小妾的事有損她的面子,讓奴婢去問正好。
「好,妳去。」
安華說完,就先去花廳喝茶了。
還待在原處的如意左看右看,隨意招了個貌美的丫頭過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蝶。
一聽到如意在打聽婉娘的事,小蝶噗哧一笑,腦子裡的心思轉了幾轉。
「那個何姨娘啊,手段可是非常厲害,表小姐嫁進來後,千萬要提防啊……」
* * * * * * *
安華驚愕的神色,讓婉娘的自卑感兇猛竄出,頭迅速低下,恨不得能憑空生出一張帕子,把她的臉密密實實的遮起。
「天啊!」安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麼醜的人,難怪會安排在最偏僻的院子,分明是不受待見嘛!」
「沒這回事,爺常來找姨娘的!」
小花見不得自己的主子受委屈,即便雙頰火辣辣也要爭一口氣。
「還不就是沒得選擇嗎?」安華蔑視的笑了聲。 「話說,妳真是打不怕哪,我說一句妳頂一句。如意,給我狠狠教訓這賤人!」
如意立刻氣勢洶洶上前。
「別、別打!」婉娘連忙擋在小花面前,哀求道,「她不是故意的,請表小姐大人大量原諒她。」
「我教訓僕人有妳說話的餘地嗎?」安華怒道。
「她是我的丫鬟,若有得罪,是我教導不周,還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
「姨娘,妳不用管我,我才不怕打呢!」
婉娘對著小花拼命搖頭,要她別再說了。
「小花,妳少說兩句!」小葉也趕忙拉著衝動的小花。
「妳被打就算了,別害了姨娘!」小果急切道,「別忘了表小姐以後是咱們的主母。」
「呃……」小花彷彿這時才想起此事的怔愣。
原來她以後會嫁進來一事早就人盡皆知啦。
安華得意的揚起下頷。
「既然她是妳的丫鬟,妳教導不周,那就由妳來受過吧。」安華對婉娘狠聲道。
她今日一定要給這個醜姨娘下馬威,讓她以後不敢造次。
在場眾人無不倒抽了口涼氣。
「等等,是我的錯,要打就打我!」小花連忙排開眾人上前,大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我就偏要打妳主子!」安華對如意使眼色。 「給我打。」
如意的手高高揚起,狠狠落在婉娘臉上。
「姨娘!」眾人驚叫。
如意左右開弓,婉娘的小臉迅速紅腫,嘴角冒血。
一旁的小葉看不下去了,靠著她胖胖的身子,擋在嬌小的婉娘面前,抱住了她,如意反應不及,打上寬厚肩頭,痛得縮手。
「唉唷!」她的手好像扭到了。
「死胖子,給我滾開。」安華大吼。
「我不!」小葉紅著含淚的眼嚷,「姨娘要是有錯,也該是爺來裁示,不該是由表小姐來處罰。」
「如意!」安華氣得跳腳,「連死胖子給我一起打。」
「小姐,」如意眼中汪著兩泡疼痛的淚。 「奴婢的手好像扭到了。」
「啊?」安華定睛一看,如意的手腕還真腫起來了。 「沒用的傢伙。」安華啐道。
可她又不想打人疼了自己的手。
「哼,我今天就先饒過妳們,以後有妳們好看!」
尚心有不甘的撂下威脅,惱怒的安華拽著受傷的如意走了。
「小葉……謝、謝妳……」婉娘雙頰疼得幾乎無法成語。
小果急急忙忙拿了毛巾沾水,幫婉娘冷敷。
小花在一旁大哭,「姨娘,是小花不好,妳責備小花、處罰小花吧……」
婉娘搖頭,握住小花的手,「我知道……妳是……護我……」
「姨娘……」小花哭得更厲害了。 「我要去跟爺說,說表小姐欺負人!」
「別!」婉娘加重手勁,阻止小花又再衝動行事。 「別說……別讓爺……為難……」
表小姐的地位與他人不同,拿這事去煩他,不是讓他多增煩心事?
