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5日星期一

{毒妻} 炎王府過年

沒想到元堇这么难缠  让严清歌也有些棘手了

    炎修羽换过衣裳回來  见到这情形  道:“左右庄子上地方大  索性将师母和轩哥  还有你家那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  都接去庄子上一起过年  ”

    顾氏因为月份大了  而且严清歌婚礼办完  就已经是寒冬腊月  肯定不能再挺着大肚子上路  回到青州  所以干脆和乐轩就留在京中  所幸乐家在京里面是有房子的  稍微的修缮一下  住人倒是沒问題

    只是只有他们娘两个  过年未免凄凉  严清歌早有将他们接來一起过年的打算  听了炎修羽的话  不由得一笑:“羽哥  舅妈和轩哥一起來过年沒问題  可是我娘家的彩凤姨娘  和那些庶弟庶妹们來  我怕哥哥嫂嫂不高兴呢  ”

    “有什么不高兴的  ”炎修羽大大咧咧道:“我家那庄子上  养了几十个清客  有的是回家过年了  有了将全家都接过來  不少那几个人  ”

    严清歌一想  倒还真是这样的  便笑道:“那羽哥你去严家说一声吧  若她们不愿意來  便算了  ”

    炎修羽点头应下  叫人去办了

    不多时  严家的彩凤姨娘就得到消息

    她听了传话婆子说完  脸上一喜  赶紧道:“劳烦婆婆特意來说这个  都是小王爷和小王妃看得起我们娘几个  我们这就收拾收拾  不知什么时候去那边庄子上合适  ”

    “彩凤姨娘不要着急  明儿上午会有人來给你们引路  你们只管慢慢收拾  那边院子和家伙什都是现成的  只管带上必要的几件东西就成了  ”

    送走这婆子  彩凤往椅子上一坐  却是不着急叫人收拾行李  脸上的表情反倒越來越凝重

    伺候她的一名丫鬟彩薇走进來  见彩凤不甚高兴的样子  问道:“姨娘  这是好事儿啊  ”

    “是好事儿  可惜  沒有我想的那么好  ”彩凤揉了揉脑袋  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定是因为皇长孙殿下不放绿童离开  大小姐又顾忌绿童记在我名下  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我们一家人去炎王府庄子上过年  又算怎么回事  ”

    “姨娘的意思  是不想去喽  可是刚才怎么不回了那婆子呀  咱们什么东西都买的好好的  关上大门  怎么过不是过  ”彩薇说道

    这彩薇  当年也是曾经在海姨娘屋里伺候  跟彩凤姐妹相称过的人

    可惜  这些年來  彩凤越來越发现  她和曾经的这些“姐妹”们  差距越來越大  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了

    “彩薇  你不懂的  ”彩凤叹口气  不多吭声了

    想了想  她对不解的彩薇吩咐道:“给五小姐好好的打扮一番  至于那个……就照着绿童以前的分例來  不……比绿童要稍微差一点  ”

    彩薇明白彩凤说的是后送來的那个严松年的私生子  虽然是严家唯一的男丁  可是并沒有被记在家谱上  而是暂时养在彩凤的名下  将來的前途如何  只看严清歌准备如何处置了

    “那个”也是有名字的  跟绿童一样  被其名叫做蓝童

    蓝童的性格有些懦弱  兴许是亲生母亲东躲西藏  日子过得不是很好的原因  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  一声不吭  从來不惹麻烦  不讨人喜欢  也不讨人厌恶  相对而言  带他的那些丫鬟婆子们  都是很轻松的

    说起來  蓝童和五小姐同岁  现在  五小姐已经跟着女夫子开始开蒙了  但是蓝童却沒人管  连那女夫子讲课  他旁听的资格都沒有

    五小姐都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他还大字儿不识得一个呢  甚至因为不爱开腔说话  有的人  都疑心这蓝童是个哑巴

    第二天上午  果然有炎王府的下人來了  带着彩凤一家子  朝京外行去

    快到中午时候  马车在炎王府的庄子外停下來  下了车  进了侧角门  就有小轿抬过來  抬着他们朝里走去

    在外面的时候  彩凤姨娘只看着这庄子挺大  进去后  才看出了门道

    这地方  比严家和她曾经呆过的海家  好过太多了

    路上  她经常会看到锦衣华服的下人们來來往往  说说笑笑  看起容色和气度  便是小家小户的小姐少爷们都比不上的

    彩凤姨娘的心里  忍不住的更加忐忑了

    终于  轿子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彩凤姨娘给引着下了车

    进了院子后  只见几颗光秃秃的树  正立在院子里  院子不算大  可是相对而言  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客房了

    进门后  彩凤姨娘身上一暖  再看屋里四角放着火盆  屏风挡着微微打开一丝缝隙的窗户  既不会闷气  空气也新鲜  甚至还有淡淡的熏香味儿  不知从哪儿散发出來

    再看床上的锦被  和屋里的家具  甚至是百宝阁上的摆件  都是严家寻常看不到的

    彩凤姨娘眼睛每在这些东西上看一眼  就觉得自己的身形缩了一点儿  越來越自卑  好想又回到当初做海姨娘丫鬟的那个时候

    就在彩凤姨娘对那引路的婆子千恩万谢时  性格相对要活泼一些的五小姐  已经跑到桌子边上  好奇的将甜白瓷盘里盛着的几颗果子抱在怀里

    冬天的果子常见的无非那么几种  但是这果盘里面的  却是鲜嫩无比的木瓜和芒果  黄橙橙的色泽  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比熏香还好用  让整个屋子都散发出沁人的芬芳

    彩凤姨娘一急  立刻去夺那木瓜和芒果  道:“不要乱动  ”

    岂料  手下一重  木瓜还好  芒果竟然被她捏了个稀巴烂  身上和手上都是又黏又滑的黄色果肉

    被一众人看着  彩凤姨娘登时闹个大红脸

    而且  因为是寡妇的缘故  彩凤姨娘穿的衣服是青黑色的  那黄色的东西黏上去  非常明显

    “这木瓜不是给人吃的  ”一个稚气又傲慢的童声  响了起來

    彩凤姨娘一抬头  只见两个小孩儿手拉手站在门槛前

    一个孩子黑发黑眼  穿着一身带金丝的蓝色锦缎棉服  头上扣着瓜皮小帽  目光冷清中带着傲色

    另一个则笑嘻嘻的  栗色头发  蓝色眼珠  个头比那黑发孩子还要高出一指  面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们身后  跟着长长一串不下二十人的丫鬟婆子  正站在院子里

    “绿童少爷  快给彩凤姨娘磕头  ”一名丫鬟利索的指示绿童

    他们也是才到这儿  按理绿童是要先拜见一下很长时间沒有见到的彩凤姨娘的  元堇本不用跟來  但是自昨天他知道绿童很可能离开自己后  对绿童忽然好了不少  一个劲儿的要跟來

    彩凤身子抖了一下  不等绿童给自己磕头  赶紧对元堇行了大礼:“拜见皇长孙殿下  ”

    随着彩凤姨娘的动作  哗啦啦屋里跪了一地的人

    绿童不解其意  对着彩凤姨娘磕过头后  发现了屋里的五小姐

    他对五小姐还有些印象  笑嘻嘻的对五小姐招招手  道:“姐姐  來  我有好吃的  ”从袖口里掏啊掏  掏出一块儿糖來

    五小姐方才去拿桌上的木瓜和芒果  被母亲阻止了  本有些想哭  可是看见了那糖  立时一路小跑着到了绿童身边

    元堇看了看五小姐  有些戒备  绿童见了她  就给她糖吃  连他都沒有那么好的待遇呢

    绿童不知道元堇已经有些不悦了  笑嘻嘻的将糖递给了五小姐

    元堇立刻拉了绿童袖子  道:“我们走吧  也沒有什么好看的  ”

    元堇下了命令  绿童就乖乖的跟着他离开了  只剩下穿着脏衣裳  和支着两只脏手的彩凤姨娘  低头不语

    终于  估摸着那群人走远了  彩凤姨娘才终于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甜丝丝吃糖的女儿一眼  道:“把五小姐待下去  好好的学学规矩  ”

    她这次带五小姐來  本來是想看看  她能不能也入了贵人眼的  沒想到才一照面  就丢了大人

    这么下去  可如何是好  难道  她的女儿真的只能嫁给那些别有用心  來严家提亲的人家里么

    现在严清歌能撑着严家的脸面还好  可是她知道  严清歌早晚会彻彻底底的变成炎王府的人  她们这些严家的人  跟严清歌的关系  比纸张还薄  若不趁着现在给自己找个新的靠山  将來早晚有一天  会沒落到到日子都过不下去的地步  毕竟  落毛凤凰不如鸡

    严清歌并不知道彩凤心中的那些算计  那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立刻就有人跟她汇报了

    听说五小姐将桌上用來熏香的木瓜和芒果拿着吃   她也有些头疼

    严家到底还是小门小户过來的  很多大家族里的事情都不知道  大人小孩儿都是如此

    这几天举行的家宴  柔福长公主已经说了  会让严家人也一起参加  若是在礼仪上  彩凤姨娘她们出现了什么大的变故  那就是害了她们

    可是今天已经大年二十九  晚上就有一场家宴  临时抱佛脚  定是來不及了

    严清歌沒有办法  不由得有些埋怨炎修羽:“都是你  若不是你昨天提议将她们接过來  哪会有这样的烦恼  ”

    炎修羽正洋洋得意在墙角一个大箱子里找什么  听到严清歌的话  一抬头  道:“这也怪我  ”
    
炎王府别庄

    五步一灯  三步一台

    这座能容数百人的大厅中  來來往往伺候的皆是满脸欢笑  身着锦衣的奴婢

    案几上摆放的美酒佳肴  更是金波玉液  水陆毕陈  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空中浓浓的饭菜鲜香味  引的人食指大动  胃肠辘辘

    因为人数太多  人们分案而座  人人都有自己的桌子  和伺候的奴婢

    因为來参加这次晚宴的客人太多  觥筹交错  人影纷纷  欢声笑语满室  许多亲近的人  更是并桌而食

    甚至有几位风流高士  饮多了酒  手执玉箸  击杯高歌

    炎王爷和柔福长公主这对夫妻  不但沒有半点的不高兴  笑微微的侧耳倾听  显然对那客人毫不怪罪  反倒露出略微的赞赏之意

    这张乱纷纷的情境里  严清歌这个紧张的新妇  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

    而坐在稍微偏僻地方的彩凤姨娘  和她带着的两个孩子  更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这一场一直闹腾到夜半时分才散了

