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县城郊的一处墓地中 十几名苦力正在掘着一个墓地
墓碑已经被草草的挖出來 扔在旁边 上面沾满了黄泥的严字 模糊不清
不多时 地下的一只乌沉沉黑色棺材被抬了出來
“小王爷 我们真的要开棺验尸么 人已经死了有一年了 只怕早就化成灰了 打开以后 也看不出个究竟啊 ”赵翰飞劝道
这件事说出去对炎修羽的名声不好 怎么说 这都是他岳父大人的坟 身为未來女婿 挖开岳父的坟 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炎修羽沒那么多顾忌 指挥人道:“打开吧 ”
这棺材的木料极好 是俞县令当时在随县寻到的最好一副棺材 又沉又重 就算是富农之家 也不太用得起
那几名苦力合力将钉上的棺材板一寸一寸撬开 伴随着棺材的开口 一股难闻的恶臭传了出來
据说 人死后 用了最好的棺木 会让人的尸身千年不腐
眼下看來 还是有一点依据的
炎修羽屏息探头 见那棺材里面 被堆了大量的香料和金玉之物做陪葬 而被那些东西簇拥着的那具尸身 竟然沒有完全腐烂 部分躯体更是呈现出风干肉一样的形状 竟是成了一条半烂半不烂的人形肉干
他一眼就认出來 里面那具尸身正是严松年的 只不过他瘦了很多 以前胖的时候撑开的皮肉 一层一层垂在身上 形成了很多褶子 且他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手
“合上吧 ”炎修羽对着苦力们吩咐 转身对已经开始抹眼泪的舞文道:“的确是严家老爷 明日我叫人念经超度他 你准备怎么办 是回京 还是留在这里 ”
“姑爷 小的想回京 小的是严家家奴 还有一家人在京郊的庄子上 ”舞文回道
“好 我这边还要安置蛮民 半年内脱不开身 你就扶棺回京吧 也告诉严家这个消息 让严家人不要等了 ”炎修羽平静说道
舞文给炎修羽磕了头 千恩万谢 能让严松年的尸身落叶归根 回到京城 别人也无从追究炎修羽挖坟开棺 只会夸他想得周到
俞县令沒想到当初那个他自己都疑心是假货的严松年 竟然是真的 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儿 将这人厚葬了 不然现在和炎修羽怕要结仇了
俞县令哭丧着一张脸 动不动提起当初严大人还活着到时候 他们相处的多么美好 他听了严大人多少教诲 实际上 严松年到了随县后 俞县令一直觉得严松年是假货 很少搭理他 不然也不会对严松年的病情听之任之 导致他最后一命呜呼了
俞县令嘴上提严松年 实际上 不就是想让炎修羽在蛮民移居一事上 多给他一点便利么
炎修羽看了出來 也不说破 虽说他不喜欢严松年 可是这俞县令所作所为 对他來说 也算是有助益 分配蛮民时 手下自然松了几分
舞文留着也是无事 即日就要扶灵回京
炎修羽坐在随县县衙的书房里 一阵叹息
他的面前 摆着一封信
那是他早上刚写的 封面上 写着清歌收
可是 这信他知道是寄不到的 深宫里 哪容他们小儿女书信來往 虽然宫墙不高 可是却鸿雁难度
呆了一会儿 舞文出门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了 炎修羽高声喊道:“來人呐 ”
一名伺候他的亲兵走了进來 炎修羽道:“将蜡烛点上 ”
那亲兵有些纳闷 青天白日的 炎修羽要点蜡烛干什么 但炎修羽的命令 他不得不听 只能将蜡烛点上 然后静静退下
看着晃动的烛火 炎修羽把信件放在火苗上 火舌舔动纸张 很快就将他的一腔思念 变成了片片飞灰
老人们都说 战乱后的第二年 经常会伴着天灾 这是老天爷对人类不老实的惩罚
