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玉婧再沒有七年前那樣飛揚跋扈了,當然,小性子還是有的。玉熙走上前笑道︰「二姐,你也來園子里看花?」
玉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可沒四妹妹這麼悠閑?」玉婧一直在煩心她的婚事,她今年已經十五了,可是秋氏提到現在還沒給她定親。有她娘的事,玉婧不認為秋氏會給她尋一門好親,所以她比玉如更擔心。玉婧也不是不想作怪,只是有了教養嬤嬤的教導在前,加上每次出門兩個丫鬟不離身,她想做什麼也沒機會。
玉熙輕笑︰「我也就這會才能偷個閑,等會還要去料理家務。」玉如跟玉婧兩人學管家,可經常出門應酬,這麼長時間也只是掛個名頭,並沒有真正開始料理家務。不像玉熙,方方面面都得學。
玉婧忍了一口氣︰「那我就不打擾四妹妹了。」以秋氏對玉熙的疼愛,她跟玉熙發生沖突肯定不得好。現在,可不是七年前了。
玉熙壓根就沒將玉婧放在心上,除了武氏跟秋雁芙偶爾的膈應,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
晚上的時候,玉熙的右眼一直跳個不停。玉熙與紫甦說道︰「我記得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這右眼從中午到現在一直跳個不停,是不是有什麼禍事發生?」因為重活一世的原因,玉熙對這種無法解釋的事情非常敏感。
紫甦听了這話,也緊張起來了︰「能有什麼禍事?」
玉熙想了小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出來,干脆不想了。到晚上躺在床上,又在想這件事。突然,一個念頭從玉熙腦海閃過。玉熙豁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那麼大的事她怎麼就忘記了。上輩子的宮變不就是在今年的四月,嗯,就是現在這段時間。
玉熙長出一口氣,上輩子宮變時有暴徒趁亂想洗劫國公府。不過國公府也是有家丁護衛,不是那麼好攻陷的。那些暴徒眼見攻陷無望也沒有戀戰很快就離開了。那回的事雖然是有驚無險,但也給玉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會記得這般清楚。
上輩子能平安度過,玉熙卻不敢保證這輩子不會出變故。因為不僅僅是她知道宮變的時間,和壽縣主也知道。咳,跟和壽縣主比她簡直是弱爆了,對外面的事她基本一無所知,除非像宮變這般大事她知道一星半點。
因為怕出意外,玉熙早上起來就寫了一封信,遞給了紫甦︰「讓人送信給紫堇。」紫堇跟在玉熙幾年,雖然學得並不多,但寫信看信是沒問題的。
紫甦有些詫異,但見玉熙並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也就沒多問。
用過早膳,玉熙就去正院。看著神色不大好的玉熙,秋氏嚇了一大跳︰「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的?」
玉熙說道︰「從昨晚睡覺前開始,我右眼一直在跳,我感覺有很不好的事發生。」就在這個時候,玉熙的右眼又跳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人都比較迷信,秋氏看到這個樣子嚇得不行趕緊叫了李媽媽道︰「快去拿紅紙過來。」
秋氏取了剪刀剪了指甲蓋大小的紅紙,捧在手里念念有詞,接著遞給玉熙說道︰「趕緊將這小紅紙貼在你的右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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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媽媽說道︰「這是偏方,貼上這個可以避災。」
玉熙雖然心里不大相信,但她也沒有浪費了秋氏的一番好意︰「伯母,我今天去信讓紫堇回來。」
秋氏點著玉熙的額頭道︰「你這個孩子也是,好好的送貼身丫鬟去學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身邊危險重重呢!」姑娘家出門應酬,身邊跟著丫鬟婆子家丁,能有什麼危險。
玉熙笑道︰「謝謝伯母。」若不是秋氏,紫堇肯定是沒辦法出去學藝的,哪怕出去了將來也回不來。也幸好秋氏是當家主母,對于玉熙的要求只要不太出格不會拒絕,讓她行事方便了很多。
秋氏並不知道紫堇學藝還要學費,而且還是一年五百兩那麼多。若是知道,肯定不會讓紫堇去學藝了︰「傻丫頭,跟我道什麼謝。」這些年,玉熙事事為她想著,就算先時對玉熙偶有微詞的李媽媽,現在對玉熙也是贊不絕口。玉熙為秋氏做的,就是親生女兒都不為過。
下午,玉熙正在書房看書。紫甦輕手輕腳走進來,說道︰「姑娘,紫堇回來了。」
玉熙眼中閃現過驚喜,放下手里的毛筆就準備走了出去。
紫甦卻是叫住了玉熙,說道︰「姑娘,紫堇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兩個陌生的姑娘進來。」
玉熙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走了出去。
紫甦一下懂了,這兩個姑娘不是紫堇擅自做主帶進來的,是姑娘讓紫堇請來的。這就好,她還以為紫堇在外面學藝學得心都野了,不知道府邸里的規矩呢!
紫堇見到玉熙,立即跪在地上叫道︰「姑娘。」自三年前她被姑娘弄出去學藝,她就再沒見過姑娘了。
紫甦看見紫堇,眉頭就皺起來了。不是她不歡迎紫堇,而是紫堇變化太大了。不僅曬得黝黑,身材也越發健碩了,看起來不像個姑娘,倒像個小子了。
看到這樣的紫堇,紫甦覺得應該跟姑娘建議,讓紫堇趕緊回來。曬了黑可以養回來,萬一性子也野了,可就不妥當了。
玉熙親自扶了紫堇起來,說道︰「這幾年辛苦你了。」三年前,韓建業給紫堇尋了鏢局里一姓鄧的女鏢師學藝。跟韓建業不一樣的是,紫堇跟著這位女鏢師學藝可是要付學費的,一年五百兩,吃穿住行另算。一年下來,紫堇一個人就得花六百多兩銀子,就玉熙自己一年都沒花這麼多錢。
紫堇是真沒覺得自己辛苦,學功夫可比跟姑娘讀書識字容易多了去。紫堇笑著給玉熙介紹了她帶來的兩個女子︰「姑娘,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到的霜姐跟雪姐。」鄧霜是老大,鄧雪是老二,都是那位女鏢師的嫡親佷女。那位女鏢師雖然不知道玉熙為什麼要送紫堇到她那里學藝,但直覺不會有好事。可她又舍不得紫堇一年學費,要知道做鏢師的錢也不好賺,更不要說她一個女人,她一年下來也不過賺三四百兩,而且還要面臨各種突發危險,有時候甚至會丟了性命,現在只需教個小丫鬟就能賺那麼多錢,推掉那簡直就是傻瓜。不過為了杜絕麻煩,她只答應傳授功夫,卻沒收紫堇為徒,所以紫堇也只能稱呼鄧霜兩姐妹為姐姐,而不能叫師姐。
鄧霜跟鄧雪兩人進國公府,就覺得兩眼楮不夠看。等進院子,見到玉熙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拘謹。別看玉熙年齡不大,但氣場卻不小,不過若沒有一點威嚴,也鎮不住府邸里的那些管事媽媽。要知道,這些管事媽媽最是看人下菜碟了。若是性子稍微柔綿一些,她們就敢欺上瞞下。
玉熙看出兩個人的拘束,也沒在意,笑著道︰「紫甦,你帶這兩位姑娘下去休息一下。」
兩個姑娘走後,紫堇才開口問道︰「姑娘,你怎麼了?」一進門就看到玉熙眼角貼的紅紙。
玉熙道︰「也不知道回事,從昨天到現在,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我擔心有事,所以就叫你回來。真有個什麼事,有你在身邊我也能安心一些。」
紫堇這才明白玉熙為什麼要讓她帶了兩個姐姐一起進來了︰「從現在開始,我片刻不離姑娘身邊。」