    严清歌和炎修羽一起回屋  卸下了一身沉重的衣裳  换上轻便的里衣  靠在床边说话

    今天是除夕  家人们是要一起守岁的

    严清歌以前沒有守岁的习惯  加上喝了些酒  略有些昏沉  虽然有炎修羽在旁跟她讲话  但一会儿工夫  还是困了起來  头一点一点

    她的脸庞是酡红色的  嫩的像是能滴水  而她长长的黑睫毛  搭在眼睑上  似乎一只走神了的小鹿……

    炎修羽轻轻的抱住她  将她在床上放平  用不惊起一片羽毛的力气  缓缓的给她盖上锦被  再回身将灯芯的光芒调弱

    终于弄好了一切  他才满足的坐在床沿  看着严清歌睡着的脸庞  凝目带笑  似乎看一辈子都不够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严清歌才猛地醒过來  她睡得非常沉  醒來后  脑子沉得像是坠了一块铅进去  太阳穴跳着痛

    炎修羽还醒着  赶紧摁住正揉眉心的严清歌  道:“快躺着  我给你倒杯温水喝  ”

    “糟了  ”严清歌这才醒悟过來  今日本该是她和炎修羽一起守夜的  不知何时  她竟然睡死过去

    按规矩  新婚小夫妻的第一个新年夜  必须是要一起守过的

    炎修羽知道她的想法  笑着摇摇头:“你别想太多  再说了  昨晚就是咱们一起守夜的  只不过我醒着  你睡着而已  ”

    严清歌打了他一下  看向墙角立着的水漏钟  再有少半个时辰  就到平时她起床的时候了  索性不再睡  坐起身  和炎修羽喁喁细语  说起话來

    这时  正是一天中  最为黑暗的那一刻  但沒有睡的人  太多太多

    未央宫中  容贵妃正端着茶盏  和海娜珠坐在桌前

    海娜珠睁着一双猫儿似的蓝眼睛  有些困倦的玩弄桌上的橘子

    容贵妃年纪大了  熬不得夜  看着像是平白老了十岁

    她有一搭沒一搭对海娜珠道:“海姑娘  明儿一早上  皇儿就会來看你  若海姑娘熬不住  这时候去睡片刻也是不碍的  ”

    海娜珠露出个甜笑:“我不要睡  前些日子娘娘你陪我过了北地人的年  今天我就陪娘娘你过周人的年  ”

    “你这孩子  真是长大了  ”容贵妃心中一阵自得

    之前在凤藻宫  海娜珠沒少惹事儿  可现在到她手里  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不过  这其中也有可能有她皇儿的功劳  每次四皇子來  海娜珠都对四皇子表现出不一样的热情  这一点  令容贵妃很是自傲  因为她的儿子在这些皇子中  容貌可是一等一的

    海娜珠又陪着容贵妃坐了一会儿  一名宫女走进來  恭敬的向容贵妃行礼  道:“贵妃娘娘  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凤藻宫  ”

    海娜珠的眼里瞒上一层微不可见的恶毒笑容  故作懵懂道:“咦  皇后娘娘叫贵妃娘娘你去干什么  难道皇帝沒有陪着皇后守夜么  ”

    整个皇宫  谁不知道皇帝现在独宠才良人  连今年的守夜  都是在自己的寝宫  叫才良人陪着过的  海娜珠这是明知故问

    容贵妃无奈又宠溺的对海娜珠笑着摇摇头:“你这个小调皮  不如你跟我去一趟凤藻宫  你呀  明年嫁给皇儿以后  少不得要多多给皇后娘娘请安  过去那点儿事  是时候放下了  ”

    “可是  如果皇后还生我的气  不肯见我呢  ”海娜珠摇摇头  显然不想去见皇后

    “走吧  今天是过年  是一年里最吉利的一天  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  不能发脾气  只能笑眯眯  皇后娘娘那么狂轰大量  早就原谅你了  ”容贵妃说道

    看着容贵妃那张老脸  海娜珠恨得牙根痒痒的

    别看容贵妃说的好听  实际上  今天估计是她早就和皇后说好了  然后下套的吧

    在宫外市井混迹的那段时间  海娜珠见识到的东西比起她整个前半生都多  而严淑玉对她背叛的真相  让她真正看清了一切  加上她与生俱來的政治智慧  让她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现在和容贵妃周旋  每每都能猜出背后的真相

    话说到这个份上  海娜珠不再拒绝

    她盈盈一笑  上前挽住容贵妃的胳膊:“新年算什么  皇后是看在娘娘你的面子上  才原谅我的  ”

    到了容贵妃这样的年纪和地位  这等水准的拍马屁  已经是无用的了  但容贵妃还是露出个笑容  好像真的被海娜珠恭维到了一样

    一对背心而驰  面和心不合的女人  便手挽着手  在一串灯笼光芒的映照下  穿过黑暗  朝凤藻宫行去

    快到凤藻宫的时候  容贵妃停下了脚步  因为对面  也走來了两批人

    天色很黑  灯笼的光芒分外显眼

    “娘娘  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海娜珠问道

    “等一等  等那些人到了  我们一起进去  ”容贵妃笑容可掬的拍了拍海娜珠的手背

    不一会儿  那两批人到了凤藻宫门前  这两拨人的首领  大大出乎了容贵妃的意料

    先到的一队人  带头的是候妃

    候妃出身静王府  以前最得皇帝宠爱  曾经诞下二皇子和五皇子  但因为儿子和父亲的叛国行径  虽然明面上沒有被打入冷宫  但实际上受到的待遇  也和冷宫差不多了

    一年多沒有见面  候妃先时保养的宛如三十许人的脸庞和身材  竟然迅速变得像是五十多岁的老妪一般  看起來憔悴的吓人

    见了容贵妃  候妃深深的看了容贵妃一眼  垂下脑袋  一声不响  朝凤藻宫走去

    而第二队人  更是惊得容贵妃急忙跪在地上行礼  过來的人  分明就是太子

    太子笑微微的对容贵妃点点头  虚扶一把:“容贵妃请起  ”伸手示意  显然是请容贵妃和他一起进凤藻宫

    容贵妃心下忐忑  略略的打量着太子的神色

    太子的气色瞧着不太好

    四皇子上次进宫和她说过  太子对朝上的事情  管的越发严  不管多琐碎的事情  只要他看到了  便会亲身为之  如此一來  名声是变好了  但是他本來身子骨就差  太过劳累之下  病了好几场  只能将几件很重要的差事  托付给四皇子做

    瞧着太子那不健康的苍白脸色和微微发灰的嘴唇  以及眼下的一片乌青之色  容贵妃方才心里的惊骇  慢慢平息下來

    眼看皇帝现在那个扶不起的样子  哪个皇子能不着急呢  名正言顺太子  都罔顾根本  案牍劳形  以收买臣子的心

    怕是现在被软禁起來  还沒有真正定罪的二皇子  都不老实着呢  要不然  今天皇后怎么会宣候妃來凤藻宫

    放下心中芥蒂  候妃温声细语  对太子劝道:“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太好  需要注意身子呢  大周的江山社稷  都要靠殿下支撑  殿下为了百姓计  也要保重  ”

    太子一笑:“多谢贵妃娘娘  孤自会注意  ”

    海娜珠跟在两人身后  眼神落在太子清瘦的背影上  若有所思

    进了阴冷的大殿  只见皇后正端坐在凤椅上  穿着一身繁复到了极点的沉重凤袍和冠冕  支着这身衣服的她  瘦的几乎脱了形  脸上的神色  却极为肃穆

    候妃已经被安置着坐在皇后附近  她低着头  一声不响  就跟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样

    这两人放在一起看  很是瘆人

    “拜见皇后娘娘  ”容贵妃敛身对着皇后行礼

    至于候妃  封号并不如她  她是不用对候妃行礼的

    太子更是随意  只对厅中几位所谓的长辈略略弯了弯腰  便算行过礼了  他将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看向皇后  问道:“母后唤孩儿來  所为何事  ”

    皇后那凝固了一样的脸上  终于展露出个僵硬的扭曲表情  看着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哭

    “北地打了个很大的胜仗  ”皇后的声音细细的  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在空荡荡的宫中回响:“我想  今天是新年  有这样的好消息  自然要叫大家同喜一番  ”

    候妃的心里咯噔一下  北地打了胜仗的消息  属于前朝的军情  太子焉会不知  可是观皇后和太子所作所为  分明是皇后知道的比太子还早

    这件事  叫候妃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來

{毒妻} 新婚

 天还未亮,严清歌就醒了过來,

    被窝里非常热,甚至让她能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感,似乎身周被放了工艺极为精良的汤婆子, 熨帖的人打心窝里懒散,

    她几乎每天都是这时候醒,睁开眼后,刚想翻身,忽的意识到,她昨晚上并不是一个人睡的,

    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僵住了,双手轻轻的探到腰上,再探到腿上,她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昨晚上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她身后那个传來热度的地方,有轻轻的呼吸声传來,让严清歌努力的让自己装成一块石头,还不被那呼吸声的主人发现,

    记忆回來后,身体的感觉也跟着回來了,她的腰肢开始泛起一阵阵酸疼,提醒着她,最好换个姿势,这样僵硬下去,只会更痛,

    可是,她不能动,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精壮的胳膊,从她身后伸过來,将她揽在怀里,

    一片温暖结实的胸膛贴了过來,从背后整个将严清歌揽入了怀中,

    肌肤相亲,他们就像是刚刚刚刚來到世上的婴儿一样,肢体间毫无间隙,几乎要融为一体,

    “清歌妹妹,你醒來了,”炎修羽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先放开我,”话一出口,她被自己稍稍带点嘶哑的嗓音惊住了,羞赧像是一颗爆掉的豆荚,散满她脑海里的每一寸地方,

    严清歌的身子开始发烫,这还是两世为人來,第一次有男子和她一起过夜,一起醒來,

    “不放,”炎修羽抱得更紧,甚至一用力,将严清歌整个翻了个身子,让两人面面对,

    严清歌的脸滚烫无比,脸上红的快要滴水了,

    她上一世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是朱茂从未她在屋里过夜过,也从未给过她昨晚上一样的感受,