今年的夏天 來的格外早 格外热 虽然宫里面沒有缺水吃 瓜果也不少 可是严清歌却知道 连着一个月沒下雨 又日日这么高温暴晒 外面的人 只怕连喝水都困难了
凤藻宫中 那两株梧桐树高高的矗立 叶子碧绿青翠 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旱的迹象
支开纱窗 严清歌看见几名宫女正在趁着早上天气凉爽 提着大桶的水 往树根处浇
如意掀帘子走进來 见严清歌穿着中衣坐在床上 道:“大小姐 你醒啦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
夏天天亮得早 就算是习惯早睡早起的皇后 现在也还沒起身呢
严清歌摇摇头 道:“我还是起來吧 别睡过了 今天十五 柔福长公主会过來 ”
桃兮这时也走进來 手上捧着铜盆和毛巾等物件 不声不响的摆好 等着如意动手给严清歌洗漱
碧苓却是猛地冲了进來 手中提着热水壶 瞪了桃兮一眼 脆声对严清歌道:“严小姐 虽然是夏天 最好还是用热水洗洗脸 我给您加点儿热水 ”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 只见本就冒着淡淡热气的铜盆水面上 白烟蒸腾
如意心中很是不悦 制止道:“这水本就热 别加啦 仔细我们小姐该烫坏了 ”
碧苓和桃兮天天斗法 不管干什么都斗 让如意和严清歌一个头两个大
桃兮看这次她有理 去接碧苓手里的热水壶 刺道:“碧苓妹妹和管热水的姑姑熟 也不该这么见水就拿 ”
碧苓凤藻宫出身 是地头蛇 桃兮在太**里再强势 來到这里 都压不倒碧萦 今儿好不容易碧苓做错一件事 桃兮自然要拿來大说特说
碧苓给她含影射沙的骂了两句 但在严清歌脸前 却是不敢反驳
等她提着水壶出了门儿 桃兮还跟着她 她眼睛一眯 身子往前磕 那重重的滚烫水壶 竟是朝着桃兮胳膊顶过去 水壶沉重 碧苓本想着只是烫桃兮一下 沒想到自己身子沒稳住 叮铃哐当几声响 竟是带着桃兮和水壶一起朝前滚去
水壶里温度几近开水的滚水全洒了出來 因碧苓在上 桃兮在下 那热水 竟是结结实实泼了桃兮整条胳膊
今年热 大家穿的都薄 桃兮虽然是个能忍的人 可还是疼的咬紧牙根 从牙缝里丝丝吸气
方才那一切就发生在廊下 严清歌屋里的窗子支了起來 她和如意将外面那一幕看了个**不离十
如意急忙冲出去 帮桃兮提起袖口 只见上面到肩膀处全红了 带着一串儿的燎泡
“你……”桃兮被如意扶着 挣扎着站起身 狠狠的看了碧苓一眼
她却是不管自己的伤口 放下袖子 转身回屋 噗通跪在严清歌脚下 磕头道:“严小姐 奴婢要回储秀宫一趟 ”
“你那伤……别急 我给你讨伤药去 ”严清歌说道 虽说是桃兮自己和人斗法才受伤的 可是到底桃兮是伺候她的人 她不能叫桃兮回了储秀宫告状
桃兮闹到严清歌面前 碧苓赶紧跑了进來 给严清歌磕头道:“严小姐 碧苓不是故意的 碧苓这就去找皇后娘娘求药 都怪碧苓不小心 要罚就罚碧苓 ”
桃兮却是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袖子的伤口 轻声道:“奴婢不是回去求药 但奴婢受了伤 留了疤 需要跟管殿下起居注的公公知会一声 ”
碧苓一时间还沒听明白什么意思 严清歌却是一下子就懂了
桃兮受伤 要跟管太子起居注的公公知会 那岂不是代表 桃兮是太子的女人 只有被太子收用过 而且得到承认的女人 才会在起居注上留下自己的名号 今后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都要被记录下來
原來桃兮的妇人打扮 是这么來的