玉熙自然不會反對,說道︰「你的武器呢?」萬一出事,有武器跟沒有武器那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紫堇道︰「武器不好帶來。」紫堇平日練功用的是一把大刀,那把大刀有近百斤。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吃力,現在舞起來虎虎生風。
玉熙沉默了一下說道︰「等晚上我讓人送進來。」
紫堇也沒有多想,說道︰「姑娘,等傍晚時分我自己到門外去取。這樣別人也不會起疑心。」府邸里的人知道她有一把子力氣,但到底有多大的力氣卻是個未知數。
玉熙點頭道︰「將兩位鄧姑娘的武器也都帶進來。若無事就將武器放在屋里不要動,若有事,那可能就是救命的東西。」
紫堇也被玉熙說得緊張起來了︰「姑娘,紫堇不會讓你出任何的意外的,哪怕一丁點都不準。」
玉熙听了紫堇的話,很舒心,笑著說道︰「也不必擔心,我這也只是以防萬一。不過,這次的事你要多擔待一些。」玉熙的意思,這次帶鄧霜兩個人進府是紫堇的意思,並不是她的意思。玉熙也是擔心老夫人會找麻煩。
紫堇說道︰「姑娘,有什麼事你吩咐我就成。」紫堇不喜歡動腦子,很多事讓她想也想不明白,後來她就干脆不想了,只听玉熙的話。
玉熙將自己的打算跟紫堇說了一下。
紫堇還有那句話︰「姑娘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紫甦將兩個姑娘安置好了就出去了,剩下兩個姑娘在屋子里。
鄧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布置,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大姐,我瞧著四姑娘不像姑姑說的那樣?」在鄧氏的嘴里玉熙屬于人傻錢多的主。也不怪鄧氏會這麼想,若不是人傻錢多,誰會花那麼多的錢讓丫鬟去學武藝。
鄧氏是認為玉熙深處閨中,肯定不知道外面的行情。事實上,玉熙很清楚武館的行情,京城最好的武官一年收費也不過是一百來兩銀子。只是女師傅少之又少,想要尋一個稱心如意更是難上加難,玉熙這才讓紫堇跟鄧氏學藝。後來見鄧氏雖然沒收紫堇為徒,但也是悉心教導沒藏私,玉熙才讓紫堇繼續學。
鄧霜道︰「記住姑姑出門時說的話,在這里我們少說話,多做事。」鄧父也是鏢師,當年出鏢受了傷沒好,一直離不了藥,看病吃藥那就是一個無底洞,沒兩年鄧家的家底就都給掏空了。鄧母受不了這種貧窮的日子,拋下三個年幼的孩子與人私奔了,鄧父受不住這個打擊吐血而亡。當時鄧氏連婚期都定下了,可為了佷子佷女她主動退了親,這些年含辛茹苦地將他們養大。
鄧雪點頭道︰「姐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魯莽行事的。」鄧雪性子沒鄧霜沉穩,但她很听話,鄧氏跟鄧霜的話她都听。
鄧霜看著妹妹的樣子,笑著道︰「你也不用想太多,這幾天我們就在這院子里呆著就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我想用不了幾天應該就能回去的。」雖然紫堇沒說給多少酬勞,但看著四姑娘為紫堇做的事,可以肯定四姑娘不是一個小氣的主。
鄧氏得了紫堇的話,想著就玉熙一個姑娘家,再危險也有個限,所以就讓她們姐妹兩人走一遭,得的酬勞也可以多置辦點嫁妝。
鄧雪听到這話,壓低聲音說道︰「姐姐,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求四姑娘賞一匹紅緞子,你覺得可好?」鄧霜已經定親了,年底出嫁。若是能得四姑娘賞的紅緞子做嫁衣,肯定非常風光。
鄧霜笑道︰「有些話,不需要我們提的。」若是她們自己提就落入了下乘。紫堇若有心,肯定會跟四姑娘提的。
鄧霜兩姐妹到薔薇院不到半個時辰,上房那邊的翡翠就過來,說老夫人讓玉熙去上院一趟。
玉熙現在不怕老夫人,只是很防備。她總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老夫人看透了︰「這就去。」去見老夫人也不需要梳妝打扮,直接穿著一身家居服就過去了。
到了上房,老夫人望著玉熙右眼皮上貼的紅紙,問道︰「這是怎麼了?」
玉熙也沒隱瞞,說道︰「我從昨天一直到現在,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伯母知道後就讓我貼了這個東西。」其實玉熙覺得貼這玩意真沒用,剛在門口眼皮又跳了一下。不過這事秋氏的心意她也不好佛了。
老夫人臉色微變,到老夫人這個年齡的人,其實非常迷信的︰「這一段時間你不要出門。」右眼跳災,肯定是不好的事發生了。
玉熙點頭同意了。
老夫人這才問了鄧霜兩姐妹是怎麼回事︰「那兩個丫頭是什麼身份?你帶她們進來做什麼?」老夫人知道這事肯定得了秋氏的同意,不過該敲打還是得敲打。擅自主張將陌生人接到府,可不能養成習慣。其實老夫人心里有些埋怨秋氏,秋氏現在對玉熙是越來越縱容了。
玉熙猶豫了一下說道︰「祖母,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的薔薇院滿地是血,我自己也是滿身的血,我心里害怕,總覺得有不好的事發生。」
老夫人听了這話,倒是沒變臉,說道︰「夢都是反的。」
羅媽媽對這個倒是有研究,說道︰「夢見血,一般都預示著要發財的。四姑娘,你財運到了。」
玉熙嘴角抽搐,不過她還是很誠懇地說道︰「祖母,若只是噩夢倒不怕。可我右眼皮一直跳,我心里很不安,所以早上就寫信給了紫堇,讓她今天回來。有她在,我也能安心。」
讓紫堇回來,就是老夫人也挑不出毛病,畢竟紫堇是玉熙的貼身丫鬟。老夫人問道︰「那怎麼紫堇還帶來兩個丫頭了?就這樣冒冒失失帶了陌生人進來,她是將自己的本份忘得一干二淨了?」
玉熙最討厭的就是老夫人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只是府邸里老夫人是最大的,她得罪不起︰「紫堇看到我的信很著急,所以就請了她兩個師姐過來一起進府保護我。」
老夫人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什麼叫保護她?好像府邸是龍潭虎穴,老夫人沉著臉說道︰「你若是不安心,就安排幾個粗使婆子住進去。有事她們也比兩個小姑娘好使。」當年玉熙送紫堇去學功夫老夫人就不大高興,只是有了秋氏跟韓建業幫著說情,她覺得犯不著位這點小事掃了兒媳婦跟孫子的臉面,這才答應的。可不代表她願意讓玉熙跟下外面雜七雜八的人混在一起。
玉熙哪里願意將人送走︰「祖母,我已經答應鄧家姐妹,讓她們留三天,三天後讓她們回去。祖母,先生以前經常教導我們說做人就應該言而有信。祖母,我不能做言而無信之人。」
韓老夫人嘴角劃過一抹笑意,倒是不錯,嘴皮子是越來越利索了,竟然都用大道理壓她了︰「既然你執意,我也不讓你為難。你要留就留,不過這幾天你還是呆在院子里不要出來了。」呆在院子里,總不會有什麼災禍發生。
玉熙對此也沒什麼意見,點頭應道︰「好。」
羅媽媽覺得玉熙現在行事越來越無所顧忌了︰「老夫人,大夫人現在是越來越順著四姑娘了。老奴真擔心這樣下去,四姑娘行事越來越不知道收斂了。」
老夫人望了一眼羅媽媽,說道︰「敲打敲打就好了,相信那丫頭有分寸的。」有了之前韓建業的事,老夫人對玉熙也多了容忍。韓建業那件事足以看出,雖然玉熙對她跟彥兒有隔閡甚至心理有怨,但卻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府邸有事,該出力玉熙還是會出力的。
羅媽媽猶豫了一下,說道︰「老夫人,四姑娘這次趁管家之機安插了不少的人,就這樣容著她嗎?」既然要插人,自然也要拉人下來台了,拉下的人里面有不少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對玉熙理家處置一些人並沒有意見,玉熙安插人都放在不顯眼的位置,並沒有動她的心腹。從這里可以看出,玉熙行事很有分寸,既沒有讓她反感又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正的一舉兩得︰「這丫頭,行事越來越周全。」只不過,現在還稍顯稚嫩,得再磨練兩年,行事也就老練起來,不會落人話柄了。