    两人正在温存,外面窗户底下,传來了轻轻的走动声,

    “清歌妹妹,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睡了,我平时也是这时候起的,”严清歌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微微的动了下腰肢,回避着炎修羽往下继续摩挲的手指,

    “再睡会儿吧,昨晚上你睡得不多,嫂嫂生了灵儿后,起床都晚,哥哥也会跟着晚起,我们起來早了也沒用的,”炎修羽一本正经的说着,跟他在被子底下的小动作,截然不同,

    严清歌终于忍不住,拍开炎修羽的咸猪手,挣开了他的怀抱,裹着被子坐起來,躲到宽大婚床的内侧,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我不要再睡了,”

    她昨天來了葵水,本以为炎修羽为了避讳,不会和她睡在一起,沒想到,即便是这样,炎修羽也能弄出那么多花样,今天早上若是再躺下去,怕是炎修羽又要“闹”了,

    被子被严清歌卷走了大半,炎修羽的半边身子,露了出來,

    他大刺刺的躺着,一点儿沒有遮挡的意思,甚至半支起身子,用手托着脑袋,侧向严清歌,露出个自带粉色花瓣背景的笑容:“那好,清歌妹妹先穿衣服,然后我再起來,”

    “我……我叫姑姑和如意她们进來服侍穿衣,”严清歌几乎要慌不择路逃掉了,

    她从未见过刚刚起床,还能这么美的人,即便是眼角还有星星点点睡觉时留下的眼屎,也无损炎修羽的美貌,反倒因为那慵懒之态,更加诱人了些,

    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样的妖孽,

    “我这样子,清歌妹妹舍得让别人看么,”炎修羽毫不吝啬的向严清歌展示着他沒有穿衣服的优美肢体,

    严清歌的脸上更红了,

    可是现在的她,到底要怎么出去才能拿到扔了一地的衣服,

    若是单纯的裸着身子,她豁出去一把,也就算了,反正以后两个人会是夫妻,必定要多多坦诚相待,

    但现在,她腰上系着葵水带,这种情形下床,给炎修羽看着,她绝对不可能做到,

    就在严清歌紧紧咬着嘴唇,都快要绝望了的时候,外面传來如意的声音:“大小姐,你醒了么,要不要如意进來服侍你,”

    严清歌赶紧大声道:“不要,”

    炎修羽朝着严清歌鬼精灵的一笑,终于还是沒有为难她,自己跳下地,去取了桌上昨晚上已经被选好的一套新换衣裳,利索的穿好,又拿了给严清歌准备的一身,放到床前,道:“夫人,为夫來服侍你穿衣了,”

    闹了半响,红着脸蛋,气喘吁吁的严清歌,终于将衣服穿戴整齐,软着脚被炎修羽扶下床,

    如意在外面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微微有些着急了,

    新婚第一天,大小姐应该早起去摆件炎修羽的哥嫂的,这样可怎么是好,

    就在如意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里屋的门总算开了,

    只见严清歌和炎修羽一起出來,严清歌穿着一身正红色新裳,虽然不是嫁衣,却做的非常精良,上面的绣活也是一等一的,这件衣服,如意并未在严家见过,应当是炎王府给严清歌准备的,

    她身旁的炎修羽,也穿着同色的衣服,甚至连上面的绣的图案,都和严清歌的衣服一样,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看着赏心悦目,

    “大小姐,姑爷,”如意看着严清歌终于出來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和其余老神在在,根本不着急的炎王府下人们一起,服侍严清歌和炎修羽洗漱梳妆,然后去用做饭,

    这么一耽搁,太阳都升出來了,炎修羽才带着严清歌,去了炎王爷那边,

    炎修羽说的果然沒错,柔福长公主才起來,正和炎王爷一起用膳,见了严清歌和炎修羽,非常和善的请他们一起坐下來吃点儿,

    敬茶也是非常顺利的完成了,沒有任何人的刁难,也沒有任何人给严清歌难堪,让一直在旁边担心的如意都有些吃惊了,

    炎灵儿因为月份还小,冬天冷,从未出过屋子,今天也被抱到厅里,和严清歌见面,

    和严清歌重生前见过几次,印象中那个总是爱穿着鲜艳衣服的女孩儿一样,炎灵儿生着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和炎修羽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她眉心里,还藏着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给炎灵儿的礼物,是严清歌做的一套衣服,虽然沒有什么非常精巧的绣活在上面,但不管是选布料,还是藏针头,严清歌都做的精心极了,连里面塞得棉花,都是她一丝一缕挑拣出來的,

    对严清歌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炎王爷夫妻非常愉快的收下了,

    和炎王爷夫妻相处了一会儿,炎修羽便带着严清歌回去了,路上,如意几次想说话,最后都被自己咽回去,因为,严清歌现在经历的一切,都非常的顺利,顺利的让如意觉得做梦一样,

    回屋后,炎修羽才和严清歌说了几句话,便有一名炎王府的下人过來,通报道:“小王爷,有人发现了海娜珠姑娘的行踪,现在已经叫人盯上了,咱们是该怎么办,”

    经过昨天的那场火灾,严清歌对海娜珠的印象,更加差劲了,

    昨天,那十几名放火的北蛮奴隶被抓住后,经过审问,才知道,他们被分配了任务在严家放火,海娜珠自己则早早的离开了,

    这种行为,太令人不齿,

    除此外,严清歌还知道了一些海娜珠别的事情,她几个月前,在跟着水月庵的师太们在京中施粥的时候,因为不服管教,将粥锅推翻,将一名师太和十几名來领粥饭的孤儿烫伤,那名师太因为伤的太重,撑了半个月便过世了,

    这边罢了,沒多久,又爆出海娜珠当初离开水月庵到京城前,偷盗了两件寺庙里供奉的宝贝,一件是一串七彩佛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红莲寺,另一件,则是一个小小的观音雕像,价值连城,至今都下落不明,

    那七彩佛珠,严清歌知道肯定是严淑玉的手笔,估计是被栽赃到海娜珠头上的,但那观音雕像,便不好说了,

    海娜珠被送到水月庵的时候,必定身上沒有带任何银钱,但是她离开水月庵后,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那些钱是从哪儿來的,便很可疑了,

    炎修羽听说有了海娜珠的踪迹,立刻道:“将她抓起來,但记得不要伤到人,”

    他回身看看严清歌:“等会儿海娜珠被送來了,清歌妹妹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么,”

    “好,”严清歌一口答应下來,

    昨天海娜珠做下那等事儿,她是不可能原谅她的,自然会亲自去一趟,

    中午时分,严清歌和炎修羽还沒用饭,海娜珠就被送到了,

    严清歌带着炎修羽,去了关着她的地方,

    海娜珠被五花大绑,站在屋子中央,身上的衣服凌乱,显然是经过一番狠狠挣扎的,

    见了炎修羽和严清歌进來,她碧色眼睛里的眼神,凌厉的像是要吃人一样,

    “海姑娘,多日不见了,”严清歌却是气定神闲,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坐到了上位上,对海娜珠微微一笑,

    “严小姐,你放开我,我的事情,你沒有资格管,快送我回宫去,”

    海娜珠倒是不傻,尽管一副恨透了严清歌的样子,却并不在嘴上和严清歌斗气,而是要求严清歌将她送回皇宫,似乎她以为这样,自己犯下的过错,就可以全部被免了,

“你认得他么  ”严清歌忽然一指炎修羽

    “怎么会不认得  他就是丘偊王  也是你们大周人说的炎小王爷  ”海娜珠不甘的看着穿了两身一样衣服的严清歌和炎修羽  心中满是恨意

    丘偊王本该是她的  却被这个女人无耻的抢走了  她为丘偊王付出过什么  凭什么得到丘偊王

    “既然你认得他  自然该知道  照你们北蛮人的规矩  如果犯下了对王族大不敬的罪名  会受到什么惩罚  ”

    海娜珠一时间有些失神

    在草原上  如果有人冒犯了真正的王族  如果对方要计较  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  充任对方的奴隶

    变成奴隶后  当然就会任人宰割了

    但是  她觉得  严清歌可能只是唬她  并不清楚真正的 北蛮人会怎么做

    “哦  当然是赔礼道歉  我烧了他的房子  就赔他房子好喽  ”海娜珠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说道

    “不  你需要做我们的奴隶  ”严清歌斩钉截铁的回答

    “奴隶  可笑  你以为我是什么  我也是草原上的公主  ”海娜珠慌了起來

    她忘了  严清歌可能不清楚草原上的规矩  但丘偊王应该是清楚的  想來  这个严清歌这么咄咄逼人  应该是私底下被丘偊王指教了不少草原上的事情吧

    “你根本不是王者血脉的人  你只是一个部落的女儿  你的名字里  并沒有偊  如果你海娜偊  也许  你才可以逃脱这个惩罚  ”严清歌冷酷的看着她

    海娜珠沒想到严清歌连这个都知道  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來

    草原上的规矩  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名字  有时候就代表了一切

    “你们不能这么做  我……我会嫁给皇子  我是皇子的女人  是皇妃  ”海娜珠终于撕开脸  大声吼道

    在水月庵的时候  经过严淑玉的“悉心开解”  海娜珠对嫁给皇子  也沒那么抵触了

    如果能够成为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大权在手  变得像皇后那样  想要杀谁就杀谁  想要把谁关到尼姑庵就关到尼姑庵  嫁给一个皇子也不错的

    甚至  她还半认真半玩笑的告诉严淑玉  不介意和她一起嫁给太子

    炎修羽从进來后  就沒有说过半句话  一直懒散的坐在严清歌身旁  目光投向严清歌时  那么深情

    海娜珠被眼前的一幕  深深的刺痛了眼睛

    如果她看过这两个人相处的情况就好了  她就会知道  这个男人  已经有了他的牧羊者  现在的她  为了他做出那么多事儿  落到现在的地步  多么可笑

    海娜珠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怀念起严淑玉來  如果严淑玉在她身边  她一定会扑到严淑玉的怀里  痛哭一场  从出了草原到现在  她唯一遇到的能够了解她的人  就只有严淑玉一个

    似乎是看到了海娜珠眼睛里的恨意和畏惧  严清歌慢悠悠道:“海姑娘  大周的皇子  也不是谁想嫁就能嫁的  一个有偷窃罪名和杀人放火罪名的异族之女  道德上有这么大的亏欠  是不可能嫁给皇子当正妃的  甚至连侧妃  都不可能  ”

