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4日星期四

{毒妻} 北蠻降伏 F

苍茫的青州草原上  一队蛮兵呼啸而过

    天蓝蓝  水清清  长草沒到高大骏马的腹部  蹭的这些马儿腹部微痒  跑的更加欢腾

    这几乎是草原上最美的时候了  水草丰美  天气温暖  再过上几个月  寒冬呼啸  长草枯黄时  日子就会难过起來  到时候  北蛮人便只能靠劫掠男人  和屠宰夏秋养肥的牲畜为生了

    一群穿着皮袍皮裙的赤足蛮族女人正在河畔劳作  见到这群男人  立刻奔走相告  口中大呼小叫  跑了过來

    打头的妇女年约四十多岁  身体非常强壮  额头宽阔  皮肤黧黑  满是风霜

    她迎在第一个回到营地的战士跟前  开口说起了叽里咕噜的蛮话:“神灵保佑  你们终于回來了  不知道这次老天给了勇士们什么收获  ”

    打头的战士裂齿一笑  用略带生涩的蛮语说道:“一些吃的  用的  ”边说边从马背上抛给女人一个包裹

    那妇女打开一看  见里面竟然是一大包部落稀缺的精盐

    妇女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双手合十  一阵祈祷  她身后的女人们一拥而上  跑去看回來的剩余之人的马背  每个人的马背上  都带着不比打头之人少的包裹

    一名少女忽然惊叫起來  口中叽里咕噜说道:“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

    “首领说  这个女人是南边人太子的女人  我们可以拿她换很多东西  ”那名驮着少女的年轻骑士说道

    “她是太子的女人  我倒要看看  她有多美丽  是不是比额吉部落的草原之花还要漂亮  ”一名少女立刻不服气的跑了过來

    严淑玉几天水米未进  被拴在马背上颠簸  昏昏沉沉间  被人掐住了下巴  她勉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蜜色的少女脸庞

    这少女眼眸是琥珀色的  脸蛋是好看的心形  五官深邃  眼睛里全是桀骜和不驯  脸蛋上有些脏脏的污渍沒有擦去

    这是个典型的北蛮少女

    她的手指狠狠掐着严淑玉的脸庞  指腹是粗粝的老茧  擦得严淑玉一阵生疼  少女露出个轻蔑的微笑  鲜艳的红唇里吐出一句严淑玉听不懂的蛮话  才收回手

    那少女的话严淑玉听不懂  蛮人们却听得明白:“长的不过这样  连我们部落里的女孩儿都比不过  南边的太子喜欢这种女人  真是古怪  ”

    另一少女接口道:“是啊  说起來  丘偊的长相也和南人有点儿相似呢  但是丘偊生的那么好看  比这个女人要好看许多倍  ”一边说着  那少女一边用热情的目光打量着已经下了马的年轻首领

    只见这位首领眉目如画  面白如玉  纯黑色的眼睛和头发像是黑宝石  红唇艳丽如鸽子血  双颊上有两抹自然的嫣红  透肌而出  他的五官深邃  但和蛮人那种深邃不同  睫毛黑长又硬  微微一动  便像是小扇子一样扇动  骚弄的人心里痒痒的

    这样的容貌  如画中谪仙  超越了种族  不管到哪里  都会引起少女们的追捧

    “呸  丘偊才不会看上你呢  丘偊总有一天会回到王庭的  精偊前些时间受了重伤  无法继承王位  丘偊也有王族的血统  他不比精偊差  也有继承王位的权力  精偊不行了  额吉部落的海娜珠会选择嫁给王庭的其余王子  她一定会选择做丘偊的妻子  ”少女的同伴嘲笑起她的花痴

    “王可以有很多皇后  海娜珠又如何  几十年后  再美丽的人也会变成白骨  丘偊才不是那样肤浅的男人  我只要对他有帮助  他会敬重我的  ”那少女不服气道

    被他们争相讨论的丘偊  却好似根本沒听到那场争端  他已经掀开了自己的帐篷  钻了进去

    若是严清歌在此  一定会立刻认出來  这个丘偊不是别人  正是炎修羽

    当日  他和精偊大战一场  虽然自己受了重伤  可是精偊也被他手中的长矛刺中腹部

    借助此前炎军在峡谷夹道洞口布置的埋伏  炎修羽逃了出去  中间又拼死杀了一名落单的蛮兵  换上了他的衣服  又用那蛮兵随身包裹了里的彩色岩土  在脸上涂抹上了北蛮人才会画的花纹记号  以免落入北蛮人手里  被不由分说的杀死

    他的伪装起到了作用  最终  他竟被一个北蛮部落当做自己人捡走  只是阴差阳错下  他被误认为是北蛮王庭的王子之一

    外面的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你们说  丘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

    “我倒是希望丘偊想不起那些事  能永远留在我们部落  以前  我们部落哪里能弄到这么多吃的、喝的、穿的  别人也总是嘲笑我们部落的男子不够勇武  我受够了忍饥挨饿  被其余部落看不起的日子了  ”一名少年说道

    这话倒是有道理

    三个月前  额兰部落的人在草原上捡到了丘偊

    丘偊那时候傻傻的  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裳  身上有好几道深深的伤口

    那时候的丘偊话也不会说  问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  他力气很大  骑马起得比谁都好  还会吹军中作战的号角  大家都说  丘偊可能是跟南人打仗受伤的军人

    额兰部落男子稀少  丘偊身为稀有的男丁  被带了回去  过了大概两个多月  丘偊开始开口说简单的话  但他却说不清楚自己从哪里來  只说自己的名字叫丘偊

    草原上的部落  就像是天然的狼群一样  不但和南人的军队作战  相互之间也会吞噬

    丘偊到达额兰部落后才两个月  额兰部落遇上了一次险险被其余部落吞并的危险  他挺身而出  带着部落里不到两百个精壮男子  砍杀俘虏了将近一千个來袭的敌人

    这样勇武的丘偊  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的战绩  让额兰部落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传说中的存在:精偊

    丘偊和精偊  名字这么相似  他们两人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额兰部落里的人  不由自主的想多了

    他们试探性的和丘偊说话  询问丘偊有沒有关于王庭的印象  丘偊一概都回答想不起來  可是他和普通人不同的生活习惯和细节  证实了他不凡的出身

    自那次拯救了额兰部落后  丘偊便掌控了额兰部落的军权  他将俘虏也整合进了部落的队伍  带着五百余人左右征战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草原上打响了名号  吞并了数个闲散部落  让本來女多男少的额兰部落  变得日渐兴旺

    而且  这次丘偊突袭的更是南人的军队  让所有当初对丘偊有所怀疑的人  都收起了自己的戒备  丘偊一定是北庭的王子  王帐里的女人太多  有很多都是异族  说不定丘偊就是王的一位异族皇后生出來的  所以容貌才和纯粹的北庭人不同呢

    在帐篷里歇息的炎修羽  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一切不合理的地方  都被额兰部落的人自我说服了

    他靠在帐篷壁上  嘴型呢喃  无形的喊着一个名字:清歌

    四个月了  他努力的学着北蛮的话  努力的合并着周围的部落  努力的探听消息  半月前  他突袭了一个较大的草原部落  这个部落算是精偊部的直接下属  从他们那里  炎修羽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  是精偊受了重伤  无力继续作战  即将被送回北庭  据说  北庭里有很多神奇的医生  他们可以医治好精偊

    第二个  就是有一名南人医生  正打了候字旗帜  在北地驻扎  他们营地里  还有一位叫做严的贵族小姐

    第一个消息对炎修羽來说倒是沒什么  第二个消息  却是让炎修羽的血一下子沸腾起來

    他再三确认  那个营地里的确有叫做严的南人贵族小姐

    据俘虏说  消息來源是南人医生透露的  南人医生的主人是南人的候王爷  候王爷和北庭王有约定  候王爷帮助北庭蛮兵消灭顽固抵抗的玉湖城和青州军队  将來候王爷做了南人皇帝  会割三州之地给北庭

    南人医生就是候王爷消灭那些军队的手段之一  南人医生假说南人的五皇子在他手中  吸引军队过去  再配合蛮兵一起消灭那些军队  这种做法非常管用  南人医生已经消灭了好几只南人军队了  不几天后  就会有新的一只叫做顾的队伍  被南人医生骗去

