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4日星期五

傾國驚世妃之付思瑤 前朝盜墓之旅 (F) 回京

 付思瑤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她正跟君清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作為一個自認為是小窮窮的人,付思瑤隻對黃白之物感興趣,隻可惜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獨吞這些前朝遺留下來的東西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才會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跟君清霄合作。哪怕便宜老祖宗陰宅裡藏得銀子不能全部都得到,她起碼也要為自己利益最大化才行。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便宜老祖宗陰宅裡確實藏著金銀珠寶才行。

現在既然已經這地宮裡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金銀財寶,那她就更沒有必要生出佔有之心了。

畢竟,長生不老葯什麼的,根本就是騙人的。身為一個現代靈魂,她要是能被這種東西騙了,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你倒是對地宮裡的那些人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君清霄突然冒出一句來。

「嗯?」付思瑤翻轉烤肉的動作一頓,扭頭看著他:「王爺這話可真逗。他們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同情?」

說白了,這幫人不過是一幫打著復國的幌子想要從中獲利的小人罷了,她這個前朝公主之女看著對這幫人重要,其實一旦落入這幫人手裡,最後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換句話說,這幫人都是想害她的人,她一個當慣了殺手的,為什麼要當聖母?

君清霄語氣意味深長:「你倒是拎得清。」

付思瑤挑眉:「不是我拎不拎得清,而是事實就擺在那裡,那幫人明顯沒什麼好腸子,我看著像個那麼蠢的嗎?」

君清霄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身邊瀰漫著濃濃的烤肉香味兒,他的目光落在付思瑤正在翻轉著的烤肉上頭,問:「你的調味料裡,似乎有幾樣尋常見不得的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付思瑤開始打哈哈:「這個嘛,獨家秘笈,不可外泄。王爺不會連我的醃肉料的方子都想討要吧?」

這個時代裡,但凡世家都會有一些自己專門的菜譜,這些菜譜通常隻在家族內部流傳,若是外嫁的女兒,這些菜譜就相當於嫁妝,是比金銀珠寶更加珍貴的存在,男方若是想討要女方的菜譜,就跟想要侵佔女方的嫁妝一樣,是非常讓人不恥的事情。

君清霄哧聲道:「放心,本王還沒有做小人的打算,隻是對你調味料裡其中的幾種味道有些好奇罷了,你若是不想說,那就不必說。不過還有個問題,你卻是必須要回答的。」

他說話的語氣要比先前鄭重了幾分。

付思瑤不由多了幾分警惕性,隻是麵上卻不表現出來,語氣平靜問:「什麼問題。」

「你在騰龍的屍體上折騰了那麼久,是想從中拿到什麼東西吧?」

即便此刻君清霄沒有看著自己,付思瑤依舊能從他的側顏中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付思瑤暗道不秒。她的小動作,自以為遮掩的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君清霄這傢夥給發現了!


付思瑤瞭解君清霄,他若是不知道點兒什麼,是不會主動開口的。

索性,付思瑤乾脆直接承認。

然而不等她開口,君清霄就猜出了她的目的:「一般蛇身上被人取用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蛇膽,你要的是蛇膽吧?」

付思瑤心中有點兒無語了。她先大大方方承認,跟被他明明白白說出來之後再承認,這完全是兩種效果!

不過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直接點了點頭。

君清霄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鋒銳之色來:「你要騰龍的蛇膽做什麼?」

尋常蛇膽還能說是醫者採集藥材順手而為,但騰龍的蛇膽,這實在是太特殊了。體型這麼大,甚至能以「龍」來命名的蛇,其蛇膽的功用,也絕對非常強大。

君清霄毫無波瀾的清冷眸子微微瞥了瞥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

這香囊裡頭,裝著的是效力非常足的驅蛇葯。他中的萬蛇毒,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清除!

付思瑤取騰龍的蛇膽,會不會是用來解萬蛇毒的?

然而付思瑤的話卻打破了君清霄的期待:「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用。」這是係統突然讓她挖的,她哪裡知道蛇膽有個亂用?若讓她自己來選擇,她纔不會碰這種一不小心就能讓人染上大量病毒寄生蟲的玩意兒一下!

「你不知道?」君清霄的語氣冷了幾分。君清霄並不知道係統的存在,在他看來,付思瑤這樣回答,無疑是在故意敷衍他!

「我真不知道啊,這是我師傅他老人家臨走前吩咐過的,說是如果遇到了好的蛇膽,一定要替他挖下來儲存好。」

「你師傅?」君清霄眉頭一皺,顯然對這個說法不怎麼相信。

付思瑤的師傅不是頭一次拿出來當嚼頭了,畢竟當初所謂的天眼和武功都需要有個合理的說法才行。一個莫須有的人物,越是神秘,就越是容易迷惑別人。

君清霄已然知道付思瑤接下來的說辭了,無非是她師傅雲遊四方不知何時歸來之類,問了也等於是白問。

因此,他看付思瑤的眼神變得越發飽含審視之色了。

付思瑤尬笑著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說:「我師傅他老人家嘛,世外高人,你死知道的。他做事,我哪裡知道為什麼?」

「萬蛇毒的毒,你準備什麼時候解?」君清霄冷冷問道。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付思瑤頓時明白君清霄會如此作態的緣故了。

她正色道:「實話告訴你吧,你的解藥還缺一味葯,這位葯隻有我纔有,隻是我現在拿不出來。」

「為何?」清冷尊貴的男人麵色平靜,語調平緩,卻帶著股子讓人不容拒絕的氣勢。

「因為還沒長好。在草藥長成之前,對你體內的毒素來說,不但無益,反而有害,所以咯,就隻能委屈你多等等了。」

付思瑤實話實說,所以不懼迎上君清霄的視線。君清霄自認閱人無數,看了她片刻之後,這才吐出一句話來:「還需要多久?」


「大概半年左右吧,具體情況,得看長勢如何。你是知道的,這種事情我可控製不了。」付思瑤純真無害的說道。

「此葯現在在什麼地方?」

「抱歉,你不是我師門中人,我不能將地方透露給你。不過你放心,時間一到,我一定會為你取回來的。」付思瑤一派肯定。

如此,君清霄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了。

隻是想想當時在地宮第二層時聞到的那股子特殊的血腥味兒,他有些意味深長:「你倒是好手段,能將蛇膽處理的一絲味道也無。這也是你們師門的秘技?」

付思瑤尬笑:「是啊,我們師門秘技。你也知道的,我比較擅長處理這些葯啊粉啊的。」心中卻忍不住腹誹:放空間裡還能有味道發散出來,除非是空間漏洞了!

「對了,關於長生不老葯的事,你有譜兒嗎?」付思瑤問。「咱倆好歹也是合作夥伴,我給你拖個底兒,真的,別相信這種東西,要是真能長生不老,我祖宗還用給自己修這麼多地宮?他會連皇位都不往下傳的好不?」

君清霄嘴微微抽了抽。「你說話倒是直來直去。」

付思瑤嗬嗬兩聲:「這種事情,拐彎抹角的有意思?」

「其實,本王也不信。」君清霄清冷道。「隻是父皇有令在身,我不得不過來走一趟。」

「怪不得……」付思瑤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嘿嘿一笑。

這笑讓君清霄覺得有些詭異,不由問:「你笑什麼?」

「你老爹,我是說你父皇,他是突然叫你出來找長生不老葯還是以前就跟你提起過這件事?」

「突然提起的。有什麼不對的?」

「當然有不對的地方!」付思瑤笑得越發意味深長了。

君清霄清冷的俊顏沉了幾分:「有事說事,別弄這種陰惻惻的笑!」

「什麼陰惻惻?本姑娘明明溫柔可愛!」無視君清霄那明顯持反對意見的臉,付思瑤繼續道:「你難道忘了現在皇都裡還有什麼大人物?」

「你是指……那個阿麗婭?」

「答對了!」付思瑤打了個指響。「別告訴我你沒發現皇上對阿麗婭公主的念頭。」

君清霄頂著一張麵癱臉沒有任何說法兒。

付思瑤用胳膊肘輕輕拐了拐他:「怎麼著,對於自己很有可能即將要多了一位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嬌俏美艷庶母,有什麼感想不?」

君清霄冷冷的朝麵前這個樂得有點兒放肆的姑娘掃了一眼:「本王應該有什麼感想?」

「嘖,這位很有可能會成為你未來庶母的小姑娘,明顯對你有意啊!別說自己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母豬都能上樹!」

君清霄太陽穴附近的青筋抽了一下子:「她如何,關本王何事?」

「嘖,好一塊木頭啊木頭!」

君清霄冷笑:「不過是南夷小國的一個公主而已,所圖甚大,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絕色天仙,本王會看得上她?」

付思瑤:「所以,她要是傾國傾城的天仙你就能看得上對吧?」


君清霄的太陽穴再次抽了兩下,抽的比之前要狠了很多。

見他沒有回話,付思瑤突然一拍掌:「所以,你根本就是個看臉的渣男!嗬!我果然沒看錯你!」

君清霄:「……」

張懷真雖然沒有站在一旁,但是他忙活的地方離君清霄和付思瑤也不算多遠,某位小祖宗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多大,他卻還是聽到了。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張懷真是不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家王爺有朝一日竟然還會有被人這般……謾罵,哦不,評價的時候!

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好下屬,張懷真非常清楚,主子的事,做奴才的是不應該多摻和的,尤其還是這種時候。

但是,心中的八卦因子卻像是雨後春筍似的,怎麼也藏不住,哪怕冒著被主子責罰的風險,張懷真還是悄悄地,再悄悄地,朝自家王爺的方向靠了靠。

嗯,要是能看到一點點王爺的表情就滿足了。

張懷真想了想,乾脆一咬牙一狠心一大膽,轉身光明正大的朝君清霄和付思瑤這邊走過來。

轉身的瞬間,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家主子的表情。當看到自己抓心撓肝好奇的內容之後,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才終於渾身熨帖了。他維持著自己平日的表情,走過去道:「王爺,不知咱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君清霄麵色平靜,目光悠悠,張懷真做賊心虛,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隻覺得自己的腿都有些發軟了。

他不該窺探主子的窘態,隻是……真的難得一見啊!