況且在正妻面前,她這個姨娘也不過是位階較高的奴婢,爺哪有護她的道理呢。
是故,婉娘告訴丫鬟們,「這事……別讓爺……知道……」她望向粗使丫頭,「都別說……知道……嗎……」
粗使丫頭們互望一眼,點點頭。
「那姨娘受的委屈怎麼辦?」小花不平。
「還不都是妳!」小果又氣又惱,「將來表小姐嫁進來,咱們院子這一屋人都慘了!」
她還指望著將來到表小姐身邊服侍的呢,這下變成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氣氛頓時變得沉重,個個想到未來無不臉色難看。
「以後的事以後再煩惱吧。」小葉扶起婉娘,「姨娘,奴婢扶妳進屋休息。」
婉娘輕點了下頭,隨著小葉進屋。
********
石滄樵踏入家門,就見一個俏麗的身影以輕盈的身姿跑了過來。
「表哥!」
安華揚著燦爛的笑顏,衝著他直笑。
「來這麼早?」石滄樵摸了下表妹的頭頂。 「妳哥呢?」
「他還沒來呢。」安華皺皺小巧鼻頭。 「還在忙鋪子裡的事。」
「妳何時來的?」石滄樵問。
「嗯……剛來沒多久。」安華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表哥你答應安華嘛,生辰的時候叫戲園子演『卓文君』。」
「我有哪次不依妳嗎?」石滄樵輕擰了下表妹小巧的鼻頭。
安華愛嬌的笑。
石滄樵朝一旁佇立的許總管招招手。
許總管走了過來,「爺。」
「叫何姨娘晚點過來用膳。」
「是。」許總管叫了旁邊一個小丫頭去後院通報。
一聽到石滄樵竟然叫那個醜妾跟她們一起用晚膳,安華心頭不由得驚了驚,臉色有些僵。
不知道表哥看到那醜妾腫起來的臉,又知道是她叫如意打的,會不會生氣……
然再一想,不過是個妾室,連「其貌不揚」四個字都太抬舉她了,了不起被念個幾句,沒啥的。
是故,她又恢復了笑容。
「表哥,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安華撒嬌道。
品安回家後,告訴雙親,石滄樵目前似乎並沒有娶妻的意思,不過在安華面前則是拿了「江南水患」一事來作為藉口,免得妹妹要大吵大鬧。
品安不清楚石滄樵是目前真的無心娶妻,還是不想娶安華,但不管是哪個,安華已是適嫁年齡,又常吵著要嫁給石滄樵,而胡家方面也希望能盡快聯姻,好能分得石家鋪子更多經營權,做大家底。
因此他們決定讓安華常上石家來走走,與石滄樵建立超越兄妹的情感,至少先把親事訂下,要真不得已,生米煮成熟飯也無不可,總言之,石家主母這個位子,只有安華能坐,不能讓其它人有鑽空檔的機會。
「我還有事跟許總管談,妳先去花廳坐坐吧。」
「人家想跟你一起。」安華幾乎整個胸口都貼上石滄樵的手臂了。
少女的胸前觸感軟軟的,但石滄樵心頭是波瀾不驚。
「聽話。」石滄樵略略嚴肅了臉。
「……好嘛。」
安華心不甘情不願的噘了噘嘴,揪起如意,朝花廳走。
待她走遠,石滄樵方問,「表小姐何時來的?」
「半個時辰前。」
「這段時間她在幹啥?」
「四處逛逛。」
「未去後院?」
「未聽說。」
「嗯。」石滄樵沉吟了會。 「還有其它事嗎?」
「院西的木籬笆有蛀蟲,奴才打算更建為可防蛀蟲的熏木籬笆……」將一些瑣事報告一遍後,許總管壓低了嗓音,以僅有石滄樵聽得到的音量道,「老夫人病了。」
「嚴重嗎?」
「已差大夫過來診治,說是天氣太熱,中暑。」
「別讓她死了。」石滄樵面無表情道。
「奴才懂得。」
「大小姐呢?」
「跟以前一樣。」
「嗓子還沒叫啞?」
許總管乾笑搖頭。
「那就甭管她。」
「是。」
「沒其它事,就差廚房把沐浴熱水送過來吧。」
「是,爺。」許總管退了開去。
石滄樵面朝西方瞟了眼,走往主屋。
*******
此時小院子的院門已經關上,當守門丫鬟開門看到石滄樵,面色明顯帶著驚恐之意。
「爺……」
丫鬟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好似想找個誰來救救她。
石滄樵一看就知絕對有鬼。
「小的、小的馬上去通報姨娘……爺過來了。」說著提裙就要跑。
「不用!」石滄樵伸臂欄下。
丫鬟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踏過門坎,就看到一碗甜湯原封不動的放在前廳桌上。
這甜湯送過來已有些時候了,上頭凝結層膜,想必早就涼透。
走向內寢,隱約聽到交談聲傳出。
「姨娘,好些了嗎?」
「嗯。」
「那吃點東西吧。」
「不了,嘴角還疼著,先不吃了。」
「那把爺叫廚房送過來的甜湯喝了吧。」
「我明早再喝吧。」
「這種天氣等到明日怕餿了。」
石滄樵踏入寢室時,就看到三個丫鬟圍著坐在床上的婉娘,小葉手上還端著碗粥。
面向門口的婉娘先看見了石滄樵。
他怎麼會突然來了呢?