    姓严的京城贵族小姐  除了严清歌还有哪个  炎修羽完全沒有想到严淑玉身上  因为严淑玉已经嫁给了太子  不管是在北地还是大周  嫁了人的女子  都是不可以用小姐称呼的  他当时一心以为  是严清歌被俘虏了

    天知道  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突袭  将“南人贵族严小姐”找出來时  看到的是严淑玉那张脸时  他有多失望

    可是他知道  他的清歌  那么聪明  那么倔强  是绝不会跟着太子进入玉湖城的

    但是  当初太子明明跟他商议过的  所有幸存的人  都会去玉湖畔扎营  但他不但带人去探查过  还亲自前往  那里明明荒无人烟

    五百人引开五千蛮兵  剩余的不到一百老弱残兵押送全部粮草在青州行走十天左右……他无比的后悔  为何当初会觉得太子的计策更有可行性  这分明就是在送死

    他紧紧的闭上眼睛  迫使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不去想  就不会有悲伤  就不会有离别  就不会有残忍

    就这么闭着眼  他闭了许久许久……


青州一座巍峨的高山下  数千顶帐篷绵延竖起  一顶写着巨大的“云”字的军旗随风飘扬

    这地方并不是扎营的好地方  因为地势辽阔  无险可依  很容易被偷袭  但对这只云军來说  被偷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现今为止  云军是还在青州草原盘桓的最大一支军队了

    他们有一万两千名能够作战的精兵  负责后勤内务的其余兵卒  亦有一千余人

    他们粮草丰沛  马匹精良  装备也是一等一的  主帅是经验丰富的稳健老将云俦  从不下无的放矢的军令  让云军在青州草原稳如磐石  牢牢扎根  和蛮兵大大小小交战近三十次  赢多输少

    主帅大帐前  两名穿盔带甲的士兵严肃的守卫着帐门

    两名穿着普通军服的男子越走越近  朝着大帐方向行來  他们到了门前  守卫看他们还不停步  刷的一声抽出长剑  厉声喝问:“來者何人  通报姓名  ”

    “吾乃乐轩  携同伴曹酣  应云将军之邀  前來相见  ”乐轩朗声说道

    帐内传來一个精干的中年男子哈哈笑声:“快放两位贤侄进來  ”那两名守卫才放下手中刀剑  放乐轩和曹酣通行

    这样的场景  几乎每天都在主帅大帐前发生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进了大帐后  只见一名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坐在案后  正在看一封书信  他脚下铺着一整张熊皮做成的毯子  身后放了架屏风  上有巨斧和刀剑交叉挂在一起  令主帅大帐显得气度十足

    两方见过礼  云俦将手中的书信推向对面坐着的乐轩和曹酣方向  问道:“二位贤侄  此乃半月前我接到的一封书信  信中言说五皇子在侯军之中  侯军有心将五皇子送到玉湖城  奈何队伍太小  有心无力  想要借我们之力  不知二位贤侄如何看待  ”

    云俦嘴上对乐轩和曹酣口称贤侄  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他们二人  似乎对他们并不是很信任的样子

    乐轩和曹酣知道云俦很戒备他们二人  只当沒看到云俦的眼神儿  接过桌上的信件就看了起來

    不多时  乐轩沉吟一下  道:“只怕消息不真  ”

    “酣也如此以为  ”曹酣点头道

    “哦  两位贤侄为何如此觉得  若是五皇子真的在侯军中  我们沒有及时解救  岂不是坏了大事儿  ”云俦摸着胡须问道

    乐轩和曹酣心里清楚  这是云俦又在给他们出难題了

    云俦此人  带兵打仗倒还可以  但人有个极大的毛病  就是恋权

    整个云军里  除了他外  再沒有第二个挑得起大梁的人  或者说  那些敢冒出头的家伙  全被他打压怕了

    今时不比往日

    以往云俦只要管打仗带兵  别的事儿自有朝中派下的枢密使者操心  两人一个属兵部  一个属枢密院  互相沒什么相干  轮不到谁抢谁功劳  从來都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仗打得好便互利共赢  自然合作愉快

    但现在  他一人要操持一军上下的内内外外  精力和脑子便不太够使了

    按理说  云军有这么好的条件  早就可以去玉湖城  可是  云俦太恋权了  现在他等若他一个人独霸一万多人的队伍  若是去了玉湖城  谁还知道他是谁  手上的兵也要上交  所以  在乐轩他们來到前  云军看着光鲜  实则是在勉力维系

    用军中原本就有的人  云俦既不放心  又怕人回头夺权  最终挑來选去  选中了乐轩和曹酣这帮半途來投的年轻人

    自从乐轩和曹酣数人來到云军里  帮云俦出谋划策  不管是内务还是打仗  都给他帮到了极大的忙  可谓是一阵及时雨

    尤其是乐轩和曹酣二人

    乐轩出自名门世家  有祖父乐厚和乐毅的教导熏陶  自然优秀无比  而曹酣的父亲是户部度支中郎将  家学渊源  不在乐轩之下

    这二人  可以说是云俦现在的左臂右膀

    如何让这左臂右膀又好使  又不起坏心思  云俦可谓是煞费苦心  每隔段时间  都要给乐轩和曹酣下个绊子  惊醒惊醒

    就比如今天云俦叫乐轩和曹酣來  问的这封信  他明明收到半个月了  肯定早就看出其中有诈  所以才沒有前去  不然如何拖了这么久才将其拿上桌面

    “云将军  五皇子应当不在他们军中  一來  五皇子虽然年纪不大  但肯定已经会读书写字了  侯军为何不让五皇子亲自给我们写一封求救书信以显诚意  二來  若是侯军真的担心五皇子的安危  又知道我们云军的强大  一定早就主动來投靠了  而不是在原地等待  三來  他们只來了一封信  后面半个月就沒了任何新的动静  其中必定有古怪  ”乐轩认真的一条一条揉碎了讲给云俦听

    这些道理云俦都明白  他听完后  点头抚须  道:“贤侄说的很有道理  那这封信我们不管便罢  ”说完  将那封信捏在手里  咔咔的撕了撕  几下子就成了一小堆废纸

    出了屋后  乐轩和曹酣回到营帐  见营帐内无人  曹轩忍不住叹气道:“乐兄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头  ”

    今天的事儿明摆着是云俦在坑他们  五皇子的事儿若如他们所讲  是假的还好说  但凡有那么一丝可能被证实是真的  将來的责任一定会被云俦完全推脱到他们的身上

    类似今日的事情  云俦做的不是第一件  也不会是最后一件儿  乐轩无奈的摊摊手  反正债多了不愁  虱子不多不痒  云俦身为主帅  自作聪明  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责任  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曹兄稍安勿躁  我们还要靠云军的力量去玉湖搜寻炎小将军和我妹妹的踪迹  那十几名同窗若无云军的医药  也好不了  我们只要继续做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乐轩似有所指的说道

    曹酣也心知沒有别法  叹了口气  道:“可恨我们只是一介书生  处处牵掣在旁人手里  若我有一万精兵  必踏破北蛮王庭  ”

    这样的“雄才大略”  便是曹轩自己也知道只是说笑之语罢了

    北蛮王庭可不是一万精兵就能踏破的  除非这一万兵都是神兵

    发了一通牢骚  曹酣心中的不甘稍稍发泄出一些  乐轩见他沒方才那么激愤  才对曹酣说起了正事:“眼看同窗们伤势渐愈  接下來要怎么做  我们需要有个计划了  ”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  青州入了秋开始  日子就不好过了  冬天更是万里萧杀  而云军不缺军粮补给  留下來继续做个背黑锅的附庸  对保命有益  但他们到底是一群少年书生  这么毫无建树的被利用着  到底意难平  私心里讲  他们每个人都是希望能够早日脱离云军独立的

    曹轩犹豫不决  方才的雄才壮志全被现实一棍子拍回肚子里  在饿死还是追求气节的问題上  他无法选择  一口米难倒英雄汉  急的曹轩一阵儿薅头发  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沒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窝囊废

    最终  还是乐轩开了口  道:“我有个办法  我们这几天找机会  朝云将军借一小队兵力  到玉湖探查  如果找到了剩余的炎军  或使其余的可靠线索  事情就好办了  ”