「你不知道?」君清霄意味深長的問。

張懷真心中慢了一拍,連忙穩住心神,神色如常,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屬下的意思是,那棺槨……」

到了張懷真這個級別,做事情,尤其是做這種窺探主子窘態的事情,自然要給自己想好萬全的退路。

張懷真給自己的藉口就是關於地宮內棺槨的問題。

即便君清霄之前答應過付思瑤,但也隻是答應盡量不開啟棺槨驚動亡靈,可若是必須開啟的時候,君清霄也不會再猶豫。

現在擺在大家麵前的問題就是,如果現在中了迷藥昏迷不醒的那幫前朝人在清醒以後發現出不去了,被丟到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忠心和良知突然回歸,導致他們不準備開啟棺槨了,那又該怎麼辦?

查都查到這一步了,萬一君清霄止步不前,到了皇帝那裡,也有點兒不好交代了。

君清霄明白張懷真的意思,平靜道:「等地宮裡再有動靜了再說。現在,無需理會。」

一時間,沐浴著平靜而幽深目光的張懷真有些訕訕的,他道了聲是,趕緊離開君清霄的視線。

付思瑤看著君清霄。

「有話說?」君清霄沒有看她,卻開口問。

付思瑤搖搖頭:「額,好像有點兒,但好像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人家主僕倆在打暗語呢,她該說什麼?

「烤肉翻一下,要糊了。」清冷尊貴的男人突然提醒道。


這人就如謫仙一般,突然出聲提醒烤肉,多少有點兒謫仙跌入凡塵的感覺。

不等付思瑤反應過來,他直接伸手調整了簽子上烤肉的受熱麵:「放心,本王既然答應了你盡量不動你祖宗的棺槨,就一定會做到。隻是超出『盡量』這個範圍之外,就須得另說了。」

付思瑤默然。君清霄能做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很給麵子了。

畢竟,他是奉了自家皇帝老子的命令來的,不管是從君的角度來說,還是從父的角度來說,他都應該依令行事,然而現在,君清霄卻因為她的緣故,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違抗皇帝的命令,她不是不知事的人,自然是承他這份情的:「多謝了。」

君清霄輕輕嗬笑:「難得能從你嘴裡聽到這兩個字。」

付思瑤:「彼此彼此。比起我來,讓王爺說聲謝,簡直比登天還難!」

吱吱!

乖巧坐在一旁的狐狸突然叫喚起來,毛茸茸的大尾巴左搖右晃,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也緊緊盯著燒烤架子。

肉烤好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付思瑤已經知道了狐狸的食量了。將足夠分量的烤肉撕給狐狸之後,付思瑤又分了一塊給君清霄。

堂堂王爺還是頭一次被人排在了一隻畜生的後頭。

張懷真派人去地宮的第三層守著,個把時辰以後,裡頭再次傳出了聲響。

前朝的人醒了。

第四層機關的秘密是隻有薑氏正統皇族才知道的事情,除了付思瑤以外,這個世界上已經再找不到第二個薑氏正統血脈。

裡頭這幫前朝人對此根本沒轍,短暫的慌亂之後,他們便開始暫做鎮定得四下摸索出路。等到發現毫無線索之後,他們這才真的徹底慌了。

棺槨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開啟。

他們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每一方苔蘚都摸了個遍,卻沒有找到線索。到最後,有的是出於泄憤,有的出於貪婪,有的是出於希望,大夥兒的目光齊齊落在棺槨上。

開啟已經成了一拍而合卻又各懷鬼胎的共同目標。

隻是棺槨被開啟後沒多久,打鬥聲就再次響起。

難不成,棺材裡真的有重寶?

被張懷真派來守在第三層的兄弟們聽到這裡,難免對第四層的情況有些好奇。不過大家都不是那種碎嘴的性子,聽見聲音了,也都是自己聽著而已,並沒有竄頭竄腦想要議論的意思。

這些情況全部都傳遞給了君清霄。付思瑤自然也是知情的。

一行人又在原地待了三天,地宮第四層的大門這才被開啟。

一股惡臭傳來。

一大幫人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好幾天,出恭問題就很嚴重了。

君清霄和付思瑤一行忍不住捂了鼻子,就連跟著一起進來的狐狸,也甩甩腦袋退後兩步。裡頭的人並非全部都餓暈了,還有意識的,在兩眼發花地看到君清霄等人的時候,出於本能地朝他們伸出手來,求救的話斷斷續續,聲音也小的要命。

餓了這麼久,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哪裡還有有力氣再折騰?


君清霄憋著氣下令:「將他們都拿下!」

君清霄的人得了命令,立即走下去。

被困在裡頭的這幫人這幾天為了尋找出路可以說是費勁了心思,地上的苔蘚都明顯比付思瑤一開始開啟地宮第四層的時候要結實了許多,不再那麼滑溜。

其中一個兄弟拿著火把四下關注著,一不小心,突然意識到自己腳底下好像踩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一個不好的念頭就這麼冒了出來,他低頭一看,饒是再怎麼冷靜,此刻也忍不住冒出一句:「臥槽!」

其他人紛紛朝他這邊看過來。

他沒好氣道:「都注意腳下,這特麼遍地是黃金啊!」

眾人:「……」

因為有了這人的提醒,兄弟們再往下走的時候,就謹慎了許多。好歹手裡有火把能照明,前方的路但凡有疑似詭異的地方,就被他們果斷避開了。

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下頭倒著的那些人明顯對「黃金」不那麼避諱。

「這特孃的前朝人該不會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所以故意噁心咱們吧?」某個兄弟忍不住吐槽道。

「王爺,要不您和側妃先去外麵等著,等兄弟們將裡頭都清理完畢了您二位再過來?」張懷真見狀,便拱手提議道。

君清霄朝付思瑤看去。

付思瑤愣了愣,脖子後移,移出了雙下巴:「別看我,我當初真的沒想到他們會這麼不講究!」

君清霄:「……那你繼續呆在這裡吧!」

紀婉儀這才反應過來君清霄的意思,追上他的腳步:「誒誒誒,等等我,咱一起出去啊!」

地宮二層,再怎麼巨大的騰龍,在燃燒殆盡之後,也不過隻剩下一小堆齏粉而已,跟生前的龐大身軀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空氣裡依舊殘留著些許屍體燃燒後的味道,不過比起地下第四層的味道,已經算是非常友好的了。

付思瑤和君清霄兩人就在第二層等著。

過了一會兒,下頭的前朝人不論死掉與否,都被兄弟們陸陸續續的給送了上來。

隻是這還沒完。

等將這幫人都送上來以後,兄弟們還得下去處理穢物。

大約小半個時辰以後,付思瑤和君清霄再下去的時候,味道已經不那麼難聞了。

付思瑤看了看這幫在第四層堅持奮鬥的兄弟們,他們毫無例外,看起來都狼狽極了,就連不怎麼用幹活兒大部分時候隻動動嘴皮子就行的張懷真,那一頭原本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絲也鬆散淩亂了許多。

付思瑤難免嘖嘖,拍拍張懷真的肩膀,情真意切道:「在這種『聞風喪膽』的環境裡待這麼久,張管事和兄弟們都辛苦了。」

張懷真嘴角狠狠抽了幾下。這地下四層,可不就是一聞到那股子迷之味道的「香風」,就恨不得把苦膽都吐出來?

張懷真拱手:「娘娘果然學識淵博,總結的相當精闢。」

兩個人笑眯眯地打著機鋒,付思瑤笑嗬嗬的:「好說,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同誌們辛苦啦!」


論耍嘴皮子,張懷真可不是付思瑤的對手。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張懷真就歇了繼續同付思瑤懟下去的心思,

拱了拱手,找了個由頭忙別的去了。

整個第四層已經被清理乾淨,被送出去的那些人身上,

也沒有帶走絲毫疑似屬於第四層的東西。

長滿了苔蘚的地麵上已經看不到黃金了,偶爾某處會有些顏色發暗,

那是被鮮血染過的痕跡。

看得出來,當時的打鬥很激烈。而那被藏匿於水中的棺槨,

也被前朝的人開啟了。

在巨大的利益的誘惑下,那幫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忠君和道義廉恥可言——

躺在棺材裡多年的亡者,連僅剩的一副骨架子都被人拆的七零八落了。

「是個空棺材。」君清霄看了看,如是說道。


張懷真也麵上不喜:「又白忙活了一趟。」

寶藏不寶藏的,付思瑤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骷髏本身。

自己現在到底頂了原身的身體,這具骷髏到底是不是便宜祖宗,

總得先弄清楚才行。

付思瑤一邊聽著係統對骸骨的分析,一邊道:「你們若是想找點兒金銀珠寶,

興許還有那麼點兒奔頭,其他的,還是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長生不老葯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好不?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找不到皇帝想要的東西,就算回去了,也不好交差。

君清霄微微皺眉,見付思瑤有點兒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在想什麼?」

付思瑤假笑:「我沒什麼可想的啊,這不就看你們瞎忙活嘛!」

「你確定真的沒有父皇想要的東西?」清冷出塵的男人追問。

付思瑤挑眉:「古往今來有哪個能做到?」

君清霄不說話了。

「王爺,接下來怎麼做?」張懷真問。「除了潭底,周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也不必大搜了,拿著火把照一照,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要是沒有,就準備回去吧。」君清霄說完,便抬腳往外走。


走了兩步,他突然又停下來,朝付思瑤看去:「還不走?」

「我稍等等。」係統還沒測出來呢!

