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3日星期日

吳崢林夏之梅花聖手 001 獨自上京

  我出生那年,爺爺做了一個重要決定,退出江湖。


    這個消息傳出之後,我家原本清淨的院落頓時熱鬧起來,每天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來人絡繹不絕。來的這些人都是北方風水界的各路人物,他們來我家都是爲了同一件事,勸說我爺爺放棄這個決定。

    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勸,爺爺都是那一句話,“這事,就這麼定了。”

    有的人很失望,嘆着氣,搖着頭走了。

    有的人很憤怒,指着我爺爺破口大罵,臨走還砸了我家的桌子。

    有的人更過分,非逼着我爺爺在退出江湖之前,再給他們算一卦,不然的話,他們就賴着不走了。

    我二叔年輕氣盛,見這些人這麼不講規矩,大怒,回屋拿出了他的七星寶劍,衝那些人吼道,“誰敢逼我爸,我他媽弄死誰!”

    一聲虎嘯,山林寂靜,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爺爺慢條斯理的抽完了煙,掐滅了菸頭,站起來揹着手走了。

    見老頭走了,衆人面面相覷,他們看了看殺氣騰騰的我二叔,默默的站起來,灰溜溜的走了。

    我爸身爲爺爺長子,親自將他們送到了村外。

    有一個人臨上車時,轉頭指着我爸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了句,“君玉,回去告訴四叔,他這事做的不仗義!吳家欠我們的,你們早晚得還!”

    我爸迎着那人的目光,淡淡的說了一句,“好,我會讓我弟弟轉告我爸的。”

    那人一聽,二話不說,趕緊上車走了。

    從那之後,再也沒人來了。

    我爸後來對我說,爺爺爲了我,把整個江湖都得罪了。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我們吳家雖然不是什麼顯赫的玄學世家,但是從我爺爺往上,祖上十三代都是風水師。只是我們這個家族因爲某些特殊原因,姓氏總是改來改去的。比如家譜上就寫着,宋朝的時候,我們姓慕容,到了明朝時,我們就姓沐了。姓了兩百多年的沐之後,到了清朝,我們又改成了吳姓。

    我爺爺叫吳念生,是吳家的第十四代傳人,四十年前,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卦師,人稱梅花聖手吳四爺。因爲他精通梅花易數,給人斷卦從來分毫不差,所以不止老百姓請他斷卦,風水圈裏的很多風水大師遇上難事,也會悄悄的趕來滄州南河鎮,找我爺爺爲他們斷上一卦。


    正因爲如此,爺爺在風水圈的地位很有意思,名氣不大,卻沒有任何一個大師敢於輕視他。所有人見了我爺爺,不管年紀多大,身份多高,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稱他一聲四叔。

    爺爺十六歲出道,五十六歲封卦,四十年間,他一共給人起卦三千二百九十九次,沒有一個落卦(不準,不應,不驗)的。爺爺是一個傳奇,在他的那個時代,他就是那些風水大師們的神。

    對風水師來說,五十六歲並不是該金盆洗手的年紀,爺爺做這一切,確實都是爲了我。他說人一輩子能起的卦是有數的,他這輩子,能驗三千三百卦,算完了這個數,他就不能再碰這些了。

    他要把這一卦留給我,留給他唯一的嫡孫。

    所以,我出生之後,他就果斷的退出江湖了。

    爺爺有兩個兒子,我爸是長子,叫吳君玉,我二叔叫吳君懷,取自道德經七十章——知我者希,則我者貴,君子被褐而懷玉。我的名字叫吳崢,也是爺爺給取的,他說崢者高俊,出世絕塵,說這個孩子命格清奇,有仙府之緣,道家隨緣而動,與世無爭,就叫他吳崢吧。

    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爺爺退出江湖之後,把大部分的心思都傾注到了我的身上。我小時候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的發燒,拉肚子,我爸媽經常半夜帶我去醫院。斷奶之後,爺爺就把我抱到了老宅裏,親自照顧我。

    說來也怪了,自從跟爺爺一起住之後,我再也沒生過病。

    我的童年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我不愛跟人說話,總喜歡一個人躲清淨。不上學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我都是一個人爬到房頂上,默默的看着天上的白雲或者繁星,渾然忘我,一坐就是四五個鐘頭。