「爺!」她大吃一驚,慌亂的在床上摸索,好不容易找著帕子,連忙掩臉戴上。
但石滄樵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妳臉又是怎回事?」
兩頰紅腫,嘴角受傷,明顯是被打的。
這座宅邸還有誰敢打他的人?
一旁的小花立刻撲通一聲跪下。
「爺,是奴婢的錯,請責罰奴婢吧。」斗大的淚珠成串滾落。
沒頭沒腦的一句,石滄樵哪懂她在說啥。
他筆直走到婉娘面前,一把揪下帕子,雙眉緊緊蹙起。
「給我說清楚!」石滄樵冷聲道。
「是奴婢頂撞了表小姐,害得姨娘受罰,都是奴婢的錯!」小花哭得好不可憐。
石滄樵盯著婉娘,「妳說。」
「是表小姐傍晚過來了,然後……然後我這兒……」她無措的抓著腿上儒裙,不知怎麼說才是最圓滿、最不惹石滄樵生氣。
「不要讓我講第二次,說清楚!」石滄樵吼道。
這女人腦子裡不會又想著怎麼包庇安華了吧?
就像她上次想包庇王大海一樣!
「爺,請讓我說明……」
石滄樵冷峻著臉橫了小果一眼,想代為說明的小果聰明的馬上閉嘴。
他堅持要她說,無法閃避的婉娘抿了下唇後續道:
「當時賤妾因為人在小院子裡,沒戴帕子,被表小姐看見了臉,可能……可能超乎她的想像,說出了……說出了實話,小花……小花想替我打抱不平,不小心衝撞了表小姐,我是小花的主子,是我教導不周,所以……受罰。」
「受誰的罰?」
「表小姐。」
「她憑甚麼罰妳?」
「她……表小姐將來不是會與爺成親?她是主母,自然有權管教賤妾。」
石滄樵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妳是這麼想?」
「是……」瞧他表情帶著冷嘲意味,婉娘小心翼翼的問,「賤妾錯了嗎?」
石滄樵焦躁的捏著額頭,插著腰往門口走了兩步,倏然回身指向她,火大的吼,「妳是我石滄樵的妾室,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妳一根寒毛,妳給我把這句話牢記在心!」
「是、是!賤妾記著。」婉娘慌亂點頭。
「表小姐未跟我成親,她在這個家誰都不是,誰再把她是主母掛在嘴上,我就開除誰!」
丫鬟們面面相覷。
怎麼這意思聽來,表小姐似乎不會嫁進來?
「姨娘心軟好欺負,妳們三個丫頭是木頭做的嗎?眼睜睜看著姨娘被打?」石滄樵瞪著丫鬟們。
「小葉有幫我擋著。」婉娘急道。
「我只看結果。」石滄樵指著她的臉,「這件事還無人告知許總管、把我蒙在鼓裡,全部給我去外頭罰跪,我未准許不准起身!」
「是我叫她們別說的!」婉娘踉蹌上前,抓著石滄樵的衣袖,懇求道,「是我的主意,要罰就罰我吧!」
「罰妳?」
石滄樵心想這女人是怎回事,忙著代為受過,是想當哪門子的大善人?