「還有事?」

「我就是想推算一下,這是不是我祖宗的骸骨,如果是的話,

我作為後人,怎麼著也該讓他入土為安吧?」

「瑤側妃,都已經變成一堆白骨了,這您也能推算出來?」張懷真股做驚訝地問。

「別人不能,我未必不能!」張懷真的話裡帶著那麼一丟丟弦外之音,付思瑤聽著不舒坦,

便想膈應膈應張懷真。「我好歹也是我師傅的嫡傳嫡子,張管事若是也有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祖

先的骸骨,不妨拿過來讓我試試,咱們都這麼熟了,

我給你開個友情價。」

張懷真:「……先謝過了,不過屬下的祖先在地底下睡得正香,

不好打擾。」

君清霄給張懷真使了個眼色,張懷真點了下頭,去忙別的事去了,

付思瑤獨自蹲在骸骨旁,在旁人看來,一個妙齡少女雙眼緊緊盯著一副醜陋可怖的骸骨,

似乎恨不得能盯出兩個苦了來,這畫麵著實有些詭異。

片刻之後,係統分析的結果出來了,這位骷髏大爺,並不是付思瑤的便宜祖宗。


「如何?」見付思瑤露出釋然的神情,君清霄問了一句。


付思瑤搖了搖頭:「不是。到底死者為大,找人把他埋了吧?」


「隻怕還不能馬上就埋了。」君清霄清冷而平靜的目光中透著深意。「本王做不了決定。」


「這樣啊……」付思瑤悠悠道。「那,希望王爺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讓人把他埋了吧。」


「本王隻能盡量讓人留意。」


付思瑤點了點頭:「有勞了。」


迄今為止,第四層也隻剩下暗潭底下沒有查探了,之後要如何,君清霄不準備再管了。


這已經是第五個墓地了,到現在都沒有絲毫線索,他要是將這裡翻個底朝天的話,


在父皇麵前隻怕更說不清了。


君清霄留了一小隊人馬駐守青雲山,便帶著其他人回去了。


一來一回,半個月就這麼過去。


回到皇都,街上的一切似乎跟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依舊叫賣聲不斷,老百姓們你來我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原身之前一直被拘在將軍府裡甚少出去,無法給付思瑤提供太多關於外界的人文情況,


一開始,付思瑤倒是對外頭的情景有些興緻。


她撩開馬車車窗,朝外頭微微探出腦袋來。


狐狸見狀,直接跳到她腿上,兩隻後腳踩著她的大腿,將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緊緊貼著付思瑤的半個身

子,兩隻前腳則越過她的肩膀直接扒在窗沿上,看熱鬧的時候,比肚子上還要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停的甩

啊甩的,顯然心情很不錯。


「嗬,熱鬧好看嗎小東西?」付思瑤就勢擼了把狐狸。


吱吱!


他們一行從青雲山回來的時候,狐狸為了能吃到烤肉,乾脆直接跳上了付思瑤所乘坐的馬車,


一路上跟付思瑤相處的十分融洽,彷彿認了主的寵物似的,


一時間,付思瑤也有些弄不清楚,這所謂的神狐對她這般親近,


到底有沒有薑氏血脈的緣故了。


這小四腳獸就跟貓狗一樣溫順,付思瑤也樂意養著它。


一人一狐心情大好地欣賞著街上的熱鬧,當馬車走到街道拐角的時候,付思瑤無意中看到了一個人。


夷國的使臣使臣莫桑,有日子沒見著了。


莫桑行色匆匆,還時不時四下張望著,當初在中秋宴上那副傲慢得意的氣勢倒是少了大半,付思瑤還想

再多看幾眼,可惜馬車拐過拐角,莫桑也就從她的視線中徹底消失了。


看到莫桑,


付思瑤很自然的就會想起他的主子阿麗婭公主。


這半個月來君清霄不在,也不知道阿麗婭公主跟京中的這些年輕權貴們相處的如何了?可有找到如意郎君?


付思瑤放下車窗,將狐狸抱在懷裡:「等到了王府,你可不許太胡鬧了知不知道?王府裡有怪阿姨,要

是被她逮到的話,小心剝了你的狐狸皮!」


狐狸顯然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兀自用兩隻前爪撓著付思瑤的衣袖玩耍。


到了淩王府,胡忠已經率領一幫家丁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王爺,您可算回來了!」胡忠很激動。作為淩王府的大管家,


王爺帶著個二把手外出,他哪怕留在王府裡,也並不覺得有多得意體麵。


張懷真就在君清霄身邊,和胡忠相互拱了拱手。



他們兩人之間的為妙關係在付家姐妹進府之前並沒有多突出,至少彼此還會心照不宣避諱著這個問題


,可自打付家姐妹進府之後,女主人之爭直接導致了淩王府內很多人的站隊問題,


因著胡大勇的任意妄為,胡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可避免的沾惹上了站隊嫌疑。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胡忠跟張懷真之間就變得微妙而尷尬起來了。


在中了付思瑤的藥針一覺醒來之後,胡忠已經沒辦法保持當初那種平靜的心態了。


此刻看著張懷真,胡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了。如果今次陪著王爺出去的是他,


那又該是一副怎樣的光景呢?


付思瑤就在這個時候從後頭的馬車上走了下來。狐狸在她下來以後,也跟著跳下車來。


「瑤側妃。」胡忠朝付思瑤行禮時的心情更複雜了。


付思瑤道:「這是我新養的寵物,勞煩胡管家叫幾個能工巧匠過來,給它做個窩棚。」


胡忠應了聲是,一行人進入府中。


付思瑤回到了自己的滄瀾院,君清霄則去了書房。


「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可有發生什麼事?」


胡忠如實稟報:「您走的當天下午,南夷公主就派人送來了拜帖,說是要拜訪瑤側妃,得知您帶著瑤側

妃離開了,這才作罷……對了,難以公主現在已經入宮,做了皇上的麗妃了!」


「哦?」君清霄微微挑眉,不由想起在青雲山時付思瑤說過的話。


看來這趟青雲山之行,父皇確實是有意為之……


「您走後,京城裡還是多了些您跟阿麗婭公主的傳言,不過這些傳言在阿麗婭進宮為妃之後就消失無蹤

了。」胡忠頷首道。那些傳言,他也聽了幾耳朵。


年輕貌美的公主,清冷尊貴的王爺,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胡忠私心裡,其實是有些喜歡阿麗婭公主嫁進淩王府的。


畢竟,他們父子現在其實已經陷入了困境,若是能有個身份更尊貴的女人直接奪得王妃寶座,


那站隊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胡忠心有惋惜:「阿麗婭公主是在您走後的第十天被封為麗妃的。」


「鳳藻宮那邊有動靜嗎?」君清霄對阿麗婭如何並不關心。


胡忠搖頭:「並無訊息傳來。」頓了頓,


「鬆嵐苑那邊倒是在您走後鬧騰了一會兒,不過堅持不了多久聲音就小了。」


提起付思晴,君清霄周身的氣壓就低沉了許多。想他堂堂梁陽淩王殿下,最後竟然被一個女人用藥強迫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鬆嵐苑那邊不用理會,尋常小事也無需來報了。」君清霄揉了揉太陽穴道。

一路上舟車勞頓,說不辛苦是假的:「讓人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

傾國驚世妃之付思瑤 前朝盜墓之旅 (E) 地宮第四層

 君清霄幽深的眉眼中迸發出晦澀的神色,嘴角也有些恣意地挑起,說:「付思瑤是本王的側妃,日後誰對她不敬,就是對本王不敬,明白了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便是一聲整齊嘹亮的回應:「明白!」

「現在滿意了?」君清霄扭頭似笑非笑的問付思瑤。

說實話,君清霄的話,其實是讓她有些吃驚的。

她都說了是合作夥伴關係,這傢夥還扯什麼側妃不側妃的?這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不?!

「還不滿意?」君清霄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不悅的意思。


「那倒不是。」付思瑤收攏思緒,與之四目相對,語氣看似揶揄,實則帶了幾分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試探:「隻是沒想到,王爺還挺看重自己的側室嘛!」

付思瑤的意思,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君清霄的神色漸漸歸於平靜,淡淡道:「本王隻是不喜歡嘰嘰歪歪的側室!」

不喜歡嘰嘰歪歪的側室?

這話是幾個意思?

這是說他不喜歡付思晴,還是在暗諷她剛剛在嘰嘰歪歪?

付思瑤有些納悶兒。想從他臉上看出點兒門道來,卻發現,這傢夥又變回平日裡那副棺材臉了。

反正是替她說話了,她也就懶得再管那麼多,掏出塊帕子來,低頭擦拭酬情上沾著的血跡。

刀柄上的血是她手上的,是騰龍的血。

刀刃上的,則是張懷真的。

付思瑤一點一點地全部擦拭乾凈,越發對這把匕首眼饞的緊。

「喏,完璧歸趙。多謝了。」擦完之後,她遞給君清霄。

看著君清霄親手將酬情收放回靴筒內,付思瑤又是一陣眼饞。

君清霄將她的那點兒小心思全都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隻道:「現在,是不是該去找第四層的入口了?」

付思瑤也正有此意,聞言兩人齊齊朝大哥兄看去。

大哥兄流露出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來:「……殿下,您不會是,真的要跟這梁陽的狗王爺同流合汙吧?」

付思瑤:「狗你妹啊狗!你媽沒教你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嗎?」

大哥兄越發痛心疾首:「殿下!!您不能啊!您是我們大夏復國的希望,是我們所有人的支柱,怎麼能屈從在狗王爺的淫威之下,甘做梁陽的奴才?」

「您才應該是這天下的主人啊殿下!」

付思瑤嘆了口氣,很是無語地走過去,拍了拍大哥兄的肩膀:「都喊破音了兄弟。」

大哥兄:「……」

「別這麼看著我,我問你,你一直梁陽長梁陽短的,可梁陽到底有多少兵力,你又瞭解多少?」付思瑤循循善誘。

大哥兄似乎有些氣極,略頓了兩秒,重重道:「殿下,隻要您願意,一切就都不是問題!我大夏所有的子民,都會臣服於您的!」

「大哥,醒醒,別做夢了。」付思瑤抬手在大哥兄麵前晃了晃,「別的不說,你之前知道那位汪堂主還有王文康的心思嗎?就這十幾二十個人都能有自立為王的心思,你又打哪兒來的信心能讓全天下的人都去臣服?再說了,你所謂的大夏子民,現在早就成了梁陽子民了!」


大哥兄又急又氣,偏偏,根本就找不到反駁付思瑤的理由,一張嘴張張合合,眼珠子也隱隱泛出紅血絲來了。「身為大夏皇族正統,您竟然說出這種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來,您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付思瑤聳聳肩:「我本來就沒按照你的意願來啊!大哥,認清現實吧。你這樣的,擱電視劇裡一般活不過三集的。」

「哧——」清冷而低沉的笑意倏地在地宮中響起,君清霄側首,問:「電視劇?這是何物?」


付思瑤:「……」

糟糕,她竟然給忘了這一茬了!

「電視劇……這個回頭再跟你說。我忙著勸降呢,你別打岔。」

張懷真本能的瞠目,想像之前那樣指責付思瑤的無禮。隻是想想自己剛成了手下敗將,又給人道了歉,而自家王爺也明言站在付思瑤這邊,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之後,張懷真又給壓下去了。

主子自己都不生氣,他在一旁瞎咋呼有什麼用呢!

君清霄頷首:「行,本王記下了。」付思瑤那副設計圖上的字跡,他可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呢!