严清歌愕然不已 碧苓此时也反应过來了 她脸色煞白 这段时间 她一直在对付的人 竟然是太子的女人
桃兮给严清歌磕了头 回身朝外走去
“严小姐……碧苓……碧苓真不是故意的 ”碧苓在桃兮面前掐尖要强 沒想到桃兮的口风这么紧 一张口 就是如此不一般的身份 她快要哭出來了
“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事已至此 严清歌无话可说
碧苓这么对桃兮 还不是皇后亲口示意的 眼下闹到了此等局面 却只有她严清歌來背黑锅了
只是太子也太过分了些 当初元芊芊要走了碧萦 太子将桃兮给了她做补偿 可哪有人将自己上了起居注的侍妾送去伺候人的
严清歌吃饭的心情都沒了 换上一身素净至极的宫装 头上也沒戴钗环 掐着皇后起床的点儿 赔罪去了
碧苓的眼中含着两包泪 跟在严清歌后面 亦步亦随
到了皇后平时见人的厅中 宫女通报过严清歌來了 不多时 皇后就满脸带笑的走出來 目光在碧苓身上一扫 对严清歌笑道:“你來的刚好 今日御膳房进了一味八宝糕 我尝了两口 味道极好 你还沒有吃饭 來陪我用两口吧 ”说完和善的拉着严清歌的手朝里走
连严清歌沒吃饭皇后都知道 碧苓和桃兮那点摩擦 皇后肯定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看样子 皇后是不准备管了 最起码 明面上她不准备管
严清歌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起來吧 ”
冷冽的男声在静室里响起 桃兮跪在地上 慢慢的站起身
太子并沒有看她的伤口 但是脸色却无比的难看
桃兮并不是那种爱乱说话的女人 所以 太子很清楚 桃兮的话 绝不会有错 那个碧苓 根本就是皇后为了对付他 才这么放任的
他本以为 母后经过战乱后 已经对父亲死心 一门心思的和他站在一处 现在看來 完全不是这样
正在这时 门外一个蛮横的女声传來:“别拦着我 我要进去 我要见太子哥 ”
“娘娘 您不能进 太子爷在忙公务 ”朱六宝着慌劝解着
“忙公务 你这刁奴说谎 明明是如意那个小贱人在里面 ”元芊芊尖叫起來
太子目光中的暗色越來越浓 他朗声道:“叫元侧妃进來 ”
不一会儿 元芊芊就走进门 她满脸怒气 双手紧紧攥着帕子 给太子行个礼 目光在桃兮身上狠狠的剜着 嘴里却哀怨的对着太子道:“爷 她是怎么回事 ”
宫里沒有秘密 桃兮是太子女人的事情 像是被风吹那样快 很快就从凤藻宫传回了储秀宫 桃兮人才见上太子面 元芊芊就知道消息 闹了起來
储秀宫里 人人都知道太子身边跟着一位叫如意的姑姑 几乎和太子形影不离 直到有一天 太子将这如意姑姑给了严清歌
但是除了太子的心腹 却少有人知道 这桃兮还是太子的女人
别人倒还罢了 元芊芊的醋瓶子顿时炸翻了天 她曾经还为了接近太子 巴结过桃兮呢
“太子哥 你倒是说说 她有什么好的 ”元芊芊颐指气使 咄咄逼人的问向太子
太子的脸上 对元芊芊露出宠溺的表情 轻轻道:“芊芊 我给她个名分 不过是为了让她在宫里行走方便 你想到哪里去了 ”
元芊芊的怒火被太子的柔情一冲 顿时下去三分 她看了太子一眼 跺脚道:“我不管 太子哥 随便什么女人都想要你的名分 那储秀宫还不要乱了套 你快点将她贬回宫女的位子 ”
桃兮站在旁边 一声不吭 太子也对元芊芊这提议不置可否 显然不会答应
元芊芊眼睛一转 娇声道:“太子哥 若是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会不会答应人家 将这个贱婢发落了 ”
“芊芊有什么好消息呀 ”太子温柔说道
“人家……人家的葵水 两个月沒來了 ”元芊芊低着头 吞吞吐吐 不胜娇柔的说道