從玉熙這邊,老夫人倒是看出玉辰的不少問題出來了。玉辰處事沒玉熙爽利,做事也瞻前顧後不過利落,很不好。不過她提點了一番以後,玉辰倒是進步了不少。
羅媽媽見狀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心里還是有些感嘆,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八年前四姑娘在老夫人眼里那就是個小透明,,可現在四姑娘差不多與三姑娘齊平了。
玉熙用完晚膳,門房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人送來了一箱子的東西︰「紫堇,你的東西到了,自己去拿吧!」
紫堇立即去拿東西了。
紫甦看著玉熙眉頭仍舊緊皺︰「姑娘,你怎麼了?」
玉熙說道︰「眼皮不跳了。」眼皮不跳了,證明災禍也不遠了。因為事隔太遠,玉熙絞盡腦汁也只想起宮變就在四月中旬,卻不記得是哪一天了。這就是不管事的後果呀!
紫甦不知道玉熙所想,說道︰「姑娘還是听老夫人的話,哪兒都不要去了吧!」
玉熙沒有解釋,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她不是和壽縣主,和壽縣主不怕被人非議被人懷疑,可她怕,她怕被人當妖怪弄死,她不想死,她只想好好地活,以後過著安安穩穩地的日子。所以,她什麼都不能說,也什麼都不會說。
一刻多鐘後,紫堇將箱子帶回來了。那箱子直接送到玉熙的屋子里,等人走後,紫堇打開箱子拿出里面的那把大刀。
玉熙望著那把散發出冷光的大刀,問道︰「開刃了沒?」所謂的開刃,就是見血的意思了。
紫堇愣了一下,搖頭說道︰「沒有。」
玉熙問道︰「若是有賊子沖到院子里,你敢拿刀砍人嗎?」她只希望是自己弄錯了,這輩子還如上輩子一樣,那些暴徒在大門攻打了一陣就走了。而不是她所想的會有變故。可凡事都有萬一,萬一真如她所想呢?到時候肯定是要見血的。
紫堇張了張嘴,過了一會說道︰「姑娘,怎麼會有人沖到院子里殺人?」外面的家丁護衛又不是擺設,絕對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玉熙說道︰「我只問你,若真踫到這種情況,你敢不敢殺人?」紫堇也不過比她大一歲,這些年順風順水,玉熙擔心萬一踫到這種情況,紫堇下不去手。
紫堇點頭道︰「敢。誰要敢傷害姑娘,我就跟誰拼命。」紫堇不大記得家在哪里,但是她對小時候的生活記得很清楚。在家的她從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暖和的衣裳,還經常挨打,一直到遇見姑娘,她不僅能吃飽穿暖,還能讀書識字,甚至還能有機會學武。沒有姑娘,就沒有她的今天。
玉熙點頭道︰「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匪徒進了院子殺人。加上右眼皮一直跳,所以我有些擔心。」
紫堇說道︰「姑娘,我听說夢都是反的呢!」
玉熙笑了一下︰「我也只是防備萬一。沒有最好了,若是真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有防備,到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驚慌失措。」
紫堇覺得有些危言聳听。
玉熙笑了下,也沒再做多解釋。沒有固然好,她也希望沒有,可萬一有了,有了準備就不怕了。
想到這里,玉熙走進了書房提起畫筆,開始畫起了國公府後院的格局來。她可以自私地不管其他人,但是薔薇院里的人,伺候了她這麼多年,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能保全還是盡量保全了。
紫甦端了一碗蝦仁豆腐羹,到了門口叫道︰「姑娘,夜宵來了。」玉熙每晚都要吃夜宵的,學習任務繁重不吃夜宵身體也受不住。
玉熙听到是紫甦的聲音,將史書放在一遍,揉了一下太陽穴,說道︰「進來吧!」
等玉熙用完夜宵,紫甦說道︰「姑娘,要不今天別看書了。早點休息吧!」紫甦其實有些不明白玉熙,費心費力學那麼多東西做什麼呢?學了以後又用不上。也是基于這個想法,紫甦總是勸玉熙多休息,別看那麼多書,可惜,效果甚微。
玉熙想了一下,點頭道︰「準備熱水。」
紫甦大喜,這意思就是要就寢了。紫甦也沒多問為什麼玉熙這回想通了,趕緊應道︰「我現在就去吩咐她們準備熱水。」玉熙每天這麼晚睡,導致她身邊幾個貼身伺候的還有廚房的人都是這個點睡。
沐浴更衣以後,玉熙躺在床上,看著紫甦,說道︰「今晚讓紫堇值夜。」紫堇在旁邊,她安心一些。
紫甦知道玉熙心里害怕,倒沒說什麼。只是拉著紫堇出去外面,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說的都是值夜需要注意的事。紫甦也是擔心紫堇出去這麼長時間,規矩忌諱都忘記了。
一直到玉熙在屋里叫人,紫甦才放了紫堇回去︰「晚上要精心一些,我擔心姑娘又會做噩夢。」昨天苦芙守夜,睡得跟死豬似的,姑娘做了噩夢都不知道,實在是太不稱職了。苦芙若是知道紫甦的抱怨,非得叫冤不可。
紫堇听得認真,听完後道︰「紫甦姐姐放心,我會伺候好姑娘的。」其實這些,她都沒忘記了。
紫堇走進屋,準備吹滅桌子上的桐油燈。
玉熙說道︰「今天晚上你警覺一些,知道嗎?」就怕外面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們在內院什麼都不知道。
紫堇看到玉熙這般害怕,想了一下說道︰「姑娘,要不我讓霜姐跟雪姐她們睡在外間,我們三個人輪著守夜。」
玉熙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你去安排吧!」
鄧雪听了紫堇的話,有些詫異︰「不過是一個夢,至于害怕成這個樣子嗎?」瞧著這四姑娘不是這般膽小的人呀!何至于被一個噩夢嚇得惶恐不安的。咳,這些富貴人家的姑娘,就因為夢嚇成這樣,若是在外面討生活,估計一日都活不下去了。
鄧霜掃了鄧雪一眼,見她低下頭,這才說道︰「紫堇,給姑娘守夜可有什麼規矩?」既然是被雇佣的,自然听從主家的吩咐。
紫堇搖頭道︰「姑娘很好伺候,沒什麼特別忌諱的事。」再沒有比她家姑娘更好伺候的主子了。
鄧雪道︰「其實姑娘是怕有賊人進來,並不是擔心院子里有人搗鬼。我覺得我們姐妹完全不需要去姑娘屋里守夜,在這里也一樣的。」這深宅內院,能有什麼人闖進來?真是的,鄧雪都不知道如何吐槽了。
紫堇想了一下道︰「那我去問問姑娘。」這事還得姑娘拍板。
玉熙也知道兩姐妹為什麼不過來守夜,不過是拘束了︰「可以,就按照鄧家姑娘所說的。」
心里藏了事,玉熙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玉熙讓紫堇點了燈,她拿著醫書看。希望借此能睡下,可惜這次卻是失靈了,就算是看醫書還是睡不著。
玉熙干脆不看醫書了,拉著紫堇說起來家常︰「這兩年,在鄧家是不是過得很苦?看你曬成什麼樣子?」曬成這麼黑,也不知道以後養得回來不?若是養不回來,只有陪厚厚的嫁妝了。
紫堇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臉︰「在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可一回到府邸,看著紫甦苦芙她們皮膚都那麼白皙的,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玉熙說道︰「過幾天還回去嗎?」
紫堇想也不想就說道︰「自然是要回去了。姑娘今年的學費都交了,不去浪費錢。」雖然鄧氏教了紫堇武功,但紫堇並不喜歡鄧氏。無他,鄧氏太愛錢了。五百兩銀子一年的學費已經是天價了,竟然還額外收一百兩的住宿費伙食費。又不是天天大魚大肉,也不過是平常的飯菜竟然要這麼多錢,這分明是將姑娘當冤大頭!