付思瑤繼續看著一臉悲憤的大哥兄:「你們這些打著復國旗號的人吧,其實都挺無聊的。」

大哥兄橫著臉,似乎不願意聽付思瑤多說。

付思瑤可不管這些:「也不想想,你們所謂的復國,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真的想讓我這個前朝皇室嫡係遺脈登上皇位嗎?隻怕大多數人更希望的是自己當皇帝吧?」

「我就不是這樣!大夏的愛國誌士也都不是這樣的!」大哥兄義憤填膺,措辭嚴厲。

「嗯,行,你不是,你們很多人都不是這樣的,可那又如何呢?」付思瑤一副極其不認同的模樣。

「殿下這是何意?」大哥兄反問。

「你們這幫人,是真的愛大夏這個國家,還是愛大夏的統治者?」付思瑤問。

「若是前者,當以天下萬民為己任,若是後者,則是以保住皇位為最終目標。」

「你可曾想過,大夏為什麼會被滅國,梁陽為什麼會上位?而你們所謂的復辟大夏,又會對天下老百姓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復國自然是為了讓老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大哥兄連忙道,語氣中帶著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急切。

付思瑤淺淺一笑:「哦,真的是這樣嗎?」

「那是自然!」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一個公主的女兒,既沒有能忠心不二的臣賢士輔佐,又從來沒有接受過正統的儲君教育,即便是日後被你們僥倖復了國,被推上了皇位,結果又能如何?我能守得住自己的皇位和江山嗎?幾乎沒有任何可能!到時候對內主上無能,臣子藉機起事,對外,其他國家虎視眈眈,到時候老百姓的日子還有法子過了嗎?」

「你想過這些沒有?」付思瑤的話猶如一罄沉鍾,重重地敲擊在大哥兄的腦海當中。

一時間,大哥兄竟然被這個不知道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小姑娘給說的啞口無言了。

他怔怔的看著付思瑤,最後,嗓子眼裡也隻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可是,殿下……」

「醒醒吧,別瞎折騰了,你也不看看歷史上,真的能復國的又有幾個人?」付思瑤嘖嘖兩聲嘴。

大哥兄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似的,寬廣的肩膀一耷拉,整個人變得消沉不已。

「行了行了,你還是趕緊告訴我到底怎麼去地下四層吧,我身為大夏皇室正統遺脈,難不成,連進自家老祖宗的房子都不行了嗎?」


剛剛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會子就擺出一副不耐煩的口氣來,別說大哥兄了,就連君清霄等人,也難免嘴角一抽。

這也未免……太不走心了。

大哥兄有種三觀被顛覆了的感覺,神色古怪的看著付思瑤,付思瑤見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說出去地下四層的辦法,乾脆再次抄起長劍,朝騰龍走去。

經君清霄提醒,付思瑤是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張巨大的蛇皮是個好東西,隻是東西雖好,想要囫圇著全剝下來,卻是個讓人頭疼的活計。

手指長劍費力地剔著蛇肉,付思瑤心中無比想念君清霄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這要是用匕首的話,肯定賊快!

可惜,她心裡很清楚一點兒,若是用那把匕首做這血淋淋髒兮兮的活計,那就好比讓一個金尊玉貴的公主嫁給村頭的混子無賴,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一把有故事的匕首,該是拔出鞘乾脆利索地殺人,合上鞘遺世獨立看一眼就知道它跟普通的妖艷賤貨不一樣。

越是這麼想,付思瑤對自己手上的這把劍就越是嫌棄,最後乾脆扭頭,麵帶微笑道:「請問還有用不著的匕首嗎?」

很顯然,君清霄在使用匕首的態度上跟付思瑤是一樣的,他直接沖自己的手下道:「誰還有?拿一把過來!」至於酬情,是萬萬不能用來割條死長蟲的。

張懷真朝自己身後的一兄弟看去,那兄弟似乎有話對張懷真說,模樣看起來也有些不樂意,悶頭將自己的匕首拿了出來。

「哈,多謝。」付思瑤感激道,旋即拿出了一粒黑藥丸子,朝那兄弟擠擠眼:「十全大補丸,心肝脾肺腎都能補。」

那兄弟看著被塞在自己手裡的大黑丸子,再想想付思瑤那擠眉弄眼的表情,總覺得自己不應該接這粒藥丸……

「退下吧。」君清霄突然神色冷淡地說道。

有了從前那名皮革商人的記憶,付思瑤是生手,但好在騰龍的個頭足夠大,費勁剝了大概半米長的蛇皮之後,付思瑤終於摸清了點門路。

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大哥兄終於開了口。

但大哥兄開口不是同付思瑤說話。

他的談話物件,是君清霄。

「讓我帶你們去地下四層,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付思瑤見大哥兄不是同自己說話,便回頭,繼續同長蟲屍體作鬥爭。

她隻是個做說客的,具體條件,還是得君清霄自己談去。

君清霄微微抬了抬下巴,眯眼看著大哥兄,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波瀾,似乎大哥兄的話題並不能引起他多少興趣:「說。」

「我可以帶你們去第四層地宮,但你必須保證,回去以後,馬上立我家殿下為正妃,日後繼承皇位的,也隻能是我家殿下所生的嫡子!」

付思瑤:「……!!!」

嚇得她差點兒往蛇皮上戳出個大窟窿!

她麵容漸漸扭曲,轉頭朝大哥兄看過去之前,因為怕又一個不小心弄壞了蛇皮,還不忘先將手裡的匕首放到地上去。


「哥們兒,這玩笑可開不得啊!」付思瑤語重心長,「我好歹也是大夏唯一的皇族正統後裔,就這一根獨苗苗,你不能害我啊!」

「殿下,我是在為您爭取最大的利益,怎麼成了還您?」大哥兄十分不解。

手上一片血腥黏膩,周圍卻根本沒有多餘的清水或者帕子可以用來清理,付思瑤認命地嘆了口氣,站起來,向大哥兄的方向走了兩步,站定,道:

「動點腦子好不好?讓我生的孩子繼承皇位,那這個孩子到底算梁陽皇室血脈,還是大夏皇室血脈?龍椅是那麼好坐的?哪個皇帝能容忍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最後改名換姓成了別人的?」

「知道他要是真答應你這個條件,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嗎?」

大哥兄那分毫不讓的談判架勢已然因為付思瑤的幾句話而皸裂開來,他似乎能猜出些來,但又似乎對這個假設十分迷茫。

「無非也就那麼幾樣,要麼我一直生不出孩子來,等到他一當了皇帝,就是我突然暴斃的時候;要麼,我生出來的孩子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早夭,最後為了生孩子身體被掏空,不用人家動手,我自己就嗝屁了。你說你這不是在害我是什麼?」

付思瑤嗤了一聲:「看你那傻樣兒,不會以為我說的都是真的吧?」

大哥兄不說話,直覺告訴他,這位殿下,隻會讓他沒有最無言以對,隻有更無言以對。

「真正的現實是,人家等你一說出第四層的入口,套出你肚子裡的秘密,就直接把你殺了了事!還嫡子呢,連個笛子你都撈不到!」

大哥兄隻覺得自己胸口疼。

付思瑤卻跟個沒事的人似的,說完了這些,抖了抖自己手上越發粘稠凝固的血塊渣子,「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繼續剝蛇皮了。」

眾人:「……」

最終,在經過激烈的心理鬥爭之後,大哥兄還是說出了第四層的入口。

隻不過,大哥兄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隻同意將開啟的方式告訴付思瑤一人,並且要等到付思瑤將入口開啟之後,君清霄和他的人才能進去。

這是大哥兄做出的最後讓步。

君清霄同意了。

付思瑤倒是沒什麼感覺。原本就是她便宜老祖宗留下來的遺產,由她這個繼承人來開啟,天經地義。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開啟第四層的方法,竟然跟原身的一段記憶有關。

那是在原身小的時候,薑玉給她看過的一張圖,薑玉在圖上用筆圈了幾個地方,讓原身一定要記住。

可原身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若非有係統這個作弊器將原身的記憶分門別類整理得清清楚楚,哪怕大哥兄再怎麼提示,結果都隻能抓瞎。

薑玉當年畫的那張圖,正好能跟第三層地宮的壁畫缺失部分相連線。當然,薑玉的圖畫的比較簡約,但簡約有簡約的好處,付思瑤根據比例,很快就找準了薑玉當年在圖上勾勒出來的幾個大致方位。


按照原身的記憶慢慢摸索,付思瑤這才找到了機關所在的位置。

入口開啟的時候,伴隨著沉悶的機械轉動以及石料運轉的聲音,一股沉重的黴味撲鼻而來。

直到聲音完全停止,君清霄都沒有帶人下來的意思。

付思瑤知道,君清霄這是在告訴她,除非她親口說可以下來了,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邁出一步。

他給與她足夠的尊重與信任。

第四層的腐朽氣息絲毫沒有影響付思瑤的心情,她嘴角帶笑去了二層:「可以過來了。」

「第四層裡頭有什麼?」付思瑤問大哥兄。

大哥兄似乎對她有些生氣,沉著臉道:「第四層從來沒有人開啟過,我怎麼會知道?」

「你也沒下去過?」付思瑤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大哥兄和其他幾個一直住在這座山上的人,對地宮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大哥兄似乎更生氣了,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都飛出來了:「隻有正統皇族才知道第四層的開啟方法,我也不過是起了指引作用,殿下難不成還希望大夏皇族的地宮隔三差五就有人光顧嗎?」

付思瑤抹了把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深深地糾結好幾秒之後,這才吐了口氣道:「上火容易口臭,真的,回頭得空了,記得多用竹鹽漱漱口。」

大哥兄:「……」

神情崩潰麵帶扭曲地盯著付思瑤看了許久,大哥兄終於徹底敗下陣來,噗得吐出口血沫子,身體軟綿綿的塌了下來。

「大夏……亡矣!」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蒼涼悲慟。

君清霄舉著火把朝第四層的入口往下眺望,語氣漫不經心,又字字紮心:「錯了,大夏早亡了。」

大哥兄身體抽抽兩下,徹底不動了。

付思瑤不輕不重朝大哥兄踹了兩腳:「喂,行了,一大老爺們兒,有手有腳的,跟沒了骨頭似的倚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算怎麼回事?斷袖嗎?」

「你!」大哥兄蹭地跳了起來。因為身上還綁著繩子的緣故,他這一跳,倒頗有幾分粽子的架勢。

付思瑤忍不住嘖嘖兩聲。古墓配粽子,跳的還真應景兒。

君清霄抿嘴一笑,很快就恢復如常:「咱們下去吧。」

跟前麵幾層相比,第四層就顯得有些髒兮兮的了。

越往下走,黴腐味兒就越嚴重,到最後,台階上甚至掛滿了青苔,滑溜溜的,走起來需要格外小心。

第四層……竟然有一個巨大的地下暗潭!