她低着脑袋 自然沒看到太子眼中的质疑
“是么 叫太医來看过了么 ”太子语气关切 眸子里却浮现出一层冰冷
上一个孩子 是他为了制衡内院关系 尤其是制衡侯晶晶为代表的静王府力量 才让元芊芊怀上的 但是自从那个孩子出世后 他就极为小心 元芊芊的饭食内 从未断过避孕的药物 她这身孕 又是怎么怀上的
“还沒叫太医看过 我娘來过一回 说二胎虽然比头胎怀的容易 但孩子到底是太子哥你的 要多多惜福 不满三个月 最好别说出來 ”
“现在可满了三个月 ”太子的浅笑弧度变大 目光越來越冷
“还未 但是我知道这贱婢的消息 心里好生气 ”元芊芊瞪着眼睛道:“太子哥 你就将她贬为普通宫人又如何 人家现在是双身子 为这个贱婢气坏我和孩子 太子哥就不心疼么 ”
“上了起居注的事儿 轻易更改不了 ”太子扶住了元芊芊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叫太医给你看看 听说怀上女儿 脾气就会变得比平素暴躁 我看着一胎 八成就是我们盼了很久的女孩儿 ”
元芊芊被太子哄得晕头转向 抱着太子胳膊 娇滴滴道:“太子哥也觉得这是女儿么 人家也是这么想的 ”
扶着元芊芊回屋后 不多时 太医便來了
诊过脉后 那太医跟元芊芊说月份尚浅 看不出來 转身到了太**中 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名刘太医是太子的人 他为太子办事 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太子殿下 娘娘并不是怀胎了 ”刘太医说道
太子的脸上表情松动 道:“她是假怀孕么 ”
“这倒也不是 观娘娘面色 微微泛黄 舌两侧有齿印 脉搏也不对 应当是娘娘葵水不调所致 只要两剂药下去 葵水就能重來了 ”
太子却是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别看元芊芊表面上对他腻的很 实际上小心思可不少 若他真的让刘太医给元芊芊开药 元芊芊服完药葵水來了 只怕要哭着喊着说有人害了她的胎儿
他淡淡问道:“若是不服药 她会好么 ”
“只要娘娘养足血气 不要碰冰冷的东西 好生的修养 饮食上多加注意 快则本月 迟则三五个月 葵水还是会來的 ”刘太医恭敬说道
“你列个单子 将这些注意之事写下來 给元侧妃送去 ”太子顿了顿 道:“就说这是保胎该注意的事儿 ”
刘太医心里吃惊不已 揣摸不清太子的心思 但还是磕头应承
他正准备告退 太子忽然又道:“将太医院上好的烫伤药物取來 悄悄叫人送给我院子里如意姑姑 ”
“是 ”刘太医在太医院 消息沒宫里面这么灵通 还不知道如意的身份 只当是如意烫伤了 太子赐药 便磕头下去了
不单单是凤藻宫的消息往储秀宫传得快 储秀宫的消息传到凤藻宫也不慢
严清歌正在和进宫來看她的柔福长公主说话 柔福长公主带來的一名丫鬟走进來 趁着刚好沒人说话 凑到她耳边 轻轻耳语了几句
柔福长公主露出个让人看不出意思的笑容:“看來 我又要给太子准备礼物了 ”
严清歌懵懂的望过來 柔福长公主有心提点她 微笑着解释:“是太**里元侧妃又有喜信儿了 ”
太**里的女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 加起來有六七个 虽然比京城城破前少了一半儿多 可这数量 已经很可观了 偏生怀孕的女人 从头数到位 就只有一个元芊芊 现在更是怀上二胎 太子对元芊芊的喜爱 可见一斑
严清歌笑道:“元侧妃倒是好命 ”