    “我们找什么机会呢  ”曹轩磨牙根  照云俦对军权的把控  是绝不会借半个兵丁给他们的

    可是草原上除了有北蛮兵神出鬼沒外  还会遇到狼群  小于五十人的队伍  进了草原会连皮带骨吞下去  渣滓都不带吐的  这也是他们迟迟沒有去玉湖边探查的原因

    “五皇子  ”乐轩一本正经道:“我回來后  越想越对五皇子的事情不放心  想要亲自带一百兵  去看看虚实  ”

    曹轩眼睛一亮:“妙  妙  妙  太妙了  我怎么沒想到这个主意  乐轩  你太聪明了  ”

    有皇子打幌子  不由得云俦不同意  而且  那封信还是云俦亲自给他们看的  这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曹轩等不及  一拍大腿  道:“还等什么  我们立刻找云将军去  五皇子的命宝贵  一刻都等不得了  ”

    草原另一端  额兰部落中  炎修羽精神恹恹  坐在大帐前  目光拂过眼前随风起伏的青青草原

    不远处的草丛里  传來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有人在向他走來  听动静  体型不大  应该是女孩子

    炎修羽非常招部落里女孩儿的喜欢  不止一个女孩儿大胆的对他表达过爱意  甚至还有人自荐枕席  都被炎修羽拒绝了  就算如此  也阻止不了群那些女孩儿前浪跟后浪的來对他献殷勤

    “姐夫  ”一声委屈里带着娇气的女孩儿声音在他身侧不远处响起  炎修羽的眉头立刻皱的老高

    他回头望去  见是严淑玉站在不远处  手中还提着一只散发出热气的瓦罐
    


因为严淑玉是南边太子女人的缘故  加上额兰部落对待俘虏向來宽容  严淑玉在部落里的日子还算可以  她不但能够四处走动  还可以使用一些日常的用品

    因为身份“高贵”  普通的额兰部落人亦不吝和她交流    尽管他们语言不通  用的都是手势表情

    炎修羽装失忆装的炉火纯青  连日日相处的额兰部落人都看不出來端倪  严淑玉一句区区的姐夫  怎么可能令他动容

    他用蛮语叽里咕噜回她一句:“姑娘认错人了吧  ”

    “姐夫  你难道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谁了么  ”严淑玉眨巴了两下眼睛  脸颊上淌下两行清泪

    她把自己好看的侧脸对着炎修羽  摆出倔强的姿态  不肯去擦腮上的泪珠  贝齿咬住下唇  目光如丝般哀怨的缠着炎修羽

    她是南人太子的女人这一身份  是欧阳少冥用半生不熟的蛮话说破的  欧阳少冥不知从哪儿学会了几句蛮话  大喊着他是王庭之主的仆从  严淑玉是尊贵的王庭客人  是南人太子的女人  让他们不要动他们

    因为欧阳少冥的蛮话说的实在是太糟糕了  部落里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听明白  在炎修羽的解释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此  炎修羽知道严淑玉的身份一事  他们倒是沒有怀疑到炎修羽身上

    而部落里的人  全都不会说大周话  当然不清楚严淑玉整天缠着炎修羽说的都是什么了  更是不会清楚严淑玉和炎修羽的关系

    “是我不好  部落里的人告诉我  姐夫是撞到了这里  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  姐夫才会忘记我的  ”严淑玉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做出一套动作  当初部落里的人也是这么用手势给她解释炎修羽來历的

    她温柔的走上前  将瓦罐提在手里  作势要递给炎修羽:“这是我在草原上找到的草药  对你恢复记忆很有好处  我怕你觉得味道不好  特地用肉汤调味  还加了鲜蘑菇  ”

    一边说着  她一边做出一连串动作  尽力解释着她话里的意思  脸上挂着带泪的温柔笑容  离炎修羽越來越近  伸手要去摸炎修羽的脸颊

    炎修羽却是冷冷的看着她  忽的一挥手  那瓦罐掉在地上  嘭的一声摔得粉碎  鲜香中带着点苦涩的药膳香味  在草原上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严淑玉吓了一大跳  还沒來得及说什么  就听炎修羽将手指一捏  放在口里  吹出一个嘹亮的长口哨  接着  他扯开了嗓子用蛮语大喊了几声

    不多时  就有几名在附近劳作的部落中人來了

    炎修羽指着严淑玉  用蛮语道:“这个女人一直和我说话  要给我喝奇怪的东西  她很不老实  我们尽快去玉湖城  用她和南边的太子换东西  再留下去  不知道她还要做出什么事儿  ”

    一名爽朗的少女鄙夷的看着严淑玉  冷哼一声  道:“我还以为南人的女人都像歌里说的那么矜持呢  原來也不过如此  已经有了男人  竟然还勾引我们的丘偊大人  ”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北蛮人和大周人的审美观不同  严淑玉在大周人看來  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可是放在北蛮人眼里头  就怪里怪气的  这样的丑女还敢勾引天人一样精致的炎修羽  对他们來说  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幸好丘偊大人的眼睛沒瞎  根本看不上这等货色

    灰头土脸的严淑玉被带回帐篷  这下  她连最基础的自由都沒了

    炎修羽要拿严淑玉去玉湖城换东西  这件事并不是说着玩玩的

    早在抓到严淑玉的时候  炎修羽就生出这个念头

    他一定要去一趟玉湖城  确认严清歌是真的不在玉湖城  才能让一颗心定下來

    如果她安安全全的呆在玉湖城  他自然欢喜  如果她不在  他踏破了草原也要找到她  找不到活人  也要找到尸首  找不到尸首  就当她还活着  继续找

    不到半天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了严淑玉企图勾引炎修羽未遂的事情

    很多额兰部少女轮流來到严淑玉呆着的帐篷  为的就是骂严淑玉两句  严淑玉听不懂沒关系  她们还可以吐口水、拧她、掐她來表达恨意

    送走了一拨少女  严淑玉抚摸着手臂上新添的瘀伤  眼中闪出一阵一阵的冷光

    她记住了她们的脸  总有一天  她要她们都不得好死

    她的眼前回闪着一幕幕画面

    京城城破那日  她跪着求太子带她一起走  太子却将她一脚踢开  将最后一个位置  留给了朱六宝那个太监

    她在乱民里惊喜的看到了静王府的队伍  跟了上去  又神奇的在静王府的队伍里看到了一向对她很好的三舅舅欧阳少冥

    岂料  这是老天对她开的另一个玩笑  刚逃出京城不久  欧阳少冥就对她表明心迹  说她很小的时候  他就喜欢上了她这个沒有血缘的外甥女  当初海姨娘就是看出了欧阳少冥的心思  所以才拘束着严淑玉  不让她多和这个舅舅接触的

    荒唐  太荒唐  但她一个弱女子  又能怎么做  为了保命  只能对欧阳少冥虚与委蛇  以色相侍

    再不久  静王和北蛮王庭使者密会  那使者竟然是卫樵  卫樵一看到欧阳少冥  就变得疯狂起來

    当时  她一度以为折磨她很久的舅舅马上要被卫樵杀死  岂料  她的愿望沒有实现  欧阳少冥不但活了下來  反倒和卫樵解开了什么误会  获得了更大的信任  被静王委任  在青州草原独掌千余人大军  欧阳少冥带着她  在草原上过起了他梦想里双宿双飞的生活  可是对严淑玉來说  这根本就是场噩梦

    噩梦里  她看到了炎修羽  还以为炎修羽是自己的救星  岂料  炎修羽竟然失忆了  还要拿她去跟太子换东西

    太子从未碰过她  而她已经被欧阳少冥破了身子  等回到太子手里  不贞不洁的她  还有活路

    而也是因为炎修羽  这些肮脏的北蛮女人欺她  辱她  令她连最低贱的牛马都不如

    她脑袋里的一根叫做仇恨的弦  嗡嗡作响  疯狂的震动

    太子  朱六宝  静王爷  欧阳少冥  卫樵  炎修羽  严清歌  整个大周  整个北蛮  整个世界  都不得好死

    所有抛弃过她的人  玩弄过她的人  负幸过她的人  全都得死

    内心越疯狂  严淑玉的表面就越冷静

    她像是内里烧着蓝色火焰的一块坚冰  越來越沉默  任凭别人怎么侮辱她  都保持着抱膝蜷缩的姿态  一声不吭

    额兰部的少女们很快也玩腻了这个欺负人的游戏  不再搭理严淑玉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天  这日早上  消瘦了一大截的严淑玉被从帐篷里喊出來  外面有长长的骑兵队伍在等着她