「隱瞞爺是我的主意,她們只是聽話而已。」
「好,那妳跪。」
石滄樵還以為她會有所遲疑,沒想到竟是未有二話直接跪下了。
看到她跪,心頭怒火更甚。
「姨娘!」
丫鬟們一見她跪,雙膝紛紛跟著落地。
小花更是跪行到她身邊,抓著婉娘的手,對石滄樵哀求道:
「姨娘是無辜的,她被表小姐的丫鬟打了好幾巴掌,嘴角都受傷流血無法吃飯了,煩請爺收回成命……」
「我做的決定妳敢質疑?」石滄樵火大的踹了小花一腳。 「通通給我跪到早上!」
他氣沖鬥牛的甩袖走了。
行經前廳,看到那碗甜湯,憤怒的掃落。
磁碗摔碎在地上的聲響叫裡頭的女人們個個心驚膽顫。
回到主屋,他搖鈴叫來了大勇。
「叫品安明日一早給我過來!」
********
小花跟小葉打著瞌睡,搖頭晃腦的,婉娘見狀,把這兩人的頭移到肩上,好讓她們能睡安穩些。
一旁的小果看著婉娘,勸道,
「姨娘,我還是拿個墊子幫妳墊著,要不跪久了對膝蓋不好。」
婉娘搖頭,「爺沒準,別節外生枝。」
「唉。」小果嘆氣,「妳癸水來,人本不舒服了,還在地板上跪一整夜……」
「這沒啥的。」她要她寬心的一笑。 「我在地板上睡了二十幾年了,不過跪一晚,不算啥。」
小果瞠目,「睡……睡地板睡了二十幾年?」
「我家……窮農戶,房子租的,小小一間,床就一張,哪有空位我就睡哪兒。」
「冬天也是?」
「冬天會墊個被子。」
「那還是冷吧?」
小果家境也是不好,但至少有床可睡啊。
「習慣就好了。興許我就是這樣鍛煉出來的強壯身子,當年流行痘疹的時候才能挺過去。」婉娘笑笑道。
「姨娘……」小果心口百味雜陳的看著她。
要能選擇,她想留在婉娘身邊服侍,這主子對人好,對丫頭更是像姊妹一樣,可人總是要往高處爬,跟個不受寵的妾室,難保哪天連個安身之地都無。
她內心為難極了。
默默過來的石滄樵聽見了寢室內的交談,眼簾微垂,眸色暗。
一旁跟隨的大勇偷覷著石滄樵,心想主子怎麼到了寢室門口不進門,卻在偷聽牆角。
須臾,石滄樵放下環胸的手,踏入寢室,大勇則是在前廳等著。
一看到石滄樵來了,婉娘跟小果迅速搖醒小葉跟小花,要她們跪好。
「都起來吧。」
「謝謝爺。」比預料中提早停罰的眾人大喜過望。
可跪了一整夜的膝蓋哪是說起來就能起來的。
婉娘手撐著地板,但自膝蓋傳上來的陣陣刺痛感,讓她難以起身。
一旁的小葉想扶起她,卻有人快了她一步。
石滄樵手臂橫過婉娘腋下,直接把人抱到床上去。
「謝謝爺。」婉娘含羞道謝。
石滄樵瞟了花花麻子臉和嘴角的傷痕一眼,吩咐丫鬟,「照顧好姨娘。」說罷就走了。
走出小院子,石滄樵忽然停步。
「聽說有種藥膏可以除疤,去打聽打聽哪家藥舖在賣。」
*******
小果番外:
東方天空剛露出一片魚肚白,小花以愉悅的腳步走進寢室。
她輕手輕腳的掀開床簾。
「姨娘,起床……喝!」
婉娘的床上竟然多了個男人,讓小花嚇得驚喘口氣,倒退一步。
被吵醒的石滄樵轉頭冷聲道,「出去。」
「爺、爺……」小花面色慌張,「奴婢馬上出去。」
小花鬆開手上的簾布,急急忙忙跑出寢居,差點跟端著臉盆過來的小葉撞個正著。
「妳幹啥,毛毛躁躁的?」
幸虧小葉眼明手快把臉盆迅速移開,否則水就要潑灑出去了。
「姨娘……姨娘房裡有男人……」
「什麼?」小葉難以置信瞠目,「姨娘竟然……」
「是爺吧。」隨後來到的小果不疾不徐的猜測。
昨兒個晚上,小院子裡充斥著春吟聲,淺眠的小果被吵到也泛起了情慾,難忍的抱著被子廝磨,直到下半夜才恍惚睡去,而小葉跟小花都是一沾枕就不省人事的人,根本沒發現石滄樵過來了。
「對,是爺。」小花用力點頭。
差點誤會婉娘的小葉火大的敲了小花頭頂一記。
「也不說清楚,害我差點誤會。」
「爺是男人沒錯啊。」小花不懂她哪兒說錯了。
「然後呢?」小果問,「爺或姨娘有說什麼嗎?」
「爺叫我出去。」
「就這樣?」小果沉吟。 「那我們先出去吧,晚點看情況再過來。」
「噢。」另外兩人很有默契的點頭,躡手躡腳出了前廳,不忘把門帶上。
「想不到爺竟在姨娘的房中過夜。」小葉很為婉娘開心。
「就是說啊,爺現在一定很喜歡姨娘。」小花嘻嘻笑。
「那可不一定。」小果可沒這兩人樂觀。 「畢竟爺現在就姨娘一個妾室,將來若有其他人嫁進來,就不好說了。」
「唉。」小葉嘆氣。
「幹啥說這種喪氣話?」小花不以為然,「咱姨娘溫順乖巧,爺一定是知道了姨娘的好,喜歡姨娘了。」
兩丫鬟以無奈的眼神看著小花。
這丫頭怎麼這麼天真呢?