紫堇心里其實很清楚,姑娘不是不知道,但為了讓她學到本事,姑娘裝聾作啞當不知道了。畢竟,要找個女師傅不是那麼容易。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道︰「這件事你自己做主就好。說說你在鄧家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有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事?」習武什麼的,她不想听,听也沒有用。
鄧氏是鏢師,出去押過鏢,所以行事很大膽也比較潑辣。這點讓鄧霜跟鄧雪也受了影響,這導致了紫堇在鄧家也經常跟著鄧霜姐們兩人出去處理事情,自然而然,跟外界接觸也就多了。
玉熙听得津津有味。雖然她元宵也經常出去看花燈,但遠沒有紫堇看到的那般熱鬧。
兩人也不知道聊了多久,紫堇突然意識道太晚了︰「姑娘,明天你還要早起了,你睡吧!」
玉熙這會確實有些困了︰「那你也去眯會。」
剛睡著的玉熙就被紫堇給推醒了。玉熙睜開眼,就看見紫堇惶恐不安的樣子︰「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玉熙飛也似的起身,邊穿衣裳邊問道︰「有匪徒進來了嗎?」
紫堇搖頭道︰「沒有,只是我覺得外面聲音不對……」這話還沒說完,鄧霜姐妹兩人就沖了進來。
鄧霜說道︰「四姑娘,外面的情況不對。」她們兩人剛才出了院子,看見外院有很多的光點。她若是沒猜錯,那些都是火把。這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才會點了那麼多的火把。
玉熙此時也沒有時間多想,立即叫道︰「快,去院子里將人都叫起來。」
待玉熙穿好衣裳,走到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都已經起來了。玉熙朝著紫甦道︰「紫甦,你帶著她們躲到花園的假山里去。天亮之前不要出來。」
紫甦面色大變︰「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玉熙也沒時間解釋︰「別問那麼多,照我的吩咐去做。假山里面比較冷,你們趕緊回屋拿兩件厚的衣裳。」假山里面夏天都冷,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四月天,若是只穿了這點衣裳在假山里呆上半夜,肯定得著涼了。
紫甦並不願意離開玉熙,說道︰「姑娘,讓苦芙帶著她們去花園,我跟姑娘一起。」是生是死都要跟在姑娘身邊。
玉熙知道紫甦是拗脾氣,但這個時候她可不願意讓紫甦添亂︰「照我說的做。紫甦,這里就交給你處理了,我現在要去正院。」說完這話,玉熙就帶著紫堇跟鄧霜姐妹朝著正院的方向疾步走去。
麥冬看著一眨眼就不見的玉熙,忙說道︰「紫甦姐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紫甦眼見玉熙離去,穩了穩神,看著院子里的人,先讓眾人回屋穿上厚衣裳,後又將這些人分成三隊。麥冬帶著第一隊人去臥房拿首飾,苦芙帶著第二隊人到書房拿書籍跟文房四寶。至于紫甦,她則是帶著最後一隊人去了庫房。
雖然院子里的丫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玉熙的表情她們看到了危險,所以不管是穿厚衣裳還是拿東西,眾人的動作都飛快。
首飾是最快的,因為首飾除了梳妝台上的其他都是放匣子里;苦芙經常打掃書房,知道屋子里硯台跟墨這等物是最值錢的,她只吩咐眾人將值錢的拿,其他都放棄了,她自己則是拿了玉熙幾本醫書;至于庫房,那是紫甦最熟悉了,什麼東西最貴重她心里一清二楚。
幾分鐘以後,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逃難的。紫甦也背上背了一個大包裹,手里還抱著著一個匣子,說道︰「走,去花園。」花園里假山很多,藏在里面外面的人很難找著,是個再安全不過的躲藏之地。
一行人到了花園入口處,突然一陣慘叫聲傳來。紫甦見狀不對,立即叫道︰「快,快走,藏到假山之中我們就安全了。」幸好她們反應極快,此時園子里還沒人。
眾人這個時候確實快嚇著了,听了紫甦的話,立即跟著她朝著花園口跑去。
很快,一行人進了花園。這個時候,外面雜亂的聲音越來越大,有哭聲,也驚慌失措的求救聲,還有求饒的聲音。紫甦見眾人動作慢了,壓低聲音道︰「快,別磨磨蹭蹭了。」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出去也幫不了什麼忙的。
紫甦經常陪著玉熙到花園散步,所以對花園的格局也很熟悉。帶著一行人很快鑽到假山之中,也不敢停留在入口,一行人朝著里面走去,一直到沒路可走,眾人才停下。
苦芙哭著道︰「紫甦姐姐,你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才的慘叫將一行人都嚇壞了。
紫甦壓低聲音道︰「不許說話,說不準馬上就來人了。若是將人引進來,我們都會沒命的。」姑娘讓她帶了這些人到這里,就是為了保全她們的性命。
苦芙這下哭都不敢哭,其他人也都是將嘴巴捂住,不敢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紫甦見眾人沒出聲,也沒有再說話了。她在擔心玉熙,也不知道姑娘怎麼樣了?
