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3日星期日

吳崢林夏之梅花聖手 005 玉傀仙

  我一愣,問,“什麼活了?”


    “那個仙女,不,那個妖精!”他驚恐的說,“她活了,她要殺我,少爺,您救救我,救救我!”

    “你先別慌,你現在在哪?”我問。

    “我在家裏……”他哭了,“少爺,您找我妹,她認識我這,您快來,來晚了我就死啦……”

    “好,你在那等着,我馬上聯繫唐小姐。”

    我掛了電話,隨即撥通了唐思佳的電話。

    “喂,老師。”

    “你在幹嘛?”“我陪媽媽說話呢,怎麼了老師?”

    “你哥出事了,別跟你媽媽說,趕緊來我這一趟,我們去他那兒!”

    “我哥……”唐思佳楞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好的老師,我馬上過去。”

    我掛了電話,轉身走進了小區。

    約莫半個小時後,唐思佳來了,我上了她的車,她駛出小區,向東四環駛去。

    “老師,我哥他怎麼了?”她擔心的問,“我剛纔給他打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他那物件出問題了”,我說。

    “出問題了?”唐思佳吃了一驚,“嚴重麼?”

    “我說過,那東西上已經有幾十條人命了。不出事就沒事,一出事,就是要命的事。”

    “那我表哥他……”

    “他煞氣重,今天怎麼也能頂得住”,我看她一眼,“你放心吧,安心開車。”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嗯,那就好。”

    經過之前的事之後,唐思佳對我有絕對的信任,我說趙飛能頂住,她就放心了。

    趙飛的家,在東四環附近,臨近後現代城。

    我們到了之後,唐思佳停好車,從包裏拿出門禁,刷卡進門,進電梯,按下了二十五樓的按鈕。

    “你有鑰匙?”我問。

    “嗯,我表哥經常不在家,有時候我過來幫他收拾一下房子”,她頓了頓,緊張的看着我,“老師,真的不會有事吧?”

    “起碼今晚不會有”,我淡淡的說。

    她輕輕的舒了口氣,因爲緊張,手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口中喃喃自語,“別再出事了……別再出事了……”

    想來也是難爲她了,她家的事好不容易剛過去,現在她哥又出事了。她那是被葉少龍算計了,可趙土豪這事,純屬是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我下意識的想掐指算一卦,這個念頭剛一動,我立馬忍住了。

    爺爺說過,人這一輩子的卦是有數的,非必要的情況下,不要動卦。前幾天辦唐家的事,我一卦都沒用,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做到。

    眼看快到了,我定了定神,心說不要想那麼多,順其自然吧。

    很快,二十五樓到了。

    我們走出電梯,來到趙土豪家門外,唐思佳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聽到開門的聲音,客廳內的趙土豪趕緊扯着嗓子大喊,“表妹,你先別進來!少爺,麻煩您自己進來,我現在不方便!”

    唐思佳忍不住大喊,“哥,你到底怎麼了?”

    “你別進來,千萬別進來,哥這不雅!”趙土豪的聲音疲憊至極,聲音都嘶啞了。

    “這……”唐思佳看看我。

    “你在外面等着,我先進去”,我說完走進了門。

    房子裏燈火通明,瀰漫着一陣刺鼻的血腥味。

    我一皺眉,快步來到客廳一看,只見趙土豪癱軟在地上,褲子襠部都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見我來了,他喫力的衝我伸手,“少爺,救我……救我!”

    我也沒見過這陣勢,也有點傻了。

    幾秒種後,我回過神來,走過去從後面抱起他,問他,“你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我艹……真他媽的過癮了……”他渾身冷汗,虛弱無力。

    “你家浴室在哪?”我問他。

    他喫力的一指,“在那兒……”我拖着他,像拖死狗似的,將他拖向浴室。其實以我的體力,抱起他完全沒問題,可問題是他下身全是鮮血,而且他還是個男的……

    我不禁想,要是唐思佳,就算是血,我可能也不在乎吧。

    一邊想,一邊拖着他走。

    客廳內,一道暗紅血痕,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把他拖進浴室,我這纔想起來,我又不能給他洗澡,幹嘛直接拖他進來?於是我鬆開他,讓他躺倒地上,凝視着他的眉心。

    女靈惑心之相明顯強了很多,一個獨目美女的臉在他的神光中若隱若現。

    我伸手用內氣探他的中脈之氣,發現內氣雖然虛弱,但基本是通暢無阻的,那他褲子上這血……

    我冷靜了一下,有主意了,掐指訣在他眉心處畫了一道鎮煞符,按了進去。

    趙土豪眼睛一下子圓了,身子弓了幾弓,哇的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頓時,浴室內腥臭之氣瀰漫,氣味刺鼻難忍。

    我下意識的捂住鼻子,這纔想起來,那東西不是鬼怪煞,鎮煞符不對路。略一沉思,我又有主意了,掐指訣在他眉心修了一道安神符,按了進去。

    趙土豪眼睛又圓了,眼看又要吐血。

    我一皺眉,趕緊又畫了一道安神符,又按了進去。

    兩道安神符下去,他眉心神光內的獨目女人臉化作一道紅光,消失了。

    趙土豪這口氣纔算倒上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我鬆了口氣,站起來,“你自己起來洗澡,我去開門。”


    
“少爺……”他喫力的衝我一挑大拇指,“牛……牛逼……”

    我沒理會,轉身走出浴室,帶上了門。

    趙土豪這會有力氣了,他強撐着坐起來,接着扶着浴缸站起來,放水洗澡。

    我來到門口,打開門,衝外面的唐思佳說,“客廳有點血,你別害怕,進來吧。”

    “嗯!”唐思佳點點頭,走了進來。

    一看客廳的血痕和沙發前那一大灘黑紅色血,她還是嚇了一跳,“這……怎麼會這樣?”

    “一會等他出來,問問就知道了”,我指了指浴室,接着吩咐她,“你去給他找身衣服,他身上那套沒法穿了。”

    “嗯,好”,唐思佳心有餘悸的看了看那血痕,貼着牆走進臥室,給趙土豪找衣服去了。

    我走到客廳坐下,看着那灘血跡,下意識的又想動卦。

    突然,我感覺有人在看着我。

    猛地一擡頭,只見一個淡淡的女人身影,正在不遠處的臥室門口,靜靜地衝我笑。她身着古裝,髮髻高聳,雍容華貴,身材高挑而纖細,一如敦煌飛天。只是她的臉上彷彿加了濾鏡,一片模糊,唯獨一隻左眼非常的清晰。

    那隻眼睛帶着笑意,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但是我卻覺得,後背陣陣發涼,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你……”

    女子衝我一笑,轉身向臥室走去,步履從容,不慌不忙,走了幾步之後,她消失了。

    我嚥了口唾沫,心說得,這下麻煩了……


 趙土豪洗了足足半個小時,這才把身上的血洗乾淨。

    洗完之後,我讓他又用滾燙的熱水衝自己的小腹和後腰。他被燙的嗷嗷直叫,咬着牙堅持了十幾分鍾。

    最後,我從唐思佳手裏接過衣服,開門給他遞了進去。

    趙土豪出來的時候,站都站不住了。

    我沒讓唐思佳動手,架起趙土豪的胳膊,將他架回臥室,放到了牀上。

    唐思佳給他蓋上被子,接着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遞給他。

    趙土豪捧着杯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表哥,你覺得怎麼樣了?”唐思佳擔心地問。

    趙飛喝完水,把杯子交給唐思佳,長長的吐了口氣,擺擺手,“不怎麼樣,我覺得剛從鬼門關回來,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唐思佳忍不住問。

    我也看着趙土豪,等他的回答。

    趙土豪緩了半天,喫力的坐起來,慌忙的對我說,“少爺,那東西,太他媽邪性了!”

    “怎麼回事?”我問。

    他看了一眼唐思佳,說,“妹,你出去,別聽。”

    唐思佳不解,“我不能聽?”

    “你一個女孩子,聽這個不合適”,趙土豪使勁揮手,“你快出去!”

    “我……”唐思佳無奈,看向我。

    “沒事,讓她聽吧”,我拉過椅子坐下,看着趙土豪,“到底怎麼回事?”

    見我這麼說,趙土豪也不好再轟唐思佳了。

    “少爺,那東西活了,差點沒幹死我!”他激動地說,“等我醒了,我艹,全他媽是血呀,差點沒嚇死我……”

    唐思佳一皺眉,“什麼?”

    趙土豪看她一眼,“我說不讓你聽,你非聽!”

    “我……”唐思佳無語了。

    “好了,別打岔”,我盯着趙土豪,“我不是讓你儘快出手麼?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是想出手啊,可是出不去啊,這東西太邪性了”,趙土豪無奈的說,“那天您跟我說了之後,我第二天就聯繫了一個哥們兒,他說他可以接。然後過了兩天,就是我妹回家那天,我心想姨媽這邊不用我照顧了,我就約這哥們兒,準備過手。可沒想到,就在他去我店裏的路上,家裏突然出事了,老人突發急病住院,這一下子,他不敢買了。”

    “我當時就有點害怕了”,他看看唐思佳,繼續說,“他不要了,我就趕緊聯繫其他買主。打了一下午電話,好不容易有個哥哥說,他想接。我趕緊跟他拍定了這個事,約了今天中午十二點過手。我想午時嘛,陽氣重,肯定能鎮住這東西,可沒想到……哎……”

    “出什麼意外了?”我問。

    “我那哥哥在回京的高速上,被一輛大車給碾了”,他苦笑,“人倒是沒死,車廢了。邪門兒的是,司機給他開車,他坐後面,旁邊還有一姑娘,結果車撞廢了,司機和姑娘連根毛都沒傷到,他卻受了重傷,腰斷了,肋骨折了好幾根,左大胯粉碎性骨折,重度腦震盪,內臟大出血……”

    他嘆了口氣,“我家裏等他來,結果卻等來了那姑娘的電話,她哭着跟我說出事了,我一聽,就傻了……”

    我一皺眉,“中午就出事了,爲什麼現在才說?”

    “我當時就想給您打電話來着”,他說,“可那妖精不讓,我剛拿起手機,就看見她從屋裏出來,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後就開始做夢了。夢裏她一個勁的跟我辦那事兒,都不讓我歇着!開始我想,你丫這麼邪性,還這麼好色!麻痹的老子乾死你!結果幾次下來,她差點沒把我乾死!就這麼一次又一次的,整整折騰了一下午!”

    他激動不已,手舞足蹈,唾沫橫飛,“最後一次完事之後,她湊到我臉上,我看清了她的臉,她長的特別好看,但只睜開了一隻眼睛。她對我笑,笑的我渾身發冷,等我醒了之後,我發現自己褲子上全是血了!”

    他頓了頓,心有餘悸的嚥了口唾沫,“然後,我就趕緊給您打電話了。少爺,那東西她是個妖精,她活了!她真的活了!您救救我,一定得救救我啊!”

    唐思佳忍不住問我,“老師,這事也太邪了,那女人到底是什麼呀?”

    我看她一眼,接着問趙土豪,“我說過,千萬不能當着她的面,說要把她出手的事,你是不是不小心說漏了?”

    他想了想,“沒有啊,我一直記着,沒敢說這個。再說了,那塊籽料一直放在家裏,我這幾天都沒碰,怎麼會說漏了呢?除非是……”

    他突然不說話了,轉頭看向唐思佳,怔怔的嚥了口唾沫。

    “你看我幹什麼?”唐思佳一愣,“我又沒見過你那物件!”

    “我每天都會夢到她”,他回憶,“在姨媽家睡的那兩天,我也夢到了。好像是在第二天晚上的夢裏,我倆完事以後,我記得,她好像跟我說話了……”

    “說的什麼?”唐思佳趕緊問。

    “我不記得了”,他搖頭。

    唐思佳無奈,“那你說這些幹嘛?”

    “她說的我不記得了,但我說的我記得”,他看向我,“我好像是摸着她的臉,說了句真捨不得你,這麼美的姑娘,就要讓我送人了……”

    唐思佳一愣,轉頭看向我。

    “所以,你在夢裏把這事告訴她了”,我看着趙土豪,“然後,誰敢接手,她就收拾誰,你的兩個朋友先後都出事了。不過這還不夠,你今天肯定做別的了,不然她不會這樣,你好好想想!”