    “盗窃  我沒有偷过东西  你不能朝我的头上泼脏水  ”海娜珠虽然能够接受别人说她暴虐  却是不能接受这莫须有的盗窃罪名的

    “哦  那水月庵的檀木观音小雕像  是谁拿走的  ”严清歌听出其中有问題  來了兴致  问道

    “观音  ”海娜珠的脸上现出了不屑:“我是不会碰那种伪神的  我们北蛮人信奉的  用你们大周人的话來说  叫做金刚  那才是唯一的真神  ”

    严清歌也算是重生过一回  对北蛮人了解很深的人  但是从來沒听过北蛮人信奉的神是金刚的说法

    北蛮人信奉的  明明是和大周佛教任何一支都不同的佛教  他们后來称之为“戎佛”  专门建了很多“戎佛寺”  若那些戎佛是金刚  大周满地都是供奉有金刚的寺庙  直接去祭拜不就好了  那还用重新建新的佛寺那样周折

    不过海娜珠对她自己信奉的宗教  还是比较虔诚的  那观音小像  怕真不是她动的

    严清歌略一思索  心中有了思路  问向海娜珠:“你们信奉的戎神是金刚  是不是严淑玉告诉你的  ”

    “你怎么知道  ”

    海娜珠脸上的吃惊出卖了她  严清歌微微摇头  看來  海娜珠完全是被严淑玉当成了一颗棋子  利用到了现在

    “那观音檀木雕像里  有一位比丘尼的舍利子  非常珍贵  曾经有人传说  她就是观音的某一世化身  ”严清歌徐徐道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信奉你们那个什么观音  ”

    “你逃走以后  水月庵丢了两件宝贝  一件是一串珍贵的佛珠  一件是那观音雕像  那佛珠  被人在红莲寺里找到了  观音雕像  现在都沒有下落  大家都说  这东西是你偷得  ”

    “就算那东西和我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也沒人能证明是我偷得  你们大周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海娜珠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件事  仅仅在大周上层流传  她一直混迹在市井间  当然沒有听说过这件事了

    “炎王府的下人告诉我  海姑娘最近一直在民间玩耍  这几个月  想必也听了不少茶楼里说书的讲的故事  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过《比丘春》  ”

    海娜珠不知道严清歌为什么说这个  不解的点点头

    “如果我告诉你  《比丘春》里的那个小尼姑  就是严淑玉呢  ”严清歌说道

    “不可能  那个小尼姑是尼姑  严娘子留着头发  只是在水月庵里修行  而且  《比丘春》里的尼姑庵  也不叫水月庵  里面的小尼姑也不叫严娘子  况且  严娘子是太子的侍妾  不可能和皇帝有什么的……”海娜珠大叫起來

    “但是  严娘子未出嫁前  曾经被京中的人称为京城四大才女之首  现在书铺里  估计都能搜罗到一两本她的诗集呢  ”严清歌喝了一口水  悠悠然说道:“而且  海姑娘回宫后自然就知道  皇帝身边  现在多了个叫才良人的新宠  夜夜伴驾  盛宠不衰  ”

    海娜珠的眼睛本來就大  现在更是瞪得眼珠子快要从眼眶中脱落出來了

    《比丘春》从刚开始的版本  发展到现在  故事已经很完善了  比起刚开始的小尼姑直接在庵里勾搭皇上  多了刚开始的一段皇上在某个佛寺里发现了小尼姑未出家前留下的佛珠和诗作的梗  然后两人才在尼姑庵里相认的戏码

    这些戏码  都半真半假  不知道内情的人  不过听个热闹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  都能明白到底在讲什么

    海娜珠也算是一个“不知身在此山中”的知情人  现在经过严清歌的点拨  将一切事情都理顺了  她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凉水  混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來  一口雪白的牙齿  叮叮当当作响  一下子软倒在地

    被她当做是偶像一样崇拜  当再生父母一样崇拜的严淑玉  竟然一直在利用她

    那佛珠和那雕像  都是严淑玉偷得   现在却成了她在背负骂名

    而严淑玉自己  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  做了皇帝的女人  而她  则流落在民间  早上睡得好好的  被人从床上抓走  只因为她放火烧了几间屋子  连一个人都沒來得及杀呢

    “我……我不相信……”海娜珠已经濒临疯狂了

    “海姑娘不是要回宫么  我们这就送你回宫  皇后娘娘想來很想你了  回去后  你当然能去看看  那个才良人是谁了  ”

    严清歌轻柔的话语  像是判了海娜珠的死刑

    明明她沒有打她  沒有骂她  甚至一句重话都沒有说  还像是她之前计划好的那样  要送她回宫  甚至附赠了很多真相  但是现在的海娜珠  却觉得严清歌像是她认识的最恶毒的恶魔一样

    “我不要回去  我不要  ”海娜珠嘶吼起來  表情可怕极了:“你……你一定是地狱里的恶鬼  ”

    海娜珠这样的反应  让严清歌不由的摇头

    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人  对点醒他们的人  反倒比仇人还要恨

    因为仇人喂给他们的砒霜  别管效果如何  吃下去的时候是蜜糖味儿的  但点醒他们的人  让他们看到自己身处怎样的地狱  尽管不是那人害的  却还是被迁怒了

    屋里站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们  也都将头微微的垂了下去  心中不由的对严清歌生出敬畏

    明明沒打沒骂  刑都沒上  可是这位昨天放火的海娜珠姑娘  却被小王妃折腾成这样  让她们看了都心下冰凉

    这位小王妃可真是太有手段了  比起小王爷那样的直性子  可不好对付了  看來  以后她们也要将皮绷紧了些

    “我们走吧  ”

    严清歌说道

    她像是不知道这一切  微微一笑  无视瘫软在地  满脸痛苦的海娜珠  将手搭在要來扶自己的炎修羽手上  两人相携离开
    

 宫闱深深深几许  不知葬送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命运

    在宫外市井的流传中  皇宫不单单是荣耀和权势的象征  还有很多人对那里  充满着畏惧  终生都不想踏进其中半步

    “海姑娘  前面就是宫门  一会儿会有人來搜一下海姑娘的身子  还请海姑娘见谅  ”扶着海娜珠的姑姑撩开车帘  说道

    一座沉重的红色大门  映入海娜珠的眼帘

    以前海娜珠觉得这座被围起來的大大宫城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可怕  但这次在见到那扇红色大门时  她忽然明白那些人说的并不是假的

    那几名被她耍小聪明弄死的姑姑的脸  噩梦一样漂浮在她眼前

    她止不住颤抖的想着:“皇后对我  恐怕像是我对她们一样吧  ”

    除了之前的杀人伤人  逃跑  放火  搅乱御赐婚事外  还多了一条莫须有的盗窃皇家财物罪  她几乎都能想象出那个总是铁着脸的皇后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惩罚

    可惜现在的她  被宫中赶來接她的姑姑喂下秘药  手脚无力  一动都不能动  不然  现在她已经跳下这辆晃晃悠悠的马车  夺路而逃

    栖栖遑遑的海娜珠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宫  最终  马车停了下來  却并不是停在她熟悉的凤藻宫

    被几名姑姑半搀半抱  海娜珠进了一座有些奇怪的庭院

    这院子里的大道旁  每隔几步  就有比人还高的灯柱立着  一对一对整齐的排列着

    “娘娘  人带到了  ”一名姑姑对着正立在庭院中央的一位年轻不轻的女人说道

    那女人一回头  海娜珠认出來  这女人是皇后宫里相较而言  去的次数最多的女人  别人都称呼她容贵妃

    “海姑娘來了  路上累到了吧  快扶海姑娘进屋歇着去  ”那容贵妃虽然年纪大了  可是言谈可亲  对海娜珠笑微微的说着话  竟像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海娜珠为什么被送回宫里一样

    稀里糊涂的  海娜珠就被抱进这座奇怪宫殿主殿的侧屋里

    侧屋中  墙角的铜炉里燃着红红的炭火  被子是柔软华丽又暖和的锦被  墙角放着的精致高大博物架上  各种贵重漂亮的饰品  一件件恰到好处的摆着  甚至连墙角的椅子上放着的坐垫  都精致美丽

    这间屋子里  被布置的软玉温香  每一个小细节都说明  这是给未出嫁的小姑娘静心准备的屋子

    比当初在皇后院子里  海娜珠住的那稍显简陋的刻板屋子比  不知道要舒服精致多少倍  在宫外  海娜珠更是根本沒有住过这么好的屋子

    一时间  她闻着空气里幽甜燃香的味道  越发的忐忑

    两名姑姑走上前  对着瞪大眼睛畏惧的看着她们的海娜珠道:“海姑娘  这是解药  老奴服侍您吃下  ”

    两名姑姑一个扶着她  一个掐开她嘴巴  将一丸药塞进抗拒的海娜珠的喉咙

    不过小半刻时间  海娜珠毫无知觉的身体  便能动了

    她刚想撑着还软绵绵的腿脚跳下床  就见帘子一掀  容贵妃走了进來

    容贵妃笑的慈眉善目  身后跟着一串宫女  每一个手里  都捧着托盘

    只是看了两眼那些托盘  海娜珠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那些托盘上  有的是华贵漂亮的衣服  有的是镶嵌了璀璨宝石的首饰  有的  则是一件件小女孩儿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你这孩子  真是可怜  在宫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叫我看看你这小脸  瘦了好多  这回终于回家了  赶紧好好养回來  ”

    虽然容贵妃着实可爱可亲  但是经历了严淑玉的背叛  现在的海娜珠  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信人了

    她沉默不语  看着容贵妃不说话

    容贵妃身边一个长着对儿深深酒涡的甜宫女笑道:“还不快谢谢贵妃娘娘  这些东西  都是娘娘赏给姑娘您的  ”

    “多谢贵妃娘娘  ”海娜珠说道

    听完海娜珠道谢  容贵妃才嗔怪的拍了那个宫女一下:“就你多嘴多舌  以后我和海娜珠是一家人  谢來谢去  还不麻烦死了  ”

    “一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  ”海娜珠失声问道

    “哎呦  ”容贵妃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老糊涂的  我以前去凤藻宫的时候  早就看上海姑娘你了  可惜皇后娘娘似乎对海姑娘的婚事有别的安排  这回听说海姑娘回來了  我再也忍不了  赶紧去求了娘娘  把海姑娘你讨來  做我的儿媳妇  ”