    一名额兰部的中年妇人打着手势比划着  这些人是要送她回玉湖城的

    严淑玉眯着眼睛  看向队伍最前方那人

    只见那人身着一件草原上常见的半边襟皮背心  右胳膊和胸膛完全**  上绘各种北蛮人觉得吉祥的神鬼图案  他背上系着羊皮披风  手中提了普通的大刀片  不管如何看  都是普通的北蛮人装扮

    最引人注目的  是这人脸上罩着一张黑铁打成的粗糙面具  只露出眼睛  甚至额头都被挡的严严实实  看不出长相  一眼望去  那片只露出眼睛  沒有其余五官的扁平黑铁  显得凶神恶煞  冰冷无情

    虽然看不到脸  严淑玉的心里还是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人一定是炎修羽

    这人的确是炎修羽

    当日他在山谷夹道和人一场恶战  看到他样貌的人不少  他的形貌又如此突出  这次去玉湖城  还要从山谷夹道过  若是大刺刺的顶着自己的脸过去  八成会被人认出來  是以  这些天他去一个懂得简单冶铁的部落  花了重金  让人给他打造了一副面具

    戴上这幅面具  又有额兰部落的人证实他是“丘偊”  便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唯一需要担心的  就是那些人里有能听懂大周话的  而万一严淑玉胡说八道的话……炎修羽的目光冷冰冰的闪烁一下  考虑是不是要割掉严淑玉的舌头

    可是  如果割掉了严淑玉的舌头  那么  她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了  而部落里的人  也会怀疑他这多此一举的残暴行动

    思虑一番后  炎修羽跨马到了严淑玉身旁  一拳挥出  击在严淑玉的脖颈上  严淑玉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软软倒地  炎修羽则举起了拳头  骑马绕着严淑玉走了两圈儿

    很好  昏倒的人不会乱讲话

    场中的额兰部落众人看着炎修羽用戴了铁面具的新形象耀武扬威  顿时都从心里生出叹服

    果然不愧是丘偊  不愧是王庭之子  为了震慑敌人和对手  竟然不惜用难看的铁面具遮挡天赐的美颜  现在的丘偊  更加符合他们心中的英雄形象了

    一阵整齐的山呼声在额兰部众人中爆发开來  他们不停的一遍一遍呼喊着:“丘偊  丘偊  丘偊  丘偊……”

    直到炎修羽带着出发的众人  不见了踪影  这呼喊声还沒有停下來  久久回荡在草原上
    


 玉湖岛上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

    因为前些时日在附近发现了蛮兵出沒  所以  这几天的岛上只有趁着天黑  才会吃一顿热食  白天是不举火的  以免炊烟升腾  被蛮兵发现  就不好了

    好在严清歌住的帐篷内搭有一个简易的地灶  里面的小火沒断过  不管是热水也好  热饭也好  有帐篷遮挡  又用的干燥的树枝木头  并不会散布炊烟  这是她在炎军里独一份的优待    别的将士  包括周教头在内  都沒有这份好处

    如意端來昨夜就做好的冷饭冷菜  在灶上热好  端到桌上  见严清歌还在琢磨那几张卫樵的画  劝道:“大小姐  吃饭吧  那图你已经看了好多日  不缺这点时间  吃过饭再说  ”

    严清歌嗯了一声  将图放榻上  便去洗手了

    吃过饭  如意又叫严清歌去午睡一会儿  免得整天琢磨事情耗神  那图被她收起來  放在桌上

    待严清歌睡着  如意便出去了  她还有别的活要做

    严清歌睡得迷迷糊糊  总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但以往她睡觉的时候  如意偶尔也会在帐篷中做活  有声音是难免的  她翻个身  继续睡着了

    还是一声女子的惊叫  让严清歌从睡梦中回过神

    她坐起身  揉着眼睛  道:“怎么啦  ”

    如意指着桌上的一堆纸屑  啊了半晌  才道:“大小姐  我方才看见这么大一团黄东西趴在桌上啃……啃那些画  ”

    如意比划的长度不短  肯定不会是耗子

    严清歌看向桌子  只见桌上那几幅画  有两幅已经给撕扯烂了

    “大小姐  这可怎么办  ”如意着急的不得了

    这几幅画应该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所以大小姐才每天都看  可是  现在这些画却被损坏了

    严清歌也是一阵气恼  这岛上虽然沒有耗子  可是别的小东西却不少  前些日子周教头还说发现了黄鼠狼偷粮  被他们打死了几只  挂在放粮食的屋前树杈上  结果不但沒用  那些黄鼠狼來的更频繁更胆大包天了  现在更是招惹到了她屋里  方才來啃画的  应该就是那些黄鼠狼

    严清歌走上前去  用两根手指嫌弃的捏起破烂的画卷一看  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之前曾经仔细检查过这几幅画  连画轴都被打开來看过  生怕画轴里藏有东西  结果一无所获

    但是她再沒有想到  这画竟然在装裱的锦布上留有玄机

    那画装裱在厚厚的蓝色花纹硬锦布上  裱的非常结实

    现在  画被扯开來  锦布底上  露出了一些纹路非常浅的图案  那纹路的颜色和锦布上的蓝色相近  若不是严清歌一向对布料非常敏感  一眼就看出那些纹路不对  并非锦布本身的纹路  还根本发现不了

    卫樵这几幅画都是彩画  裱好以后  将下面的纹路遮挡的干干净净  前几次严清歌也曾透光看过这副画  根本沒发现任何异样

    “快  如意  将这些画都撕下來  ”严清歌激动  立刻吩咐如意

    那些画和背后的锦布粘为一体  之前她一直担心会伤到画  所以才沒试着揭开  只是透光观察  见里面沒有夹层便罢了  所以才一直将心思放在研究画上是不是有暗藏的信息  想不到今日竟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來全不费工夫  知道这画的真正秘密

    如意在严清歌的指教下  才看明白锦布上有异常

    她立刻动手  把那几张画撕下來

    锦布下藏着的图案  显露无疑

    这五幅图  边缘断断续续  严清歌略一凝神  将它们拼在一起  这才恍然震惊:这竟是一整幅京城内城和皇宫的方位堪舆图

    内城普通人家便罢了  只是粗略的画出來宅子方位  而皇宫的那副堪舆图  精致翔实  甚至有蝇头小字  将各宫的密道和所住何人都标示出來

    这样的秘图  绝对是大周的秘密  若是给北蛮兵拿到这图  带兵攻入京城和皇宫  简直不要太容易

    严清歌看着桌上这幅堪舆图  心神震动

    她手中这幅图丢失的时候  是京城城破前那年  也就是说  北蛮兵攻入京城  极有可能靠的就是这些秘图

    严清歌失神彷徨  坐在椅上  半天都不能说话

    她是该叹卫家心机深沉  早早就将密道图做了这样的伪装送到别家保存  还是该悲愤京城城破  竟也有她无意间为虎作伥的可能在

    如意知道事关重大  轻声问道:“大小姐  我们要不要请周教头來  ”

    “去吧  ”严清歌轻轻的摆了摆手  一阵苦笑

    当初将这幅画送给自己的宁敏芝  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宁敏芝死后  她经常会想起这位温丽有方的大姐姐  不止一次为她默默祈祷  盼她來世能够平安宁静

    可若是宁敏芝也参与了这件事  她们之间曾经的友谊  就显得那么可笑了  宁敏芝对她  更多的利用  她一直以來对宁敏芝心心念念的作为  岂不是像个笑话

    好久好久  严清歌才回过神  叹了口气  逝者不可追  过去的事儿  就让它过去了吧

    不多时  周教头也來到了

    他看到桌上那副堪舆图时  震惊的程度甚至比严清歌还大

    这幅图不但说明了当初固若金汤的京城为何那么容易就被攻破  还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众人  这图应该就是静王和二皇子一党送给北蛮的

    因为这些画虽然是卫樵的手迹  又是从卫府流传出去的  可是最后周教头找到它们时  它们却好好地呆在打着静王候字旗的大帐里

    周教头震惊诧异的抹了一把脸  道:“严小姐  这件事事关重大  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静王爷的贼子野心  天下皆知  这些东西就是证实他罪名的最好武器  ”

    严清歌点点头  将那些布片拢好  收了起來  平静道:“多谢周教头指点  ”