    趙土豪想了想,問,“少爺,罵街算麼?”

    “你罵她了?”

    “罵了!”

    “罵了什麼?”

    “我接到那姑娘電話,知道我那哥哥出事了,特別害怕”,他尷尬的說,“我就罵了句,草你媽的死妖精,你爲什麼禍害老子朋友?你他媽有本事衝我來,再夢見你,老子他媽的乾死你!……”

    “我去……”唐思佳無奈的轉過身去,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沒說話,靜靜的看着趙土豪。

    趙土豪臉一紅,小聲問,“少爺,我是不是挺欠兒的?”

    我衝他一挑大拇指,“你,是個人物!”

    他尷尬不已,“少爺,您別笑我了,我這心裏直發毛,現在該怎麼辦啊?”

    唐思佳嘆了口氣,問我,“老師,還有救麼?”

    我沉思良久,無奈的一笑,“你們知道,她是什麼麼?”

    “是什麼?”倆人異口同聲。

    我深吸一口氣,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見我不說話,趙土豪心裏沒底了,“少爺,您先別揉了,她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唐思佳也問,“是啊老師,她到底是什麼?”

    我沒說話,繼續揉太陽穴。

    兄妹倆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說話了。

    揉了好一會,頭不怎麼疼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看看唐思佳,問趙土豪,“你現在能下牀了麼?”

    他試了試腿,說,“能了!”

    “那物件你放哪了?”

    “在書房呢”,他下牀,“我去給您拿來。”

    “你確定在書房?”我問。

    “確定啊,我拿回來後就放書房了,一直沒動過地方的”,他說。

    我凝神看了看他身後的牀,吩咐他,“把牀掀開。”

    “牀?”他納悶的看了一眼牀,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少爺,您的意思是?”

    “老師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唐思佳催促他,“趕緊的,掀開。”

    “哦,行!”趙土豪點點頭,抓住牀,喫力的掀開了,接着無力的坐到地上,頭上直冒汗,氣喘吁吁的說,“媽的,被那妖精掏空了,掀個牀板都沒勁了……少爺,這裏……”

    他不說話了,喫驚的看着裏面,說不出話來了。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看牀內的儲物格。

    唐思佳也跟了過來,一看裏面的景象,她也愣住了,“老師,這是……”

    儲物格里面瀰漫着暗紅色的血氣,彷彿沸騰的開水一般不住地翻滾着,很快,整個臥室都有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這是那物件散發出來的血氣,它就藏在裏面”,我看看趙土豪,“你家裏有沒有硃砂,白芨,黃紙,毛筆,藏紅花?”

    趙土豪回過神來,“啊?您說什麼?”

    “硃砂,白芨,黃紙,毛筆,藏紅花”,我重複了一遍,“有沒有?”

    他愣愣的搖了搖頭。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他,誰會閒着沒事在家裏備這些?

    “老師,我馬上去買!”唐思佳趕緊說。

    “不用了,你們靠後些吧”,我吩咐。

    他倆互相看了看,迅速後退了幾步,站到了牆邊。

    我左手掐雷訣,右手掐指訣,在左手上畫了一道五雷鎮靈符,往左手上一按。眼前突然紅了一下,一股血氣上涌,喉嚨發甜,我一聲悶哼,差點吐出來。

    我趕緊屏住呼吸,強忍住了。

    這口血不能出來,出來就麻煩了。

    唐思佳見我身子微微顫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下意識的湊過來想扶我,“老師,您……”

    我一擺手,示意她別碰我。

    她猶豫了一下,只好又退回去了。

    趙土豪這才意識到我有點不對勁,趕緊問,“少爺,您怎麼了?要不要緊?”

    我不敢開口,生怕這口血再涌上來。

    “噓……”唐思佳示意他別說話。

    趙土豪冒汗了,緊張的嚥了口唾沫。

    我平靜了一會,等到那股氣血慢慢回到中丹田了,這才睜開眼睛,盯着儲物格里的血氣,左手一甩,將五雷鎮靈符打了進去。

    呼的一聲,血氣劇烈的翻滾起來,接着就恢復如常了。

    我心裏一涼,竟然不管用?雷訣加五雷鎮靈符威力巨大,縱然是幾百年的厲鬼,也受不了這雷霆一擊,可這血氣,竟然只是翻滾了一下而已!

    我略一沉思,一咬牙,繼續掐雷訣,然後疊了兩重,交到左手,右手掐指訣,又畫了一道五雷鎮靈符,按到了左手上。

    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片血紅,那口血又上來了。

    我身子猛地一顫,差點摔倒。

    “老師!”唐思佳驚呼。

    “少爺!”趙土豪也驚呼。

    我趕緊一擺手,示意他倆千萬別碰我。

    趙土豪反應快,趕緊攔住唐思佳,“別動!少爺不讓我們動,別碰他!”

    唐思佳知道我可能又頭疼了,之前在唐家祖墳,她見過,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格外的糾結,滿是心疼和不忍。

    趙土豪並不知道這些。

    我呼吸沉重,緩了好一會,這才把血壓下去,看了一眼儲物格里翻騰的血氣,一把將五雷鎮靈符甩了進去。

    又是呼的一聲,血氣瞬間涌了出來,將整個臥室的地板都覆蓋住了。

    唐思佳還好,她畢竟是見過世面了。

    趙土豪臉都白了,不住地往後蹭,嘴裏一個勁的啊啊直叫。

    血氣四散瀰漫,不時變成一個個身影,發出一陣陣鬼叫似的哀嚎……

    持續了十幾秒鐘之後,血氣散去,消失了。

    房間裏恢復了正常,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趙土豪這才鬆了口氣,臉上,脖子上已經全是汗水了。

    唐思佳回過神來,趕緊來到我身邊,問我,“您沒事吧?”

    我喘息了一會,使勁嚥了口血腥味的唾沫,從儲物格里拿出了一個精緻的楠木盒子。

    唐思佳看看那盒子,接着回頭問趙土豪,“就是這個?”

    趙土豪喫驚的看着盒子,“這……它怎麼……它……我明明放書房了,它怎麼……它……”我讓唐思佳扶我起來,吩咐趙土豪,“去客廳。”

    趙土豪木然的點了點頭,“哦,好……”

    唐思佳把我扶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一口氣全喝了。

    趙土豪扶着牆,小心翼翼的來到客廳,把楠木盒子放到茶几上,在我身邊坐下了。

    喝完水,我把杯子放下,接着吩咐唐思佳,“這物件男人碰不得,你是女孩子,你碰沒關係,你把它拿出來。”

    “嗯!”唐思佳點點頭,在我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開楠木盒子,從裏面取出了用紅綢包裹的物件。

    趙土豪忍不住問,“少爺,爲什麼女孩碰就沒事?”

    “因爲這仙女是女的”,我說,“她只對男人有興趣,對女孩子沒興趣。”

    趙土豪哦了一聲,似乎明白了。

    說話的工夫,唐思佳已經把紅綢子解開了,那個邪門兒的物件也露出了真容。這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原石,從中間被一刀切開的,乳白色的橫斷面內,有天然形成的紋理,形狀像極了飛天。

    唐思佳小心翼翼的托起原石,遞給我看,“老師。”

    我凝視着那原石內的飛天仙女,白如羊脂的玉石,卻隱隱的透着淡紅色的光暈。這光暈只有我能看見,他們是看不見的,除此之外,它的氣息,沒有任何異常。

    但問題,就出在這光暈上。

    趙土豪也湊過來,仔細的看了一會,忍不住問我,“少爺,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您現在能說了吧?”

    “這叫玉傀仙”,我看看他,“你這條命,懸了……”


“沒救了?”趙土豪驚問。

    “沒救了那叫死定了”,我說,“你是懸了,意思就是,或許還有辦法救過來。”

    趙土豪鬆了口氣,接着求我,“少爺!我才三十一,還沒娶媳婦生孩子呢,我們趙家可就我這一個獨苗兒啊!您得想想辦法救救我啊!”

    我轉頭看着那玉,“我想想……”

    “老師,玉傀仙,是什麼意思?”唐思佳問。

    “是啊,這啥意思啊?”趙土豪也問。

    “這東西其實叫玉傀,煉養方法來自道家崑崙派”,我看着那玉傀,“首先選帶天然紋理的石頭,以祕法煉養而通靈,稱爲石傀。玉爲石中最貴,所以用玉煉養的,就叫玉傀。”

    “那爲什麼您剛纔說這是玉傀仙呢?”唐思佳問。

    “玉傀根據天然紋理不同,煉養出來的也會有所不同”,我示意她把玉傀放下,接着說,“紋理是鳥獸的,叫玉傀獸;紋理是人的,叫玉傀仙。”

    “既然說是仙,那她爲什麼這麼邪門兒?”唐思佳不解。

    趙土豪也問,“是啊,爲什麼?”

    “玉傀是用來護法,防身的物件,很難練成”,我說,“一是這天然原石中帶鳥獸人形,就已經非常罕見了,原料不容易得到;二來玉傀的煉養方法非常艱苦,需要很大的機緣才能練成。很多人煉了一輩子,最後也只煉成了半成品,而半成品的玉傀,因爲正氣不足,它就會吸收邪氣,久而久之,就會成爲特別邪門兒的物件,禍害人間。”

    兄妹倆互相看了一眼,都嚥了口唾沫。

    “比如這塊玉傀,就是個半成品”,我一指桌上的玉傀,“玉傀是有光暈的,分金紫紅青四品。青光爲最基本的,靈性初現,即使煉養半途而廢,也不至於禍害人;紅光爲第二品,意思是玉傀已經通靈了,有了自己的靈性,成了半靈體,這會如果煉養人半途而廢,那它就會自己吸收天地靈氣,具五官,開天目,成人形。”

    我看看他倆,“如果它吸收的是純正的靈氣,那還好,如果吸收的是邪氣,那就麻煩了。”

    “另外兩種光呢?”趙土豪問。

    “紫光爲第三品,意味着玉傀已經成形,變成靈體了;金光爲第四品,也是最極品的。從第三品開始,玉傀獸可以做護法靈獸,忠心不二,而玉傀仙的作用,就更大了……”

    “什麼作用?”唐思佳忍不住問。

    我看她一眼,“擋天劫。”

    她一愣,“您的意思是,極品的玉傀仙,是用來擋天劫的?”

    “對”,我點點頭,看着桌上的玉傀,“道家修煉,是奪天地之造化,大成之前,必有天劫。玉傀仙能作爲主人的替身,爲主人擋住天劫,幫助主人羽化成仙。退一步講,就算主人沒有修煉到那個地步,只要玉傀仙達到紫光品,有她在,主人也至少能延壽個一兩百年。”

    “一兩百年?”趙土豪吃了一驚,“這東西能讓主人長生不老?”

    “也可以那麼說吧”,我說,“對於沒有修成正果的人來說,死亡,就是天劫。有玉傀仙在,她可以替主人死,紫光品可以替一兩次,金光品可以替幾十次,所以有了這寶貝,道人們也就有了充足的時間,可以不慌不忙的修煉了。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爲了修煉玉傀,不惜耗上畢生精力的原因。因爲只要玉傀仙成了,那他們就有的是時間,甚至一定意義上,可以長生不老了。”

    唐思佳點了點頭,感慨道,“原來是這樣……那難怪了……”

    趙土豪盯着玉傀,也感慨道,“艹,可惜是個半成品,要不然,老子也發了……”

    “這塊玉傀明顯吸了很多的邪氣,我看不出來它有多少年,但它至少已經吸了幾十個人的血氣,所以一旦觸動它之後,它就變得邪氣無比”,我淡淡的說,“你們剛纔在臥室裏看到的那些鬼影,都是被它吸光血氣而死的男人。這個玉傀仙已經成形了,只是它吸收的邪氣過多,所以不敢露出真容,而且眼睛也只睜開了一隻。”

    我看看趙土豪,“幸虧你福氣大,煞氣重,不然的話,天黑之前你就沒命了。那麼多的血,一般人早就血虧而死了。”

    他倒吸一口冷氣,心有餘悸的點點頭,“那我……還真是命大……”

    唐思佳看看我,“老師,那現在怎麼辦?”