「這又是什麼風水?」黴味實在有些嗆人,付思瑤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手上的血跡早就乾透,稍微活動幾下,乾涸的血渣渣就啪啪往下掉,往身上使勁兒抹幾下,基本也就抹乾凈了。倒是不用擔心蛇血弄到臉上。

想到穿過來以前看得那幾個盜墓大IP,付思瑤又添了一句:「這水底下該不會養了什麼魚怪蠑螈之類的玩意兒吧?」


周圍幽深一片,沒有光,隻能靠手上的火把照明。君清霄舉著火把四下眺望,「興許還真養了,隻不過,已經被你剝了。」


「你是說騰龍?」付思瑤一愣。

君清霄點了點頭,指著某處:「那裡的苔蘚有明顯被東西拖拉過的痕跡,應該是騰龍爬過。」

頓了頓:「把狐狸叫過來吧。」

狐狸連騰龍都能送死,若這裡還有其他東西,狐狸絕對是個很好的戰鬥力。

付思瑤朝大哥兄努了努嘴:「說你呢,趕緊把狐狸招過來。」

大哥兄張了張嘴,然後頭一扭:「您是殿下,神狐自然會聽您調遣。」

「哈,還給我傲嬌上了是吧?」付思瑤似笑非笑。她其實非常能理解大哥兄此刻的心情。畢竟,期盼了多年的主子竟然一心幫著敵人,這擱誰身上誰都不會痛快了。

隻不過,誰特孃的規定成了什麼狗屁殿下就一定要跟著這幫人瞎折騰?

薑玉這個前朝公主做了將軍夫人,這全天下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然而這幫所謂的前朝忠義之士卻任由薑玉和原主在將軍府的後宅任人欺淩,若真的那麼忠心,怎麼不早點把自己的主子解救出來?

大哥兄等人興許還可以說久居深山不知外界的情況,但其他人呢?

這幫所謂的前朝誌士,根本就是一幫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行吧,我自己來就我自己來。」付思瑤往回走了幾步。

君清霄依舊舉著火把查探下頭的情況,而張懷真則在付思瑤邁步回頭的那一刻,就警惕地盯著她。

第四層是她開啟的,若是合上……他們想跑隻怕難了!

身後的視線實在太過強烈,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付思瑤扭頭,沖張懷真笑笑:「放心,沒想關你們。」

被抓了個正著,張懷真難免尷尬,「娘娘想多了,屬下隻是擔心路滑,娘娘會不好走。」

付思瑤也不揭穿,繼續往上走去。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大老遠將一隻野生狐狸引到自己跟前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找到狐狸。

他們下來的時候,狐狸正守在二層騰龍的屍體旁,看那架勢,似乎有點兒守著自己口糧的意思。

付思瑤剛從三層走到二層,就看到狐狸興沖沖撅著個毛茸茸的屁股,低著頭在騰龍的屍體上嗅來嗅去。

聽到付思瑤的腳步聲,狐狸扭頭,毛茸茸的臉上沾著的血跡似乎比之前多了許多。

不用說,這傢夥鐵定偷吃了。

「你跟我下去,到時候我給你做烤蛇肉吃,能聽懂不?」

狐狸歪頭。怎麼看怎麼傻。

果然沒辦法正常交流。

付思瑤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試探著朝狐狸伸手。

狐狸大約是以為付思瑤要給自己順毛,毫不閃躲的蹲在那裡等著。再然後,後頸上的皮肉就這麼被付思瑤毫不留情的給抓了起來。

死角騰空,狐狸整個懵逼了,掙紮尖叫,但愣是沒有傷害付思瑤一下。

付思瑤忍不住挑眉:「有點兒意思。」

可擼。

捏著後頸的動作變成了放懷裡揣著。

付思瑤一路擼著狐狸回到了地下四層。

當看到付思瑤重新回歸的那一刻,張懷真終於鬆了一口氣。

隻是見那狐狸跟隻貓似的一臉享受地窩在付思瑤懷裡,時不時搖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張懷真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這尼瑪說好的神獸呢?!

跟君清霄等人匯合,付思瑤便毫不留情地將狐狸往地上一扔,支使大哥兄:「為了大家的安全,你來跟這玩意兒交流。」

大哥兄別過頭去不說話,一副不甘心屈就的樣子,很明顯是將付思瑤給氣上了。

「不說話?」付思瑤淡漠地瞥了一眼,就不再理會,「有本事,你一輩子別說話!」

她隻是薑玉的女兒而已,沒有義務陪著他們玩大型殺傷性權利的遊戲,更沒有義務因為拒絕了復國要求,就去哄這幫因此而不高興的傢夥。

她又不是他們爹孃,沒道理慣著他們!

「有繩子嗎?」她問君清霄。

這第四層的中央便是地下暗潭,其餘地方則幽深一片,昏暗至極,即便是拿著火把照耀,也隻能照個大概,誰也不確定那隱藏在黑暗中的一片片幽深的苔蘚之下,究竟都隱藏著什麼。

付思瑤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問題來,著實有些突兀。

君清霄挑眉:「做什麼?」

「遛狐狸啊。這傢夥又聽不懂我的話,我不用跟繩子牽著,被它給跑了怎麼辦?」

眾人:「……」

大哥兄又驚又怒地瞪眼看著付思瑤,奈何他惹到了付思瑤,這會子想讓付思瑤搭理他,根本毫無可能。

「這可是神狐!怎麼能像一隻狗……」這個比喻不大恰當,大哥兄緊急剎車,僵硬地換了說辭,「怎麼能用繩子牽著?!」

付思瑤置若罔聞。

君清霄一行也樂得讓大哥兄沒臉,修長有力的大手毫不費事,就遞來一條極長的、大概有手指寬的緞帶,緞帶的一頭,還係著一顆棋子似的黑色珠玉。玉石和緞帶黑白分明,一看就都是好物件兒。

付思瑤的眼神有些玩味了。「王爺可曾聽說過古墓派?」隨身拿著緞帶,跟小龍女學的吧。

「這又是哪個門派?」君清霄神色不變,心中卻難免納悶。麵前少女的眼神,明顯含著某些他不知道的情緒在裡麵。

這種感覺讓君清霄覺得很不舒坦。

「哈,隨口一說,不知道什麼時候瞎聽了一耳朵而已,王爺不用在意。」付思瑤打著哈哈,接過緞帶,動作粗暴的捏著狐狸的後頸將它拉近自己跟前,然後十分熟練的綁了個類似狗繩的東西套在了狐狸身上。

「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狐狸套上狗繩,還挺像那麼回事嘛!」付思瑤語氣幽幽地說著讓大哥兄吐血的話。

「哼!」大哥兄重重冷哼一聲。

付思瑤依舊置若罔聞,將繩子的另一頭隨便塞到一個君清霄的手下手裡。

手裡牽著個兇殘能搞事的狐狸,一行人的心也便有了底。

狐狸打頭,牽著它的人隨後,踩著濕滑的苔蘚,慢慢朝中央的暗潭走去。

「這底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有人發問。

走進了才發現,這暗潭是人工修葺的,周圍砌有矮磚,隻是因為爬滿了青苔的緣故,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沒有靠近,根本看不清楚。


別人對暗潭底下一無所知,但付思瑤卻知道,這底下放著一具屍體。

一具老頭子的屍體,壽終正寢,早已腐爛成骨的那種。

若是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原身的某位便宜祖宗了。

君清霄的人開始拿著火把往暗潭底下照。

「棺槨,這底下一定是棺槨!」待依稀看到用粗壯鐵鏈懸掛固定在水中的巨大長方形物體之後,君清霄的人如是總結道。

「前朝皇帝的棺槨竟放在這裡?」君清霄顯然有些不信。他詢問地看著付思瑤:「可能確定棺槨主人的身份?」

付思瑤扯了扯麵皮子假笑:「按照輩分,王爺興許得跟著一起喊一聲祖宗。」

「確定?」君清霄有些意動了。他之前挖過整整四個墓,一直都沒有找到任何結果,如今終於有了眉目,自然情緒跟著調動起來。

付思瑤聳肩:「不確定。」頓了頓。「要是好奇,不如把棺槨弄上來瞧瞧,興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不可!」大哥兄勃然大怒,如臨大敵地看著所有人,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他的身體都隱隱顫抖著。「死者為大,你們擅闖地宮不說,居然還想挖人墳墓,你們,不怕遭報應嗎?!」

「殿下!您身為大夏遺脈,不想著如何光復我朝,反倒跟梁狗廝混在一起,甚至打起了祖宗地宮的主意,您對得起自己的血脈,對得起祖宗和良心嗎?!」形容狼狽的中年男人可謂字字泣血,染了歲月痕跡的臉上失望悲憤之情溢於言表,血絲不知何時布滿雙眼,他快哭了。

他沒有承認棺槨裡的就是前朝的某位皇帝。

「管你毛事!」付思瑤翻了個白眼,「不是愛答不理嗎?怎麼這麼快就說話了?」

「殿下!」大哥兄又長喝一聲。

「閉嘴!」付思瑤不耐煩地低聲罵道,「在這種地方大聲嚷嚷,嫌命長啊?」

大哥兄似乎也沒有想到付思瑤居然會這般不留情麵,被嗬斥地一怔,乾脆又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君清霄深深地看著付思瑤:「棺材就先不必開啟了,先把這裡弄清楚再說吧。」

付思瑤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等君清霄的人舉著個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四層四處查探,這才意識到,這人大約是覺得自己把她給逼的太狠了,連老祖宗的墳都能大逆不道得開動。

付思瑤癟癟嘴,說實在的,要不是君清霄這麼看著她,她還真沒意識到自己做的有些過了。

但這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她。她又不是真正的薑氏後人,前世那些皇帝的陵園都早就成了旅遊景點了,新聞上也隔三差五地報道哪兒哪兒又發現一座墓,盜墓題材有段時間更是橫掃全網,在這樣的大環境生活的人,遇到一座皇帝墓,本能反應,肯定是挖啊。

手下人都在忙碌著,大哥兄被人綁著,還被點了穴道,根本插翅難逃。君清霄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狐狸大約是頭一次上狗繩,沒多大會兒就不自在了,甩了甩腦袋,朝著君清霄的方向橫衝直撞跑過去。


付思瑤手裡還牽著狗繩,被狐狸拖得也跟著朝前跑。

腳底一滑,身體直直朝君清霄撲了過去!