    总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  但严清歌却半点都开心不起來

    有些时候  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对人是一种折磨

    大智若愚  大愚则安  情深少寿  慧极必伤

    严清歌觉得  蠢  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  同时  对卫家和卫樵  严清歌的好感度  再次降到了更低点

    就连她曾经那么信任那么爱重的宁敏芝  都在这件事里掺了一脚  她又怎么敢保证  宁府里其余人都是干净的呢  同情这些人  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严清歌在黑暗中翻了一个身  她的手轻轻抵在胸前  从京城城破到现在  五个月时间  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而她的心  也越來越硬  越來越冷

    周教头说  她若是男子  必定是大将之才  因为  她的坚韧  像一块永不可移的磐石

    不由自主的  严清歌想起了鹤山的新年  那一年  大雪飘飞  祖母拉着她的手  在温暖的房间里说话

    祖母爱怜的和她说着:“你这个笨东西  女儿家活一辈子  真正的好命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刚开始呢  靠的是生个好人家  有一家人疼爱;大点儿嫁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  被疼到蜜罐子里去;后半生靠生出來的好儿子  叫他孝顺你  凭自己立起來  苦到芯子里  也沒见多好看  ”

    严清歌知道  祖母说得对  可是  那是普通女人该有的幸福的一生

    而她  已经失去了所有

    她的手轻轻抚摸在心脏处  炎修羽送她的那颗漂亮的有凤凰花纹的石头  被她钻了个洞  挂在脖子上

    握着那颗美丽的小东西  严清歌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帐顶  张开唇无声的对自己说:“你必须像磐石一样  ”

    是的  她必须像磐石一样

    于是  她睡着了  沒有做任何梦

    这日清早  严清歌又在校场练武

    她手中并沒有挽着自己最擅长的弓箭  而是提着一杆长枪

    要想练好枪法  沒有三年功是决不可能的  但是对士兵们來说  只要掌握了简单的对敌时实用的枪法就够了

    严清歌的对面  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  体格健壮  近是她两倍大的士兵  手里提着一柄大刀

    旁观的周教头身侧  一名士兵担忧的周教头道:“周教头  你给严小姐安排这样的对手  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你看看她  再看看牛魁  牛魁一个就顶她两个大  ”

    “有什么过分的  她早上连挑三人  再赢下去  一定会提要求  要跟我们一起出去扫荡北蛮残兵  不让牛魁上  压一压她  难道真带她出去打仗  战场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出了事儿怎么办  ”周教头也是一阵的无奈

    严清歌练武简直不要命  如意不止一次跟他告状  说是严清歌回家后  浑身发抖  筷子都拿不住  如果是一个新训练的士兵出现这种问題  那太正常了  可是严清歌现在已经接受训练五个多月了  这只有一种解释:她每天都在尝试挑战超越自己的极限

    这种狠人  周教头这辈子还是头回见  严清歌每天都在进步  但这进步却让周教头纠结的要死

    场上  严清歌提起长枪  如乌龙出洞  枪头虚晃一下  直朝牛魁挑去

    牛魁咧嘴一笑  闪身避过  呵呵道:“严小姐  您小心  俺要出手了  ”

    尽管方才严清歌连下三人  但是牛魁却并沒有太将严清歌放在心上

    一來  这是严清歌连着的第四场比斗  体力一定有所损耗  二來  他牛魁可是出身军户世家  三岁就跟着老爹扎马练武  怎么可能输给严清歌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话刚说出口  严清歌的长枪在半空里一个急速回头  发出呜的一声鸣响  枪杆啪的一声击在牛魁的腿弯处

还怪疼的  这是被严清歌打中的牛魁的第一个想法

    看來严小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这是牛魁的第二个想法

    严清歌紧抿嘴唇  眼睛专注认真  额头带着星星点点薄汗  半句话也不说  舞动着手中的长枪  继续攻击

    牛魁收起轻视之心  喝叫一声  不敢再轻敌  一抖手腕  雪亮的大刀片舞动  朝着严清歌扑过去

    电光火石间  他们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

    严清歌到底不如牛魁力气大  她走的是轻灵迅猛路线  一击得中  不等牛魁借力打力  立刻就打向牛魁别处  一杆枪用的似灵蛇一般

    而牛魁天生大力  刀法也不赖  一柄大刀舞动的水泼不进  雪亮一团  刀刀直指严清歌要害  只是因为这是军内比武  他手下收着  不敢下真的杀招

    所有人都沒想到  今日竟然能够在校场上看到一场这么精彩的比武

    不少在做别的事情的人都被吸引过來  演武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的比武  不时爆发出惊呼和喝彩

    周教头根本沒想到  他只是想打压一下严清歌跟他们出战的心思  竟然闹了这么大动静  忍不住一阵苦笑

    不过牛魁的实力他清楚  严清歌的实力他也清楚  严清歌到底还是根基太浅  决不可能打败牛魁  但若是再给这姑娘半年  就不好说了

    当啷一声脆响  严清歌手中的长枪和牛魁的大刀相击  牛魁用力下压  大刀不停  朝着严清歌的手腕处削去

    刺啦啦  刀片和枪杆摩擦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声响  火花四溅  在枪杆和刀刃上跳跃

    严清歌被牛魁大力压制  根本抬不起枪杆  眨眼间  刀片就要削到严清歌的手腕处  刀片再朝前一分一毫  她的手就要被切掉了

    “快撒手  ”周教头大喝一嗓子  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

    场上的严清歌满脸的不甘  终于在最后时刻松开了枪杆  刀光一闪  从她的手背上掠过

    周教头这才深深的松口气  等会儿他要好好的罚牛魁这小子  若是严清歌不肯放手  那可怎么办

    哐当

    沉重的铁枪落在地上  砸起一阵尘土

    “我输了  ”严清歌平静的说道  她看着牛魁  问他:“等我再练练  还能找你比武么  ”

    牛魁脸一红  摸了摸后脑勺  赢了一个小姑娘  还是这么艰难才赢的  有啥好骄傲的  他猛地点着头:“行行行  ”

    “切  牛魁你还行不行啊  ”

    “我看下回比赛  赢的人就是严小姐了  ”

    “什么啊  这次比赛我瞧着严小姐就要赢  要不是牛魁爹妈给他生了个大个子  早给严小姐打的屁滚尿流了  ”

    场边的观众一阵阵的对着牛魁这个胜者起哄

    这一场比赛  以男对女  以强对弱  还硬是打了一刻钟  牛魁才仗着力气大取胜  别说旁人  牛魁自己都觉得赢得窝囊

    严清歌却是满脸平静  拾起地上的长枪  擦了擦上面的尘土  将它揽在怀中  走出人群

    周教头看着严清歌的背影  叹了口气  什么都沒说

    正在这时  一名脸上带着喜色的兵丁终于挤进了开始散场的围观群众中  到了周教头身边  一把拉着周教头  大声道:“教头  教头  有好事儿  有一只打着云军旗的队伍  出现在玉湖旁边  我们的人跟在后面  发现他们在湖边留下的一封信  ”

    他们现在驻扎的小岛非常隐蔽  如果沒人引路  根本不可能找到  加上他们的斥候都是炎修羽从京中带來的训练有素的精兵  从來都只有他们发现别人  沒有别人发现他们的份儿

    这半年來  蛮兵在玉湖边出现过数次  都被他们发现了  可是出现大周的军队  还是头次呢

    周教头接过那封信  拆开一看  虽说有些字儿不太认识  但连蒙带猜  还是猜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好事儿  大好事儿  是乐公子他们带人來了  ”周教头兴奋的一拍大腿:“我们这就迎接他们去  ”

    他走到一半儿  才想起來:“乐公子是严小姐的表兄  去把严小姐也叫來  ”

    严清歌接到消息后  有一会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轩不是战死了么

    她方才和牛魁比武  牛魁力气太大  震得她手臂发酸  一阵隐隐作疼  便叫如意接了一大盆冷水  正挽着袖子泡手  一听到这消息  她连衣袖都顾不上挽下來  甩着湿淋淋的手臂就跑出去了

    如意跟在严清歌身后  大呼小叫:“大小姐  袖子  袖子  ”

    周教头他们已经先乘木筏去了岸边  严清歌和如意坐着另一辆木筏  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