    “玉傀仙很難纏”,我也覺得頭疼,“這東西不是鬼,不是煞,也不是邪靈,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它。一個靈體,如果沒法定義,那就不好對症下藥,我需要點時間,得好好想想。”

    “別介呀少爺,您要是想幾天,那我不死透了?”趙土豪哭喪着臉,“您得抓緊呀,這妖精她太邪門了。今天她是爽夠了,萬一明天她回過勁來,還不榨乾了我呀?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現在她已經成形了,你就是不睡覺,她也照樣可以把你拉進夢裏,奪你的血氣”,我說,“我的五雷鎮靈符應該能封印她一兩天,從現在開始,你千萬別睡覺,等我想到辦法,再來救你。”

    “啊?”趙土豪傻了。

    “記住,千萬別睡覺!”我又叮囑了一遍,轉頭看看唐思佳,“咱們走吧。”

    “嗯!”唐思佳點點頭。

    趙土豪跟着站起來,“少爺,不是……我這……您看這……”

    “記住老師的話,千萬不要睡着了”,唐思佳也叮囑他。

    趙土豪欲哭無淚,“你們真走啊?就留我一個人跟這妖精在一塊?”

    “別再說她是妖精,她不愛聽”,我看了玉傀一眼,轉身走向門口。

    唐思佳幾步跟上了我。

    “哎,少爺,您等等!”趙土豪扶着腰,步履蹣跚的追上我們,“這個事,我給您多少錢合適?”

    “這個回頭再說,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想到辦法”,我說。

    趙土豪愣住了。

    我看看唐思佳,“走吧。”

    唐思佳點點頭,“嗯!”

    她給我開門,然後安慰趙土豪,“表哥,你放心,老師會有辦法的,記住,千萬別睡覺。”

    說完,她跟上我,我們一起走進了電梯。

    趙土豪可憐兮兮的看着我倆,“你們可快點回來,晚了,我可就真的完蛋了……”

    我點點頭,伸手準備按按鈕。

    這時,那個女子又出現了。

    她站在趙土豪身後,臉上一片模糊,睜着一隻眼睛,衝我笑。

    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按下了按鈕。



    來到樓下,上了車,我往座椅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剛纔先用安神符救人,接着用五雷鎮靈符封玉傀仙,一頓操作下來,現在頭疼欲裂,疼我的冷汗直流。

    唐思佳一看我臉色不對,趕緊問,“老師,您沒事吧?”

    我強忍着劇痛,淡淡的說了句,“沒事。”

    她抽出紙巾,湊過來,細心地給我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我一動不動,任她給我擦汗,雙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褲子,胳膊上青筋暴露,汗如雨下。

    唐思佳知道我很難受,她連換了幾張紙巾,仔細的給我從臉擦到脖子。擦完之後,她下車,從後備箱拿來一瓶水擰開,送到我嘴邊,“老師,喝點水。”

    我喝了一小口,睜開眼睛,無力的看了她一眼。

    “啊!”她嚇得一聲驚呼,手一哆嗦,水灑了我一身。

    “老師,您的眼睛!”她喫驚的看着我。

    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掀遮陽板。

    唐思佳反應過來,趕緊過來幫我掀下來遮陽板,打開了上面的小鏡子。

    藉着車裏微弱的燈光,我看到鏡子裏自己的眼睛內大量充血,看着特別嚇人。

    我心裏咯噔一下。

    唐思佳的聲音都顫抖了,“老師,您的眼睛怎麼會這樣?要不要緊啊?”

    我愣了一會,深深的吸了口氣,對她說,“這是武火衝經,血氣涌上來了。沒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她噙着眼淚,心疼的看着我,“先是我家的事,接着又是我表哥的事,您這些日子都沒時間休息了。都是我們把您連累了……”我閉上眼睛,“別這麼說,回去吧。”

    她含着眼淚點了點頭,“嗯。”

    武火衝經是練功走火入魔時纔會出現的,後果可大可小。我這個後果,明顯是很大的,幸好今天是用兩重雷訣打出的鎮靈符,要是用三重……

    我一陣後怕。

    不過,換個角度來香,這情況有點微妙。

    幾天前在唐家祖墳,我爲了對付紅衣煞靈,先用氣修符,後又用了神,完事後沒多久,我就暈過去了。醒了之後,頭疼欲裂,差點把唐思佳的手捏碎。

    這次先用安神符,接着是雷訣加五雷鎮靈符,對於內功的消耗,跟上次相比差不多,但是我卻沒暈過去,而且頭疼的情況似乎也比上次要輕了一些。

    這是不是說明,內功會越用越強,越用越精純?

    如果是這樣,那難受也值了。

    想着想着,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股血氣猛地涌了上來。

    “停車!”我趕緊說。

    唐思佳嚇了一跳,趕緊停下,“老師,怎麼了?”

    我沒工夫解釋,開門滾下車,哇的一聲,噴出一口冰涼的血。

    唐思佳趕緊下車,跑過來抱住我,“老師!老師!”

    我眼前一片血紅,胸口陣陣刺痛,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您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唐思佳嚇哭了,“老師,老師……”我好半天才緩上來,只覺得身上很冷,頭卻不怎麼疼了。看來這口血早該吐出來。早知道這樣,就不用受這罪了。

    我喫力的從她懷裏坐起來,抹了抹嘴邊的血,衝她一笑,“沒事,吐出來就好了。”

    她流着淚把我抱進懷裏,放聲大哭。

    我一怔,“哎,你……”

    “你嚇死我了!”她哭着說,“我以爲你……”

    她抱得更緊了。

    這會我覺得,她身上好暖。

    兩個保安聽到哭聲,衝這邊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一邊跑還一邊衝對講機喊,“9號樓停車場有情況,趕緊過來支援!快!”

    他們跑到我們身邊,問,“小姐,怎麼回事?”

    唐思佳見有人來了,這纔不哭了,擦擦眼淚,扶我站起來,對那倆人說,“沒事,我弟弟剛纔吐血了,我一着急就哭了……”

    “需要幫忙叫救護車麼?”保安問。

    “不用,我們有車,謝謝你們了”,她含着眼淚把我扶上車,關上車門,又跟保安說了句不好意思,接着開門上車,重新發動了車子。

    兩個保安鬆了口氣,其中一個拿起對講機,“情況解除,不用過來了。”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們緩緩的駛出了停車場,離開了小區。

    “你剛纔說,我是你弟弟?”我看着唐思佳。

    唐思佳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見我這麼問,她臉一紅,趕緊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說真話那倆人會問個沒完,所以就……”我淡淡一笑,“挺好,你叫我弟弟,比叫我老師舒服多了,以後就這麼叫吧。”

    “啊?”她一愣。

    我閉上眼睛,長長的鬆了口氣,“那天我說過,以後別叫我老師了,叫我吳崢。從現在開始,改過來吧。”

    “您是認真的?”她問。

    “也別您了”,我說,“你不拿我當朋友麼?剛纔那樣,我覺得挺好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她沒說話,愣愣的看着我。

    我看她一眼,“嗯?”

    她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點點頭,“嗯!”

    我也笑了,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休息了。

    回家的路上,唐思佳開的很穩。

    我一邊休息,一邊琢磨玉傀仙的事,越想越頭疼。因爲這東西太特殊,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對付她,想到最後,不知所措,一片茫然。

    這種茫然,最沒安全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的,我們到了。

    唐思佳把車停好,開門下車,給我打開車門,扶着我下車,上樓。

    我試着自己走,可是身上沒什麼力氣,而且總覺得特別冷。沒辦法,只好讓她辛苦了。

    回到家裏,我洗了把臉,然後讓她扶我上牀,蓋上了被子。

    唐思佳給我端來一杯熱水,在我身邊坐下,看着我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身上稍微暖和些了。

    看我喝完了,她接過杯子,接着拿起熱毛巾,給我擦手。

    她動作輕柔,非常的細心,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覺令人陶醉。

    “老師……”

    “你又忘了?”我提醒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問我,“你晚上會不會還頭疼?”

    “會”,我淡淡的說。

    “那我不走了,留下來照顧你”,她說。

    “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我說。

    “就這麼定了”,她堅持。

    我還想說不用,但話到了嘴邊,我忍住了。

    我不知道晚上還會不會疼的那麼厲害,要是真的疼暈過去,身邊有個人照顧,總比一個人苦捱的好。

    “你什麼時候去昊天集團入職?”我問她。

    “週一去”,她說,“我辦好入職,開個會,下午就能回來。”

    我沉思片刻,說,“這件事你不要參與深了。”

    她不解,“爲什麼?”

    “你一個集團總裁,跟着辦風水上的事,成什麼了?”

    “可那是我表哥啊!”

    “那也不行”,我認真的看着她,“好好工作,別辜負杜凌對你的信任。”

    她低下頭,沉默片刻,輕輕舒了口氣,起身去洗毛巾了。

    看着她好看的背影,我不由得想起了趙土豪家裏那個性感的身影……

    玉傀仙,玉傀仙……

    我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不是鬼,不是仙,不過是物件成精而已,怎麼就……

    突然,我腦子裏好像閃過了一道光,猛地坐起來,“物件……”

    唐思佳拿着洗好的毛巾走進臥室,一看我起來了,趕緊來到我身邊,“怎麼坐起來了?”

    我看她一眼,身子一軟,倒進了她的懷裏。

    她趕緊抱住我,問我,“是不是又疼了?”。

    我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快亮的時候,我醒了,渾身都已經溼透了。

    唐思佳一夜未眠,一直在旁邊陪着我,眼睛都紅了。

    見我醒了,她頓時精神了,趕緊問我,“你醒了?還疼麼?”

    我嚥了口唾沫,嗓子火燒火燎,喫力的說了句,“水……”“哦,好!我去給你倒水!”

    她起身去客廳給我倒了一杯溫水,端回來,扶起我,餵我喝。

    我接過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大半杯。

    “多喝點”,她緊張的看着我。

    “夠了”,我把杯子給她,“我起來坐會……”

    她接過杯子放下,接着拿過枕頭給我墊到後背上,扶我靠好,“你折騰了一晚上,多休息會吧。”

    “醒了就不躺着了,躺着頭更疼”,我看看她,“你一晚上沒睡?”

    “我沒事”,她說,“你好些了麼?”

    “好多了”,我凝視着她憔悴的面容,心裏一陣不忍,“你去睡會吧,我沒事了。”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早飯?”

    “你去睡會吧。”“我說了我沒事的”,她輕輕一笑,“以前在那個公司,爲了做方案沒少熬夜,我身體好,沒問題的,你放心。”

    “嗯”,我點點頭,拿起牀頭的杯子,繼續喝水。

    “你餓不餓?”她又問。

    我喝完水,放下杯子,深深地吸了口氣,精神多了。

    “給你表哥打電話,讓他找人買硃砂,白芨,藏紅花,黃紙,毛筆,再準備一方桃木印,上面刻上北斗七星,刻好了一併派人給我送來”,我起身下牀,“我去洗個澡……”

    她扶着我下牀,忍不住問,“你想到辦法了?”

    “差不多了,我還得想想”,我說,“告訴他,要快,中午之前,必須送來。”

    她眼睛一亮,點點頭,“好!”

    玉傀仙再厲害,歸根到底也只是個物件成精而已,還沒到能脫離本體而獨存的地步。所以要對付她,就得從那原石上下手。原石是她的本體,不能扔,更不能毀,扔了沒用,毀了她必然拉着趙飛同歸於盡,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物鎮物。用符和鎮物來煉化她,逐步削弱她的力量,散掉她的邪氣,將她打回原形。

    現在她已經纏上了趙土豪,煉她就是煉老趙,得想個辦法,把她和老趙分開。眼下我這身體狀況,是不敢隨便用內氣和神光來畫符了,所以,我得先做點準備,再動手救人。


    我在浴室正泡澡的時候,唐思佳來到門口,輕輕敲門,“老師,我給我表哥打過電話了,他說馬上就辦,中午之前派他手下給送過來。”

    “桃木印說了麼?”我問。

    “說了,他說他一哥們兒的店裏正好有上好的雷劈桃木,前幾天纔看見的。他說那個朋友就是個很棒的刻印師傅,他這就打電話,肯定耽誤不了。”

    “好”,我鬆了口氣。

    “他還讓我問您,這個事給您多少錢合適?”