    海娜珠的嘴张的大大的  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喜气的容贵妃

    半天时间  海娜珠才问道:“你的儿子  是谁  ”

    容贵妃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沒变  倒是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有些面面相觑

    “我儿子  便是四皇子  海姑娘还沒见过他吧  白天他还有公事  我叫他傍晚的时候回來一趟  和海姑娘见一面  ”容贵妃笑容可掬的说道

    海娜珠本來已经心灰意冷  沒想到  容贵妃给她带來了这么好的消息

    能够嫁给一位皇子  岂不是说  她不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负责任了

    海娜珠又悲又喜  那四皇子就算长得像是一头猪  现在她也会欣喜若狂的接受了

    在床上又哭又笑好一会儿  海娜珠才勉强平静下來心情  她抽泣着  对正安慰自己的容贵妃道:“娘娘  那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  都是严娘子陷害我  ”

    容贵妃慈祥的摸着海娜珠的脑袋:“我当然相信你  若是不相信你  怎么会专门去找皇后娘娘讨你來  别怕  可怜的孩子  以后的事情  都由我來给我做主  ”

    “多谢娘娘  ”海娜珠哭的更惨了  可是她蓝色的眼眸深处  却尽是一片冰冷  这次  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容贵妃摸着海娜珠的背  给她顺气  笑道:“还叫娘娘  你该叫我娘了  來人呐  给我的儿媳妇好好打扮打扮  别一会儿老四來了  我这儿媳妇还花猫儿一样  ”

    海娜珠不好意思的看看容贵妃  温顺的点点头

    好半天后  重新梳洗一番的海娜珠  被牵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带着珍珠光泽的蓝灰色锦缎小团花棉裙  披着镶雪白长狐狸风毛的斗篷  首饰用了一整套的珍珠首饰  唯有耳铛是两块深蓝色的翡翠  映衬着她的眸色  显得美丽极了

    海娜珠已经揽镜自照过  这衣服虽然是大周女人的款式  可是颜色和搭配都选的很好  非常适合她  穿上后  她自己也不由的被惊艳了一把

    在皇后那儿的时候  她何曾被人这样打扮过  可见皇后那时候  也不过是在支吾她罢了

    容贵妃满意的上前牵过海娜珠的手  笑微微道:“果然好生美丽  我儿真是有福气了  海姑娘  你对我这里  应该还不熟悉  我带你逛一逛吧  你可知道  我这宫殿  叫什么名字  ”

    “不知道  ”海娜珠说道

    容贵妃笑道:“这儿  叫做未央宫  等天色稍微暗一点儿  我叫人将所有的灯火都点上  海姑娘就知道  什么叫做长夜未央了  ”

    若是严清歌在此  一定会发现  容贵妃此刻的作态  和之前带她來那一次  几乎一模一样

    冬日里天黑得早  海娜珠下午又费尽心思的打扮了一番  很快天色就有些暗了

    未央宫里的宫女太监们  早就在准备着点灯了  容贵妃一声令下  沒一会儿  未央宫所有宫室里和庭院、屋顶上的灯  全被染了起來

    即便天色还是沒有黑透  可是这么多盏灯光带來的明亮  还是汇聚在一起  照耀的四周的一切  都变得璀璨无比  像是天宫一样美丽灿烂

    海娜珠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景  忍不住惊呆了

    随着天色越來越暗  整座未央宫  似乎都变成了一颗被放在地面上的大大夜明珠  海娜珠想着  若是天宫里有人  看向地面上  第一时间能够看到的  一定是这里吧

    就在海娜珠瞪大了眼睛  被吸引的眼珠一转不转时  容贵妃牵着海娜珠  來到了未央宫正对门口的路上

    一名二十许的青年  身着白衣玉带  束着一顶明珠冠  容貌俊秀非常  正踏着灯光  款步行來

    他的每一步  似乎都踏在光海里  本來就很英俊的脸庞上  映照着各处投射來的灯光  被打上了梦幻的阴影  又让他的脸增色不少

    而且  这个男子  让海娜珠觉得  似曾相识  等这男人走的近了  海娜珠还怎么看不明白  这个人  竟然和炎修羽的长相  有三分相似

    “这就是我的老四  ”容贵妃笑嘻嘻说道  又对四皇子道:“这位是我早就和你提过的海姑娘  ”

    一片飘摇的光海中  本该是浪漫的场面  海娜珠那颗心  却骤然冷了下來

    这容贵妃  绝对是故意的

    想要仗着她曾经喜欢炎修羽  來把她塞给和炎修羽有几分相似的儿子  尽管她还不知道这个老女人有什么算盘  可是恐怕也是在利用她  而且  还会比严淑玉利用她还要彻底

    她不由的想起白天容贵妃拉着她  要她叫自己娘的场面  于是  在心里冷笑起來

    想当她的娘  沒那么容易  她连自己的亲娘和弟弟都能杀掉  这个老女人凭什么  哼  算计她  就看她们母子两个  有沒有这个命了
    

严清歌起了个大早  梳妆打扮过后  就坐在一眼能看到外面的厅里  时不时的朝外看

    如意见严清歌神思不属的样子  笑嘻嘻道:“大小姐  姑爷恐怕上午回不來  ”

    严清歌脸上微微一红  扭了如意一把:“你现在倒是会取笑我了  ”

    昨晚上  炎修羽不在家  和炎王爷去了郊区的庄子上

    炎王爷和柔福长公主常年住在庄子上  这段时间会搬來京城  是因为她和炎修羽的婚事  这段时间过了以后  已经习惯了庄子上生活的柔福长公主和炎王爷  又准备搬回去了

    炎修羽昨天  就是帮着他们运行礼的

    暂时的  严清歌还不想去京郊住  她贪心的想要多享受几天和炎修羽独处的日子

    昨晚上两人是婚后第一次分开  她就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现在的她  竟像是个孩子赖着糖果一样的依赖炎修羽

    虽然内心深处  严清歌明白  她这么做  似乎有些不对  可是盼了两世才盼來的良人  又让她怎么舍得松开一会儿

    就让我再贪恋一刻吧  严清歌在内心默默的说着

    下午时分  炎修羽终于回來了  见了严清歌  先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细声问了几句  昨晚她睡得可好  这几顿吃的什么  听说严清歌吃了一味厨房送來的时令小菜  立刻道:“我也想吃了  晚上还吃那个吧  ”

    两人正说着  门口啪啪啪的两阵脚步追逐声跑來  正腻着严清歌温存的炎修羽无奈松开了手臂  咕哝道:“明秀姑姑怎么不看严些  怎么又叫这两个跑來啦  ”

    在严清歌和炎修羽的婚事稳定了以后  很快  留在家里看顾元堇的明秀姑姑  就带着元堇來了炎王府

    而且  绿童也作为拖油瓶  被带了过來

    这一切  都是出自宫里面人授意的  不得不办

    因此  在严清歌还沒有怀上身孕的情况下  炎修羽就已经要体味一把当爹的感觉了  他最大的感触  就是每次他在和严清歌温存的时候  总会有这两个家伙冷不丁的跳出來

    元堇和绿童一前一后  跑了进來  看见炎修羽  元堇哼了一声  斜眼道:“你去了庄子上  为什么不带堇  你明明和堇说过的  要带堇去庄子上玩儿的  ”

    绿童也跟着大吵大闹:“绿童要去  绿童也要去  庄子  庄子  ”

    自从出过几次门  知道外面比较好玩以后  元堇就野了起來  整天喊着要出去玩儿  但是  外面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元堇的身份  走到哪儿都非常敏感  不管怎么出行  都要动大阵仗  不然不能保护他的安全

    倒是有两次  炎修羽逗弄元堇玩的时候  说起了炎王府在郊区的庄子  元堇被说的心动非常  因为那庄子是连着柔福长公主的赐田和赐林的  外人进不來  炎修羽小的时候  就经常在庄子附属的一座小山上野

    那地方都是炎王府的下人  倒是不怕外人闯进來  不利元堇的安全  况且  严清歌估计也会和炎修羽一起去庄子上小住  炎修羽便答应下來  将來会带元堇去庄子上玩

    沒想到  这次炎修羽先帮着炎王爷搬家回了庄子  却是忽略了曾经答应过元堇的事情

    炎修羽抓了抓脑袋  一阵的苦恼

    “下次再带你  这次是搬家  很乱的  一点儿都不好玩  ”炎修羽实话实说  但是元堇却软硬不吃  冷着一张小脸  对待炎修羽

    反倒是绿童  被炎修羽从袖口里摸出块糖  便哄得心满意足  完全忘了什么庄子的事儿了

    小孩子最是麻烦了  特别是太子的孩子  也不知道清歌妹妹为什么收养这皮孩子  难对付极了  这么一比较  还是绿童可爱

    严清歌在旁边沒说话  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炎修羽

    这件事  她并不打算管  一來  现在的元堇不再是以前那个被教的沒样了的孩子  二來  是这件事的确有炎修羽的错  三來  她想看看  遇到这种事炎修羽会怎么处理  毕竟  以后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炎修羽想了又想  忽然眼睛一亮  一拍大腿  道:“我还有个别的好玩的地方  明天就可以带你去  不过  我明天带你去了  你就不能追究今天我沒带你去庄子上的事儿啦  ”

    “什么地方  ”元堇很是精明  沒有立刻答应

    “宁王府  那地方有山有水  还有一片腊梅林  对啦  还有个小温泉呢  ”

    “温泉是什么  ”

    “就是冬天也很热的泉水  可以在里面泡着洗澡……啊  不是玩水  ”

    听到大冬天也能玩水  元堇的眼睛噌的一下便亮了

    “好  大丈夫一言祭出  驷马难追  ”元堇生怕炎修羽反悔  立刻答应下來  匆忙一拉腮帮子鼓鼓  还在吃糖的绿童  立刻跑了出去

    “宁王府还有温泉么  ”严清歌倒是沒想到这个  好奇的说道

    京郊有温泉她倒是知道  可是宁王府如果沒猜错的话  是在京城里面的  怎么会有温泉

    “有的  整个京城只有那一处地方有温泉  本來宁王府是盖在城外的  就是因为我曾曾祖父发现那里有温泉  后來引动的各个世家都去圈地  看能不能也挖出温泉  结果旁边任何一家  都沒有那么好的运气  倒是因为这件事  旁边聚居的世家宅子太多了  后來盖新城墙的时候  便将那块地也圈了进來  不过  那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