    严清歌嫌弃划船的兵丁太慢  夺过船桨  亲自划船  将船桨抡得飞快  不一会儿  就赶上了周教头他们

    周教头和严清歌打个招呼  还沒來得及说话  严清歌对他一笑  继续划动着船桨  周教头眼睁睁的看着严清歌的木筏越走越远  将他们抛在身后

    “娘的  老子是沒给你吃饭还是咋了  连个女的都划不过  ”周教头笑着喝骂他们筏子上划船的兵丁

    “教头  不是我沒吃饭  是严小姐急着看到亲人  我们还是别跟她抢了  ”那兵丁说道

    周教头呵呵一声:“老子还要你教道理  ”

    不多时  严清歌就來到湖畔  她跳上岸  四处打量  却发现湖畔空无一人  根本沒有乐轩的踪影

    “奇怪  ”严清歌急的团团转:“不是说轩哥來了么  怎么不见他  ”

    “大小姐  您别着急  我们还是等着周教头他们吧  毕竟接到信的是周教头  信里说了什么我们还不清楚呢  ”如意劝道

    严清歌不好意思的对如意道:“我知道  可心里却忍不住着急  你说  轩哥既然还活着  那他……炎小王爷会不会跟他在一起  ”

    如意还真沒想到这个可能  她认真想了想  对严清歌道:“我觉得  就算表少爷沒和姑爷在一起  也肯定知道他的行踪  ”

    严清歌兴奋的眼睛闪闪发亮  只恨周教头他们在湖上行的太慢  终于等到周教头下船  严清歌***上去  快言快语道:“周教头  我表哥呢  ”

    “他们只是留下了一封信  要知道他们在哪儿  还得找斥候问问才行  ”周教头说道:“走  我们去找斥候  ”

    不多时  严清歌他们便到了斥候所在的地方  那几名斥候兵恭敬的回报:“报教头  报严小姐  那一行军队就在前方扎营  看起來今晚要在此过夜  ”

    严清歌心里一阵欢腾  不等他们说完别的  就朝前跑去

    绕过一片小小的丛林  严清歌果然见到了几顶孤零零的帐篷搭在长草中  几名兵丁正在附近劳作  或砍柴汲水  或挖灶引火  或喂马浆洗

    严清歌一马当前  毫无掩饰的奔向那些人的营地  很快就被兵丁发现了踪影

    她做男装打扮  又穿着大周的军服  所以并沒有立刻引來旁人攻击  但那营地里的人也不是沒戒备  不等严清歌到跟前  就大声喝道:“來者何人  是哪里的队伍  ”

    “我们是炎军  我來找乐轩的  ”严清歌欣喜的大喊着

    她声音脆生生的  非常悦耳  听得对方的人一阵心动神摇  在心中感叹:这人的声音好听  跟娘们一样

    乐轩是他们出來探查五皇子踪迹小分队的队长  那人听得这人找乐轩  立刻去通报

    营长内  只有乐轩和曹酣在

    “乐兄  我们什么时候回玉湖畔探查那些信的情况  ”曹酣问乐轩

    当初他们引开蛮兵之前  太子给的计策  因为蛮人怕水  应该不会常去玉湖畔骚扰

    但是据他们今天的探查  玉湖的湖畔沿线非常长  约莫有近十里地  还有不少高高矮矮的小山

    如果玉湖真的有营地  只要驻扎的人小心些  人数再不多的话  完全可以不留下任何明显的踪迹  给他们的探查带來了极大的麻烦

    为了找到那只可能存在的队伍  他们只能沿着玉湖畔  每隔一段距离  就留下一封书信  那些书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别着急  左右这附近也沒有别人  这里水草丰美  我们大可以捕猎捉鱼  好好过几天舒畅日子  不然  若无功而返  回到云军大营  便又要绷紧弦了  ”

    “一文一武  张弛有道  说來容易  做來难  ”曹酣叹气:“我以前总觉得圣贤书里的道理实在是太棒了  而今实践起來才晓得  那些道理大部分都不过哄哄沒实际做过的人罢了  我担心的是  我们若是回去  云俦那老贼  还肯不肯接收我们  ”

    他们说要出來寻找五皇子踪迹  云俦那老贼果然起了疑心  他不肯给兵就罢了  还将他们当初所有一起逃出來的白鹿书院同窗都充作兵丁  一起发配出來

    这些同窗有近半都落下了永不可逆的身体残疾  有的缺胳膊少腿  有的肺腑内脏受伤  根本不可能干重活  留在云军白耗粮食和草药  云俦好狠的心  竟想着借此机会  让这些根本沒有战斗力的人在草原上被险恶的环境损耗

    所幸乐轩谨慎  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原本充满了险阻的侯军大营  而是相对平坦安全的多的玉湖畔  路上除了遇到过两次不太大的狼群  倒是沒有旁的危险  到现在还沒有人员损失

    乐轩微微一笑  道:“尽管曹兄不爱听  我还是要说  尽人事  听天命  ”

    他才说完  一名兵丁就掀帘进來  道:“乐公子  有一名穿着大周军服的人前來  说他是炎军的人……”

    那兵丁话未落拍  他身后就撞进來一个人影  硬是将那兵丁生生的撞开了
    


正和乐轩说话的兵丁  被身后來的人撞开

    因为他身后之人來势凶猛  竟是生生将他撞得踉跄了好几步  最后还是沒停住  摔了个结识的大马趴

    好一员猛将  这是乐轩和曹酣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这人兴奋的看着乐轩  哽咽着喊了一声:“轩哥  ”

    乐轩听这声音不对  轻柔清丽  竟像是女孩儿家的嗓音  不由得一愣  看着那人的脸孔

    只见这人穿着一身旧旧的大周军服  个子不算矮  身高到他额头处  和曹轩的个子一样  她的皮肤是深蜜色的  比平常女孩儿家黑的多

    她的眉目俏丽清雅  身姿瘦而有力  一举一动  都让人能感觉到她身上潜藏的力量  最吸引人注意的  是她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像是藏了一个银河在里面  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

    这人  看起來好像是他的妹妹严清歌啊  但是一身的气度又不像  且这人的个子也比他妹妹严清歌高了不少

    不对  这人叫他轩哥

    乐轩平时里能言善道  表情也一直是平和稳定的  今日却现出难得一见的惊讶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  吃惊的:“你……你……你……”了半天  什么都说不出來

    他捂着心口  久别重逢的欣喜全被严清歌送來的大大“惊喜”冲沒了

    这个焦炭一样  满身肌肉疙瘩的高大健妇  就是他妹妹  如果不是她那张脸还和以前长的一样  他简直以为这是个男人

    乐轩心都要碎了

    他早知道严清歌肯定还活着  可是  他怎么也想不到  严清歌是怎么在区区四个多月里  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的

    到时候他带着严清歌去了玉湖城  见到父亲母亲  他会不会被震怒的父亲打死  理由就是沒有好好保护妹妹

    那个婉约清丽  轻灵出尘  身轻如燕  皮肤白皙  动静绰约的妹妹去哪儿了  快点把她还给他

    他胃疼  心疼  头疼  哪儿都疼

    “轩哥  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么  ”严清歌见乐轩这表情  关切的问道

    曹轩在旁也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看着严清歌

    他和严清歌从京城一起骑马数月到了青州  那时候的严清歌只是皮肤稍微黑了点  和离京的时候变化并不太大  可是眼前这位女壮士又是什么鬼东西

    “严……严小姐……”曹轩忽然很同情乐轩  这样的严清歌  对比之前的她  真是太让人不忍直视了

    “清歌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乐轩二话不说  先问起了这个问題

    严清歌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打扮  从乐轩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顿觉一阵羞赧

    她被丢弃了很久的女性自觉又回來了  审视上下  深觉自己身为女儿家  弄成这样的形象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娇嗔问道:“问我做什么  轩哥你这些时日都经历了什么  羽哥呢  ”

    “羽哥不在你们那边么  ”乐轩眉头一凝  问道:“我看着他逃进了陷阱里  应当逃过一劫  所以一直以为他來了玉湖畔  和你们回合了  ”

    严清歌惊喜道:“轩哥  你说……他……他还活着  ”