    “隨意”,我說。

    “好,那我把您賬號發給他”,她說。

    “別發那個賬號”,我想起來,“我發給你一個新卡號……”

    “好!”

    我拿過手機,把自己的賬號用短信發給了她。

    “收到了!老師,我這就轉發給他!”她去客廳了。

    “老師……”我這才反應過來。

    可能這麼稱呼我,她心裏更踏實吧。

    幾分鐘後,手機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趙土豪給我轉了一百萬。

    接着,他給我發來一條短信,“少爺,您多受累!老趙感激不盡,謝謝您了!”

    我沉思片刻,把手機放到一邊,繼續泡澡了。

    洗完澡,我換了身衣服。

    唐思佳做好早飯,過來喊我,“老師,可以喫飯了。”

    我走過去,打開門,“你就這麼喜歡喊我老師?”

    “啊?”唐思佳根本都沒意識到,“我……我習慣了……”

    我無奈的一笑,“算了,你喜歡就行,走,喫飯去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

    早飯是牛奶,麪包,香腸和煎蛋,很簡單,但味道非常好。這些食材還都是上次她在我這住的時候買的,她回去之後,我這兩天基本都在睡覺,沒喫早飯。所以這些東西都還放在冰箱裏,動都沒動。

    我喝了口牛奶,拿起麪包香腸,吃了起來。

    她在我身邊坐下,問我,“味道怎麼樣?”

    “嗯,好喫!”我讚不絕口。

    她欣慰的一笑,自己夾起煎蛋,咬了一小口。

    “喫完飯,你睡會”,我邊喫邊說,“今天還得辛苦你一天,晚上你回家。明天開始,這事你就別參與了。”她放下筷子,“可是您說了,玉傀仙男人碰不得,只您和我表哥,能行麼?”

    “讓他再找一個女孩”,我說,“他身邊女孩子多,難道一個肯爲他冒險的都沒有麼?”

    她想了想,點點頭,“也行!”

    我淡淡一笑,“喫東西吧。”

    她也笑了,“嗯!”

    喫完早飯,我讓她趕緊去睡覺。

    唐思佳不聽,堅持收拾完了,又給我收拾了一下客廳,這才放心的去睡了。

    我把她送進臥室,帶上門,一看錶,都快八點了。

    我鬆了口氣,轉身回屋,往牀上一躺,自己也睡了。

    這事不開始則已,一開始,就基本停不下來了。

    我也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儘量多休息休息。

    唐思佳很快睡着了。

    不一會,我也睡着了。

    睡了一會,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隔壁唐思佳的手機響了。

    我睜開眼睛,坐起來,仔細聽那邊的動靜。

    唐思佳也醒了,正在接電話,“喂?是我!你到了?……好,你上來吧,我給你開門!”

    我坐起來,搓搓臉,下牀開門來到外面。

    唐思佳也正出面,迎面看見我,說,“東西送來了。”

    “還挺快的”,我看看錶,卻發現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打了個盹的功夫,竟然三個多小時過去了。

    “你睡着了麼?”我擔心她的身體。

    她笑了,“嗯,滿血復活啦!”

    我點點頭,“那好吧。”

    這時,有人上樓來到門外,敲門。

    “來了”,唐思佳走過去,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假小子,“佳佳姐是吧?我是可兒,剛纔給您打電話的那個。”

    “進來吧”,唐思佳把她讓進來,領着她來到我面前,給我介紹,“老師,這是我表哥店裏的員工,叫可兒,來送東西的。”


    這小姑娘年紀和我相仿,很瘦,長得很清秀,留着個毛寸,還染成了紫色的,左耳上帶着六個鑲了鑽的耳釘,T恤牛仔褲,胸前印了一個大大的fuck!

    不愧是趙土豪的人,風格都相似。

    “你好”,我淡淡的說。

    “少爺您好!”可兒恭敬的給我鞠了個躬,說,“飛哥是我老闆,他說了,您是四九城最牛逼的高人!東西我都帶來了,車我也開來了,就在樓下!”

    “車?”唐思佳一愣,“什麼意思?”

    “飛哥說讓我在這聽少爺的命令,讓我給少爺當司機”,可兒說,“他說不能耽誤您的工作,讓我來替您照顧少爺,聽少爺的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唐思佳看看我,“這……”

    我問可兒,“你知道你老闆遇上的是什麼事麼?”

    “這個……他倒沒說……”她撓撓後腦勺,“是什麼事啊?”

    唐思佳接過她手裏的包,“行了,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可兒趕緊搖頭,“我都答應飛哥了,沒事的姐,我開車技術可好了,你就讓我留下吧!”

    “你不知道是什麼事”,唐思佳說,“等你知道了再覺得害怕,就來不及了!”“姐,我真的不能走!”可兒堅持。

    唐思佳無奈,問她,“直說吧,他給你多少錢?”

    “十萬”,可兒看看我倆,突然意識到這事不對,“飛哥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他被妖精纏上了,弄不好就會沒命”,唐思佳認真的看着她,“懂嗎?”

    “妖精……”可兒不解,“這世界上……還真有妖精?”

    “真有,你飛哥家就有”,唐思佳無奈,“好了,小妹妹,你別蹚渾水了,好不好?趕緊回家……”

    她推着可兒往外走。

    可兒走了幾步,身子一閃,轉過來,“姐,姐你聽我說……”

    “別說了,快回家,找你媽媽,趕緊的”,唐思佳說。

    “姐!我不怕妖精!我怕窮!”可兒急了,“窮比妖精可怕,真的!你就讓我留下吧……”

    見她這麼說,唐思佳無語了,回頭看向我。

    我淡淡一笑,“時間不早了,咱們開始吧。”


唐思佳嘆了口氣,對可兒說,“這可是你自己堅持的,別後悔。”

    “只要讓我賺到這十萬塊錢,怎麼都行!”可兒笑眯眯的接過唐思佳手裏的包,“少爺,東西都在這,您檢查一下,要是不合適,我馬上去重新買!”

    我走到沙發前坐下,可兒走過來,打開包,把硃砂罐,白芨,藏紅花,黃紙,毛筆和法印等一一拿出來,像擺攤似的放到了茶几上。

    “你會裁紙麼?”我問可兒。

    “會!”可兒說,“就是畫符用的唄?”

    “對!”“這個我太在行了!”可兒一擼袖子,說,“我們不僅賣古董,還賣符,飛哥那些騙人的符,都是我給裁了,然後他找人畫的。您放心,交給我了!”

    我一愣,看了看唐思佳。

    唐思佳無奈的聳了聳肩,她也無語了。

    可兒卻滿不在意,動作麻利的開始裁剪起來。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桃木印,檢查上面的七星紋,還好,雕的不錯。我放下印,拿過硃砂罐打開,捏了一些硃砂放到印上,用手輕輕的揉。

    唐思佳來到我身邊坐下,問我,“老師,我做點什麼?”

    “不用,讓可兒做就行了”,我說。

    她有些失落,輕輕嘆了口氣,幽幽的看着我。

    我看她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她躲開我的目光,站起來,“那我去給您準備午飯吧。”

    “等等”,我喊住她。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怎麼?”

    我看看桌上的白芨和藏紅花,問她,“記得那天在山上,我怎麼做的麼?”

    她趕緊點頭,“嗯!記得!”

    “你去拿個碗,把藏紅花泡進去”,我吩咐,“十分鐘後,讓可兒用白芨蘸那泡出來的水研硃砂,研好了我畫符。”

    唐思佳笑了,使勁點頭,“嗯,好!”

    她轉身去拿碗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會心一笑,繼續打磨印紋。

    “少爺,您和佳佳姐什麼關係呀?”可兒小聲問。

    我沒理她。

    她自覺無趣,聳聳肩,“好吧,當我放屁了,我接着裁紙。”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十幾分鍾後,桃木印好了,紙筆硃砂也都齊備了。

    用紙符就是麻煩,但沒辦法,我今晚可不想再頭疼了。

    我拿起潤好的筆,讓可兒研硃砂。

    這符是給她畫的,所以讓她自己研硃砂,這樣效果會好一些。

    她那邊研着,我蘸勻了硃砂,略一存神,開始畫符。

    畫符的第一筆最重要,天地靈氣聚,一點混沌開,第一筆落下之後,我筆走龍蛇,很快就在黃紙上畫出了一道漂亮的護身符。

    唐思佳屏氣凝神,在我身邊認真的看着。

    可兒看的也很認真,那眼神甚至有些驚訝。

    畫完了符,我拿起桃木印,用硃砂筆一抹,略一存神,口唸咒語,“七星太白,護身護靈,七星蒼龍真君,急急如律令!”

    言罷,落印,符成。

    一般人瞭解的,做法念咒畫符,唸的都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但是爺爺教我的不是那樣,這是我們吳家獨有的密咒,不一樣沒關係,管用就行了。

    我放下法印,靜心片刻,凝神一看,符上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內含着煞氣。我拿起符,晃了晃,等上面的硃砂跡幹了,問可兒,“你確定你要掙那十萬塊錢?”

    “確定啊!”可兒說。

    “好,那你可就不能反悔了”,我把符交給她,“貼身戴,辦完這件事之前,絕對不能離身。”

    “好!”她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摺好,直接塞進了內衣裏。

    “把東西收拾一下,都裝好”,我站起來,“咱們去你飛哥家。”

    “好!”可兒點點頭。

    她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唐思佳小聲問我,“這樣畫符,跟那天在我家祖墳那樣比,是不是更厲害一些?”

    我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其實是一樣的……”

    “那爲什麼還要這麼麻煩?”

    “那樣省事兒,這樣,省勁兒……”

    她懂了,“原來是這樣……”

    可兒把硃砂罐,黃紙,桃木印等收好,端起硃砂碟,拿起筆,轉身走了。

    “真的讓這小孩來辦?”唐思佳有點不放心,“她能行麼?”

    “她已經戴上了護身符,沒得選擇了”,我看着她,“回去休息吧,明天去新公司入職。這件事,我會辦好的。”

    她凝視我片刻,湊過來,抱住了我。

    “辛苦你了,保護好自己。”

    我臉一熱,點點頭,“嗯。”

    可兒正好回來,擡頭一看,趕緊轉過身去,“那個……毛筆還得再洗洗,我啥也沒看見啊……”

    唐思佳鬆開我,紅着臉站起來,輕聲說,“那我先走了。”

    我也站起來,“路上慢點開。”

    “嗯”,她拿起自己的包,轉身走了。

    我把她送到門口,目送她下樓,這才關上了門。

    可兒一溜小跑來到我身邊,興奮的問,“怎麼樣?讓我看見了吧?少爺,您和佳佳姐在談戀愛!對不對?”

    我臉一紅,“你誤會了,那是朋友的擁抱……”

    “哈哈哈,我纔不會誤會”,她狡黠的看着我,一副得意的神情,“朋友式的擁抱,是不碰胸的,剛纔佳佳姐抱你的時候,我看的真真的,貼得那個緊呀!哈哈哈,您看,您臉都紅了,哈哈哈……”

    我平靜的看着她,沒說話。

    她不敢笑了,清清嗓子,“呃……我誤會了?好吧,對不起少爺,我啥也沒看見……”

    “拿東西,去你老闆家”,我吩咐。

    她低着頭溜到客廳,把毛筆裝好,拎着包回到我身邊,心虛的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我淡淡一笑,“走吧。”



一夜沒見,趙土豪整個瘦了一圈,眼圈黑了,人也頹廢了,連個頭都顯得矮了。

    可兒一見他這樣,大喫一驚,“我艹,飛哥,你這是被妖精吸乾了呀?”

    “滾!”趙飛罵了一句,接着衝我換了副笑臉,“少爺,您辛苦了,來,快請進。”

    我走進客廳,四下看了看,沒發現異常,這纔來到沙發前坐下。

    趙土豪讓可兒攙着,來到我旁邊坐下,問我,“少爺,您喫飯了麼?”

    “少爺沒喫,給我畫了道符就趕來了”,可兒說。

    “你點個外賣”,趙土豪吩咐,“給少爺點個火鍋,讓他們送來,咱們在家喫。”

    “你還喫得下去?”可兒納悶,看看房子裏,壓低聲音,“聽少爺說,你這鬧妖精了,在哪呢?”