尷尬!大寫的尷尬!

君清霄的胸膛很硬,撞得她鼻子尖發酸,不過此時不是管這些的時候,付思瑤趕緊從寬廣的懷抱中探出腦袋,朝四下看去。

還好,君清霄的這幫手下都是極有眼力見的,一個個跟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連一個眼神都沒往這邊瞟。

「投懷送抱?嗯?」這話說的著實霸總,然而頭頂的聲音卻清冷無波,明顯沒有絲毫曖昧之意,付思瑤當即就平靜下來了。

從懷抱中掙脫出來,退後兩步站穩身體,這才道:「王爺說的是這蠢狐狸吧?」

四腳獸歪著腦袋蹲在兩人身旁,翹著後腿給自己撓癢癢。跟個沒事兒的狐狸似的。

「其實,你不必如此。」君清霄突然莫名其妙來了一句。

付思瑤正準備伸手扯著狐狸後頸將它拎起來,聞言一頓:「嗯?」

「除非必要,本王是不會動你祖宗的棺槨的。」

果然是這樣!

「知道,你隻想要寶藏嘛!」付思瑤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相當皇帝的,哪個不需要大量資金支援?

君清霄垂目看了她一眼:「那你想要什麼?」

「我?」

這個問題倒是把付思瑤給問住了。

上輩子她的生活就是執行任務滿世界飛,沒事的時候跟狗子散散步看看電視,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想要的,來到這裡之後,她就彷彿過上了沒有任務蝸居在家的日子,隻要沒有人來煩她,她就自己樂得自在。

付思瑤倏地垂目,來這裡這麼久了,她好像,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付思晴身上了!

簡直浪費!

腦子裡佈置怎麼的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你該不會,是想套我那三個條件吧?」這絕對不可以!

君清霄臉黑了。

「……放心,本王還不至於耍這種小心眼!」

「王爺!」張懷真突然打斷兩個人的談話,「都已經找過了,除了這暗潭,周圍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被張懷真打了一岔,話題也便就此中斷,君清霄眯著眼朝潭底看去。

光線太暗,根本就無法確定底下到底都有什麼。

沉吟一二後,君清霄道:「想辦法把外頭的人都引過來。」

「王爺,這裡有沒有咱們要找的東西尚未確定,現在把前朝之人引過來,那豈不是……」張懷真十分不解。

目光從暗潭再移到付思瑤臉上,君清霄並未說話,但付思瑤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付思瑤瞭然地微微挑眉,說:「能開啟,就應該能再關上!」

君清霄想的是,借力打力、甕中捉鱉!

前朝的人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抱的是跟君清霄一樣的心思。

這裡幽深一片,危險重重,與其讓自己的人親自去探索這裡的秘密,倒不如讓前朝的人來做。

一來,不用親自下令開棺挖墳,可以賣個響人情給她;二來,等前朝的人將這裡摸透了,不論想要的東西找沒找到,都能省下大力氣,到時候她隻要配合一下,將第四層的機關一關,前朝的人就插翅難逃了。


即便棺槨裡的人不是前朝皇帝,即便第四層裡沒有寶藏,不費一兵一卒就幹掉一群前朝餘孽,這算盤打的,簡直不要太溜。

「隻是應該?」君清霄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

「沒辦法,我也是頭一次來這裡。不過,就算關不上,咱們還可以想其他法子。」

張懷真聽到這裡,這才明白君清霄的打算:「不知娘娘還有什麼法子?」

付思瑤一臉正經:「下毒唄。」

「這……能確保萬無一失?」張懷真不看好。

「不說全部放倒,起碼也能放倒大半吧。」付思瑤在心裡盤算著下毒的可行性和,「反正怎麼著也比直接開打要劃算的多。」

張懷真默然,垂首看著像隻狗似的被拴著的狐狸。是啊,再不濟,還有隻兇殘的狐狸鎮著,有這麼多籌碼在,即便不能全部擊殺敵人,也起碼能大殺一片,剩下幾隻跳蚤,到時候再來個突然襲擊,想來也十拿九穩了。

確實更劃算。

「屬下這就去準備。」張懷真拱手道。

「等等,有個問題。」付思瑤叫住他們:「外頭那條長蟲,我還沒剝完皮呢!」

君清霄和張懷真:「……」

……

最終他們一行人還是從地宮裡出去了。

他們出去沒多久,地宮的入口處就傳來陣陣烤肉的味道,十分濃鬱。

烤的,自然是蛇肉了。

汪堂主和大哥兄一行若是一直不見蹤影,外頭那幫前朝人自然會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而這麼大一條蛇要剝完整張蛇皮,段時間內,根本做不到。

好在蛇皮原本就不在付思瑤的目標之列,時間緊迫,將蛇膽取出之後,付思瑤便讓人直接將騰龍點著了。

當然了,付思瑤「以大局為重痛舍蛇皮」,憑藉這樣的寬廣心胸,她成功從君清霄那裡坑了一大筆銀子。

蛇膽到手,錢財也有了,付思瑤的心情頓時變得十分美麗,她又向有錢人的行列邁進了一步!

濃鬱的烤肉味兒很快就吸引來了前朝那幫人,大哥兄心力交瘁焦急不已,奈何他被點了穴道,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羊入虎口。

付思瑤從空間內提取了幾粒黃褐色的藥丸來,讓人往自己手上到了點水,然後就著水使勁兒揉搓藥丸,將圓圓的葯粒搓成糊糊狀,將兩隻手塗抹了個乾乾淨淨不說,又將自己之前用過的武器也都摸了個遍。

「娘娘這是何意?」張懷真挑眉問道。

現在的中年管事對付思瑤的態度非常複雜。被一個看起來沒什麼危害的小姑娘當眾打敗打臉,這確實非常丟人,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小姑娘,真的不能再將她當成花瓶和陪襯,當成攀附自家王爺的菟絲花。

這個像黑夜中蟄伏的豹子般的姑娘,是個有足夠資格站在自家王爺身邊的硬骨頭!

雖然,這塊骨頭很有可能是塊反骨!

張懷真眉眼又深邃了幾分。他一定要替自己的主子好好看著付思瑤!


「簡單的說,就是消毒。」將自己用過的武器也塗抹了個遍之後,付思瑤這纔拿出塊事先準備好的帕子,先擦了擦手上的汙漬,然後開始擦拭劍和匕首。

「消毒?」張懷真神色一凜,勉強保持鎮定:「這劍和匕首上被投了毒?」

劍和匕首是兄弟們的趁手兵器,兄弟們自然不可能在上頭塗上毒藥,既然這上頭有毒,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付思瑤了。

張懷真看付思瑤的眼神又多了幾分煞氣。

「誰閑著沒事兒吃飽了撐的往上頭投毒?」付思瑤翻了個白眼。「不幹凈的是蛇血!」

「這蛇血有毒?」君清霄和手下們難掩震驚。

「蛇血裡會含有毒素,病菌,還有很多致死的寄生蟲,這是常識……算了,給你們提個醒兒,沒事千萬不要聽什麼遊醫大仙的話去喝蛇血食蛇膽,蛇身上除了有毒,還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小蟲子,貿貿然喝蛇血吃生蛇肉,小心渾身蟲子亂爬竄成個篩子!」

君清霄麵色嚴峻,張懷真等人的神色則變得古怪極了。有個兄弟詢問:「所以,娘娘剛剛這是在消毒?」

付思瑤:「這不廢話嘛!你們誰還有沒有接觸過蛇血,又或者以前喝過吃過的,到我這來拿葯。」

眾人猶豫地朝君清霄看去。這瑤側妃雖說醫術了得,可這……能信嗎?

君清霄道:「用得著的就去。」

騰龍的體型巨大,徹底燒著之後,熊熊大火直接橫在地宮二層,堵住了去路。

君清霄等人安心在隱秘處等著。

有幾個人從付思瑤那裡得了葯吃下去忐忑了一陣子,過了一會兒發現毫無異樣,這才慢慢放心下來。

個把時辰之後,騰龍這才終於徹底燃盡。

地宮的空間閉合,那麼大一堆肉在裡頭點燃,空氣早已變得汙濁而刺鼻。

然而但凡進去的人,沒有一個選擇暫時出來等待。

「也不怕燒死!」某個兄弟諷刺著小聲淬了一口。

張懷真冷笑道:「這幫人都是奔著寶藏來的,萬一出來了寶藏被搶走,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說著,一胳膊肘朝大哥兄肚子上踹去:「不是自詡復國誌士嗎,你倒是來分析分析,你這幫同伴發現了第四層的棺槨之後,是會恭恭敬敬的磕上幾個頭呢,還是一鬨而上直接把棺材給撬開了?」

大哥兄怨毒地瞪著張懷真,極怒之下,被點了穴之後發不出任何聲響的嘴巴裡溢位些許涎水來。

「興許跟他們比起來,你是個好的,可惜了,腦子卻不大好使,認不清形勢,也不懂得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張懷真嘖嘖兩聲,朝大哥兄挑眉抬了抬下巴,循循善誘道:「不如你投靠我們王爺?」

大哥兄眼中幾乎冒火。

張懷真見好就收,眼下要緊的還是地宮裡的情況,激了大哥兄幾句,待聽到山洞裡傳來打鬥的聲音,也就顧不上大哥兄了。

「這就打起來了,才剛剛燒完就往裡沖,也不怕嗆死!」


大哥兄一下子就明白了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間,臉上儘是絕望蕭條之色。

一個中年漢子,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麵,神色悲哀,似哭非哭,一時間,竟叫人看了說出幾分無奈和不忍來。

比起地宮裡的那幫人,他是真的算忠於大夏的。

張懷真見他這幅模樣,倒是少了幾分奚落之意。「之前側妃對你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你不如仔細想想另投賢主的事。」

大哥兄幽憤悲哀的合上眼,他現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不去理會張懷真。

隻是之前付思瑤對他說過的話,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從腦子裡冒了出來。他在青雲山上待了這麼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張懷真見狀,也沒有再繼續浪費口舌。