她重生前 元芊芊虽然受宠 可是一次身孕都沒有怀上 太**那时把持在严淑玉这个精通药理的太子妃手里 可谓是子嗣零落 哪怕太子当了皇帝 这一情况也沒有得到改善 到最后他死 也只留下两个公主 和一个病歪歪的儿子
看來 太子根本不是不能生 而是不想生
柔福长公主握着严清歌的手 轻轻道:“我和炎王爷接到修羽的信 他在信里说 蛮民已经安置了大半儿 再有五六个月就能回來了 ”
“真的么 ”严清歌眼睛一亮 这还是头次炎修羽信里说大概的归期
“看你这孩子 别人想进宫來住 都沒得住 偏生你这么想出去 ”柔福长公主笑着摸了摸严清歌脑袋
严清歌的反应 让柔福长公主十分安心 她最怕的 不是太子和皇后对严清歌的态度 而是严清歌和炎修羽之间怎样 她最清楚不过 夫妻相处 最难得的 不是家境地位 不是容貌才华 而是相互间的真心 沒有真心的婚姻 是绝不会幸福的
送走柔福长公主 严清歌激动的在屋里转了两圈
碧苓才做了错事儿 虽然沒人追究她 可她自己却有些灰头土脸的 沒像以前那样在她面前转悠 只是站在门前伺候 严清歌身边 现在只有如意一个
如意由衷的替严清歌高兴 笑道:“大小姐 再等那么点儿时间 您就要熬出头啦 ”
“别瞎说 ”严清歌脸色一正 看向门口的碧苓 也不晓得这话给碧苓听到沒有
如意吐吐舌头 她内心深处的激动其实不比严清歌少 因为今时不比往日 宫外也是有人在等着她的
严清歌心中欢喜 当晚就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 她和炎修羽相会 两人牵着手在屋里说话 浓情美意 不必言说 醒來的时候 她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桃兮回储秀宫这一趟的时间不短 三天多都沒有露面 严清歌以为她会一直呆在储秀宫 不再回凤藻宫了
所以 在第四日早上起床 见到站在床前伺候她起床的桃兮时 严清歌一愣 问道:“桃兮 你的伤 ”
“奴婢的伤不碍 ”桃兮说道
“你不要动手 ”严清歌看她要给自己递毛巾 给如意使个眼色:“桃兮还伤着 不要叫她干活 有什么你只管做了 ”
如意乖声称是 接过桃兮手里所有的活
严清歌让桃兮站在一边儿 满脸关切问道:“桃兮 你的伤才几天 为什么不继续歇着 ”
“服侍严小姐是太子爷的命令 严小姐只要在宫中一日 桃兮就会在这里呆几日 ”桃兮轻轻说道
门口的珠帘外 碧苓的身影一闪而逝 桃兮在屋里 她不敢进來
得罪了太子的女人 就算皇后不追究 碧苓自己也心慌 谁都知道 皇帝这些儿子里 现在唯一有资格有能力继承皇位的 只有太子一个了 桃兮既然上了起居注的名录 身份和她自然不同 她真的很怕桃兮报复
严清歌这屋里 一夜之间 就好像多了一个主子
碧苓不可能对桃兮永远避而不见 毕竟 严清歌住的屋子 也就是一内一外两间而已 碧苓一咬牙 陪着笑脸 将桃兮当成主人伺候 竟然沒得到桃兮的反对
严清歌和如意坐在厅里做针线 桃兮和碧苓在门口站着 碧苓殷勤的和桃兮说着话 而桃兮则脸上有些疲惫 爱答不理的 和桃兮身份暴露之前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桃兮姐姐 你这次回去 看到碧萦了么 ”碧苓沒话找话 说起了碧萦
沒想到 一直都不怎么开口的桃兮 这次竟然开口了
“碧萦 就是之前伺候在严小姐身边的那位漂亮宫女吧 ”桃兮道
“是的 ”碧苓道
“若你们下次有机会见面 你要多恭喜她 她被太子收用了 ”桃兮淡淡道
碧苓早就知道皇后让桃兮跟砸严清歌身边是做什么的 现在知道了确切消息 却半点都高兴不起來 她懒懒的打个岔子 就不再说起桃兮的事情了
严清歌和如意在屋里听了一耳朵 忍不住面面相觑
太子在严清歌心里的印象 越來越不讨喜了