    趙土豪氣不打一處來,“哪他媽這麼多廢話?去!趕緊的!”

    可兒哦了一聲,拿出手機,還不忘說一句,“飛哥,這錢你可得給我報銷啊,我窮逼一個,可請不起……”趙土豪眼一瞪。

    “好好好,當我沒說,我請!我請還不行麼?”

    可兒趕緊躲到陽臺上訂餐去了。

    “這臭丫頭,哪都好,就是嘴貧!”趙土豪無奈,“少爺,讓您見笑了。”

    “昨晚沒出什麼事吧?”“沒有……”他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擦擦眼淚,“就是天快亮的時候我不小心睡着了,不過很快就醒了,那妖精也沒出來。”

    “那就好”,我點點頭,看了陽臺上的可兒一眼,小聲問他,“你說給她十萬塊錢?”

    “對,我說的事成之後”,他壓低聲音,“我琢磨着這事挺危險的,我妹前些日子出了那麼大的事,好不容易纔好起來,可不能連累了她。退一步說,這玉傀妖精……哦不!這玉傀妹妹這麼兇狠,萬一可兒出了事,我多給點錢就是了,要是我妹有個閃失,那我怎麼跟我姨媽交代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我點點頭,“人可靠就行。”

    “您放心,絕對可靠”,他說,“別看這丫頭平時大大咧咧的,真遇上事,絕對靠得住。”

    “那就好”,我放心了。

    可兒訂好了餐,轉身回來了,“少爺,給您定的涮羊肉,半個小時就送到。”

    “喫飯不急,先畫符”,我吩咐她,“把包打開。”

    “好!”可兒打開包,麻利的將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擺到了茶几上。

    趙土豪也跟着一起幫忙。

    東西擺好之後,可兒去拿了一個碗,從瓶子裏倒出一些在家泡好的藏紅花水。接着打開硃砂罐,往裏面倒了一些硃砂,拿起白芨準備研磨。

    這些我沒說,她都是自己主動做的。

    我心說不怪趙土豪說她可靠,這女孩看着漫不經心,實際上心細如髮,敏銳的很。

    “把白芨給他”,我吩咐。

    可兒看了趙土豪一眼,把白芨遞給他。

    趙土豪接過來,問我,“少爺,然後呢?”

    我一指他頭髮,“薅幾根頭髮下來,燒成灰,放到硃砂裏,研到一起。”

    “好,薅幾根?”他問。我說不用太多,幾根就行。

    他伸手抓住頭髮,使勁一薅,竟薅了半把下來,自己看着都愣了。

    “我去,飛哥,你這是未老先衰啊!”可兒忍不住說,“這叫啥來着?縱慾過度,腎水不足!那妖精把你腰子給掏空啦!”趙土豪顧不上罵她了,驚慌失措的問我,“少爺,這怎麼回事啊這是?”

    “你昨天損了那麼多的精血,掉頭髮是正常的”,我淡淡的說,“沒事,只要眉毛還沒掉,那就來得及。可兒,把頭髮燒了,放到硃砂裏。”

    “好!”可兒拿過頭髮,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點着了。

    趙土豪看着可兒手裏的頭髮,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隨着一陣呲呲喇喇的燃燒聲,客廳裏頓時被刺鼻的燒頭髮味瀰漫了。

    可兒把頭髮灰放到硃砂裏,把碗往趙土豪面前一推,“可以了。”

    趙土豪回過神來,趕緊開始研硃砂。

    片刻工夫,灰燼融入硃砂,看不出來了。

    在家時畫的是護身符,這會要修的是替身符。玉傀仙雖然暫時被封住了,但那堅持不了多久,一旦她衝破了五雷鎮靈符的束縛,她隨時都可以將趙土豪拉進夢裏,吸他的血元。

    替身符,顧名思義就是能化作趙土豪的替身,幫他擋住玉傀仙的夢境。所以這符一道是不夠的,要多畫幾道,越多越好。

    我在桌上擺開四張黃紙,其餘的放到一邊,先畫六道,畫完了再繼續多畫。

    可兒看趙土豪直冒虛汗,下意識的抽了幾張紙,遞給了他。

    趙土豪一邊擦汗,一邊研硃砂,微微的喘了起來。

    我拿起潤好的毛筆,蘸足硃砂,略一存神,開始畫符。

    第一道替身符很快就畫好了,我拿起桃木印,硃砂筆一抹,口唸咒語,“一身一氣,一氣一真,一真合道,一道一身,七星衆聖,太極白澤真君,急急如律令!”

    言罷,落印,符成。

    深吸一口氣,略一定神,我繼續拿起筆,開始畫第二道符。

    可兒納悶的看着桌上的符,手伸進內衣摸了摸,自言自語的說,“怎麼和我這道不太一樣啊……哎,少爺,這……”

    “別打擾少爺!”趙土豪瞪她,小聲怒斥道。

    可兒只好忍住了。

    我不爲所動,連汗都顧不上擦,一口氣畫完四道符,這才放下硃砂筆,輕輕的舒了口氣。

    可兒趕緊抽紙巾,湊過來給我擦汗。

    我靜心片刻,輕輕撥開她的手,伸手去拿旁邊的一摞黃紙,準備再擺四張,繼續畫符。

    手還沒碰到黃紙,突然騰的一股火苗子躥了起來,那摞紙,自己着了。

    “啊!”可兒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煞白,“少爺!鬧鬼了!”

    趙土豪也嚇得不輕,手一哆嗦,把碗碰到地上,嘩啦一聲,硃砂撒了滿地。

    不止他們害怕,我也愣住了。

    這什麼意思?挑釁?

    我冷冷的看着那團火,拿起旁邊的瓶子,擰開,用藏紅花水往那火上一倒。

    呼的一聲,火焰竄起一米多高,彷彿我倒的不是水,而是汽油。

    可兒嚇得尖叫連連,蜷縮在地上,使勁捂住了耳朵。

    我一皺眉,啪的一聲把瓶子扔到地上,站起來,問趙土豪,“玉傀在哪?”

    “在……在書房……”趙土豪哆嗦着說。

    我不管那火,繞過茶几,快步走到書房門口,一把推開了門。

    我不由得驚住了。


 玉傀仙站在书房中央,不着寸缕,浑身是血,身上冒着熊熊烈焰,正默默的看着我,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有本事你过来……过来呀……”

    我血气上涌,脑子一热,下意识的掐指诀想用五雷镇灵符。

    “来呀!你过来!来呀……哈哈哈……”

    她在引诱我,引诱我用五雷镇灵符攻击她。

    她知道,我内功弱,一旦攻击她,必然受内伤,那样就没法救赵飞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怒气,收了指诀,转身快步回到客厅,从地上把瘫成一团的可儿抱了起来。

    可儿一声尖叫,“啊!”

    “是我!”我抱着她来到书房,命令她,“可儿,睁开眼睛!”

    可儿这才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书房里面浑身是火的玉傀仙。

    可儿吓得腿一软,直接出溜到地上了。

    我再次抱起她,鼓励她,“可儿,你别怕!她不是鬼,你身上带着我的符,她伤害不了你!”

    可儿吓傻了,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可儿!”我一声怒吼,“醒醒!”

    这一嗓子,丹田气十足,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吼过。

    可儿被吓得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眼睛里噙满了惊恐的泪水,“少爷,那钱我……我不挣了……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妈妈……”她哭着说。

    “可儿,你听我说”,我凝神盯着她的眼睛,“里面那个女人,她只能伤害男人,伤不了女人!你带着我的护身符了,她不敢碰你,可是我,不敢碰她。你如果现在走,那火也不会让你出去,它会把这屋子点着,把我们活活烧死!所以,你听我的,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没事!”

    可儿强忍住泪水,哆嗦着点头,“嗯!”

    我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那女人,“在她身后,是你们飞哥的书桌,上面有个楠木盒子!你走过去,把盒子给我拿出来!别怕这女人,她伤不了你,你无视她,懂吗?”

    可儿惊恐的看着女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子本能的想往后退。

    “后面没有退路!”我大吼,“冲过去,听到没有?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

    “可儿,靠你了!哥一会就给你钱!我给你二十万!”赵土豪喊道。

    可儿紧闭双眼,强忍着不哭出来,努力平复心情,想鼓起勇气。

    “我说过,你戴上护身符,就没得反悔!”我鼓励她,“勇敢点,我们只能靠你了!”

    “哈哈哈……”火中的女人笑了,笑的很阴森。

    “可儿,你听到没有,她在笑你!”我大吼。

    “我艹你妈!”可儿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冲女人大吼,“死就死了,老娘跟你拼了!”

    她一声怒吼,扑过去,穿过了玉傀仙的身体。

    玉傀仙不笑了,她睁圆了左眼,冲我一声怒吼。

    客厅内的火苗子噌的一声,将半个茶几都点着了,火舌窜上了天花板。

    “啊!”可儿一边喊,一边抱着楠木盒子冲了出来,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

    整个过程,她都没敢睁眼。

    “好样的,给我!”我接过盒子,单手抱起她的腰,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拖回客厅,放到沙发上。接着打开盒子,将玉傀倒出来,这才发现,藏红花水不见了。

    “水呢?水呢?”我大喊。

    可儿从沙发上滚下去,一把抓住瓶子,颤抖着递给我。

    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

    我接过来,咬破左手中指,将血滴进水里,默念五雷咒之后,将那些符水,全部倒到了玉傀上。

    书房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茶几上的火噗的一声,瞬间熄灭了。

    再看茶几上,什么都没烧坏,唯独那摞黄纸,变成了灰。

    我一屁股坐下,扔掉瓶子,靠在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险!就差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不让唐思佳来?她经历过之前的事,而且她对我绝对信任,我让她做什么,她即使害怕,也不会犹豫。但好在最后,可儿还是冲了进去,到底是没辜负我们的信任。

    赵土豪吃力的爬起来,跪着爬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少爷,您没事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绕过他,走过去抱起可儿,“你没事吧?”

    可儿被吓的不轻,蜷缩我怀里,直哆嗦。

    我看看老赵,“赶紧打钱!”

    “哦,好!”老赵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喊,“可儿好样的,哥给你打二十万!”

    可儿闭上眼睛,泪水涌出了眼角。

    我笑了,“怎么着?感动了?”

    她搂着我,委屈的哭了。

    二十分钟后,送餐的来了。

    可儿红着眼睛给他打开门,那人一愣,闻了闻,“家里着火了?”

    可儿没理他,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快递小哥一愣,小声嘟囔了句神经病吧,转身走进了电梯。

    这时的客厅已经恢复正常了,替身符也给赵土豪戴上了。

    “少爷,飞哥,在哪吃啊?”可儿问。

    “去餐厅,你收拾好了喊我们”,赵土豪吩咐。

    可儿哦了一声,提着两大袋食材,去厨房了。

    赵土豪接着问我,“少爷,这一道符能用多久?”

    “不好说,看刚才的情况,不能用了它就会着火”,我说,“你要是觉得烫了,就赶紧摘下来,省得被烧死。”

    “我艹!你说这娘们儿!好歹我也让她爽了,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至于这么狠,非要烧死我么?”赵土豪纷纷的说。

    我看他一眼,“对她来说,你不是男人,你是食物。像你这样的,她吃了几十个了,要不是你煞气重,昨晚我们来的及时,你现在都被她消化完了。”他脸一红,叹了口气,“好吧……那,那我戴着替身符,可以睡觉了吧?”

    “可以”,我说,“只要觉得热了及时摘下来,别被烧死就行。另外三道符我保存,随时给你换。”

    “行!”他放心了,“有您在,我就踏实了。”

    “别踏实的太早,四道符,也就给你争取几天的时间而已”,我说,“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准备物件和符,炼化玉傀,削弱她的力量,将她打回原形。只有这样,你才能没事。”

    “那具体咱们怎么做?”他问。

    “我需要一百二十个麒麟,三十个铜的,三十个石头的,三十个水晶的,三十个牛骨的”,我说,“用这些麒麟组成大麒麟阵,配合五雷镇灵符,就能压制住玉傀。”

    “这简单!”他眼睛一亮,“不就是一百二十个麒麟么?我打个电话,一天就能办齐!”“那可不一定”,我说,“不是随便一个麒麟就可以用的,你让人多准备一些,我亲自挑,每一个都得符合要求才能用。”

    “好!”