玉熙離主院有一刻多鐘頭的路程,哪怕這次玉熙用了最快的速度,到達主院也用了近一刻鐘的時間。
主院這個時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秋氏看到玉熙嚇了一大跳,拉著玉熙的手說道︰「你這個傻丫頭,不好好呆在院子里四處亂跑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很危險呀?」剛才她得了消息,知道有一眾匪徒在攻打國公府,嚇得魂都沒有了。
玉熙見秋氏一副要出去的樣子,問道︰「伯母,你這是準備去祖母那嗎?」
秋氏點頭道︰「都有人膽大包天攻打國公府,外面定然是亂成一片了。我現在得去看著老夫人,要不然還不知道得出什麼岔子?」
玉熙問道︰「伯母,那大嫂呢?」
秋氏道︰「我已經吩咐了人去叫你大嫂了,讓你大嫂到上房去。玉熙,我們也去上房。」
玉熙卻是站著不動,說道︰「伯母,要不我們就在這里等大嫂。大嫂來了,我們再一起去上院吧!」玉熙這是在拖延時間,她不願意去上院。沒有理由,就是不願意。
秋氏也不傻,听了玉熙的話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也沒時間磨嘰,直接問道︰「玉熙,你不想去上房?你……」秋氏原本想說你是不是還心存怨恨,可是這句話她問不出來。當年老夫人如此對玉熙,若玉熙說不怨恨她都不相信。
玉熙看著秋氏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她沒有接這話,只是說道︰「伯母,這里離上院有近一刻鐘的路程。我們要是先走了,大嫂在路上踫到賊人,她一個孕婦怎麼辦?」
秋氏很是猶豫。
玉熙說道︰「伯母,若是沒有賊人自然不怕。可若是有賊人進了內院,萬一我們在路上踫到怎麼辦?在這里起碼還有高牆大門擋,可在路上踫到我們就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了。」
秋氏說道︰「賊人不可能進來的。」
玉熙搖頭說道︰「這個誰也說不準。沒有賊人固然好,若是有賊人的話,大伯母去了上院又能幫上什麼忙?」秋氏雖然是武將家的姑娘,但她並沒有習武,也是也弱質女流。
李媽媽有些急眼了︰「我們呆在院子里也不安全呀!」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可現在,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玉熙很冷靜地說道︰「現在最怕的不是正院的那些匪徒,而是怕有人渾水摸魚從別的地方進來。真有賊人進來,有高牆大門,我們也能抵擋得了一段時間。等前院那邊得了消息,肯定會派人來救的。」上院的牆沒有這里的高,大門也沒這里的堅固。另外,上院那邊除了有正門後門,還有側門偏門,沒有賊人固然好,可若有賊人,這些全都是隱患。當然,最重要的是玉熙不願意為老夫人冒險。從薔薇院到這里她已經花了一刻鐘,若有渾水摸魚的賊人,肯定已經摸進來了。這個時候去上院,妥妥找死的節奏。
秋氏心慌意亂,一下沒了主意。李媽媽見玉熙半點不著急,心也穩下來了,問道︰「姑娘,若有賊人,我們擋得住嗎?」
玉熙點頭道︰「擋得住,紫堇跟鄧霜還有鄧雪都有武功,撐到護衛來救肯定沒問題。」主院的高牆跟大門都很牢固,賊人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是進不來的。就算進來一兩個,有紫堇三個人在也不怕。
秋氏腦子亂亂的,玉熙說得很有道理,但她總覺得賊人是進不來內院的。
玉熙長出了一口氣,就伯母這樣的,什麼事都給耽擱了。就在這個時候,鄧霜指這一個方向,說道︰「你們看,西南方向起火了。」
玉熙心頭一跳,西南方向,可不就是她的薔薇院的地方。只是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辦法再想這事了︰「伯母,匪徒已經進了內院了,必須呆在這里等待護衛,絕對不能去上院了。」
秋氏嚇傻了︰「怎麼會這樣?我還讓你大嫂去上院,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能再去上院了,踫到賊人都完蛋。可想著還懷著孫子的葉氏,秋氏著急又上火。
紫堇見狀說道︰「姑娘,我去接大奶奶吧!」
玉熙朝著秋氏說道︰「伯母,派個人給紫堇帶路吧!」紫堇對松香院那邊的路並不熟悉,所以玉熙才開口說要人帶路。
秋氏道︰「柳銀,你帶著紫堇去尋大奶奶。」
柳銀心里很害怕,只是她知道這個時候也沒辦法退縮,硬著頭皮站了出來道︰「好。」
鄧霜在兩人出去之前說了一句話︰「紫堇,待會回來的時候不要從正門進來。」鄧霜這麼說,是因為她要將大門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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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銀听了這話,趕緊說道︰「沒有後門,但有偏門。」所謂的偏門,是為了方便送柴火等物的門。
鄧霜嘴角抽了一下,竟然會沒後門︰「偏門也成。」
等紫堇與柳銀出去以後,鄧霜立即說道︰「趕緊將大門關了,另外將院子里所有的窗戶全部都關好了。」
其他人听到真有賊人闖入內院,都給嚇傻了,哪里還敢動。其實有一個丫鬟都哭出來了︰「有賊人進來了,夫人,我們趕緊逃吧!」不逃等賊人進來,可不就坐著等死。
鄧霜听到竟然說逃,有些無語︰「你們怕什麼呀??外面有那麼多家丁護衛,賊人就算來,要不了多久家丁護衛就過相救的。」鄧霜姐妹兩人雖然緊張,但卻並不害怕。主要是她知道國公府外院有護衛跟家丁,而且人數有不少。
玉熙可不跟這些人磨磨唧唧的︰「你們要逃的就趕緊滾出去,不逃的話就關了大門。」
下面的人沒一個敢動的。主子都沒逃,他們哪里敢逃。其中兩個粗使婆子膽子大點,走過去關了大門。
大門關好以後,鄧霜姐妹兩人又讓人尋了特別粗重的東西來︰「有柱子沒有?柱子抵在大門上,這樣就算有人撞大門也不容易被撞開。」
鄧霜听見沒有柱子,說道︰「取下門板頂住。」
不僅用門板頂住大門,還搬來其他重物放在大門下。弄妥這些後,玉熙吩咐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將整個院里的窗戶全部都關緊。
做好這一切,玉熙朝著院子里的人說道︰「柴房里有不少的棍子,萬一真有賊人進來,一個人揍不過,四五個人總能揍得過。」
秋氏覺得玉熙比自己鎮定多了,見狀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听四姑娘的。四姑娘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這等于是將指揮權都交給玉熙了。
院子里的一干人都不動,玉熙說道︰「我們不需要怕這些賊子,他們只能橫行一時。只要我們守住這個院子,不說家丁護衛,我相信官兵肯定也會很快就來的。」玉熙說這話完全是在安撫眾人。今天宮變的話,官兵是不用指靠的。官兵去平叛都來不及,哪里有時間來管她們這些小蝦米。