    “是  我们当时留下三十多人帮炎小王爷御敌  那北蛮兵将领和炎小王爷单挑  我们在旁掠阵  炎小王爷和那北蛮兵将领两败俱伤  北蛮兵打乱  我们趁乱逃出去  在峡谷夹道附近  我们提前布置了很多大的陷马坑和其余陷阱  我亲眼看到羽哥主动溜进一个陷马坑里  只要提前有准备  里面的木刺绝对伤不到他  ”

    严清歌还沒听完  就激动的又是哭又是笑  好一阵抹眼泪

    乐轩看严清歌这模样  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叹气:妹妹现在生成了这种模样  炎小王爷不知道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  也罢  他费费心  若是看到炎小王爷有负妹妹的苗头  就打断了他腿  叫他守着妹妹过一辈好了

    这时  跟在他们后面姗姗來迟的如意和周教头也到了

    如意看见严清歌泪如雨下的样子  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炎修羽出事儿了  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好消息

    “大小姐  我就说姑爷沒事儿  姑爷那么聪明勇武  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暂时躲起來了  会有和你重逢的那日  ”如意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严清歌  掏出手绢给严清歌擦着泪水

    对比着依旧很有女人样子的如意  乐轩越发的觉得严清歌这女铁人不能看

    不行  他得想想法子  在找到炎修羽前  让严清歌像个姑娘家

    周教头看着乐轩投向严清歌那饱含忧虑的目光  心会神领  不禁一阵欣慰  终于有个人來帮他管教着严清歌了  小姑娘家家  天天练武比男人还狠  日日想着上疆场杀敌  成什么样子

    和乐轩交流了一会儿后  乐轩他们这次带來的一百人小队  便正式被收编入了炎军  因为所有的白鹿书院同袍都被小心眼的云俦发配出來  倒是免了他们再回去一趟再接人的麻烦

    竹筏悠悠行进  绕过水面上的两座青山  看到水上那座不小的岛屿时  乐轩忍不住一阵感叹  问向周教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样一处所在的  ”

    当初太子的计策  只是让他们借助玉湖附近的地势躲起來  他一直以为炎军会躲在玉湖岸旁的小山上  沒想到他们竟会别出蹊径  选择了躲在湖中  这小岛简直是避难的圣地

    周教头嘿嘿笑道:“我们才到时  经常有野兽來玉湖畔饮水  很不安全  我们想着  过去玉湖  是不是就是玉湖城了  便叫几个会水性的人游过去看看  结果玉湖城沒发现  反倒发现了这座小岛  ”

    乐轩哑然失笑:“周教头倒是误打误撞了  玉湖分为外湖和内湖  由山脉为屏障隔开  水面上互不相通  我们现在所在的  就是外湖  挨着内湖的  才是玉湖城  ”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哎  我就是个大老粗  啥都不懂  ”周教头憨厚的笑起來

    知道炎修羽并沒有死去的消息  又找到了乐轩  严清歌当晚做了一夜美梦

    第二天早上  她神清气爽起床  噙着微笑提起自己的铁枪  要去演武场

    才出门  她就看见乐轩走了过來  乐轩黑着脸  上下打量严清歌  伸手将她手中握着的铁枪夺了过去  从牙缝里丝丝的发出声音问道:“妹妹要去哪儿  ”

    “去演武场练练枪法  ”严清歌说道

    “哦  ”乐轩打量着严清歌  一阵儿的怒其不争

    为方便练武  严清歌的衣袖上绑了布条  胳膊的形状显露无疑  长期练习箭法  让她的两边胳膊一边粗一边细  十分明显

    乐轩就不明白了  严清歌不觉得身为女孩儿家  这样不好看么

    “你回屋去  以后不许去演武场  ”乐轩的脸色越來越黑  唤道:“如意  带你们大小姐回去  一会儿我叫人送两批布來  给她做几身女孩子的衣裳  ”

    “啊  ”如意从屋里出來  迷茫的看着乐轩  转而才理解了乐轩的意思  她感激的对着乐轩千恩万谢:“多谢表少爷  我早和大小姐说过  老穿着军服像什么样子  我做衣服很快的  保证明天就让大小姐换上女装”

    她倒是有女装  可惜严清歌现在个子比她高太多  沒法穿她的衣裳

    如意一拉委屈的严清歌  将她拽回屋里  安慰道:“大小姐  表少爷都找到了  离找到姑爷还远么  找到了姑爷  您就该出嫁了  现在这样子可怎么嫁过去呀  ”

    “我现在什么样子  ”严清歌摸了摸脸蛋  觉得挺滑的  也沒长奇怪的东西呀  她已经很久沒有照过镜子了

    如意拉过一边的铜镜  给严清歌看  又觉得这铜镜不清楚  照什么出來都是黄呼呼的  完全无法反应出严清歌那张焦炭一样的黑脸  便出去打了一盆清水  叫严清歌临水照影

    看着水里面那张脸  严清歌吃惊的叫了一声

    “这是我  ”她见鬼一样的指着水面  跳了起來

    “是啊  大小姐  这不是您还能是谁  ”如意见她好歹有悔改之心  才松了口气  多谢老天爷  让乐少爷被找到了  不然大小姐还要在死不悔改糟蹋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呢

    “再看看大小姐您这身子  全是疙瘩肉  我捏都捏不动呢  穿上那些轻灵飘逸显身段的衣裳  能好看么  ”如意捏了一把严清歌的手臂  道:“就是山里干苦力的女人  也沒有大小姐您这样的呢  ”

    严清歌仔细看看自己  才发觉她现在的确是沒有一点儿女孩样了

    “那该怎么办  ”严清歌叹口气  坐在了桌前  心里矛盾极了

    她盼着能够尽快找到炎修羽  但是又害怕明天就找到了他  让他看见自己这幅可怕的样子

    “所以啊  表少爷说得对  你不能再练武了  风吹日晒  加上总是舞刀弄枪  当然会变黑变壮  往后大小姐您在家里好好呆着  慢慢就会恢复成原來的样子了  ”如意说道

    严清歌呆呆的嗯了一声  可是想到以后不能在酣畅淋漓的练武  她心里反倒觉得怪舍不得的

    想了又想  严清歌写了一张方子  递给如意  道:“你去找周教头  让他帮我领这几样药來  ”

    “大小姐  你不舒服么  ”如意着急问道

    “这是七白粉的药方  能帮我把这张晒黑的脸弄白一些  ”严清歌叹口气:“你和轩哥说得对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

    不能练武就不能练武吧  不能出门就不能出门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一定要在炎修羽回來前  好歹将自己折腾的有点儿人样子
    



秋去冬來  一夜之间  光秃秃的树木上就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玉湖也开始上冻了

    炎军驻扎的小岛  迎來了一年中最危险的时刻

    水面结的冰有一米多厚  凿不穿  砸不破  本來和湖岸湖水做天然屏障的他们  这点优势荡然无存

    好在  冰面光滑  很多凶猛的大动物又冬眠了  他们唯一需要提防的  就是这半年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玉湖畔的北蛮骑兵  和饿着肚子四处觅食的狼群

    说來也怪  这半年來  到玉湖畔游荡的蛮兵越來越多  且规模也越來越大

    上次更是有数千骑在玉湖畔呼啸而过  驻留数十日  害得他们半个月都不敢举火  只能蛰伏在岛上  以冷食为生

    北蛮人不喜水  他们却老是來这里  真真让人觉得古怪

    他们为了湖中小岛的安全  从來不在附近击杀蛮人  即便如此小心  也引起了蛮人的注意么

    对蛮人的反常举动  乐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思前想后  决定派遣使者  去他知道的几处大周军那里问问情况

    不几日  信使回到小岛  拿着回信  乐轩立刻招來岛上的几名主事  商议军情

    原來  就在数日之前  北蛮王庭动乱  北蛮王庭最出色的王子精偊去世  几十个北蛮王的儿子群起争锋  争夺继承王位的权利  不住火并

    其中最为扎眼的一位继承人  出自额兰部落  是北蛮王不知何时和异族女人生的王子  连北蛮王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这位血统不纯的王子异常优秀  不但带领额兰部落发展壮大  成了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  还在打仗上极有天分  短短数月  就击杀了十几位兄弟  领兵直指王庭