    “不过这只是基础”,我说,“只压制玉傀还不够,还得用另外一个阵法,削弱她的力量才行。而这个阵法,用的不是物件,而是人……”

    “人?”他不解,“我不太明白……”

    “当初你收这物件时,那个中间人,他在哪?”我问。

    “那是我哥们儿,找他容易!”他说。

    我想了想,“好,吃完饭去找他。”

    “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他纳闷,“难道是用他来布阵?”

    我摇头,“不,我要找的,是把这物件转给你的人。”

    他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用那个人来布阵?”

    “不是用他,是用你们”,我淡淡的说,“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没再多问,点点头,“好,我听您的。”

    这时,可儿来到客厅,“少爷,飞哥,可以了,吃饭吧。”

    “好,吃饭!”赵土豪站起来,“少爷,请!”

    我也站了起来,“好。”

    三个人来到餐厅坐下,火锅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可儿把一盘羊肉倒进锅里,刚要放点青菜,她往我旁边一看,吓得不敢动了。

    赵土豪也不敢动了,紧张的看着旁边的座位,不住地咽唾沫。

    那个座位上,多了一个女人,她发髻高耸,身穿白衣,脸上一片模糊,只睁着一只左眼,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少爷,这……”赵土豪紧张的冲我使眼色。

    我平静的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羊肉,蘸了小料,送进了嘴里……

吳崢林夏之梅花聖手 004 過河拆橋之人

  回到家裏,唐思佳走進了廚房,看有什麼可做的。一看才發現,我除了米,方便麪,鹹菜和火腿腸之外,什麼喫的都沒有。餐具只有三個盤子兩個碗,至於調料,只有醬油和鹽。


    她着實吃了一驚,問我,“您平時這日子是怎麼過的?”

    “我一個人,習慣了”,我淡淡的說。

    “那也不能這麼委屈自己啊”,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心疼。

    “我十四歲那年,爺爺去世了,我就一個人來到這裏生活了”,我看着這房子,“這麼多年,都是自己做飯喫,也沒覺得委屈,挺好的。”

    她嘆了口氣,說,“您等我一下,我去買菜。”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說。

    “不用,我一會就回來”,她轉身走了。

    過了很久,她提着兩個大塑料袋回來了,買來了菜,餐具和各種調料。接着她脫了外套,挽起袖子,再次走進了廚房。

    “我幫你”,我說。

    “不用”,她衝我一笑,“您休息會吧,一會就好。”

    “你自己能行麼?”我看看滿桌子的東西。

    “我在法國上的大學,那時候勤工儉學,刷過盤子,做過廚師,這點活,不算多”,她看我不動,走過來,溫柔的把我推到外面,“您去休息會吧,或者看會電視,我自己來就行了。”

    我無奈,只好回到客廳坐下,打開了電視。

    飯很快做好了。

    清蒸星派斑,西紅柿炒蛋,白灼秋葵,炒三絲外加一盆紫菜蛋花湯,四菜一湯,香氣撲鼻,色香味俱全。

    杯盤碗筷也是她新買的,都很精緻,一看就不便宜。

    我看着滿桌子的菜,心裏一陣溫暖,眼睛卻有些發酸。

    她給我盛了飯,擡頭一看,發現了我眼中的淚花,頓時一愣,“老師,您怎麼了?”

    “四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在家裏喫到這麼好的飯……”我擦擦眼淚,接過她手裏的碗,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一邊喫,一邊忍不住的流淚。

    那一刻,好想爸爸媽媽,好想二叔二嬸,好想爺爺……

    少年離家,四年獨居,再多的困難,我也沒覺得苦,沒掉過一滴眼淚。

    但是面對一桌家常飯,我卻再也忍不住了。

    唐思佳在我身邊坐下,默默的看着我,眼神裏滿是心疼。

    “不好意思,失態了……”我不住地擦眼淚。

    她溫柔的一笑,拿紙巾輕輕給我擦眼淚。

    我接過紙巾,“謝謝。”

    她拿起筷子,給我夾菜,“我十六歲去的國外,高中,大學都是在那邊讀的。一個人不容易,我懂。”

    我平靜了一下情緒,淡淡一笑,“喫飯吧。”

    她也一笑,點點頭,“嗯。”

    我不敢多看她,低下頭,悶頭吃了起來。

    她做的飯,真的很好喫。

    喫完飯,唐思佳依然不讓我幫忙,自己收拾了。

    我洗了把臉,等自己徹底平靜下來了,這纔回到了客廳裏。

    唐思佳收拾完了,泡了兩杯茶,端了過來。茶葉也是她新買的,我這之前根本就沒有。

    我們像朋友一樣喝茶聊天,不知不覺的,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傍晚時分,我們正聊着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唐思佳頓時緊張起來。

    我小聲告訴她別怕,回屋裏關上門。

    唐思佳點點頭,起身回到臥室,輕輕把門關上了。

    我來到門口,打開了門。

    外面是一個老頭,滿臉堆笑,衝我一抱拳,“請問,你就是吳四爺的孫子,吳崢少爺吧?”

    “是我,您是?”我打量他。

    “我姓張,單名一個俊字,學六爻的”,老頭笑眯眯的,“四爺當年歸天的時候,我也是去了的,少爺不記得我了?”我搖頭,心說上哪記着你去?那天去了那麼多人!

    “無妨!”老頭一擺手,跟說書似的,“我這次來沒有別的意思,聽聞少爺得了四爺的真傳,我想請少爺賜教一二,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種人在江湖上很多,本身沒什麼名氣,所以就喜歡到處蹭名氣。他來找我,我只要跟他切磋了,不管結果如何,他出去都可以吹的天花亂墜,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名氣。

    他是欺負我年輕,以爲我不懂,所以來我這蹭名來了。可他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我雖然是第一次遇上,可他這樣的故事,爺爺可沒少給我講。


    所以,我淡淡一笑,“老先生,吳家有規矩,我爸爸和我二叔都在,輪不着我爲吳家出頭。您想和我切磋,必須得先過我爸和我二叔那一關。”

    老頭一愣,“啊?這……沒必要吧?”

    “不好意思,這是家規”,我看着他,“您想切磋的話,可以去找我二叔,如果我二叔輸給您了,他會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您再來,我一定招待!不好意思!”

    我衝他一抱拳,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老頭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走了。

    挑戰我二叔?呵呵,給他個膽子!

    我二叔本事大,脾氣更大,尤其見不得這種蹭名氣的江湖術士。這老頭要真敢去,我二叔纔不會管他年紀大不大,肯定是一頓大嘴巴子給他打出來。

    吳四爺的兩位少爺,大爺深藏不漏,二爺暴如猛虎,這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我就不信這老頭子沒聽說過。

    我不屑的一笑,轉身回到了客廳裏。

    唐思佳開門出來,“老師,是那個人麼?”

    “不是”,我看看錶,“從昨晚和陳復見面到現在,快九個時辰了。別急,他最多隻有二十四個時辰,耐心等着就是了。”

    她想了想,來到我身邊坐下,問我,“如果他不來,那是不是他就死定了?”

    “如果他來了,你想這麼處理他?”我反問她。

    “我……”她猶豫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說,“我要問清楚,他爲什麼要害我媽媽!不管是有仇,還有是有怨,我要讓他當面說清楚!別用這麼狠毒的手段,背後害人!”

    “那然後呢?”我看着她,“怎麼處理他?”

    “我……”她嘆了口氣,“我不知道……”

    我平靜的一笑,“不急,慢慢想吧。”

    天很快黑了。

    我們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在客廳坐着,繼續聊天,一直聊到了十一點多。

    “今天應該不會來了”,我看看錶,“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唐思佳鬆了口氣,“嗯,好。”

    我各自回房間,準備睡覺。

    這時,外面再次有人敲門。

    我頓時警覺起來,示意她回臥室,別說話。

    她點點頭,回屋把門關上了。

    我開來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只見外面站着一個男人,他臉色蠟黃,雙眼無神,拘僂着身子,不住地哆嗦,就像一個癮君子發作了似的。

    再仔細一看,他身後的空中懸浮着一個身影,那身影個頭不大,披頭散髮,穿着一身紅色壽衣,無風自起。

    紅衣小女孩!

    我心說沒錯,就是你了!男人痛苦萬分,忍不住伸出顫抖的手,又敲了幾下門。

    我不慌不忙的打開門,故作平靜的打量他一番,“你是?”

    “請問是吳崢老師麼?”男人說一口洋普,跟偶像劇裏的男主角似的,“我遇上點麻煩了,想請您救救我……”

    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葉少龍”,男人說,“我叫葉少龍……”


 我一皺眉,葉少龍?他就是唐思佳之前的副手,那個追求她的大學同學,葉少龍?

    “老師,請您救救我”,葉少龍可憐兮兮的哀求我,“多少錢都行,求求您,救救我……”

    他哆嗦着給我跪下了。

    他身後的紅衣小女孩懸浮在空中,惡狠狠地盯着我,那意思是在警告我,別再多管閒事!

    我看了紅衣小女孩一眼,對葉少龍說,“起來,進來吧。”

    “謝謝老師”,葉少龍喫力的站起來,進屋了。

    紅衣小女孩大怒,她衝我一呲血牙,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露出了兇猛的厲鬼相。

    我沒理她,伸手關上了門。

    唐思佳開門衝了出來,失望而悲憤的指着葉少龍,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竟然是你……”葉少龍一聲驚呼,普通一聲跪下了,“佳佳!佳佳!我不知道你在這……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想殺你,這是個誤會!”“誤會?”唐思佳傷心的看着他,眼淚奪眶而出,悲憤的質問,“你害我失去工作,你差點害死我媽媽!你跟我說這是誤會!啊?”

    “佳佳,我真不是想殺你,這真的是個誤會”,葉少龍魂都嚇飛了,“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好不好?”

    “葉少龍!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唐思佳心都快碎了,“你怎麼就忍心這麼害我?你的良心呢?啊?你的良心吶?”

    她激動不已,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走過去,扶住她,“別這麼激動,先坐下。”

    唐思佳抱住我,傷心的哭了。

    她真的是寒了心了。

    地上的葉少龍不住的哀求,“佳佳,我對不起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真的沒想殺你,這是個意外……是個意外……我這麼做,都是因爲我愛你啊……”

    這話,連他媽我都聽不進去了。

    唐思佳泣不成聲,哭的一抽一抽的,她的身子不住的顫抖着,手冰涼。

    我小聲安慰了她幾句,扶着她到客廳坐下,接着對葉少龍說,“過來。”

    葉少龍想站起來,卻腿一軟,噗通一聲摔倒了。

    我沒理他,冷冷的看着他。

    唐思佳扭過頭去,捂着臉,只顧流淚了。

    葉少龍好不容易站起來,哆嗦着來到她面前,想坐下。

    “誰讓你坐了?”我冷冷的說,“別髒了我家的沙發。”

    “我……”葉少龍尷尬不已,“那我……”

    “跪下”,我說。

    他羞愧的低下頭,慢慢給唐思佳跪下了。

    唐思佳沒理他,她不想看這個人。

    我在唐思佳身邊坐下,抽了紙巾遞給她,接着對葉少龍說,“你不是要解釋麼?給你這個機會,解釋吧。”

    葉少龍身材高大,如果不是被紅衣小女孩捏住了半條命,絕對是個風度翩翩的高富帥。但是現在,高富帥沒有了往日的風度,變成了一個狼狽不堪,瀕臨絕死的半死人了。

    “佳佳,我知道,你恨我……”他還一口洋普。

    “好好說話,別煽情”,我說,“學偶像劇,只會讓你死的更快。”

    他一怔,趕緊點頭,“好的老師,我好好說話。”

    洋普味兒淡了很多,但是還是多少有一些,聽口音他應該是南方人,就算不學偶像劇,說話也是帶那味兒。

    “佳佳,我從大學時就喜歡你,可是那時候我不敢追你”,葉少龍慘淡的一笑,“你是那麼的優秀,而我,太平凡了,你是公主,而我只是個愛情的奴隸,我們……”

    “別煽情!”