不過這話效果很明顯,院子里的丫鬟婆得了這話子,有的進了廚房,有的進了柴房。進柴房的拿了木棍,進廚房的拿了刀。
玉熙鎮定的神色,影響到了整個院子的人。眾人手里雖然拿著武器靜靜地站在抄手游廊下,不再沒驚慌失措。
「啊……」外面一陣淒慘的叫聲傳來,院子里的人臉色一下都白了。賊人,賊人來了。
有幾個膽小的,已經軟趴趴地倒在地上了。
玉熙心里也怕得要死,不過這個時候她不能露怯。而且,她相信有鄧家姐妹在,這些賊人就算沖進來也傷不了她。有了這個信念,玉熙心里的恐慌也能去掉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將玉熙嚇得心都漏了一拍。秋氏則是嚇得抓緊了李媽媽的胳膊。
柳月忙道︰「應該是紫堇她們回來了。」說完,跑到偏門那邊去。
听到紫堇的聲音,婆子才開了門。
葉氏臉色慘白,由華婆子扶著進來,紫堇跟柳銀緊隨其後。婆子見後面沒人,趕緊將門關了。
秋氏見狀走過去說道︰「你趕緊進屋去!」瞧著這個樣子就是受了驚嚇。
葉氏受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來客套了,听了秋氏的話,立即點頭道。然後就進了屋子里。
玉熙見葉氏進了屋,小聲說道︰「伯母,你也進屋吧!這里交給我跟鄧霜就可以了。」
秋氏雖然心里怕得要死,但她知道,進屋也不能安心,還不若留在這里︰「我就在這里守著,你也不用怕。」
玉熙見紫堇萬分緊張的樣,問道︰「路上可有踫到賊人?」
紫堇點頭道︰「有,遇見兩個,不過被我打倒在地。本來跟著大奶奶來的有四個丫鬟,可遇見賊人後,她們都走不動了。沒辦法,我只能丟下她們帶大奶奶回來了。」紫堇也不是個多麼熱心的人,她的任務是帶回葉氏,其他人不歸她管。跟得上則好,跟不上也沒辦法。而葉氏身邊,只華婆子一個人咬牙跟上了。
外面走過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大門口響起一陣巨大的聲響。不用說眾人都知道,這些人在撞大門。
秋氏都站不穩,靠著李媽媽才沒摔倒在地。雖然她是武將家的姑娘,但真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玉熙也嚇得抖了一下,只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越是害怕,越是糟糕。
鄧霜穩了穩神,對著一群嚇得面無血色的女人說道︰「不用怕,大門口他們是撞不開的。」她剛才已經觀察過,這大門異常的堅固,一時半會是絕對撞不開的。
紫堇說道︰「可這樣也不是事呀!」
鄧霜想了一下說道︰「有沒有梯子。」爬上梯子看看外面到底有多少人,這樣他們心里也有個數。
梯子很快搬來了,這梯子以前是用來在庫房找東西用的。因為庫房分成上下兩層,這個時候到是方便了。
鄧霜爬上梯子,看了一會又下來,說道︰「我目測了一下,外面大概有十三四個人。」其實鄧霜也松了一口氣。若是來了三四十個人,她現在就得考慮如何保命了,而不是拼命了。
玉熙听到這個數字松了一口氣,院子里有二十多個人,真要打起來也有一拼的能力。玉熙說道︰「這麼束手待斃總不是個事,得想個法子解決了這些人。」
鄧霜看了一眼玉熙,四姑娘口氣真夠大的,一出口就說要解決了外面十多個人︰「怎麼解決?這些人敢闖入國公府,足以說明他們是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了。」頓了一下又說道︰「四姑娘,這些人手里有凶器。」
玉熙知道自己想當然了︰「他們撞不開大門,會從牆頭爬過來的。」牆雖然高,但只要想法子,總能爬進來的。
鄧霜說道︰「不能一下都解決了,但幾個幾個進來還是能解決得了的。四姑娘,我們得利用我們的優勢。」這些男人下手狠,她們只能利用地理優勢加上人多這兩點。
玉熙點了一下頭。
如玉熙所想的那般,這些人見撞不開大門,就想著攀牆進院。因為得了鄧霜的提醒,院子里的人都死死地盯著兩邊的牆頭。一個丫鬟眼尖,指著一個地方道︰「那有人。」
紫堇將身旁的丫鬟手里的木棍拿過來,朝著牆頭的賊人砸了去。紫堇很頭準頭,眾人就听到一慘叫聲,然後賊人不見了。
玉熙呀了一下,沒想到紫堇不僅力氣大,準頭也夠。不過外面的人顯然不死心,沒一會又有一個人爬進來了。
紫堇剛想動手將這個人砸下去,玉熙卻是說道︰「紫堇,不要動手,讓他進來。」
院子里的人都覺得玉熙瘋了,賊人進來那不得大開殺戒?可惜,紫堇只听玉熙的,其他人的話她一概不听。
爬上牆頭的賊人听到玉熙這話大喜,立即從牆上滑了下來。玉熙看著這人並不懼怕,對著紫堇道︰「紫堇,殺了他。」玉熙能有這麼大的膽色,也是紫堇剛才輕輕松松就將人砸下牆頭去。
賊人哈哈大笑,舉起手上還滴著血的刀,剛想開口說話,就看著紫堇也舉起一把大刀朝著他砍來。
紫堇只一刀下去,那人雙手就被震得發麻,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賊人反應也很快,想撿起地上的刀,不過紫堇豈能如她願。這個時候,鄧霜過去,將地上的刀撿了起來。
武器也沒有了,又踫到了一個力大無窮的野蠻女,賊人真覺得自己背運到家了,邊退邊叫道︰「大哥,快進來救我。」
鄧霜跟鄧雪則是看著牆頭,以防牆頭再有人爬進來。
賊人又躲過了紫堇劈過來的一刀,大聲叫道︰「大哥,快進來救我。瘦猴,快進來救我呀!」
外面的賊人听到求救聲,嚇了一大跳︰「大哥,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繼續進去?」
為首的人目光陰沉,指著三個大塊頭男人道︰「你們進去。」沒想到這院子里竟然有硬茬。
紫堇很快就將賊人制服了。
那賊人這個時候已經被打倒在地爬不起來,看著紫堇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感覺到死亡已經一步一步逼近了他。當下開口求饒道︰「姑奶奶,饒命。」賊人見紫堇真停下腳步了,立即說道︰「求姑奶奶饒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玉熙將鄧雪手里的劍拿在手上,走上前一劍扎在賊人的心口,然後將劍抽出,看也不看賊人胸口噴涌而出的血,轉頭走向鄧雪。玉熙沒看到賊人死的時候眼楮還睜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秋氏瞳孔一縮,玉熙竟然殺人了,而且還是毫無遲疑地殺人了。
玉熙將劍還給愣住的鄧雪,朝著呆滯的紫堇,冷聲說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由得你心慈手軟嗎?你再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賊子心慈手軟,死的就是我們。」
紫堇手抖了一下,很是愧疚地說道︰「姑娘,對不起。」