    他的名字  叫做丘偊  被草原上各部的人称为丘偊王

    听说  这位额兰部落的领袖  有逼迫北蛮王下位  亲自坐主王庭的打算  不少部落已经打算依附在他帐下了

    看完情报  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个丘偊  可真是个人物

    严清歌却是满心的不了解  她重生前  可沒听说过什么叫做丘偊的北蛮王子  只知道精偊王

    而精偊王死后  北蛮王庭在内乱里分崩离析  哪儿有什么丘偊挺身而出  整合各部的  越想  严清歌越是觉得奇怪

    可是  事实摆在面前  不由得她不信

    “各位如何看  信上还说了  这位丘偊  是个非常有雄韬伟略之人  他训练了一只骑兵队伍  这只队伍  用了我们大周人才用的马鞍  马镫  蹄铁等物  作战时无往不利  七月时  他还令人带着太子的侍妾去了玉湖城  换了不少金子回去  他的种种事迹都表明  他和普通的北蛮人很不相同  ”乐轩冷静的分析着

    “北蛮人怕水  偏偏北蛮兵老是在玉湖畔转悠  会不会  就是这个丘偊下的命令呢  ”严清歌突发奇想  问道

    “有可能  ”乐轩赞许的看了严清歌一眼

    这赞许  一半儿是因为严清歌这猜想很有建树  一半儿却是因为严淑玉现在的形象

    她已经恢复了女装打扮  穿着一件浅绿色棉裙棉袄  因为注重保养  停止练武  身上的肌肉线条柔和了很多  皮肤也从黑黑的深蜜色  成了淡淡的浅蜜色  再过几个月  兴许就能白皙如初

    唯一沒有改变的  就是她那双太亮的眼睛  和沒办法缩回去的身高了

    “娘的  这个北蛮王倒是能生  先生了个精偊  再生了个丘偊  ”周教头不满的拍腿骂道

    “他生了那么多儿子  总有那么一两个有本领的  ”曹酣道:“北蛮人不分地位尊崇卑劣  所有女人统称皇后  北蛮王有名有姓的皇后就有三十多位  加上他的其他女人们  生的儿子遍布草原  ”

    几人探讨一番  最终的结果  就是不要轻易招惹丘偊  勤探情报  熬过冬天再说  这也意味着  今年冬天  他们大部分时间  都要靠吃冷食为生了  幸好  他们夏秋时攒下了许多炭  在营帐里点上  取取暖还是不会引起什么问題的

    此时的北蛮王庭  比之玉湖小岛上众人的日子  还要不好过

    北蛮人的王庭  并沒有太多建筑  人们还是习惯搭帐篷过日子

    但是  这里的帐篷比之外面的帐篷  规格大大不同

    最显眼的  无疑是北蛮王的帐篷

    他的帐篷有数十米高  占地方圆数里  帐篷内的支撑物用的全是高大的整根奇木和香木  外面的帐子用的是各种斑斓的动物皮毛缝制而成  王帐内  装饰了大量金银珠宝  地面由整块的金砖铺成  所有器具  一概用金银铸成

    不管夏日多么酷热  王帐内都清凉无比

    而冬天滴水成冰  为了让王帐温暖一些  王帐内的数百个炭炉  要全部点燃

    只要北蛮王想  王帐内立刻会出现许多被从各地劫掠來的舞女、乐师、伶人给他取乐  美酒佳肴  美人珍宝  是王帐里最不缺的

    这么大的王帐  却只住了北蛮王一个人  就是他最心爱的皇后  也沒有在这里过夜的资格

    今夜的王帐  却不复平常的热闹和温暖

    北蛮王蜷缩在巨大的金床上  蓝色的眼珠里全是暴戾

    丘偊带着大军  朝着王庭一路攻打來的消息  让他如何也开心不起來

    他今年五十岁了  不再年轻    起码对于靠勇武來统治部落的北蛮人來说  他不再年轻了

    北蛮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  当头狼老了  就会有年轻的狼來取代他的位置  当年  他为了坐上北蛮王的位子  并不比丘偊现在做的要好多少

    可是  他不甘心

    那个丘偊  到底是他哪个女人给他生的呢

    越想  北蛮王心中的凶狠就越加浓烈

    据那些看过丘偊的人说  丘偊的容貌  好像天神下凡  为了看他一眼黑色的眼珠  无数部落里的少女宁肯背叛自己的未婚夫  草原上最美名远扬的美人海娜珠  据说在见过丘偊的容貌后  也对他死心塌地  这个海娜珠  本來是精偊的未婚妻

    是哪个女人给他生的丘偊  北蛮王忽然坐起來  大声咆哮:“把她们都给我带上來  所有人都带上來  ”

    一名战战兢兢的老年护卫从黄金床后走出來  跪在地上  问道:“王啊  请您息怒  您要见什么人  我立刻将他们带來  ”

    “那些黑色眼珠的  女人  ”北蛮王厉声说道

    那名护卫立刻明白了北蛮王的意思  他倒退着身子走了出去

    虽然是深夜  可是所有年纪合适  曾经被北蛮王宠幸过的黑眼睛女人都被抓來了

    这些女人大部分已经容颜不在  在三十多岁和四十多岁间

    见到地上跪着的三十多个女人  北蛮王一阵晃神  当年他还真是年轻力壮  竟然光顾了这么多女子

    “丘偊  是你们谁生的  ”北蛮王眯着眼睛询问

    底下的女人们瑟瑟发抖

    北蛮人里黑眼睛的并不多  她们大部分都是北蛮王当年劫掠的异族女子  倒有大半儿是大周人

    她们被抓來后  被当成低贱的女奴  北蛮王对她们不过是春风一度  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

    看沒人承认  北蛮王怒喝一声:“将她们都给我吊死  把这群不肯说实话的女人吊死  吊死  ”

    “王  求您饶了我们  ”女人们哭成一片

    可是  北蛮王却不会因为她们的哭声多半点仁慈

    又三天  北蛮王接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因为听说北蛮王吊死了丘偊的母亲  所以他的两个儿子决定依附丘偊  推倒蛮横暴烈的父亲  丘偊的队伍  更加壮大了

    因为北蛮的分灶制度  北蛮王的一些皇后  在儿子长大后  会跟着儿子离开北蛮王  这两个儿子的母亲  早就不在北蛮王身边了  暴怒的北蛮王即使想惩罚这两个儿子  也沒有办法

    不日  大军压境  北蛮王坐在高高的黄金王座上  神色间全是疯狂

    “王  我伟大的王  我们走吧  ”守卫跪在王座前  苦口婆心的劝着一动不动的北蛮王

    他头上是冰冷的纯金王冠  手中握着纯金镶嵌宝石的权杖  脸色肃穆如大理石

    喊杀声越來越近

    王庭根本沒有城墙  就这么突兀骄傲的建立在草原上  想要攻进來  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忽的  王帐栓起的门帘被一道利剑劈开  阳光射进了整日不见光芒的暗淡王帐中

    逆着光  北蛮王只看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站立着

    那人手持一柄长剑  越走越近

    他穿着一身皮袄  手执长剑  脸上带着一只黑铁打造的粗糙面具  沒有五官  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黑很黑  非常好看的黑眼睛  北蛮王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里面有一条星河在流动

    “你來了  ”北蛮王站起身  慢慢的说道

    这个儿子  他沒有见过

    “我來了  ”那人说道

    “让我看看你的脸  ”北蛮王说道  用着君王的语气

    那人满不在乎  摘下了脸上的黑铁面具  一张无匹的俊颜映入北蛮王的眼帘

    北蛮王贪婪的看了那张脸  这张脸不像他  一定像他的母亲  原來  他年轻的时候  竟然和这么美丽的女人睡过

    他知道今天他会死  但是  他不后悔  因为  他尝过最醇的酒  骑过最烈的马  睡过最美的人……

    那张俊脸的主人手持长剑越走越近  北蛮王闭上眼睛  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最终  他却只是手腕一紧  睁开眼时  发现那人正在用麻绳往他身上套

    “我的儿子  你在干什么  ”北蛮王糊涂了

    那俊脸一笑:“谁是你儿子  老王八  想占小爷便宜  小爷是大周人  ”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

庶子歸來 (36)

    皇帝了然道:“這個自然,其實即便你不作要求,朕也當為你同高鬱翻案,畢竟寧國公,已經將事情都於朕細說了一通。” 寧淵知道寧國公曾帶著張唯入宮踩了龐鬆一腳,當然還順便道出了當初春闈場上設計誣陷的實情。其實皇帝雖然答應過寧淵,但他並沒有多少當真要給寧淵平反的意思,畢竟那樣多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