「爺在姨娘這兒睡著,我去主屋那問問大勇,看接下來要怎麼辦。」小果說完就過去主屋了。
沿路,其他奴僕已經開始工作了。
她看見了蹲在地上,一臉臭拔草的小蝶、小蘭等人。
她假裝無視的走過去,可小蝶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是婉娘身邊的人,心頭一陣不爽,故意高聲道:
「我看那個醜妾也沒幾天快活日子了。」
「怎說?」小蘭好奇的問。
「正妻快要嫁進來了,人家可是青春貌美的十六歲年紀,何姨娘又老又醜,爺怎可能還會理她!」
一聽正妻快要嫁入,小果倏然停下腳步,豎耳傾聽。
「妳怎知道?」小蘭故裝無知的問。
小蝶跟小蘭之前都是石滄樵房中的丫鬟,即便現在被貶為粗使丫頭,跟小蜜等人依然交好,石滄樵那若有什麼動靜,她們多少也會經由小蜜口中知曉。
不過昨兒個小蜜是說,表爺想讓表小姐嫁過來,這坐的自然是正妻位子,只是爺那邊尚未點頭,只因尚為江南水患煩心,還得等些時日。
在丫鬟耳裡聽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表小姐妥妥就是未來的石家當家主母了。
「昨日表爺就是過來跟爺談婚事啊,再不多久,表小姐就要嫁進來了。」
「這可真是好事。」小蘭語調誇張的說。
「是啊,那個醜妾再囂張也沒多久了。」
小果忽然轉向走了過來。
小蝶還以為她要問表小姐的事,頭昂得高高的,眼帶輕蔑,沒想到小果過來卻是直接給了小蝶一巴掌。
「誰準妳如此說何姨娘?」
「妳敢打我?」小蝶氣惱的唬的一聲站起。
「妳一個粗使丫頭敢說姨娘壞話,我打妳一巴掌算便宜妳了!」
小果昂首,氣勢完全不輸人。
「真是狐假虎威啊!」小蝶哼哼咬牙,「再囂張嘛,等何姨娘被冷落,妳們這些房中丫鬟個個也變成啃硬饅頭的命,說不定比我們還慘!」
小果惱火的又是一巴掌。
「妳……」小蝶作勢上前撲打小果。
「小蝶!」
其他丫頭慌忙把小蝶攔住。
「那可是姨娘房中的二等丫鬟,不能惹的!」丫頭們急急勸告。
「我以前可是爺的一等丫鬟!」小蝶不爽的喊。
小果冷眼看她,「妳再胡說八道,我就去請陳姑姑開除妳!」
小果甩袖離開。
「妳再跋扈也沒多久!」小蝶憤憤難平的在小果身後叫囂。 「妳的何姨娘就要被冷落了!妳們的好日子快結束了,我等著看妳們落魄的模樣……哈哈哈……」
*******
昨晚歸家未多久,石滄樵突然派人來要他一大早過去石家,這一個晚上,品安無不在猜測到底所謂何事。
安華受了交代,平日就很愛撒嬌的她,更是發揮十足十的功力,就只差沒把人整個黏在石滄樵身上了。
而石滄樵對待妹妹的模樣也是疼愛,甚至看妹妹特別喜歡他腰間配帶的玉佩,就直接解下送給她了。
莫不是,石滄樵轉了念,成親有譜了?