玉熙其實心里也很害怕,上下兩輩子第一次殺人能不怕嘛?只是她知道若真放過這個人,就會助長賊人的氣焰,打消她們自己的斗志。這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一旦佔了上風就不會放過她們的,到時候一院子的人都得死。她不想死,不想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去︰「不用說對不起,在面對賊人的時候不要再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死的就是我們了。」說完,朝著院子那群呆滯的人說道︰「外面賊人只剩下十來個,我們這院子里有二十多個人,紫堇跟鄧姑娘姐妹都有武功,我們完全不需要怕他們,該是他們怕我們才對。」
院子里的一群人听了這話都壯起了膽。當然,主要是剛才紫堇太神武了,玉熙下手太果斷,覺得這些賊子也不過爾爾,眾人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屈的斗志。
玉熙看著已經沒有血色的秋氏,說道︰「伯母,你快進屋去吧!這里有我呢。」秋氏在院子里啥用都沒有,還不若跟葉氏一樣,進屋妥當。
李媽媽听聞忙拉著秋氏道︰「夫人,我們進屋吧!」李媽媽覺得,呆在屋里比呆在院里安全。
秋氏看著紫堇與賊人對打,也是心驚肉跳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進屋︰「我沒事。」讓玉熙一個人在院里她這個大人進屋,說出去都丟人。
玉熙見秋氏執意不進屋也不強求。這個時候,有丫鬟叫道︰「姑娘,又有人爬進來了。」
玉熙看著牆頭,這個時候上面有三個人。玉熙望著院子的人說道︰「鄧霜,鄧雪,你們一人對付一個。紫堇,你只消打掉那賊人手里的大刀即可。」
三個賊子一落在地上,兩個與鄧霜跟鄧雪打了起來,剩下的這一個手里的刀被紫堇打下後,由四個五個手
里拿著胳膊粗壯棍子的粗使婆子擁上去群毆。
外面的剩下的十個人听到院子里陣陣的慘叫呼救聲,心里打了個冷顫。其中一個光頭男問道︰「大哥,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剛被砸了頭,這會還滿頭是血的男人道︰「大哥,里面有個女的,力氣特別大,而且瞧她樣子應該是練過的,另外還有兩個女的手里拿著劍,瞧著像是護衛。」
為首的人剛想說要進去,院子里頭就扔出一具尸體。剛出聲詢問的人看到扔出的東西,失聲道︰「大哥,這是阿春。阿春被這些人殺死了?」
為首的男人朝院子里叫道︰「只要你們將我們兄弟放出來,我們立即帶了人走。」自從進到後院就如入了無人之境,踫到的女人都弱得跟小雞似的,看到他們都軟了。真的是一掐一個準,卻沒想到在這里踫到了硬茬,竟然連他們的兄弟都殺死了。
玉熙冷笑一聲,這句話,分明是試探。若是他們真的將這三個賊人放出去,這些人肯定不會走。
鄧霜听了玉熙的話,當下惡狠狠地人朝外面叫道︰「有種你們就進來。只要你們敢進來,進一個我殺一個,進一雙我殺一雙。姑奶奶我讓你們都去見閻王。」
玉熙看著地上三個已經快要斷氣的賊人,說道︰「給他們每人補上一刀。紫堇,你將他們扔出去。」只有紫堇有這麼大的力氣,能將人從這邊仍到外面去。
為首的人看著扔出來的三具尸體,兩具尸體上有劍傷,另外一具腦袋敲得都變形了,加上之前那具尸體上的刀傷,這院子里的女人個個是狠人。
瘦個叫道︰「大哥,還等什麼,殺進去,將這群娘們全都宰了,為阿春、猴四報仇。」不就是一群娘們嗎,一刀一個。
為首的賊人看到這些尸體,有些遲疑。
剛被紫堇用棍子打著頭的光頭男說道︰「這里面有幾個武功高強的女護衛,其他二十多個女人手里全都拿著大棍子。大哥,這里搶不著就去其他地方,沒必要在這里死磕。」他們闖進國公府是為求財,踫到硬茬,他們自然不會硬踫硬拿命去博。
就在賊首猶豫是要繼續攻打還是放棄的時候,有一個人發現了偏門︰「大哥,這里有一道門。」
院子里的人听到這個叫聲都萬分緊張。玉熙見狀走到鄧霜身邊,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鄧霜听了玉熙的話,點了一下頭,然後扯起嗓子大聲叫道︰「不用怕,他們只剩下十個人,我們這里有二十多個人,他們若是敢進來,我們就將他們全都宰了。」
紫堇見狀,非常有氣勢地說道︰「不錯,進一個殺一個,進一雙殺一雙。」
外面的十個男人,有幾個听到遲疑了一下。那光頭男說道︰「大哥,我們還是走吧!這里搶不著還有其他地方。」
瘦個卻不願意,說道︰「不就幾個臭娘們,她們在虛張聲勢,怕她們做什麼?等沖進去,殺她們個片甲不留,為阿春報仇。」
光頭男是被紫堇給打怕了︰「虛張聲勢?你沒看到阿春他們的尸體嗎?這里面的是一群母老虎,是一群敢殺人的母老虎。」見其他人遲疑,光頭男說道︰「你們要進去你們自己進去,我不奉陪。」說完,就帶著身邊兩個男人走了。
為首的男人見狀,說道︰「走。」走了四個,留下他們幾個還不得任人宰割。
這些人離開時候的聲響不小,院子里的人都听見了。此時,眾人都站在院子里,靜靜地,沒一個說話的人。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姑娘,賊人走了。」
玉熙並沒有放松,說道︰「不能掉以輕心,賊人很可能還會再回來。」萬一回來她們又放松了,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听了這話,立即嚴陣以待。
鄧霜看著繃得緊緊的紫堇,輕聲說道︰「紫堇,這些人死有余辜。他們不死,就是我們死。所以,你不要有負擔。」雖然紫堇看上去像沒事人一樣,但鄧霜能感覺得到紫堇在害怕。
鄧霜剛開始心理也有些害怕,她以前也跟人打過架,甚至跟地痞流氓也干過,頭破血流也不是沒有,可卻沒親手殺過人。可看著韓玉熙一個深閨之中的姑娘都敢拿劍殺人,她就什麼都不怕了。這會回過神來不僅不怕,反而很興奮,干這一票報酬肯定會非常豐厚的,不說這一輩子衣食無憂至少十年之內也不用為銀錢發愁了。此時,鄧霜恨不能立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姑姑,心中哪里有半分害怕。
鄧雪頷首︰「對,這些人死有余辜,不用自責。」
若是在平常眾人肯定覺得這兩女人太恐怖了,肯定要敬而遠之,但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如此彪悍的姐妹倆人,眾人竟然奇跡般地不再覺得害怕,反而斗志昂揚,就算賊人再來,她們也不怕。
紫堇啞著聲說道︰「我沒有自責。」要自責也是自責剛才心軟了,若不是剛才她心軟了也不用姑娘動手殺人。想到這里,紫堇看著玉熙,就見玉熙抿著嘴,眼楮直直地盯著牆頭。
鄧霜看著玉熙的樣子,又爬上梯子看外面,一會大聲說道︰「賊人已經走遠了。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
玉熙听了這話,立即吩咐了廚娘道︰「去給大家做點吃的。」現在離天亮還早,吃飽喝足才有力氣。
鄧霜說道︰「我擔心香味會引來賊人。」
玉熙眼中閃過一抹冷光,說道︰「來了更好。」若是她估計得沒錯,這次闖入後院的人數應該不會很多,而且還分成了幾股。要不然這次不會只十幾個人。
鄧霜看到玉熙,突然想起她姑姑說的一句話,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膽兒就比別人大。只可惜玉熙是國公府的四姑娘,若是江湖兒女,說不準也能闖出一番名堂來呢!