    “哦,好,不煽情……”,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擡頭看着唐思佳,“佳佳,你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回國後找不到工作,是你把我招進了公司,讓我做了你的副手。大學時,我不敢追你,我覺得如果現在還不敢行動的話,那我肯定會失去你了。所以,我就鼓起勇氣向你表白,可是你根本不給我機會,一丁點都不給!所以,所以我就……我就找了陳復先生,請他幫我……”

    唐思佳默默的流着眼淚,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你的意思,唐小姐拒絕了你,所以你就找陳復下鎮魘了?”我看着他,“可是不對吧?如果你只是想得到愛情,那陳復應該用迷情魘或者桃花魘,可他用的卻是殺人的紅衣煞靈,這怎麼解釋?”

    他慚愧的低下頭,“我……我不僅想得到佳佳,我還想得到她的位子。我就跟陳先生說,佳佳一直比我優秀,我想得到她,也想要事業。陳先生問我,是不是要江山美人一起得?我說是!他說他明白了。我說我等了好多年了,希望越快見效越好,所以他就用了最厲害的辦法……”


    他嘆了口氣,可憐兮兮的看向唐思佳,“我那麼喜歡佳佳,怎麼會真的殺她?陳先生說,那個辦法用了之後,佳佳的媽媽會出事,這樣她必然會耽誤工作,這就是我的機會。後來伯母出事之後,一連四次國際上的重要會議,佳佳都讓我替她出席了。我借這個機會,給高層和Robert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然後就……”“只是印象麼?”我問。

    “我承認,我跟Robert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詆譭了佳佳,所以Robert才逼她辭職,把她的位子交給了我……”他苦笑,“我原本的計劃是,等到佳佳陷入絕望的時候,我就出面,把陳先生介紹給她,讓陳先生解開那個鎮魘。這樣一來,伯母不會有事,佳佳也會感激我,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了。”

    “難怪那紅衣煞靈幾次詢問,是不是可以殺唐小姐的母親”,我明白了,“原來是陳復……”

    “是的,我說過,絕對不能傷害到伯母”,葉少龍趕緊說。

    “葉少龍,你太噁心了”,唐思佳苦澀的一笑,“絕對不能傷害到伯母……我媽媽差點被你害死,你還說這樣的話?你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羞恥心啊?”

    “對不起……”葉少龍羞愧不已,“佳佳,我真的沒想傷害你們……我真的……真的沒想到你會找老師來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就算你不找老師幫忙,我上位之後,也會讓陳先生解開鎮魘的……我的本意並不是傷害你們,真的不是!”

    “所以,說到底,你是爲了取代我,對麼?”唐思佳抹抹眼淚,“什麼喜歡我,愛我,都是藉口。”

    她傷心的看着地上的葉少龍,“你想要的,是我的位置,對麼?”

    葉少龍知道,狡辯是沒用了。

    他絕望的一笑,點頭承認了,“陳先生說,你命中多貴人,有你在,我永遠無法出頭。想要替代你的位置,必須讓你出事,只有這樣,我纔有機會……”

    他頓了頓,擡起頭,“可是佳佳,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好了!夠了!”唐思佳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再聽了!”

    她站起來,轉身向臥室走去。

    “佳佳!你救救我,救救我佳佳!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個機會!”葉少龍哭着哀求她。

    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葉少龍,你我恩斷義絕,從此以後,我沒你這個朋友!你想活命,自己求老師吧!”


   說完這句話,她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葉少龍怔怔的看着臥室門,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轉過來求我,“老師,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求求你!求求你!”

    他不住地給我磕響頭,髮型都凌亂了。

    我略一沉思,“你先走吧。”

    “老師!求求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他哭着哀求。

    “我不收你的錢,也不能直接救你”,我說,“你的事不能在我家談,你去樓下等我,一會我下樓。”

    葉少龍先是一愣,接着千恩萬謝,“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我繞過他,走到門口,打開門,看看他,“走吧。”

    “好的,好的!”他連滾帶爬,好不容易站起來,拘僂着身子,搖搖晃晃的出了門,下樓了。

    門外,懸浮在空中的紅衣小女孩惡狠狠地盯着葉少龍的後背,待他下樓之後,她轉過頭來,衝我一陣冷笑,接着四肢咔咔作響,胳膊和腿都開始變長。

    我默默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很快,她的身子沒變,但卻長出了兩條大長腿,兩隻皮包骨的長胳膊,垂着及地的頭髮,冷冷的看着我,目光格外的兇狠。

    厲鬼的力量,來自於厲鬼相,厲鬼相越是恐怖,她的怨氣越強,力量也就越強大。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兩天前的那個紅衣小女孩了。

    我想,我可以打敗她。

    可是,我憑什麼?爲了葉少龍那樣的人麼?

    像唐思佳這樣善良的人,應該救她。

    像葉少龍這樣的渣子,我犯得着爲他跟這紅衣女鬼結仇麼?

    當然不會!

    我淡淡一笑,對她說,“上次我多管閒事,奪了你的血祭,這次,不爲難你。去樓下,我們談談。”

    “我爲何要跟你談?”厲鬼冷冷的問。

    “你敢在我家門口殺人,我就讓你魂飛魄散”,我平靜的說。

    紅衣小女孩猛地衝過來,衝我一聲嘶吼。

    她的臉,幾乎貼上了我的臉。

    我心裏一顫,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只是我的手,暗中已經掐好了雷訣。

    紅衣小女孩瞪了我一會,身子一晃,咔咔咔咔咔……

    隨着骨頭的摩擦聲,她越來越矮,慢慢變回了之前的樣子,擡頭看了我一眼,轉身向樓下飄去。

    我等她飄遠了,深深地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接着雙手迅速疊了三重雷訣。

    一會談的攏就談,談不攏,也不能讓她傷了我。

    爲葉少龍這種人受傷,不值得。

    我把雷訣交到右手,關上門,轉身向樓下走去。

    來到樓下,葉少龍已經蹲在地上了,口鼻噴血,不住地咳嗽。

    靜謐的夜裏,昏暗的路燈下,這一幕,確實有些駭人。

    鄰居有沒睡的,偷偷從窗戶往外探頭,想看看熱鬧。我看了他一眼,繞過葉少龍,向小區公園走去。

    葉少龍強撐着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在後面跟着,走不了幾步,就摔倒在地上,看着特別的悽慘。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個敗類,就該讓他嚐嚐這滋味兒。

    鄰居饒有興趣的在樓上看着,邊看還邊跟他媳婦小聲說,“哎,看那傻逼,是不是病了呀?哎我艹,瞧,又他媽吐血了……哎呦呦,又起來了又起來了,你瞧啊,丫還挺牛逼的……”

    我無奈的一笑,心說你好好看,看完了等着做噩夢吧。

    因爲紅衣小女孩已經發現那兩口子了,她面無表情的看着樓上,嘴角露出了冷笑。

    這事,就不歸我管了。

    來到公園,我找了個棋盤桌,坐下。

    紅衣小女孩瞬間來到我對面,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滿是怨毒。

    至於葉少龍,他離我很遠,正在艱難的往這裏來。

    “你死的冤,怨氣重,喜歡喫生魂”,我看着紅衣小女孩,“可是一個葉少龍,夠你喫飽的麼?”

    紅衣小女孩怨毒的看着我,彷彿沒聽見我的話似的。

    我看看遠處的葉少龍,“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可以捏住他的命,但別捏死他。我讓他每個月都用血食供養你,供奉你一輩子,如何?”

    紅衣小女孩笑了,笑的很陰森,用詭異的童聲問我,“我要喫人的生魂,他能給我麼?”

    “他給不了你”,我說,“但你起碼不用捱餓了。”

    “哼!”她冷冷一笑,轉身飄向葉少龍。

    “我說了,在我門口殺人,我就讓你魂飛魄散”,我淡淡的說。

    她停下了,接着瞬間回到我面前,“我不要血食供養!我要喫他的生魂!”

    “隨便你”,我站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敢在我門口殺人,我饒不了你。”

    說完,我轉身向葉少龍走去。

    紅衣小女孩發出一陣怒吼,公園附近夜宿的鳥兒們瞬間驚的飛了起來,成羣結隊的飛走了。

    我沒理會,掐着雷訣的手卻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三重雷訣威力很大,但卻幾乎凝聚了我全部的內力,再掐一會,不用紅衣小女孩動手,我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可是我不敢鬆手,一旦鬆開,紅衣小女孩立時就會當着我的面,吞掉葉少龍的生魂。雖說他死不足惜,可這事畢竟跟我有關,我不想自己第一次給人辦事,就有人沒命,即使他是壞人。

    走到葉少龍面前,我低聲問他,“想不想活?”

    “想!我想……”葉少龍喫力的說。

    “好,那就站起來,跟我走”,我說。

    他喫力的爬起來,跟在我身後,向我家走去。

    紅衣小女孩冷冷的看着我們,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紅色壽衣發出了陣陣刺眼的紅光。

    葉少龍無意間一回頭,一下子看見了紅衣小女孩,頓時嚇壞了,“老師,她她……”“別理她,跟我走!”我命令。

    葉少龍聞言,拼命地的想跟上我,卻腳一軟,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紅衣小女孩眼睛一瞪,一聲怒喝,瞬間撲到他身上,化作一道紅光,鑽進了他的眉心。

    我一聲長嘆,無奈的鬆開了雷訣……

    葉少龍,沒救了。


 一陣夜風吹過,陣陣涼意。

    葉少龍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魂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怨毒的眼神。他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冷冷的看着我,用小女孩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雙契!”

    我一皺眉,“你說什麼?”

    “雙契!”她惡狠狠地說道,“他必須死!”

    “什麼雙契?你什麼意思?”我不解。

    “你只聽他的一面之詞,你是個小孩子!”她譏諷我,“陳復,他說,事成之後,楊文娟,做我的血祭!唐思佳,死了之後,封進黑石,做,葉少龍的,催運符!”

    我的心猛地一顫,“你是說……”她從葉少龍脖頸間扯下一條項鍊,顫抖着給我看,那項鍊的墜,是一塊黑色的石頭。

    “唐思佳,命貴,橫死之後,催運!”她是厲鬼,因爲怨氣太重,所以說話一頓一頓的,說不了長句,只能用詞。

    “他要,唐思佳,死!”我愣愣的看着那黑石,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

    唐思佳命很貴氣,如果她被鎮魘折磨死,那就屬於橫死,死後會煞氣沖天。將她封到項鍊裏,並加以煉化,做成催運符,至少可以保葉少龍和他的後代百年富貴,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我怎麼就輕信了他的話了呢?

    紅衣小女孩說得對,我就是個小孩子,一個初出茅廬,沒有經驗的小孩子。葉少龍避重就輕,幾句話就把我瞞過了,還差點爲他鑄下大錯。

    這人過於狠毒,屬於十惡不赦的那種人,他的確是死不足惜。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問小女孩,“你說雙契,是說你和葉少龍還有一個契約?”

    小女孩冷冷一笑,“以血立誓,過河,拆橋,背約之人,必須死!”

    “他和你有什麼契約?”我問。

    “四十年,血食,我爲他,蠱惑那個,洋人,讓他升官,上位”,小女孩因爲激動,渾身顫抖,怨氣沖天,說話更不利索了,“背地裏,卻讓陳復,事成之後,讓我,魂飛魄散!”

    我一皺眉,“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復,陳復,陳復!”她惡狠狠的說了三遍陳復的名字。

    我明白了,“他和你訂立契約,你爲他蠱惑公司老闆,讓他上位,代替唐思佳。契約達成之後,他卻背地裏跟陳復說,等將來一切都辦完之後,就把你打得魂飛魄散,是這樣麼?”“是!”她憤怒的吼道。

    我又問,“之前你不知道這些,昨晚我破開鎮物的封印後,陳復對你坦白了一切,是麼?”

    “是!”她吼道。

    我明白了。

    紅衣小女孩激動不已,喘着粗氣,恨恨的看着我,“你放我走,此事,與你無關!你若攔我,我魂飛魄散,他必死無疑,你,殺人!”

    我沉默良久,無奈的一笑。

    疊雷訣連鬼帶人一塊打的威力,早已在唐思佳母女身上試驗過了。只剩小半條命的葉少龍,根本承受不住這致命一擊。

    所以她說的沒錯,我不攔着她,那葉少龍死則死矣,跟我沒關;我若對她出手,三重雷訣之下,縱然她會魂飛魄散,葉少龍也會頓時沒命。那樣一來,在小區監控之下,我還會成爲殺人兇手,百口莫辯。

    這事本來就不歸我管,何必自找麻煩?