由於太過雀躍期待,品安一早洗漱後,飯也未吃,就直接奔來石宅。
可沒想到他卻一直被晾在花廳,等了快半個時辰沒人招呼他。
他的心裡逐漸浮起不祥預感。
好不容易,等來了石滄樵,卻見他一臉冷峻,讓品安心中的不安更是擴大。
「滄樵,你一早叫我過來是有何事?」品安語氣透露些許惴惴。
石滄樵氣定神閒在太師椅上入坐,一名丫鬟送了盞茶過來。
啜了口清茶後,石滄樵才緩聲問,「你知道昨日安華先你來此,做了啥?」
品安心頭喀登,面色微變。
昨日安華回去的路上,興奮的告訴他,狠狠的教訓了那個面貌醜陋的何姨娘。
細問了下,何姨娘也沒做啥,安華卻是小題大作,打了人家幾巴掌。
品安聽了人都傻了,斥責她不該這麼做。
但安華卻是滿面不在乎的說:
「那姨娘那麼醜,滄樵表哥才不可能喜歡她,你若是有機會見著她的樣子,就會懂我為何這麼說。所以你放心,我打了她,表哥知道了不起念我幾句,不會怎樣的。」
可品安現下感覺,這事絕對不是念幾句就能船過水無痕的。
石滄樵行事一向狠絕,若是捋了虎鬚,下場恐怕不是胡家所能承受。
但,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名小妾,應該不會太嚴重才對。
這樣一想,品安膽子大了些。
「我是聽說,好像那位何姨娘惹安華生氣了,安華一時惱,出手有點太過,我也罵過她了。」
品安心想,這樣的回答兩邊都有照應到,應該多少順了石滄樵的毛。
「出手有點太過?」石滄樵單眉微微挑起。
「……嗯……」怎麼似乎沒用啊……
「她把我的小妾打腫了臉,還受了傷,你說我該怎麼做?」銳利的眸直瞪著品安。
「這……」品安冷汗流了一背脊。
「是誰把她管教成這樣的?」
品安一愣。
「養不教,父之過,我也不跟表妹計較,就由表舅來承擔吧。」
品安面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安然酒樓、樂清酒坊這兩家鋪子我就收回來了。」
「滄樵!」品安霍地直起身。 「你不行……」
「我憑甚麼不行?」石滄樵眼色莫地變寒,明明是六月大暑天,品安卻被凍得難以動彈。 「還有她的貼身丫鬟叫如意的,折了她的右手,趕出去,否則剩下的三家鋪子,我也會收回。」
他擺了下手,「你可以走了。」
「她不過……不過是買來的妾室不是?」品安還想垂死掙扎,畢竟被收回去的兩家鋪子可是收益最大,佔了整年的三分之二。 「咱們可是表親啊。」
石滄樵早猜到品安會妄想用親情來勸動他。
可他弄錯方法了。
對石滄樵來說,胡家人也「不過」是表親罷了。
在這世上、他的心底,是沒有親人的。
他在五歲那一年,就成了心理上的孤兒。
他兩手空空,甚麼都沒有,是故,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物,絕不容許任何人覬覦或毀壞。
「她是『我』的妾室。」石滄樵特別強調『我』字。 「要有人擅自入你家,毀了你的財物,你會善罷罷休?」
石滄樵嘴角輕蔑一撇。
「近日別讓我看到安華那丫頭。」說罷,負手離開。
品安頹然跌坐在椅上。
一切都……
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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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妳在做甚麼?」小花生氣的問。
這寢衣姨娘縫了半個月,縫得指腹都凹陷了,這大小姐竟然直接毀了人家的辛苦結晶。
重點再二旬天,爺的生辰就到了呀,重新縫製又要講究細緻針腳,肯定來不及。
「賤女人,妳跟表哥嚼了甚麼舌根,讓他收回我家兩間鋪子!」安華怒聲指控。
這事後宅女人均不知悉,這時乍然聽聞,滿臉不解詫色。
「是怎麼回事?」婉娘問,顧不得被剪破的衣服了。
「還裝甚麼無辜?」安華指著婉娘的鼻子痛罵,「妳個心腸狠毒的婊子、賤女人,裝出柔弱乖巧的樣子,背地裡使壞報復,煽動表哥把我家的鋪子收回去,不讓我們經營,斷了我家銀根,我今日要來討回公道!」
安華髮狠要打婉娘,一旁的小葉、小花急忙攔著,但安華跟瘋子一樣根本抓不住,被她偷了個空檔,拳頭朝婉娘的頭狠狠打了下去。
「姨娘!」小果慌忙抓住婉娘搖晃的身子。
「打死妳,賤女人!」
被兩丫鬟連手抓著的安華還在叫囂,嘴中難聽穢語不斷。
「姨娘,妳有怎樣嗎?」小果關心急問。
婉娘摀著被打的頭,右手撐桌,本想搖頭,腦子裡突然跑出一道憤怒的聲音——
「妳是我石滄樵的妾室,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妳一根寒毛!」
她是石滄樵的妾室。
誰都不能打她。
沒有人有那個資格!