别说是严清歌 只怕天下的女人 都不会喜欢太子这种行径 一边明里暗里的打你主意 一副非卿不娶的样子 一边旁人送去个和你很相似的美女 转眼就拉到床上
严清歌一阵的无语
如意看严清歌脸色不是很好 咳嗽了一声 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走到门口 柔声道:“碧苓姐姐 咱们屋里的点心沒了 我在伺候小姐做活 暂时走不开 这里有二两银子 麻烦您去御膳房帮着提些点心 ”
其实严清歌屋里要点心 只要跟御膳房交代一声就好 不用像那些不得势的宫人一样花钱买 但严清歌和如意交代过 宁可多花些钱 也被在宫里欠人情 因为谁知道宫里面谁是谁的人 牵扯起來就麻烦了
碧萦这几天跟落水狗一样 气势萎靡 以前如意哪儿使得动她 今天听如意一说 就接过银子走了
沒人和桃兮说话 屋里顿时安静下來
严清歌在绣帕子 她的手指上下纷飞 速度极快 不一会儿 就将一只趣味盎然的蝙蝠捧石榴图案绣出个雏形 宫里人都喜欢吉祥图案 这些绣样严清歌知道的多 很多还是她重生前亲自画的 独此一家 做的非常快 送出去后 亦很受欢迎 每每再有人拜访 离开前 严清歌送上亲手绣的帕子、荷包 收获了不少人的青睐
正在室内的气氛静谧安详时 门口的桃兮站起來 出声道:“水侧妃來了 快请进 严小姐在呢 ”
严清歌放下手里的活计 是水英來了
水英现在无事常來找她玩儿 太子有时候也会叫她打探严清歌的情况 但既然姐妹两人已经说开 合着伙备好应对之词 便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反倒是能从中找到不少乐趣
见到门口的桃兮 水英露出个笑容:“桃兮妹妹不要多礼 我们同是储秀宫里的女人 互称姐妹便可 ”
水英是侧妃 桃兮是侍妾 虽然桃兮的年纪比水英大了不少 可是论地位 桃兮还真是要称呼水英一声姐姐
桃兮半点不生气 恭敬道:“是 水姐姐 ”
如意看水英进屋了 严清歌也不再干活 快手快脚将桌上的绣活都收拾了 然后将严清歌屋里昨晚才换上的床单等物都撤下來 招呼门口的桃兮道:“桃兮姐姐 你帮帮我 我们将这些东西浆洗一下 ”
桃兮知道如意是在帮着严清歌支开她 不想让她听见水英和严清歌对话 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只能和如意一起离开 以前 如意和严清歌可不会这么防备着她 看來她身份暴露后 好处沒发现 坏处却是增添了不少
屋里 严清歌给水英斟上一壶茶 笑道:“我这儿点心沒了 才叫人去取 也沒人伺候 你先喝点儿水吧 ”
水英托着腮笑:“谁家还沒有点心和水 我來找你只是说说话儿 你知道那个碧萦的事情么 ”
“才知道沒多久 ”严清歌老老实实回答
“我今儿本沒打算來 但凤藻宫闹得太厉害了 吵得我脑瓜子疼 那个碧萦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哄着太子收用她就算了 竟然还在元侧妃屋里和太子行苟且之事 元侧妃听说气的都见红了 ”
“还有这事儿 ”严清歌沒想到碧萦竟然这么大胆
“可不是么 更绝的还在后头呢 那事儿是昨天发生的 今儿有太医來看过了 说元侧妃那不是见红 是葵水來了 元侧妃不服气 太子就叫來了七八个太医 统统是一样口径 ”
“七八个太医都这么说 难道元芊芊真的沒怀孕 我总觉得 太子不至于为了保住碧萦 就叫那些太医说谎话吧 元芊芊可是放在他心尖子上的人呀 ”
“谁知道呢 昨晚上元侧妃喊肚子疼落红的时候 太子正和碧萦宿在一处 几个宫女來叫 太子都沒出去 ” 水英说道
严清歌眉头微皱:“太子不是最宠爱元芊芊么 ”