    我媽怕我摔着,幾次跟爺爺反應這個事。

    爺爺不以爲意,他告訴我媽,“這孩子聰慧,你們不懂,別管了。”

    媽媽不放心,又去跟我爸爸說,強烈的要求把我從爺爺身邊要回去,她要親自帶我。

    我爸也有這個念頭,幾次鼓足勇氣想和爺爺說,但是每次話到嘴邊了,生生的又咽回去了。沒辦法,別說他從小懂事,從來不敢忤逆爺爺了,就是我二叔那驢一樣的脾氣,一見了我爺爺,頓時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的。

    這是吳家的家風,兒子在父親面前,還不如個孫子有尊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慢慢的長大了。

    我十一歲那年,爺爺六十七歲了,那年中秋節過後,爺爺開始教我吳家的風水術數。我先學的是風水,學得很快,我爸和我二叔學了二十多年都沒學明白的東西,我只用了半年左右就全部學會了。之後爺爺又教我算卦,教我符咒,教我內功,教我練武術。

    學習的東西越來越多,每天都很辛苦,我一邊上學,一邊鑽研我們吳家的祕術,那段日子,特別的充實。

    三年後,我十四歲,上初中了,爺爺也七十歲了。

    過完他七十大壽之後,爺爺的身體突然就不行了,一連幾天,吐血不止,不久就去世了。

    彌留之際,他把我爸,我二叔和我叫到身邊,讓女眷們迴避之後,交待了三件後事。

    第一,老宅和縣城的新房子留給我爸。

    第二,他的所有存款,除了給我十萬之外,其餘的都給二叔。

    第三,他在上京還有一套房子,留給我。

    他說他走了之後,就讓我去上京,從此以後,一個人住那。他告訴我爸和我二叔,誰也不許給我錢花,同時也不許我出去打工,找工作。反正除了那十萬塊錢之外,我決不能再碰吳家的一分錢!

    我爸和我二叔很喫驚,他們說我還是個孩子,這麼做……


    爺爺擺了擺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我爸和二叔互相看了看,接着都看向了我,目光裏滿是心疼。


    我不明白爺爺這麼安排的用意,也不懂得爸爸和二叔那眼神中的深意,那時的我,只顧着傷心了。

    交代完之後,爺爺讓我爸和二叔出去了。



    房間裏就剩下我們祖孫倆了,他從褥子下拿出一本用紅布包裹着的書,顫顫巍巍的遞給我,“打開。”

    我擦了擦眼淚,接過來打開紅布,裏面是一本線裝古書,上面寫着這麼幾個字——洞玄天機府祕傳十二金光劍訣。

    我茫然的看着爺爺,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吳家的命……”

爺爺凝視着我,“吳崢,你把它撕開。”

    我一愣,“撕……撕開?”

    “對!撕開!”爺爺的聲音,堅定而果決。

    我不敢不聽爺爺的話,顫抖着翻開那本書,心裏直哆嗦,不由得又看向了爺爺。

    “撕開!快!”爺爺一皺眉。

    我剋制住內心的顫抖,深吸一口氣,一把將書撕開了,分成了兩部分。

    其中有一頁沒撕好,扯開了,兩部分各佔了半邊。

    爺爺笑了,鬆了口氣。

    我卻哭了,緊張的哭了。

    “傻小子,哭什麼呀”,爺爺強打精神,指揮我,“把紅布也撕開,把它們包好。”

    我含着眼淚,撕開紅布,將兩本殘書重新包上,雙手捧着遞給爺爺。

    爺爺沒有接,他意味深長的看着兩個紅布包,如釋重負的一笑,“你把它們帶去上京,幾年後,會有林家後人去找你,到時候,你隨便選一本交給林家的人。你要記住,這書上的密法是我們吳家的命,爺爺從來沒教過你。在林家人找到你之前,你絕對不可以學上面的祕術,知道嗎?”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卻沒往深處想。

    爺爺讓我把書收好,接着叮囑我,“你要記住,你到了上京之後,可以交朋友,但不能出去賺錢。如果有人找你辦事,你要問他姓什麼?記住,你第一次辦事是給唐家人辦,所以除了姓唐的找你,其餘的人不管給多麼優厚的報酬,你都不能答應,明白麼?”