    炎修羽的解释  让严清歌点点头  终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  我说内城怎么有几处地方那么荒凉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原來还有这样的缘故在  ”

    “我小时候还去玩过呢  不过那温泉实在是小  大了以后  我就不爱去了  但现在么……”

    炎修羽坏笑了两下  严清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  又是和清歌妹妹挤在那样狭小的池子里  热气腾腾下……炎修羽的鼻血都快喷出來了

    若不是元堇非要磨人  他一时还想不到这个被他遗忘很久的地方呢  炎修羽对元堇的印象  一下子变好起來

    “你别作怪  ”严清歌红着脸道:“你若再这样  我就叫你带着那两个捣蛋鬼去  我留在家里看家  反正你昨晚上走了一晚上  我都习惯了  ”

    “你习惯了  可是为夫不习惯  ”炎修羽一本正经道:“你不來  谁给我搓背  ”

    夫妻两个打情骂俏  隐约透出來的声音  让帘子外面站的几个丫鬟脸都有些红了

    炎王爷和柔福长公主也是伉俪情深  但是也沒见这么能腻歪的  也不知将來她们嫁的夫君  会不会像炎小王爷那样  若真是那样  可就羞死人了

    第二日一早  严清歌梳妆打扮过后  便准备出发了

    虽说宁王府一直留有打扫和看家护院的人  可是因为主人家久不过去  很多必需用品  还是要从炎王府运走的  听说了炎修羽和严清歌要带着两小去泡温泉  昨晚上炎王府的下人们就开始忙忙活活  装了好几车的东西  朝那边运过去了

    几十名武将、家丁随车  一群人浩浩荡荡  朝着同在内城  但距离却不近的宁王府行去

    这还是严清歌第一次去宁王府

    路上  越走越偏  渐渐的  路边会出现一两座荒废的大宅子  这些宅子都是在前几年战乱里失去了主人的宅子  被皇家暂时登记下來  还沒有赏赐给人

    严清歌本沒有注意它们  但半道上  炎修羽忽然叫马车停下來  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沒有牌匾的破旧大宅子  兴致勃勃道:“清歌妹妹  那宅子就是皇后娘娘赏给你的那座  ”

    “什么宅子啊  ”严清歌愣了一下才回想起來  她出嫁前  皇后曾经赏给她一座宅子  和一座庄园当做嫁妆  这两样嫁妆  竟是给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还沒开春  庄园那边  等快春耕的时候  我们再派人去管  不过那边的佃农  已经知道庄子换主人了  这边儿我叫人來看过  里面还算好  就是住了些流民  ”

    “大冬天赶他们不好  到开春再说吧  若有人想要留下來在这宅子里做事儿的  也可以继续留下  ”严清歌想了想  说道

    她并不是完全冷硬心肠的人  但是  也不是那种会无条件为别人好的大善人  她可以帮助那些流民  但不是沒条件的

    虽然她不会像别的人家  必须逼这些人必须卖身为奴才肯收下  但是  签一纸经过官府证明的做工契约  还是必须的、

    “恩  清歌妹妹这办法好  反正新宅子总要有人打扫看守  咱们又不常过來住  ”炎修羽不过提了两声后  就吩咐马车继续往前走去  他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念他儿时记忆里的小温泉了呢

    岂料  才行了两步  就见那座属于严清歌的宅子大门  吱呀一声  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此时  严清歌的马车  刚好走近  恰恰对着那宅子大开的房门

因为前几年的战乱  京中多了不少流民

    有的本就是京城人士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  沦落街头  失去了本來谋生的手段

    另一种  则是从外地跑來的流民

    不管哪一种  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这些人无处可去  大部分都会找那些无主的宅子暂居  虽然这些房子基本上都已经被朝廷登记下來  可是暂时沒有被分配主人的情况下  就成了这些流浪者的家园

    但一般情况下  这些流浪者  都比较胆小  到底是强占旁人家宅子  住着心虚  他们出入只会走侧门  并不敢大刺刺的打开大门

    看着那大门洞开  目光还未从那边收回來的炎修羽  立刻叫马车停住

    到底是谁这么不知道规矩  住着别人家的宅子  还敢从正门出入

    只见一名衣衫褛褴的男子  一手提着竹竿  一手握着个破碗  从门内走出來  这样的打扮和行头  分明就是在街头行乞的乞丐

    炎修羽已经下了马车  朝那边门前走去了

    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就算严清歌说了将來会收留这里暂居的人当下人  也不适合留下这样的

    “站住  ”炎修羽喝了一声  叫住那名乞丐

    有炎修羽在  严清歌懒得和这种埋汰的乞丐打交道  缩在马车里沒动弹  只撩开车帘  看炎修羽和那人交涉

    那乞丐已经走到街边  被炎修羽喊住  回头一看  竟是身子猛地朝后一退  撒腿就跑

    他这反常的举动  立刻令炎王府跟來的家丁们警觉起來

    严清歌得到这座宅子后  还是头一次來这里  而炎修羽也只是知道这地方  并沒有进去过  这乞丐一看到炎修羽就跑  显然是之前就认识他  且心中有鬼的

    炎王府随行的家丁和武将们  身手不俗  几下就将那想要逃跑的乞丐给摁住  押到炎修羽跟前

    “你为什么要跑  ”炎修羽看着那头发锈成一团  脏的看不见脸的乞丐  审问道

    那乞丐目光闪烁  嗫嗫喏喏说道:“小的……小的沒见过世面  见了老爷这样的贵人  很害怕  ”

    这乞丐被押解的地方离严清歌坐着的马车不远  严清歌一听见这男人的声音  就忍不住吃惊的咦了一声

    这声音  好像是朱茂的声音

    她和朱茂前世夫妻多年  焉能认不出朱茂的声音來  仔细一看  这个跪在地上  浑身都脏的惊人的乞丐  不是朱茂又是谁

    之前因为他打扮的实在是出乎严清歌意料  加上瘦的形销骨立  站立间弯腰驼背  走路拖拖踏踏  和重生前那个意气风发  翩翩公子的人大相径庭  严清歌一时才沒有认出來

    “你是朱茂  ”严清歌隔着车窗  终于沒忍住  还是问了出來

    这次会面  实在是让严清歌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时过境迁  朱茂怎么竟成了这种模样  叫严清歌一时感慨起來

    炎修羽显然也记得朱茂  京城城破前  朱茂和严淑玉合谋  变卖了信国公府的家产  而且还想要坏了严清歌的清白  岂料被他送去的狗儿识破  被抓了出來  事败后  两罪齐发  给送到刑部关押审问

    沒多久后  京城城破  以前的大牢沒了人管  很多犯人都死在里面  而等战事平息  皇帝回京后大赦天下  不再追究那些还有命逃脱之人的罪名  沒想到朱茂竟是那些幸运儿里的一员

    只是  他当初既然在信国公府犯下那样的偷窃大罪  自然也不敢回信国公府  免得给犹自记恨他的嫡母千刀万剐了  只能流落街头  当个乞丐

    怪不得朱茂一见到炎修羽  就脚底抹油  逃之夭夭

    严清歌和炎修羽的婚事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  就算沦为乞丐的朱茂  也知道的

    当年他想要对严清歌办下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现在遇到人家的夫君  此时不跑  等着被人认出來打死么

    只是朱茂万万沒料到  先认出他的  不是炎修羽  则是严清歌

    他身子颤抖了一下  不敢否认

    朱茂那张曾经白玉一样无暇的面庞上  现在全是污泥  脏、臭、丑  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标志  还沒等炎修羽挥拳头  他自己就瑟瑟发抖的倒在地上  好像一滩烂泥一样

    这样一个男人  让本來回忆起过去  还有些恼怒的炎修羽  连踢上一脚的兴趣都非常欠缺

    严清歌看着那样的朱茂  也是一阵的无语

    这种人  亏得她上辈子能看上

    她对着炎修羽招招手  炎修羽到了马车前  温柔的看看严清歌  问道:“娘子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

    “不要叫他住进宅子里  我不想在我的宅子里再看到他  ”严清歌说道

    “沒问題  我会叫人信国公府的人來领他的  ”炎修羽点点头  笑嘻嘻说道

    朱茂听到信国公府四个字  整个身子都开始打摆子了  落到他那个厉害的嫡母手里  他还能有命啊

    听说当初他被抓走后  他的嫡母赵氏直接将他母亲拉到院子里  叫下人鞭打一千多鞭  惩罚她的教子无妨  等打完后  他的母亲已经从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成为一堆揽都揽不起來的烂肉了

    “求求炎小王爷  饶了小的  当年那一切  都是严淑玉指示我的  你们要找  也是找她的责任  ”朱茂哀嚎起來

    他两股战战  不停求饶  慢慢的  竟然越说越离谱了:“你们不要将我送回去  严淑玉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将來她一定能当太后的  她……她说过  她心中真正喜欢过的人  只有我一个  如果你们放了我  等将來严淑玉发家了  一定会來找我的  我会报答你们的  ”

    看來  就连当了乞丐的朱茂  都知道严淑玉现在勾搭上皇帝了  那段《比丘春》的小故事  流传度真的是很广

    只是  就凭现在的朱茂  也配

    如果说  他还是之前那个皮相不错  还会巴结女人  略有些心机的信国公府爵位继承人  那么  严淑玉说不定真的会成事后  股念旧情  回头來找朱茂

    但现在  严淑玉自己都泥菩萨过江  自身难保  更别说朱茂都成了这个德行  还盼着被严淑玉拯救于苦海  严清歌只能说  她完全理解不了这对奇葩的想法

    “叫人送他回去吧  ”严清歌懒得看朱茂的嘴脸  冷声吩咐道

    马车辚辚  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剩下两个炎王府留下的家丁  看着朱茂  不让他跑掉了

    炎修羽握着严清歌的手  见她隐约有些发呆  以为是严清歌想起了之前在严家的时候  差点被朱茂害了的事情  用力摇了摇严清歌的手臂  安慰道:“清歌妹妹  别怕  你还有我呢  过去的事儿  就不要想了  ”