    想到這裏,我看她一眼,對她說,“走吧。”

    紅衣小女孩看了我一會,轉身走了。

    她不會在我家門口殺人,她會換一個地方,讓葉少龍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我默默地看着她遠處的背影,心裏莫名的一陣失落。

    我失落並不是因爲我沒救下葉少龍,而是因爲覺得自己太單純,對自己有些失望。葉少龍這樣的人,我不是看不出他的人性,但是當他可憐兮兮的跪在唐思佳面前,哭着哀求唐思佳原諒的時候,我卻被他的可憐相矇蔽住了。

    衆生皆有情,風水師也不例外,但是我們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因爲我們承擔的,和別人不一樣。

    幸好紅衣小女孩固執,幸好她不顧一切,冒着被我打散的危險也要堅持把真相告訴我,不然的話,我真就鑄成大錯了。

    我太年輕了。

    紅衣小女孩越走越遠,過了馬路,她上了葉少龍的車,發動車子,突然加速,呼嘯着開走了。

    我在路燈下站了一會,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回家了。

    回到家裏,我走進衛生間,放水洗了把臉,拿過毛巾擦乾之後,我來到唐思佳門外,敲了敲門。

    唐思佳打開門,見我回來了,她摟住我,哭的像個孩子。

    “別哭了,他不值得”,我安慰她。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他……”她傷心的說,“我們是同學,是好朋友,我一心一意的對他,他卻這麼對我……”

    “面對畜生,你就是把心掏給他,他也只會當食物喫下去”,我淡淡一笑,“好了,都過去了。以後,他沒法再傷害你了。”

    她一愣,鬆開我,喫驚的看着我,“老師,他……他是不是?”

    “吳家人不收兩頭錢”,我平靜的看着她,“我既然站到了你這邊,就不能再站到他那邊,去幫他承擔他自己該承擔的後果。吳家沒有這個規矩,這天下,也不該有這樣的規矩。”

    “那您剛纔去樓下是……”她茫然的問。

    “我是想給他和那個紅衣小女孩做個說合,可是……”,我深吸一口氣,“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是他自己種下的惡果,就讓他自己承受命運的懲罰吧。”

    她怔怔的看着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到門上,胸脯不住的起伏着,想說話,卻說不出話來了。

    “時候不早了,睡吧”,我平靜的說。

    她黯然神傷,低下頭,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轉身回臥室了。

    唐思佳沉默良久,轉身走進了客廳。

    躺下之後,我碾轉反側,難以入睡。

    唐思佳則像個受傷的孩子,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靠墊,默默的流淚。

    折騰了很久之後,我乾脆起來,穿上衣服,來到了客廳裏。

    見我出來了,唐思佳趕緊站起來,抹抹眼淚,低下了頭。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紅的眼睛,說,“我心裏亂,睡不着,我陪你吧。”

    她強忍着淚水,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接着,她湊過來抱住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把她緊緊的抱住了。


天亮後,趙土豪來了。

    此時的唐思佳已經平靜多了,對她來說,現實並不是無法面對,只是要闖過這個心裏的坎兒,她還需要點時間。

    畢竟,葉少龍曾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我把她送到樓下,又安慰了她幾句。

    她憔悴的臉上露出了平靜的笑容,點點頭,“謝謝老師,您放心,我沒事了。”“那就好,回去吧”,我淡淡一笑,“好好休息幾天,開始新的生活。”

    “嗯!”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趙土豪。

    趙土豪趕緊給她開車門,“表妹,上車。”

    唐思佳走到車門前,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快步回到我身邊,一把抱住了我。

    從昨晚到現在,我已經被她抱習慣了。

    “老師,謝謝您!”她哽咽着說。

    趙土豪玩味的看着我倆,咳了咳,轉過身去,不看我們了。

    我臉很燙。

    唐思佳鬆開我,後退幾步,深深地給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手足無措,“你這……這是幹什麼?”

    “老師,我以後能把您當朋友麼?”她真誠的問。

    “我們不就是朋友麼?”我說,“你的事已經辦完了,以後,別叫我老師了,叫我吳崢吧。”

    她一愣,“這……合適麼?”

    我一笑,“合適。”

    她也笑了,“嗯!”

    我衝她揮了揮手,示意讓她上車。

    唐思佳點點頭,轉身回到車前,上了車。

    趙土豪給她關上車門,衝我一笑,“少爺,這兩天麻煩您了,您歇着,我們先走了。這兩天您等我電話,咱們一起喫飯!”我點點頭,“好。”

    趙土豪轉身上車,按了兩下喇叭,緩緩地開走了。

    我目送他們遠去,長長的鬆了口氣,這件事,總算是辦完了。

    雖然有些不足,但還好,總算勉強對得起爺爺的栽培,沒給他老人家和吳家丟臉。想到這裏,我心裏頓時一陣輕鬆,笑了笑,轉身上樓了。

    回到家裏,我把昨天剩下的米飯自己炒了吃了,接着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洗完之後,我回到大臥室,躺到牀上,拉過被子蓋上,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折騰了幾天,累死我了。

    被窩裏,還有唐思佳的香水味,淡淡的氣味,有些醉人。

    我沐浴在她的味道中,意識越來越模糊,很快睡着了。

    兩天後,週六。

    喫過早飯,我給李菲打了個電話,問她什麼時候過來,一起喫飯。

    “白天學生會有個活動,我得參加”,她說,“下午忙完了我就過去,咱們喫晚飯吧。”

    “行!”

    “那我先忙了啊,下午見!”

    “嗯”,我掛了電話,穿好鞋,出門下樓,去銀行取錢。

    前幾天我沒錢喫飯了,她借給我兩千,我說了要加倍還她,所以我準備取五千塊錢,今天喫飯的時候還給她。我和李菲他們不一樣,這些年來,不上網,不玩遊戲,不玩社交軟件,平時用錢也都是用現金。

    因爲當初爺爺只給我留了十萬塊錢,我不知道唐家人什麼時候來找我,所以我只能儘可能的省喫儉用。同學們都玩智能手機,但我不玩,我的手機只能接電話發短信,其它的什麼都幹不了。

    李菲曾經問過我,這樣不覺得無聊麼?

    我說不會,我有的是事幹。

    她問我什麼事?

    我沒回答,找了個話題岔開了。

    我不願意她知道我懂術數,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反正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有時候我想,或許是因爲當初那件事吧。

    那是我心裏的陰影,傷疤,雖然那件事早就已經過去了,可是內心深處,還是不願意碰觸。

    只有這樣,我和李菲才能繼續做好朋友。

    可能,我還是小孩子吧。

    來到小區銀行,我把銀行卡插進取款機,輸入密碼,取了五千塊錢。

    取完錢後,我習慣性的查了一下餘額。

    這一查不要緊,我愣那兒了。

    餘額裏,整整多了六十萬!

    我愣了十幾秒,頓時明白了,裝好錢,取出卡,轉身走出了銀行。

    來到外面,我拿出手機,給唐思佳打電話。

    “你又給我打了六十萬?”我問她。

    “嗯”,她很平靜,“您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救了我和媽媽的命,只給您十萬塊錢,實在是太少了。我現在手裏錢也不多,不然我至少給您補一百萬。”

    “我說過,吳家人不收兩茬兒錢”,我說,“給我你的賬號,我馬上把錢給你打過去。”

    她輕輕一笑,“這不是請您辦事的錢,是我的心意,不算破壞規矩。”

    “可是……”

    “老師,您說過,我們是朋友的”,她語氣一變,“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別推辭了,好麼?”

    我沉默良久,清清嗓子,“好吧。”

    她鬆了口氣,微微一笑,“嗯,好,那您忙,改天我請您喫飯。”

    “嗯。”

    我掛了電話,想了想,轉身走進銀行,領了個號,來到櫃檯窗口,拿出身份證遞進去,“你好,我辦卡。”

    我十八歲了,該有自己的銀行卡了。

    有了自己的卡,我就能收到銀行的短信通知,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就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不用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辦完卡,我領了網銀U盾,來到銀行的長椅上坐下。

    看着手裏嶄新的銀行卡,我心裏有些不安,喃喃自語,“爺爺,我這算破壞吳家的規矩麼?”

    爺爺當然不會回答我。

    我心裏一酸,眼睛溼潤了,繼續跟爺爺說,“爺爺,我長大了,我可以養活自己了,您放心吧……”

    腦海裏閃過爺爺那慈祥的笑臉,老人家的音容猶在,我不覺淚流滿面。

    我擦擦眼淚,裝好銀行卡,轉身離開了銀行。

    傍晚時分,李菲來了。

    還是那家烤鴨店,這一次,換我請她了。

    喫飯的時候,我從包裏拿出用紅紙包好的五千塊錢,放到桌上。

    “這是什麼?”李菲納悶。

    “你借我的錢”,我看着她,“我說過,會加倍還你的。”

    “我說了讓你還了麼?”

    “你沒說,可我得還”,我把錢往她面前一推,“裝起來吧。”

    “我不要!”她搖頭。

    “親兄弟明算賬,你要這樣,我以後在你面前就擡不起頭來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我認真的說。

    她想了想,“好吧,不過這太多了。”

    她把錢推回來,“不用加利息,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把本金給我就行了。”

    “男人要說話算數”,我又給她推回去,“裝起來,推來推去的就沒意思了。”

    李菲無奈,只好拿過來,裝進了自己的包裏。

    “你知道麼?同學們都覺得你是個怪人”,她說,“這個年代,誰不玩微信?誰還用現金?就你跟別人不一樣,到現在連個微信都沒有。”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得省喫儉用。”

    “能省幾個錢?”

    我淡淡一笑,“喫東西吧。”

    李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卷好了鴨肉,放到了我的盤子裏。

    喫完飯,我陪她到路邊等車,倆人有說有笑,扯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

    “吳崢,你是風水師,是麼?”她突然問。

    “你怎麼知道?”我問。

    “那天等你電話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我來你家了”,她淡淡的說,“在你家樓下,有個老頭問我吳四爺的孫子吳崢少爺是不是住在這裏?”

    她轉頭看着我,“我問他吳四爺是什麼人?他說吳四爺,是江湖上有名的風水大師,號稱梅花聖手……”

    “你想說什麼?”我看着她。

    “那天那位唐小姐找你,是請你看風水,對麼?”她問。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輕咬嘴脣,“所以,你從小就懂風水,是麼?”

    我又點了點頭。

    她低下頭,閉上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

    氣氛莫名的有些微妙,有些尷尬了。

    這時,公交車來了。

    車停下了,車門開了,乘客開始下車。

    她擡起頭,滿眼淚水,哽咽着說,“我和孫毅……那時候我小,沒主意,稀裏糊塗的就被他……我不是故意騙你,我是不敢面對你,怕你不喜歡我了……”

    我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

    “從那之後,我談朋友,可沒再讓任何人碰過我。”

    她噙着淚花,抱了我一下,轉身上車走了。

    我默默的看着遠去的公交車,心裏出奇的平靜。我很清楚,我們沒有做情侶的緣分,這輩子,只能做朋友了。當年那點事,橫亙在我們之間,雖然沒影響我們的友誼,卻也實在沒讓我們好過到哪去。現在這樣挺好,說出來了,彷彿也就釋然了。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面對,我可以繼續做我自己,她也可以沒有遺憾的開始她的大學新生活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的一笑,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轉身準備回家。

    這時,我手機響了。

    我拿出來一看,是趙土豪打來的。

    我接通了,“喂?”

    趙土豪聲音都變了,“少爺,您救救我!……那東西活了!……她活了!……”


庶子歸來 (36)

    皇帝了然道:“這個自然,其實即便你不作要求,朕也當為你同高鬱翻案,畢竟寧國公,已經將事情都於朕細說了一通。” 寧淵知道寧國公曾帶著張唯入宮踩了龐鬆一腳,當然還順便道出了當初春闈場上設計誣陷的實情。其實皇帝雖然答應過寧淵,但他並沒有多少當真要給寧淵平反的意思,畢竟那樣多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