地宮中的打鬥聲極其激烈,哪怕沒有親眼所見,也能窺見一斑。

也不知過了多久,裡頭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偶爾會有一兩個人一瘸一拐地從地宮裡出來,身上都帶著傷,模樣狼狽極了。

這些人無一例外,最後都被君清霄的人給捉了回去。

等看到身上掛彩被捉回來的人,大哥兄已經差不多能很平靜地麵對了。

張懷真負責帶人進行審問。

君清霄則依舊待在暗處,付思瑤對審人沒什麼興趣,就陪著他一起待著。

「你想要的,應該不止是寶藏那麼簡單吧?」兩人無事可做,付思瑤乾脆同君清霄嘮嗑起來。

君清霄清冷的眸子裡閃過閃過一絲詫異:「哦?你竟是這麼覺得?」

付思瑤笑了笑:「你怎麼著也是皇後養子,單憑這一點,就已經夠甩君子易十條街了。」

皇後沒有自己的兒子,養子也就跟親子無異了。

君清霄幾乎可以等同於嫡子,君子易要是有足夠的勝算,當初也不會做出派人刺殺下萬蛇毒這種手段了。

君清霄麵帶晦澀嗤笑道:「是啊,本王是皇後的養子,這一點,君子易若是能搶,早就擼起膀子來搶了。」

皇帝畢竟已經老了,現在長成的成年皇子就隻有君清霄和君子易兩個人,餘下的幾個小的,就算再怎麼聰慧,皇帝也未必能熬到他們長成的時候。

是以,皇帝、君清霄、君子易、皇後四人,都在暗自裡憋著一股子勁兒呢。

「別轉移話題啊,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寶藏吧?」付思瑤回歸正題,她總覺得,按照君清霄剛剛在地宮裡的反應,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兒。

君清霄的目光冷了幾分:「你到底知道多少?」人明明還是那個人,表情也幾乎沒有任何變動,但因為眼神變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付思瑤挑眉:「看來真的不是為了錢來的啊!」

一個極有可能成為皇帝的皇子,而且還是皇後的養子,且明顯比另外一個競爭者有明顯的優勢,實在沒有必要再去興師動眾的挖什麼前朝寶藏。

畢竟,上位者向來最忌諱身邊的人羽翼太過豐滿,即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行。


君清霄不是個蠢的,又焉能不知道這麼大張旗鼓的出來挖墓找寶藏,是在自掘墳墓?

君清霄的目光越發冰冷了。

付思瑤嘖嘖兩聲,問:「不能說?」

君清霄深深地看了她兩眼,突然冷嗤了一聲,隨後冷氣壓陡然一收,就彷彿,剛剛的蕭條冷意都沒有出現過似的。

「付思瑤。」君清霄道,「你很聰明,所以很多事情,還是管住自己的嘴巴為好。」

他看向不遠處地宮入口的方向,一副閑人勿擾的架勢。

這次出來,當然不是為了所謂的寶藏。

不,應該說,他確實是為了所謂的前朝寶藏,隻不過他所尋找的寶藏,並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另外一樣東西。

一樣比起金銀珠寶,更能讓他的君父皇帝癡迷不已的東西!

付思瑤也嗤了一聲,這拽得二五八萬的調調,聽著可真不讓人熨帖!

轉念一想,她賊賊一笑,道:「王爺,你也一把年紀了,擱被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可你到現在,要不是皇上下旨賜婚,淩王府的後院隻怕連一個女眷都沒有,您就沒想過別的?」

君清霄聞言,立即就有種準沒好話的預感。

他皺眉,問:「你又想說什麼?」

「我在出閣前,也聽過一些言論。」付思瑤一本正經地道。原身出閣以前,一直被李媚雲給扣在家裡,根本很少有機會接觸外界,能聽到些什麼?「其實吧,你真的應該感謝皇上的,不然以你冷麵閻王的名聲,隻怕也就隻有付思晴那種巴巴的想要攀龍附鳳的人想要嫁給你了。」

君清霄臉一黑:「你不攀龍附鳳?那當初為何還要進府?」眼前這姑娘進府的原因絕對跟鬆嵐苑的那位不一樣,但此刻,君清霄卻生出一股子鬥一鬥的心思,於是乾脆這麼說話激她。

付思瑤佯裝掏袖口,從空間裡拿出兩粒葯來,遞到君清霄跟前。

君清霄盯著麵前掌心中靜靜躺著的兩顆黑丸:「這是何物?」

「葯啊,我要是真想攀龍附鳳,直接把這兩粒葯給你喂下。」她嘿嘿冷笑,「哦,差點兒忘了,我那好妹妹已經給王爺下過這種葯了,這種能讓自己失足的東西,王爺見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歡?」

君清霄太陽穴狠狠抽了抽,有點兒咬牙切齒了:「付思瑤,你可真是好樣兒的!」

「好說,好說。」付思瑤將兩粒藥丸子又收了回去。「失足而已嘛,誰一輩子能一點兒錯不出?再說了,那件事,本來王爺也不吃虧嘛,何必如此激動?」

小樣兒,這就不高興了?

「像王爺這種成天冷著一張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人吧,京城裡但凡疼愛女兒的,都不會認為王爺是良配的。所以啊王爺,不要以為您老人家不娶是因為你看不上京城的姑娘們,其實吧,人京城的姑娘們也都未必瞧得上你!後院裡能有個像我家妹子那樣主動的,您其實應該高興纔是。」

無視君清霄那冷的彷彿能凍死個人的目光,付思瑤捂著嘴笑得十分雞賊:「沒準兒啊,等回去了,你就要當爹了呢!高興點兒!」


付思瑤並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的戲言,竟會在不久的將來變成現實,此刻她看著君清霄黑著臉的模樣,隻覺得一陣暢快。

跟君清霄拌了會子嘴,地宮裡出來的人也明顯很少了。

這幫帶傷從地宮裡出來的人,無疑都是惜命的,能為了保命逃出來,就能為了保命將地宮裡的情形交代出來。是以,君清霄的人很容易就掌握了裡頭的動態。

騰龍才剛剛燃燒殆盡,地宮裡的空氣稀薄難聞,可據出來的人交代,即便這樣,留在裡頭的人,也依舊沒有停下探索的步伐。

通往第四層的入口大開著,這幫人很快就走進去,然後,發現了暗潭中的棺槨。

興許是之前打過一頓大家都明顯體力消耗巨大的緣故,在發現棺槨之後,即便都麵露凶光難掩貪婪,但誰也沒有立馬就掐起來的意思,相反的,因為知道棺槨在水底誰也撈不到任何好處,這幫人乾脆暫時合夥,決定一起將棺槨拉上來。

「……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剛剛說好要合夥,能說的我都說了,裡頭現在是什麼情況,我是真不知道了啊!」麵色蒼白,胸口的巨大傷口才剛剛止住血的男人吃力地說道。「我,好不容易出來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別讓他死了。」張懷真沖手下人吩咐道,而後走到君清霄這邊,拱手垂目:「王爺,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君清霄朝付思瑤投去詢問之意。

「行,那我去試試。」付思瑤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上沾著的草屑子。

「本王同你一起。」君清霄語氣不容拒絕。

付思瑤挑眉:「怎麼,不相信我?」

君清霄正欲說話,張懷真道:「王爺,屬下覺得,讓瑤側妃去足以。咱們對裡頭的機關並不瞭解,去了也是無用。」

「張管事說的是,王爺在這等著就行了。」付思瑤諷刺地笑了笑,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涼涼地看了張懷真一眼,付思瑤抬腳朝地宮走去。

付思瑤走後,君清霄垂目看向這個自己身邊最得力的手下,語氣冷淡:「懷真,你如今心越發的大了!」

張懷真心中一震,忙道:「王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屬下是怕您跟著過去以後會有麻煩,這才……」

「不過是幾個烏合之眾,你覺得本王會放在眼裡?」

「不,屬下絕無此意,屬下是覺得……」張懷真幾經猶豫,終是咬牙道:「王爺,您對瑤側妃,是不是有些……」

「本王對她如何?」君清霄的語氣冰冷如刀,「她是父皇賜婚的人選,也是本王的合作夥伴,不論是哪種身份,都是本王認可的人,今後你若再對她不敬,淩王府你也就不用待了!」

「王爺!」張懷真震驚的看著君清霄,「屬下……屬下都是為了王爺著想啊!」

「正因為如此,本王才沒有立即處置你!」君清霄循著付思瑤離開的方向邁出步子,「懷真,你是淩王府的老人,不要被周圍一些表麵的東西迷了眼睛……」


張懷真愣愣的看著自己主子離開的背影。

一個兄弟上前,臉上帶著幾分笑嘻嘻的意思,問:「頭兒,咱們要跟著王爺嗎?」

張懷真的雙眸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頓時謹慎警覺地收縮期瞳孔,他轉頭,看向這個經常跟自己一起出任務的兄弟,冰冷而平靜道:「不了,王爺的命令,咱們做奴才的好好遵從便是。」

「可是,王爺要是進去了,肯定會有危險的啊!」那人臉上笑嘻嘻的神色淡了幾分,流露出些許莫名的晦澀深意:「這瑤側妃畢竟是前朝人的領頭羊,要是瑤側妃一直在假意奉承,就等著把咱們王爺騙進去,那怎麼辦?王爺何其尊貴,可不能有一丁點兒閃失!」

張懷真深深地看著那人,隨後,臉上繼續又露出了平時圓滑世故的笑意:「你想的太多了,王爺是瑤側妃的丈夫,瑤側妃跟王爺感情好著呢!不會做像你說的那種事的。」

那名兄弟見狀,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撓了撓後腦勺,去忙別的了。

張懷真臉上的圓滑笑意這才漸漸淡了下來。他不由朝地宮的方向看去,此刻,君清霄已經追上付思瑤的腳步了,兩個人不知在羊腸小路上說了什麼,付思瑤明顯有點兒不高興,不過最後,兩個人還是同行而去了。

聯想起君清霄同自己說的話,以及剛剛那人的表現,張懷真的思緒慢慢開始飄散開來……

付思瑤同君清霄以前以後走進了地宮。才一進去,焚燒屍體那種特有的臭味便鑽進兩人的鼻孔中。

付思瑤和張懷真都不由輕咳了兩聲。

「裡頭這麼濃的味道,居然還能鑽進去,可真為難這幫人了。」付思瑤癟癟嘴吐槽道。

君清霄冷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過如此。」

兩人走到第二層的時候,底下又傳來了打鬥聲。

君清霄拉住付思瑤的胳膊:「現在下頭打起來,還不知道能發生什麼事,貿然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付思瑤翻白眼:「那,不去了?」