    我使勁點頭,“嗯,我記住了。”

    “明白麼?”爺爺厲聲問。

    “明……明白!”我趕緊說。

    爺爺這才放心了,語氣柔和了些,“記住,爺爺交代你的這些話,和誰都不能說,就是你爸爸媽媽也不行。爺爺走了之後,你就去上京,不要耽擱,學也不要上了,到了上京,會有人給你安排好的。”

    “嗯”,我哭着點頭。

    爺爺閉上眼睛,擺了擺手,“把東西收好,去把他們喊進來吧。”

    我站起來,先把書裝進書包,接着來到外面,喊我爸他們進來。

    等我們再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面帶微笑,閉目而逝了。

    我爸噗通一聲跪下,一聲長號,“爸!”

    所有人都跪下了,悲天愴地,痛徹心扉。

    爺爺出殯那天,路上出現了九條三米多長的青蛇,身上沾滿了禁品,在送葬的隊伍前爬行,彷彿在爲爺爺的靈柩開路。那一天,有數百人從各地先後趕來,連同全村男女老少,近三千人一起,爲爺爺送葬。

    九龍戴孝,千人送葬,爺爺的身後事轟動了整個滄城。



    辦完爺爺的後事,爸爸帶我離開老家,將我送到了上京,住進了爺爺留給我的房子裏。這是一個老式宿舍樓,位於通州,兩室一廳,不算多好,但是挺乾淨。我爸陪我住了幾天,給我買了個手機,辦好了新學校的手續,等我入學之後,他就回去了。

    臨走之前,他把一張銀行卡遞給我,說,“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十萬塊錢,省着點用,不夠了的話……”

    他下意識的想說,不夠了跟我說,猶豫了一下之後,他衝我擠出一絲笑容,“不夠了的話,自己想辦法吧。”

    “爸爸,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我問。

    “你爺爺怎麼跟你說的?”他反問我。

    “爺爺沒說”,我說。

    我爸強忍着眼裏的淚水,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顧好自己,別給你爺爺丟臉,知道嗎?”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輩子,估計我是回不去了。

    我沒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爸爸轉身上車,走了。

    我看着他的車遠去,在他拐過路口,消失的瞬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沒有家了。


 我在上京的生活,非常的單調。

    因爲一個人很孤單,所以我的話更少了,在學校幾乎沒有朋友,放了學就回家,所有的課外時間,我全部都用來研究風水術數了。這些祕術在外人看來生澀難懂,但是對我來說,研究這些卻是最開心的事。

    在沒有爺爺和父母陪伴的日子裏,五行八卦,陰陽術數,風水陣法,符咒手訣,這些就是我最好的夥伴。它們可以讓我忘卻孤獨,忘卻淒冷,縱然一個人生活,也能活的充實而快樂。

    唯一痛苦的就是,我學了這麼多,卻沒有機會去施展。尤其是初三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個同班的女同學,那女孩對我也有好感。但是最終,她卻被另一個小子給追走了,成了他的女朋友。

    而說來悲哀的是,那小子追這女孩的手段,竟然是幫她算八字。我那天眼睜睜的看着他泡我喜歡的女孩子,看着他用從網上學來的三腳貓功夫忽悠那女孩,五句話,兩準三不準的。但就是這樣,也讓那女孩震驚了,覺得他好厲害,然後不久之後,他倆就成雙入對了。

    那段時間我特別痛苦,我特想告訴那女孩,那孫子是騙你的,他根本不懂這些!可是最終我什麼也沒說,因爲爺爺說過,我第一次給人辦事是給唐家人辦事,而那個女孩,她叫李菲。

    初中畢業後,我和李菲以及那個小子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分班的時候,我和李菲依然是同班,那小子在我們隔壁班。不久之後,他又故技重施,泡上了另一位更水靈的女同學,把李菲甩了。

    李菲很傷心,那天晚上把我喊到操場,哭着跟我說那小子和她分手了。

    她抱着雙腿,哭的梨花帶雨,雙肩微微顫動。

    我伸出手,想安撫她,猶豫再三之後,我終於還是沒敢。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話,“還好我沒上他的當,起碼我還是清白的……”

    我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彷彿被人用刀從背後刺穿了心臟。

    李菲是想向我暗示,若是換了別人,聽了這話該欣喜異常。但我不是別人,我聽到這句話之後,本能的就明白了,李菲已經被他……

    見我不說話,她扭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吳崢,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爲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沉默片刻之後,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了句,“沒……沒事……”

    “你不信我?”她問。

    “我……信……”我違心的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沉默了幾分鐘後,我站起來,“別難過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我把她送到宿舍樓下,她轉過身來問我,“吳崢,你相信我,我和張毅真的沒什麼的!”