    他却是不知道  严清歌想的  的确是”过去的事儿“  但并不是之前朱茂假扮严淑玉丫鬟那档子事儿  则是重生前的事情

    曾经  她也和朱茂有过貌似美好的岁月  夫妻二人携手共进  为了让朱茂在众多庶子中脱颖而出  讨得赵氏的欢心  继承信国公府的爵位  而努力

    可是和这一世对比  严清歌顿时明白  上一世她得到的朱茂的有条件的好  是多么的可笑

    兴许就是老天有眼  所以  那样的朱茂在上一世得的好处  这一世  都得吐出來  尽数的得到报应

    “恩  我不想了  ”严清歌天天一笑  握住了炎修羽的手  她何其有幸  能够得到炎修羽

    炎修羽见严清歌真的是不再多想了  而是问起宁王府那边的情况  便和严清歌讲了起來

    因为当初宁王府盖房子  是因为在郊外发现了温泉  旁边当时尽是一片荒地  所以圈地圈的非常大  那温泉并不大  被几座小屋围了起來  引出來的温泉水  在这几间屋子里循环流动  最终被引到外面  冬日里泡温泉  非常舒适

    除此外  倒是沒什么特殊的景色  连房子都盖得比较简陋  加上年久失修  沒有人居住  有些早就从里面腐朽了  有坍塌的危险

    听着炎修羽的描述  严清歌不由得一阵摇头

    京里面有的人家家丁兴旺  譬如说曹家  子弟们已经沒有地方住了  连婚姻大事  都受到居所的限制

    而像宁王和炎王这一脉  却是人丁稀少的有些过分了  甚至都沒有能够继承家业的子嗣  只能任由祖宗传下來的房子放坏都沒人去住

    不过  也不是沒有缘由的

    像是曹家那种家族  一家人都碌碌营营  做着沒有什么危险  但是也沒什么报仇的活儿  除了生孩子和宅斗  好像也沒别的事儿了  因此  他们的人口倒是不少  但是却沒有多余的能力  却给家族多挣一座宅子來

    但是宁王、炎王乃至忠王这些以武功起家的王族  身份高  背负的责任就高  遇到的危险  也不小  很容易就连根子断了

    可谓是有利有弊吧  也不能说哪个就好  哪个就不好


 温泉房内  水汽缭绕蒸腾

    严清歌坐在鹅卵石砌成的水池边  将已经脱下鞋子的脚伸在温泉里稍微的试了下水温  有点儿微微的烫皮肤  可是却不会烫的人难受  反倒想要立刻跳下去  洗一洗路上冻进人骨子里的寒气

    旁边的屏风后面  炎修羽笑嘻嘻的声音传來:“清歌妹妹  我这边已经脱完了衣服  你快点來更衣  ”

    严清歌的脸上红了红  还沒回答  就见炎修羽从屏风后面转过來

    只见他精壮的躯体毫无遮挡的呈现在她面前  虽然几乎每日她都要看到这具身体  但脸蛋还是忍不住的越來越红

    严清歌微微偏过头  道:“你下去就是了  干什么站在上面  不怕冷么  万一冻到  可别又嚷嚷着不要喝药  ”

    “看我嘛  看我嘛  ”炎修羽扭动了几下身子  几步跑到严清歌身边  故意逗弄着自己的小妻子

    “你别闹  仔细给元堇他们听到  ”严清歌压低了声音  说道

    “他们听不到的  我将他们安排的屋子  离这儿中间隔了两间空房  而且当初为了保暖  这屋子全都是用厚厚的大青石头  浇灌了三合土才盖好的  别说隔了屋子  就是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都听不到咱们在屋里说什么  ”炎修羽骄傲的说道

    听完炎修羽这话  严清歌忍不住的拎起他耳朵  将他推进水里  激起了好大一片水花

    “你净会骗人  來之前的路上  你说的这里到处都是烂房子  就跟一片废墟一样  结果到了一看  我才知道不是那回事  ”

    说起这个  严清歌就生闷气

    她怎么都沒想到  宁王府竟然跟炎修羽描述后  让她脑补出的那样子  根本不同

    如果说  炎王府的特点就是高墙大院  气势庄重的风格  那宁王府  就是古朴清奇  大方典雅的风格

    这里的屋子  倒有大半儿都是用大块儿的石头砌成的  整体建筑的颜色  也偏灰白青三色  庭中处处可见静心拜访的错落有致的奇石  看起來非常有味道  而且  庭院中种植的草木  也以长青的松柏等等为主  基本上看到那些草花和会落叶的灌木  给人的感觉和普通庭院很是不同

    这样好的地方  偏生到了炎修羽的嘴里  就成了沒什么意思的地方

    不过想一想  严清歌也就了解了  打小的时候起  炎修羽就是个骚包  别说是穿衣服要鲜亮的颜色  就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  甚至是院子里打扫的姑姑  长得丑的都不让在跟前出现

    她嫁到炎王府后  还听人说起过一件趣事  炎修羽小的时候  有次厨房里给他送点心  路上拎点心的小丫鬟不小心绊了下  回去后才发现  点心给压塌了一块儿  结果炎修羽嫌弃那点心不好看  整整一盘子都叫倒了

    后來随着年纪渐渐变大  他这毛病才好了起來

    那时候的炎修羽  想必是根本欣赏不了这庭院的美

    若是早知道这地方这么好  严清歌当初说不定听了柔福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议  就真的搬來这里住了

    毕竟  这里有温泉  冬天不冷  而夏天又有遮天蔽日的松柏树和奇石  也不会热

    炎修羽给她推进水里  哈哈笑起來  一把拽住严清歌细细的脚踝  将她也拉进水中

    这间屋子里的温泉  算是比较大的  但也仅仅只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平躺着伸开四肢

    严清歌身上湿透了  本來她就只穿着白色的中衣  身上衣裳湿了以后  立刻紧紧贴在身上  露出曼妙的曲线  看的炎修羽喉头一阵耸动

    他扑了上來  严清歌避无可避  一会儿时间  一件一件白色的衣裳  就缓缓的沉落在温泉的卵石底上

    如仙境般水雾缭绕的温泉内  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  浑身燥热的声音  响了起來  伴着水面有规律的拍击声  将溢出的水浪漫满了整个屋子

    一个时辰后  整个身子都呈现着诱人浅粉色的严淑玉  被炎修羽抱着  从水里出來

    她手脚发软  沒有半分力气  只能任由炎修羽对自己为所欲为

    她媚眼如丝横了炎修羽一眼  有气无力拍开炎修羽依旧拱在她胸前肆虐的头颅  道:“你还作怪  快点将我的衣服换上  叫我歇一歇  ”

    炎修羽低沉的笑了一身:“别怕  我现在别的沒长进  给你穿衣服的功夫  却是熟练的很  ”

    这一闹  又是很久  等严清歌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穿上衣裳  走出门

    见了他俩终于出來  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的下人松了口气  道:“小王爷  小王妃  殿下和绿童少爷已经吃过午饭  在屋里午休了  给您们二位的饭菜已经备好  就在那边厅里  ”

    严清歌早就饿了  瞥了炎修羽一眼  有些害羞  大家应该都知道她和炎修羽在温泉那屋里做什么了

    炎修羽却是一点儿都羞臊之感都沒有  嗯了一声  道:“走吧  我的确是腹中空空  下次去泡温泉前  定要带点吃的喝的进去  ”

    严清歌不动声色  在他背后掐了一把

    里面沒吃的喝的  他都折腾这么久  若有吃的喝的  岂不是住进去不出來了  她可受不了那么久的折腾

    下午严清歌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去洗温泉  只叫下人们带着她在庭院里逛逛

    宁王府圈地极大  甚至有一小片柏树林都被圈在里面

    柏树生长不易  这么粗这么成范围的柏树林  沒有几百年功夫是长不成的

    闻着林中带着微微辛味的清香柏树气息  严清歌对这儿  越发喜欢了

    因为带着元堇和绿童  他们是要在这里多住上几天的  所以给他们住的地方  已经被安排好了  是一座厚厚石头砌成的屋子

    这屋子和大周普通的木头和砖头结构的房子大相径庭  一进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來  熏得严清歌立时燥热不堪  就好像到了夏天一样

    领路的嬷嬷赶紧叫如意给严清歌脱衣裳  笑道:“小王妃还是头回住石头房子吧  这房子不用烧火盆  整个都能被当做火盆用呢  冬天取暖  都是在外面一处地方  烧了柴火  热气从地底下冒上來  比什么取暖的法子都好呢  ”

    在这屋里呆了一会儿  严清歌发现  这地方果然是舒适无比  她忍不住满足道:“好地方  ”

    “不单单冬天好  夏天还凉快呢  这周围全是松柏树  别看树冠不大  可是遮阴却比那些叶子树都好  况且石头房子本就不容易热  ”那嬷嬷殷切的说道

    严清歌也看出这嬷嬷的小心思了

    宁王府如果一直沒有人住  这些嬷嬷们只能算是个看房子的  过的日子自然会比较拮据  而且也沒什么地位  但若是严清歌和炎修羽在这里常住  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地位  自然就不同了

    哪怕不是常住  只要严清歌和炎修羽多來几趟也行的

    严清歌不能承诺这嬷嬷什么  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

    那嬷嬷在心里暗暗失望

    炎修羽当初少年心性  又是个爱花哨的  不喜欢这里  情有可原

    可是这位小王妃  看着是个稳重老成的  为什么也不喜欢这里呢  若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只是负责看守庭院  不能随意改动这里的布置  他们早就把这些讨厌的石头房子推了  把这些可恶的松树都砍了  然后重新布置成京里面那种最流行的庭院  看主人们还过來住么

    严清歌并不知道这个嬷嬷失落之下的想法  感受了一番  问道:“元堇和绿童他们住的也是这种房子么  ”

    “回小王妃  是这种房子  殿下和绿童少爷都喜欢的不得了  ”那嬷嬷又有了希望  笑嘻嘻道:“中午绿童少爷还脱了光屁股在屋里跑呢  半点儿事儿都沒有  ”

    “仔细着  别叫殿下也那么跑  他身子不如绿童壮实  若是激发的发了病  就麻烦了  最好晚上烧这地上的炭盆的时候  也不要大意  夜里多找几个人  在他屋子那边照看炉火  做得好  我们走的时候  重重有赏  ”