君清霄:「……去。」

「那不就得了。」付思瑤拿出幾枚藥針,分了一半塞到君清霄手中。「別給我拖後腿就行。」

君清霄笑了笑。他的武功並非常人所能及,若非如此,也不會如此大膽的跟著付思瑤進來。而如今,他卻成了被擔心會拖後腿的那一個,這種感覺,還真是有點兒哭笑不得。

君清霄將被塞進手裡的藥針都收拾起來。加上之前剩下的,他手裡足足有七枚了,用來防身,足夠。

等走到第三層的時候,地上就已經多了許多零碎的屍體了。

兩人越過這些屍體,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啟動第四層的開關處。

君清霄突然背過身去。

「你幹什麼?」付思瑤莫名其妙。

「之前開啟的時候是你一個人,現如今要關上,自然也應由你一人來完成。」身姿高大的男人輕聲說道,「放心,本王還不至於討人嫌。」

付思瑤眨了下眼:「……沒想到,你這人還挺擰巴的!」


「對了,先把解藥吃了。」付思瑤又往君清霄手裡塞了兩粒藥丸。

因為剛才的話,君清霄已經對付思瑤時不時就突然冒出來的藥丸子十分厭煩了。

「這又是做什麼的?」他黑著臉沒好氣地道。

「用來解迷藥的唄,裡頭那些人難不成會傻到明明發現出口要關閉了,卻還乖乖站在那等著自己變成困獸?」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關閉機關之前,先將迷藥點上,這樣一來,即便到時候有人發現出口閉合要往外沖,也能阻止其行動不是?

君清霄目光落在手裡的葯粒上,手指隨意地撚了撚,語氣似乎有些嘲弄,又似乎非常隨性,說:「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這些葯到底是不是自己憑空變出來的。你身上藏了這麼多種葯,毒藥也有,解藥也有,就不怕一著急給弄混了?」

付思瑤尬笑兩下:「不會,我好歹也算是個杏林高手了,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階的錯誤嘛……」

君清霄又扯了下嘴角,毫不猶豫地將葯粒吞了下去。

付思瑤見狀,悄悄將從係統空間裡提出來的迷藥投放了出去。

到底是涉及到老薑家的秘密,既然君清霄主動提出要有所迴避,那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當初薑玉並沒有正式教過原身機關該如何開啟和關上,隻是教了原主一些亂七八糟的畫,付思瑤之前根據原身的記憶摸索出了開啟地宮第四層的方式,如今如法炮製,也摸索出了可能關上機關的方式,隻是究竟可行與否,還得實踐之後才能驗證。

君清霄十分君子的背了過去,付思瑤搓了搓手,按照記憶中薑玉的教法,小心翼翼地觸動壁畫上的某個地方。

牆體移動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第四層內,正打的難捨難分的一群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一個個朝出口的方向看去。

「不好!有人要關閉出口!」某個手裡還舉著大刀的彪形大漢高聲道。

「可是寶藏……寶藏還沒……」有人臉上貪婪和猶豫之色交織著。

一時間,打鬥停了下來,有的人放下一切朝出口衝來,有的人猶豫不決,目光在出口和棺槨兩處來回徘徊,還有的人,則乾脆趁著爭搶的人少了,直接朝棺槨撲去。

再然後,朝出口衝過來的人在忙著瘋狂搶道。第四層到處都是濕滑的苔蘚,這幫人忙著疾行朝出口沖,身形自然不穩。而那些隻關注寶藏的人,則再度為了棺槨而大打出手。


隻可惜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下迷藥,而且還是無色無味不容易察覺的迷藥,不過幾個喘息的功夫,他們就渾身無力倒了下來。

而此刻,第四層的出口也就此合上了。

伴隨著嘭的一聲牆體合上的聲音,君清霄轉過身來,正好和拍拍手上的灰塵朝他看過去的付思瑤四目而對。

「走了?」毫不費力將機關關上,付思瑤心情不差。

「走吧。」許是解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君清霄也難掩笑意。


等君清霄和付思瑤回來的時候,張懷真倒是平靜了許多。

「喲,張管事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付思瑤笑問。「讓我來猜猜,是不是見你們王爺毫髮無損的回來了,所以覺得鬆了一口氣,然後心裡又有那麼一丟丟納悶,納悶為什麼我竟然什麼都沒對王爺做?」

別說,張懷真其實心裡還真有幾分付思瑤所說的那種想法。隻是竟君清霄一點,張懷真已然清醒了許多,被付思瑤這般揶揄,也難免有幾分尷尬,隻好尬笑著道:「屬下並沒有這樣想,娘娘言重了。」

「是嗎,原來張管事竟然這麼大度啊……」信你個鬼啊!付思瑤在心中吐槽,嘴上不免嘖嘖兩聲,「要是這樣就最好了。我這個人吧,雖然喜歡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但是還是比較喜歡跟大度的人處事。」

張懷真假笑著扯了扯麵皮子。這位祖宗,可真是……難伺候!

左右沒自己什麼事了,付思瑤招招手將狐狸叫過來,然後一臉滿足地擼狐狸。

君清霄在跟自己的手下談論一些細節。他之前沒有插手地宮第四層機關的事,所以這會子付思瑤也要投桃報李,對於他怎麼吩咐底下人,絲毫不予理會。

過了一會子,幾個兄弟拱手領命離開。

君清霄朝付思瑤這裡走過來,瞟了眼狐狸,不免嘖嘖:「真想不到,堂堂大夏的神狐,居然是這幅德行。」

他說這話的時候,之前已經沉默不語許久的大哥兄終於又挑起眼皮,朝付思瑤這邊看了看,隨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中一片複雜,卻終是又閉上了眼。

付思瑤摸了摸狐狸腦袋:「王爺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本王這次來,不是為了找金銀財寶的。」君清霄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啊。」付思瑤眼皮都沒抬一下。她在等著君清霄的下文。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君清霄的語氣晦澀難辨。

付思瑤一臉無辜。

「其實你祖宗地宮裡真正讓人瘋狂的,並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種據說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東西。」

付思瑤:「……」

她嘴角抽了抽。果然了,電視劇和小說裡都不是騙人的。

「你這幅表情,似乎並不驚訝?」付思瑤的反應實在有些古怪,君清霄問道。

「嗯,」付思瑤看起來意興闌珊,「橫豎就那麼幾樣,不是財寶就是長生不老,戲本子裡都老掉牙了。」

君清霄:「……」

他有些無語的看著麵前的姑娘:「本王突然有些好奇,你這平日裡看得到底都是些什麼戲本子!」怎的凈說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姑孃家看的,難道不應該是小姐書生狐狸報恩之類的東西嗎?

「行啊,有機會我給王爺推薦幾本。」付思瑤打著哈哈。大不了,她把以前自己看過的小說湊合湊合拚在一起給寫出來唄。

反正他又沒看過。

手底下的人開始忙碌起來,付思瑤乾脆站起身來,問:「還有我需要幫忙的嗎?」

話音剛落,一聲悶咳聲傳入了兩人的耳朵裡。

循著聲音一看,竟是大哥兄,他大約是急火攻心,竟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出來,可惜身體被點了穴道且被綁的結結實實,因此,這會子血噴出來他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就這麼天女散花般的濺了一臉,目測還將自己嗆了一下子。

怎一個狼狽淒慘了得?

付思瑤有點兒不忍,對君清霄道:「叫人給他整理整理吧,也算是個忠於自己主子的,比起那種趨炎附勢隻為利益的小人,他算個好的。」

這樣的人,倒是值得尊敬,即便是淪為階下囚了,也值得給予應有的體麵。

君清霄對此沒有異議,一名手下正巧在這個時候從君清霄麵前走過,君清霄隨手便指了這人去給大哥兄處理。

此人正是剛剛那名想讓張懷真尾隨君清霄進地宮的男人,他來到大哥兄跟前後,低下頭的瞬間,一雙眼睛飛快地朝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將大哥兄扶了起來,並趁此機會,悄悄對大哥兄進行搜身……

君清霄讓幾個兄弟再次安營紮寨,餘下的則四下查探,確保整座青雲山上沒再有前朝欲孽逗留在外。

付思瑤下迷藥主要是為了防止進入地宮第四層的人跑出來,是以迷藥並不是那種一睡就能睡好多天的強效迷藥,個把時辰之後,裡頭的人就會清醒過來。

然後,在找不到出路的時候,他們唯一會做的,大概就是想辦法開啟棺槨,以此來找尋些許些可能出去的線索。

而付思瑤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外頭安心得等待就是了。

等他們將棺槨開啟,確定這樣做到底有沒有危險,等他們餓到最後,沒有任何招架之力,甚至……直接餓死!

對於尋常人來說,這也許殘忍,但是對於付思瑤和君清霄,以及君清霄手下的每一個人來說,這其實是對他們最有利的做法了。

大家都是過慣了刀尖舔血日子的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和同伴的性命。這一點若是都做不到,那還談什麼善良或者殘忍?

很快,營地裡就生起了裊裊炊煙。

付思瑤將烤肉料分發下去,幾個兄弟將打來的野味收拾乾淨,出去查探山上殘留前朝餘孽的兄弟們也都回來了。

毫無例外,這些前朝的餘孽們,在發現了地宮的異樣之後,全部都一股腦的湧進了地宮之中,所謂的忠於大夏復辟前朝,也不過是為自己的野心找藉口罷了。

當誘人的利益一攤平了擺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誰也顧及不了所謂的名譽和羞恥,隻顧著搶到手再說了。

付思瑤坐在篝火邊翻轉著架子上的烤肉,她旁邊蹲坐著所謂的神狐,此時大哥兄已經被就醒,到底剛剛吐了一堆血出來,這會子麵色非常不好看。

巡山歸來的兄弟稟報的內容,大哥兄自然也聽見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絕望。

最後,大哥兄深深地看著付思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庶子歸來 (36)

    皇帝了然道:“這個自然,其實即便你不作要求,朕也當為你同高鬱翻案,畢竟寧國公,已經將事情都於朕細說了一通。” 寧淵知道寧國公曾帶著張唯入宮踩了龐鬆一腳,當然還順便道出了當初春闈場上設計誣陷的實情。其實皇帝雖然答應過寧淵,但他並沒有多少當真要給寧淵平反的意思,畢竟那樣多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