她凜眼直起身,看向安華,走了過去,舉起右手,一掌拍在安華臉上。
空氣瞬間凝滯。
那一掌所使的力道比拍蚊子還要小,卻是震懾了在場所有人。
「是爺的決定,妳若有任何異議,該找的是爺,後宅女人不管男人的事情。」
婉娘的手在發抖,她藏在袖中,不讓人瞧見她內心有多緊張不安、有多害怕。
從小到大,她沒有動手打過任何人,第一次使了巴掌,打得還是表小姐,內心惶惶不安,表面強作鎮定。
「妳、妳敢打我!」安華終於回過神來,怒目切齒大吼。
就說這何姨娘是扮豬吃虎,現在可露出真面目了!
「妳到我的屋子,剪破了我的衣服,還動手打人,滿口骯髒穢語,表小姐,請不要失了儀態。」
「我要妳教訓我?」
「表小姐!」陳姑姑急急上了台階,踏入廳房,匆匆朝何姨娘行禮後,冷聲道,「令堂來了。」
「甚麼?」安華驚詫回頭。
胡家丫鬟在安華逃跑後沒多久,就急急向胡老爺跟夫人告知此事,胡妻立刻搭著馬車過來阻止女兒做出更難以收拾的蠢事。
而門房通知許總管表小姐來到後,由於後院若是石滄樵不在時,男性奴僕皆不准進入,許總管只好叫陳姑姑去處理。
陳姑姑才來到後院入口,就听聞胡妻來了,便吩咐丫鬟去把人請過來。
一看到陳姑姑來,小花立刻告狀。
「陳姑姑,表小姐剛才又打了姨娘,還罵了姨娘很難聽的話。」
這些,陳姑姑在一入院子就全看到了。
她當然也看到了何姨娘給了表小姐一巴掌。
她當下愣住。
這……是她印像中那個怯懦自卑的何姨娘嗎?
「甚麼,妳又打了姨娘?」聽到小花告狀內容的胡妻面如土色,也不要丫鬟扶了,提著裙子快速上了台階。
乍看到婉娘的臉,她不由得愣了愣,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恢復如常。
「娘,是她打我!」安華使出擅長的惡人先告狀。
胡妻才想打人呢。
可她若打了,家中老爺肯定跟她沒完。
「我要妳來道歉,妳竟然給我來打人,妳到底有沒有反省?」胡妻橫眉豎目斥責。
「我沒有錯,我幹啥反省?」
「妳——」胡妻氣到不知該說甚麼好了,只好低頭跟婉娘道歉。 「何姨娘,小孩子不懂事,還請大人大量別跟她計較……那個,鋪子的事還拜託妳多跟滄樵美言兩句……」
「娘,不要跟她低頭,她不過就是個妾,幹嘛跟……」
啪!
胡妻終於忍無可忍的打下去了。
就算丈夫要休離她,她也認了。
「娘,妳打我?」安華難以置信的摀著痛頰。
「跟我回去!」
胡妻一把拽住安華把人拖走,以免她說出更難以收拾的話來。
在胡家人走後,小院子終於恢復了安靜。
人一走,婉娘膝蓋頓時發軟,跌坐在椅上,大口大口喘氣。
她全身顫抖,小果忙倒了杯茶給她。
「姨娘,妳做得好。」小花稱讚道。
「要妳多話!」小果橫她一眼。
小花淘氣的朝小果吐了吐舌,拉起婉娘的手按摩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我、我打了表小姐,不知爺會不會生氣。」婉娘心底很是不安。
畢竟他說過除了他沒有人能動她一根寒毛,但可沒說她可以打人啊。
「爺要是再罰妳,小花陪妳一起受罰。」小花豪氣乾雲道。
「妳哪根蔥蒜要妳陪?」小葉出聲調侃。
「我不是蔥蒜,我是人。哼哼哼!」小花朝小葉做鬼臉。
「姨娘沒有打表小姐啊,」小果煞有其事道,「是表小姐臉上有蚊子,姨娘幫她打蚊子罷了。」
「對對對!」小花立刻附和,「那力道就是拍蚊子嘛,這麼的輕。」
小花手朝小葉臉上打下去。
「小花!」小葉生氣跳起。
「來追我啊!」小花拉下下眼瞼做鬼臉。
婉娘被她們鬧得忍不住笑出來了。
一旁的陳姑姑微微一笑,與小果互換眼色後離開。
傍晚,石滄樵歸家時,聽聞了此事。
「何姨娘打了表小姐?」石滄樵詫異。
「陳姑姑說力道很輕,跟打蚊子一樣。」
許總管怕石滄樵不悅,趕忙多做說明。
「是嗎?她打了安華?」石滄樵驀地笑了出來。
聽到石滄樵要她過去,婉娘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瞬間又緊張起來。
尤其來傳話的小蜜意有所指地丟了句:
「姨娘好自為之了。」
更是人心惶惶。
「怎、怎麼辦?」小花著急的在原地拉扯頭髮繞圈圈。 「爺該不會真的要罰姨娘吧?」
眼淚已經在小花眼眶裡滾動。
婉娘放下手上的針線,力持平靜的對小果說道:
「幫我梳妝。」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婉娘想。
除了承受沒有其它辦法。
打扮好後,婉娘只帶了小果過去。
路上,婉娘對小果殷殷叮囑,「我會盡量讓爺覺得跟妳們沒有關係,妳特別注意一下小花,別讓她跳出來替我說話。」
「姨娘?」小果大驚失色。
這是要自己全部承擔的意思嗎?