    听了严清歌的吩咐  那嬷嬷心上一喜

    她早就听炎王府那边的人说过  这个小王妃是个手头比较宽的  只要做得好  赏赐起下人的时候  毫不手软  而炎小王爷更不必说了  每次见到  都会给他们好处的

    那嬷嬷尽管沒有得严清歌的一句下回什么时候來住的准话  可还是喜滋滋的下去了

    严清歌本人倒是很喜欢这里  可是第二天一早  元堇就來了  闹着要回去

    “你不是想出來玩儿么  这地方可是有温泉啊  ”严清歌说道

    元堇小小的脸蛋上一片不悦之色  道:“只玩一次就好了  又沒有旁的好玩的  ”

    等元堇出去后  严清歌叫來明秀姑姑  问道:“皇长孙殿下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  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

    “小王妃还不知道吧  殿下昨天跟绿童少爷一起去掏鸟窝  给扎了  ”

    这儿都是松柏树  叶子可扎人着呢  怪不得呢  严清歌却是一阵失笑起來

小孩子有时候忽然开始讨厌什么东西  是大人很难想到的

    就譬如这严清歌觉得很不错的院子  被厌弃的理由  就是这儿到处都是很扎人的松柏树  就算有好玩的温泉  和新奇的石头房子  也不能叫元堇和绿童生出更多好感

    两小不想留在这儿  但严清歌还想住几天  她考虑了一下  叫人先护送着这两小回了炎王府  自己和炎修羽则过上几天才回去

    待和炎修羽说了元堇不想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炎修羽也笑起來

    “说起來  我小时候不喜欢这儿  也是因为这个  ”炎修羽道

    严清歌两世重生  真正当小孩子的岁月  早就被自己忘光了  听完后  不禁一阵愕然

    “可是  你小时候感觉不到疼痛的呀  ”严清歌吃惊的说道

    “就是因为这个  我才更加不喜欢这儿  别人能感觉到疼  还可以避开松针  我有年冬天來  一天忽然刮了大风  将落下的松针刮得哪里都是  我不知道疼  待发现的时候  腿上脚上甚至脸上  都扎了松针  ”

    想起当时的情境  炎修羽不禁一阵唏嘘

    严清歌和炎修羽在这里很是过了几天沒羞沒臊的日子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  才回到炎王府

    才一回去  却是又要收拾行李了

    因为  今年的年  他们要去郊区的庄子上  和炎王爷以及柔福长公主一起过

    这本沒有什么问題  但是有件事  却是不得不考虑的

    严清歌回來后  将收拾东西的事情  全部交给如意和几名姑姑去办  自己则坐在内室  叫了明秀姑姑來

    “明秀姑姑  元堇是不是该回宫了  ”严清歌问道

    明秀姑姑的脸上  泛出了一丝苦笑

    元堇跟着严清歌  已经有半年了  除了秋天重阳菊会的时候  见了一次太子的面  除此外  并沒有回过一次宫  见过一次家人  他的亲生母亲元芊芊  更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个孩子一样  从來沒有叫人來看望过元堇一次

    “回严小姐  还是再等一下吧  若到了明日  宫里还沒有消息给咱们  咱们就得亲自去问问了  ”

    严清歌却是有些犹豫

    今年沒有大年三十  除夕夜便是二十九

    如果宫里面明天再通传元堇的消息  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一是她和炎修羽只能在炎王府过年  大年初一才能去庄子上  二就是他们先去庄子上  将元堇留下

    第二个选择  显然并不明智  因为很有可能  宫里根本不会喊元堇回去过年  那么元堇只能孤零零一个人留在炎王府了

    最终  严清歌只有揉揉发疼的脑袋  问道:“姑姑有沒有办法  问一声宫里面  能早点得到消息也是好的  ”

    就连严家的彩凤姨娘  也在前几天托人來问过  能不能叫绿童回去过年  不管彩凤怎么不喜欢绿童  可是表面功夫都是做的极好的  这宫里面的人  怎么论起來这个  连彩凤都不如呢  这叫严清歌想不通了

    明秀姑姑低着头想了想  道:“奴婢尽力去打听  ”

    尽管当初水太妃嘱咐明秀姑姑出宫做的事儿  明秀姑姑沒做成  可是和宫里面的那条路子  明秀姑姑到底沒有全断了

    和明秀交代完这件事  严清歌又喊了伺候绿童的丫鬟婆子來  叫他们将绿童收拾一番  送回严家去

    现在的彩凤姨娘  算上绿童  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一个女儿了  也算是儿女双全  又沒有公婆和主母侍奉  在整个严家一家独大  谁能料到  当初的一个丫鬟  竟然有这等的好命

    这边吩咐过沒一会儿  就见元堇怒气冲冲跑了进來

    元堇小小的脸上  全是愤怒  见了严清歌  大声道:“我不要绿童走  ”

    元堇人还小  对过年的意义  并沒有大人们那么了解  他只是懵懵懂懂的  觉得过年很好玩  反倒是对家人团聚  不是那么在意

    可是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  绿童面临的情况和他一样的时候

    元堇和绿童形影不离  差不多半年了  从刚开始元堇将绿童当下人看  到现在真正将绿童当成朋友  不是一朝一夕的  独占欲极强的元堇  自然不愿意绿童离开

    如此一來  绿童的丫鬟  便向元堇解释了几句过年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  绿童这次是要回家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两岁多小孩儿的记性  能有多好

    现在对宫里面的一切  元堇的记忆早就淡了  甚至连他曾经非常在意非常喜欢的太子  和曾经厌恶到骨子里的亲生母亲元芊芊  印象都非常浅了  唯有还留下的一点东西  就是关于皇宫的一些执念:他不想回去

    既然他不想回去过年  那么  别人也不能回去过年  尤其是一直陪着他的绿童

    严清歌听完  就猜出元堇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对元堇  严清歌自认还是了解的比较多的  这孩子的本性并不讨喜  但是不管任何事物  都可以才两面來看待

    就譬如奸诈和狡黠只有一墙之隔

    而忠厚和烂好人  行事上稍加不同  就可以互相转换

    元堇他天生就傲慢  天生就会很看颜色  而且  心肠也比别的小孩儿硬  可若好好的教导  傲慢可以称为傲骨  天色会看颜色  更能变成他的优势  至于那铁石心肠  生在皇家  这特性  并不是坏事  而是好事

    现在看來  严清歌和明秀的教导是有用的  起码对绿童和身边的人  元堇他态度已经变了太多  在宫里面养出的那一身臭毛病  已经改善到基本看不到了

    严清歌微微一笑  对有些想发脾气的元堇道:“殿下  绿童已经很久沒有看到彩凤姨娘和家里的五姐姐了  ”

    元堇嘟着小嘴;“那又怎样  我问过绿童  彩凤姨娘都不搭理他  跟着我  还不是一样  ”

    看來  元堇并不是无备而來

    就在严清歌在想着如何劝元堇时  忽的  一名唤作莹欣姑姑的中年妇人走进來  对严清歌磕头道:“小王妃  宫里面來人了  您和小王爷快去接旨  ”

    炎修羽这会儿并不在家  而是出去给亲近的几家送年礼了  严清歌急忙道:“快去叫人唤小王爷回來  ”

    说完后  严清歌赶紧换上一身庄重的大衣裳  到前面去了

    那几名宣旨太监已被好茶伺候  在前面的厅里歇着  见了严清歌  一个个非常和善的行礼

    听说炎修羽不在家  而是出去送年礼了  立刻表示理解  说可以等着炎修羽回來  叫炎王府的人不要着急

    半个多时辰后  炎修羽才到家  和那几名公公行过礼  于严清歌一起跪下听旨

    那太监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念了一通  这圣旨是皇后下的  意在表彰严清歌和炎修羽这对夫妻代为养育皇长孙殿下有功  所以赏了六件名贵的金玉摆件

    听完旨  严清歌谢过恩  还沒等站起來  那太监旁边的另一位太监就打开自己手中捧着的匣子  又拿出一封圣旨

    严清歌一愣  她本以为旁边那太监捧着的匣子里  盛放的是赏赐的东西呢

    这封圣旨  是太子下的  赏赐了严清歌和炎修羽这对夫妻一套精致的官窑瓷器

    听完圣旨后  严清歌又看了看第三个太监  心道:不会这个也是要宣旨吧

    怕什么來什么  那太监果然打开了匣子  又拿出一封圣旨

    这圣旨  竟然是皇帝亲自下的

    内容却并不是单纯的表赞严清歌帮助养育皇家血脉了  还赞扬了严家教女有方的功劳  赏的东西  大不如之前皇后和太子的手笔

    终于  圣旨宣布到此结束

    奉上大大的礼包后  严清歌看那几名太监要离开  赶紧问道:“极为公公暂请留步  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  想要问一问几位公公  ”

    “小王妃请说  ”那公公得了严清歌的大赏  当然慈眉善目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  我想问问几位公公  皇长孙殿下的除夕  到底在哪里过  ”

    听了严清歌的疑问  那几名太监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还是透了一丝口风:“怕是今年殿下要劳小王妃费心了  ”

    这消息  让严清歌一时有些气馁

    送走了这几名公公  回到自己屋里后  她发现  元堇竟然还坐在她屋里等她给个说法

    严清歌想起方才那几名公公的话  不由得替元堇不值得  就算是生在一个普通的百姓家  身体有那么点儿缺陷  也不至于连年都不让一起过了

    看着元堇那懵懵懂懂  为了让玩伴陪着自己不离开而现出倔强之色的小脸  严清歌叹了一口气

    这可怜的孩子  本就不该來到这个世上的  他现在所经历的命运  和她上一世  何其相似

    严清歌摸了摸元堇的脑袋  温柔道:“元堇  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郊外的庄子上过年  ”

    对郊外的庄子  元堇心心念念  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到严清歌的话  他眼前猛地一亮

    可是随即  他有些戒备的看着严清歌  将头摇了摇  道:“不  我要和绿童在一起  ”
    

庶子歸來 (36)

    皇帝了然道:“這個自然,其實即便你不作要求,朕也當為你同高鬱翻案,畢竟寧國公,已經將事情都於朕細說了一通。” 寧淵知道寧國公曾帶著張唯入宮踩了龐鬆一腳,當然還順便道出了當初春闈場上設計誣陷的實情。其實皇帝雖然答應過寧淵,但他並沒有多少當真要給寧淵平反的意思,畢竟那樣多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