    我也想相信她,可是……

    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不懂術數。

    她轉身上樓了。

    我離開學校,騎着自行車一路飛奔,回到了自己家裏。進小區之後,我去超市買了很多酒,回家一個人喝到了天亮。

    我的初戀,就這麼過去了。

    之後的兩年,李菲又換了好幾任男朋友,而我,一直默默無聞,沒再喜歡誰,也沒被誰喜歡,直到畢業。

    高中畢業後,李菲考上了北科大,去上大學了。

    我沒參加高考,因爲我知道,我沒有上大學的命。讀了這麼多書,夠用了,也知足了。

    接到通知書那天,李菲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和我見一面,一起喫個飯。

    我猶豫了一下,隨便找了個藉口,推辭了。

    我不懂讀心術,但我看得懂人的神光,曾經她看我的眼神告訴我,她雖然換了幾任男友,但是在她心底,一直有我的位置。只是在她看來,我這人太低調了,話不多,誰也摸不準我的心思,而且對於她的暗示一直沒有積極的迴應。

    那句話怎麼說的,剪不斷,理還亂。

    李菲是想在步入大學生活之前,和我做個了斷吧。

    不過對我來說,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天晚上,我自己喝了很多酒,喝醉了。

    不上學了之後,我成了一個宅男,每天除了喫飯,散步,剩下的時間全部都用來研究吳家的祕術。因爲沒有實踐的機會,我就想各種辦法來驗證。比如算算天氣,什麼時候會下雨,什麼時候雨會停。又比如買些水果回家,然後煉養一些物件擺陣法,用水果來試驗陣法的效果。

    這種日子過了一個多月,林家的後人來了。

    那天我正在研究六煞位對蘋果腐爛的加速作用,突然門鈴響了。我開門一看,門外是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搭配一件淺色牛仔褲,齊肩發乾淨利落,氣質清純,長的特別漂亮,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看的不得了。

    我一下子看愣了,“你是……”

    “你好,我叫林夏”,女孩衝我一笑,“我爺爺讓我來這裏找吳四爺的孫子吳崢,請問他在麼?”

    我回過神來,“哦,在,我就是。”

    “那太好了”,林夏衝我伸出手,“幸會!”我沒接她的手,“進來吧。”

    她有些尷尬,但不失風度,微微一笑,“嗯。”

    我把她讓進客廳,給她拿了罐可樂,接着回臥室,打開我的箱子,把兩個紅布包拿了出來。

    爺爺說,讓我隨便選一個。

    可是我哪個都不想給。

    但爺爺的話,我不能不聽,所以我隨便選了一本,放在牀上,把另外一本重新放回了箱子裏。

    回到客廳,我把紅布包交給她,“這個給你。”

    林夏有些詫異,“你這就給我了?不問問我爺爺是誰麼?”

    “不用問了”,我說,“你姓林就對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

    我把包交到她手裏,自己打開一罐冰可樂,喝了一口,問她,“你也學風水麼?”

    她點點頭,“學了一些。”

    “是麼?”我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咱們聊聊唄。”

    她看看錶,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笑,“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你去哪啊?”我忍不住問。

    她低頭看着手裏的紅布包,“爺爺去世了,他說吳四爺生前答應給我們林家一樣東西,讓我來找你。他說拿到之後,就讓我離開上京,去南方,以後我就只能一個人生活了。”

    說到這,她眼睛紅了。

    我心裏一陣落寞,無奈的一笑,“看來咱倆一樣,都是這待遇……”

    “你也是這樣?”她看着我。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喝了口可樂,對她說,“那我就不留你了。”

    “嗯”,她站起來,“謝謝你。”

    我把她送到門口,她轉過身來,又衝我伸出了手,“握個手吧,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我猶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好暖,好軟,好有彈性的纖手。

    她衝我一笑,轉身下樓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嗅了嗅自己的手。

    仍有餘香。

    直等到她腳步消失了,我這才關上了門,深深地吸了口氣,傻傻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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