「人是我打的,本來就跟妳們無關。」
「可是……」
「照我的話做。」
婉娘拍了拍小果的手,毅然決然踏步往前行。
小果跟在身後,憂心忡忡。
如果小葉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繞過去陳姑姑那探探口風。
到了主屋,小蜜告知爺尚在沐浴。
「我去通報爺一聲。」
小蜜來到浴房,隔著屏風告訴石滄樵,何姨娘已經到了。
「叫她過來。晚膳拿來之後,妳們全都出去。」
「……是。」
小蜜回到前廳。
「爺請何姨娘過去。」接著她指揮丫鬟們,「都出去吧。」
小果不肯走。
「爺叫所有的奴僕都出去,妳敢不遵守?」小蜜瞪著小果。
「小果妳先回去吧。」婉娘朝小果輕點了下頭。 「別忘了我的吩咐。」
小果欲言又止,擔憂的兩步一回頭,驚怕石滄樵不知會用甚麼方式來處罰婉娘。
出了主屋,她立刻朝陳姑姑的房間奔去。
婉娘入了浴房,就見石滄樵雙目闔閉,半躺在浴桶內,身軀強壯結實,就連放在桶緣上的手臂也是肌肉賁張。
「爺,賤妾來了。」
她雙手惶恐交握在腹前,喉頭緊繃,不安的唾沫吞了一口又一口,感覺心跳急促撞擊胸膛的聲音,都要蓋過自己發出的聲音了。
石滄樵眼簾抬也未抬。
「過來幫我按摩。」他拍了拍肩。
「按、按摩?」
預料之外的命令讓她有些呆愣。
不是叫她來受罰,而是來按摩的嗎?
婉娘心上擔憂的大石頭降下了些許。
「衣服脫了,以免弄濕。」石滄樵囑咐道。
「好、好。」
婉娘飛快地將衣服脫了,稍微整理一下掛在衣架上。
浴桶旁有個踩蹬,她挪了過來放在臀下,素手按上肩,揉捏僵硬的脖頸。
她按摩的力道恰到好處,不會輕得發癢,也不會重到讓人不適,穴位更是抓捏得正確,石滄樵猜測她以前八成也常幫她的公婆按摩。
至於小丈夫……哼,算了,他不想問。
石滄樵的肩膀很硬,像石頭一樣,揉捏起來十分費力。
「爺平常辛苦了。」她忍不住道。
「噢?」石滄橋微掀眼皮。 「怎說?」
「爺平常必定事務繁重,肩膀才會如此僵硬。賤妾想用手肘幫你揉開,可能會有點疼,還請爺忍耐。」
「……嗯。」
石滄樵坐正身子,讓肩膀高於浴桶,婉娘則跪在凳子上,左手扶著使力的右手,摁在肩膀上,施力揉轉。
「唔!」石滄樵眉頭蹙緊。
還真是挺痛的。
平常他鮮少叫人按摩,也是那些丫鬟抓得他不舒服,大勇又粗手粗腳,今日心血來潮,才想著這小妾按摩功夫不錯,哪知突然就使這招。
「若是太疼,請告訴賤妾一聲,我會小力一點。」
石滄樵心想,男子漢大丈夫,再疼也不能說出口。
可沒想到婉娘又說了句,「千萬不要忍,忍了肌肉會更緊繃,反而無用,按摩完會更不舒服。」
「……」這不是讓他毫無選擇嘛。 「小力一點。」
「好。」婉娘連忙收了些力。
按摩了約一刻鐘的時間,婉娘的心思都花在讓石滄樵舒緩一事上,壓根兒忘了打了安華這件事。
石滄樵像是故意的,在她心神鬆懈時,冷不防來了句——
「聽說妳打了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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