“太子的心思 我们谁都不知道 ”水英叹口气:“这事儿我本來不想告诉你 因为那碧萦的长相实在和你太像 我知道你听了糟心 可是 我又不能不说 因为你那个庶妹又出來闹事儿了 ”
“哦 严淑玉做了什么 ”严清歌立刻來了精神
“那些太医才走 她就去跪到元芊芊门前 毛遂自荐 说她曾经跟神医欧阳少冥学过两手 医术还算可以 要给元芊芊诊脉 元芊芊不知怎么想的 答应了下來 你那庶妹一口咬定 说元芊芊是小产了 只不过孩子月份太小 所以才像是來葵水 孩子既然已经保不住了 大人的身体却要保重 最起码要吃药将这胎落干净 不然以后再难怀上 ”
严清歌吃惊的看着水英:“她真这么说 落胎的药可不是轻易吃的呀 ”
世上的落胎药 全都是虎狼之药 妇人吃药落胎 十个里有八个要伤根本 身为生过两个孩子的严清歌來说 这点儿她最清楚不过
水英叹口气:“可不是么 元芊芊身边的嬷嬷正劝呢 不过似乎不大劝得住 你那庶妹一直守在元芊芊床头呢 俩人现在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
“太子么 ”严清歌问道
“太子出宫去了 不然我也不会青天白日跑你这里來 ”水英一笑:“你那个庶妹可真胆大 我才听人说 上回她在御膳房弄了鸽子血 要做口脂 我想想就恶心 谁会将血涂在嘴上呢 ”
严清歌愣了愣 问道:“鸽子血还能做口脂么 ”
“我也沒听说过 可是你庶妹好像有秘方 太子从來不近她身 怪不得她着急呢 可惜那鸽子血被储秀宫一个公公沒收了 不然我倒是想看看她嘴上涂血是什么样儿呢 ”
严清歌看着水英那副笑嘻嘻 说起太**里事情 只当是说笑话一样的神态 怜惜道:“你别光说旁人 也说说你自己 元芊芊这回要是真怀上 那她可就是怀了两个了 你呢 你什么打算 ”
要想在宫里站定脚跟 必须生孩子 沒有孩子 以后的生活 会无比艰难 尤其是水英这样娘家倒了的 更是如此
水英脸上神色一暗 轻声道:“清歌妹妹 你以为 太子的孩子 是那么好怀的么 ”她咬咬嘴唇 目光闪烁 半天才下定决心 将声音压得极地 道:“我们的饭菜里 都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但我们吃 太子爷自己也在吃 ”
“你……你怎么知道……”严清歌不敢置信的问道
水英这话也太耸人听闻了 这些“不一样的东西” 肯定就是能让人无法怀孕的药物了 尤其是这些东西不但储秀宫的女人在吃 太子自己也在吃 这代表什么 是有人故意给太子下药 还是太子主动吃的
不管哪一种 都够可怕的
“那是太子让人吩咐的 ”水英轻轻道:“是太妃告诉我的 刚开始 我也不信 ”
别说水英不信 严清歌也不信
太子因为身体不是太好 朝中一直有人对此颇有微词 觉得他继承皇位不好 直到元芊芊生下太子的大儿子后 这种反对的声音才平息了 可见 有孩子对太子绝对是好事
严清歌怎么想不通太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会有人自毁根本呢
“太妃叫我多向厨房叫点心 送來的饭菜一概不要吃 那些点心 她还可以嘱咐人掉包成沒加料的 可是饭菜都是统一由太子的人领來 她沒办法动 但是 太子的药不停 只我一个人好好的 又有什么用 ”水英的目光有些空洞
严清歌心疼的握住了她手:“你别急 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一起想想 ”
2015年6月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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