廚娘听了玉熙的話,立即叫上兩個丫鬟進了廚房,開始洗鍋做飯。另外幾個人見了,立即搬了柴火到廚房。其實這會大家心里還有些後怕,有事做也能找著宣泄口。
玉熙朝著秋氏道︰「伯母,現在賊人已經走遠了,我相信府邸里的護衛很快就過來了。你進屋休息一下吧!」
秋氏剛才也是強撐,現在見賊人走遠了,也就不再堅持,與李媽媽進屋去了。
一刻多鐘以後,廚娘給玉熙端來了一碗雞湯,說道︰「姑娘,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飯菜馬上就好。」
玉熙沒接,而是問道︰「伯母跟大嫂她們的送過去了嗎?」
廚娘點頭道︰「都送過去了,其他人也都有。」這只雞原本放在爐子上煨湯,是準備給秋氏早上用得,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好。不過一只雞熬成了一大鍋湯,味道淡了許多,不過這大晚上的能喝到一碗熱乎乎的湯,已經很夠勁了。
玉熙吃得很香,吃完以後將碗遞給廚娘,說道︰「辛苦你了。」
廚娘趕緊搖頭說道︰「不辛苦,不辛苦。」若不是四姑娘,說不準她們都死了。
玉熙擺擺手道︰「忙去吧!」說完進屋去看了秋氏跟葉氏。
一走進屋里,就看見葉氏白著臉躺在床上。玉熙看著床邊的一碗雞湯都沒動,也沒說什麼。
秋氏拉著玉熙的手說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她一輩子都沒遇見這麼大的事,剛才真是嚇得夠嗆了。
玉熙道︰「伯母,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就算沒人來救助,我們也不會有事的。等天亮,一切就好了。」
秋氏緊緊地握住玉熙的手,說道︰「玉熙,今晚多虧了你。」她當時都嚇得六神無主,若不是玉熙鎮定自若地指揮,這會主院估計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華婆子見玉熙半天不來問候她家主子,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四姑娘,你快來幫大奶奶看看,大奶奶不舒服。」
玉熙面色有些為難。若葉氏沒懷孕她還敢把把脈說個診斷方法,可葉氏這種狀況,加上這胎又是如此重要,她可不敢亂動。
秋氏也很關注葉氏這一胎︰「玉熙,你幫你大嫂看看吧!也好讓她安安心。」
玉熙沒給葉氏把脈,看著葉氏的臉色,說道︰「我雖然學過藥理,但卻沒給人診過脈,更沒給人開過方子,還是等天亮以後去尋了大夫過來給大嫂看吧!不過看大嫂這個樣子,應該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
秋氏也是這麼想的︰「玉熙,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玉熙搖頭道︰「我不知道。」
華婆子听了玉熙的話,急急道︰「四姑娘,我們院子里有樂太醫開的安胎藥,當時是為了防備突發情況。四姑娘,你讓紫堇姑娘去松香院取了安胎藥過來吧!我怕大奶奶撐不住了。」
玉熙听了這話就看向葉氏,就見葉氏眯著眼一臉痛苦的樣子,心頭一寒。感情就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紫堇的命就不重要了,這一院子大大小小二十多個人就不是命了。在這一刻,玉熙清楚地認識到葉氏是一個多麼自私的人,虧得她剛才還讓紫堇去接葉氏。
李媽媽听了這話,眼中閃現過惱意。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尊卑之別了,直接開口道︰「華媽媽,你在屋子里不清楚外面的情況。沒有紫堇姑娘,其他人是抵擋不了那些賊人的。少了誰,也少不了紫堇姑娘。」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是金貴,難道她家夫人的命就不金貴了。
秋氏也是滿臉不悅,先不說紫堇是眾人的定心丸,就說現在外面亂糟糟的一片讓紫堇去,誰知道會不會有去無回。秋氏朝著葉氏說道︰「你再忍忍,等救兵到了,再讓人去拿藥吧!」
華婆子听了這話,還想跟玉熙求情。可玉熙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到嘴的話說不出來。
玉熙看都不看葉氏跟華婆子,朝著秋氏道︰「大伯母,我出去看看情況。」
秋氏點頭,憐愛地說道︰「去吧!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她們。」今天多虧了玉熙,要不然她這條命就得交代在這里。
柳銀看到玉熙難看的臉色,忙問道︰「姑娘,你怎麼了?」剛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出來就黑著臉了。難道夫人說了四姑娘什麼?不該呀,這個時候,夫人感激贊賞四姑娘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讓四姑娘不高興的話。
玉熙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有些累。飯菜都做好了嗎?」今天晚上消耗太大了,一碗雞湯不夠塞牙縫,她又餓了。
柳銀知道肯定有事,只是玉熙不說,她也不好再問,畢竟她也不是玉熙的貼身丫鬟︰「姑娘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鄧霜看著玉熙的樣子,很直白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大夫人說你殺人的事?」
玉熙搖頭道︰「不是,我大嫂動了胎氣,她身邊的婆子說讓紫堇去松香院取安胎藥。」
鄧霜听了這話,怒了︰「開什麼玩笑?讓紫堇去松香院娶安胎藥?是想讓紫堇去送死嗎?」紫堇雖然能一人打倆,但雙拳難敵四手。紫堇剛立下這麼大的功勞轉眼就讓紫堇去送死,真是冷血無情。難怪姑姑總說,大戶人家的主子,都不是東西。
玉熙不知道鄧霜所想,不過她還是說道︰「我沒答應。你放心,我不會讓紫堇去冒險的。」
鄧霜說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有了鄧霜這個大嗓門,華婆子想讓紫堇去松香院拿安胎藥的事,很快就被眾人知曉了。眾人心里恨得撕巴了華婆子,紫堇是她們這群人里武力值最高的,紫堇若是走了,賊人來了怎麼辦?也是這件事,讓華婆子積累的人緣一下沒了。連帶著,葉氏在眾人的心里都落下了一個很不好的印象。
韓景彥帶著一干家丁護衛到了上房。一進院子就聞到濃濃的血腥味。看著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尸體,韓景彥心驚膽顫,想著生死不知的老娘跟女兒,他的腳步越發快了。
大管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說道︰「三老爺,沒有看見老夫人跟三姑娘。」大管家可不敢說沒看見尸體。
韓景彥大聲叫道︰「娘,娘你在哪里?」他娘歲數大了,肯定不可能逃到其他地方,一定是躲在屋子里的某一個角落。
很快,有一個聲音響起︰「爹,我跟祖母在這里。」
韓景彥听到這聲音是從小佛堂傳出來的,立即帶著大管家進了小佛堂。一走進去,就看見韓老夫人跟玉辰還有玉容。
韓景彥喜出望外,叫道︰「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不僅老娘沒事,玉辰也沒事,真真的意外之喜了。
老夫人很鎮定,問道︰「府邸現在如何了?」
韓景彥面色沉重,說道︰「大門口的匪徒被我們打跑了。內院的這一群賊人現在還不知道是從哪里進來的。只能等天亮再查了。」黑燈瞎火的,他現在也不敢走開了。
玉辰不大沉得住氣,問道︰「爹,到底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會有匪徒攻打我們府上,還有賊人闖入內院?」這種事,簡直可以說是駭人听聞。
韓景彥現在只是慶幸今天不是他值班,要不然府邸里一個當家人都沒有,情況會更糟糕︰「今天的情況很不對,除非是謀反,否則不可能這麼大動靜。而這些賊人,應該是想渾水摸魚。」最可恨的是,不知道內院這一伙人是從哪里進來的。
玉辰白臉一下成青臉了︰「謀反?誰謀反了?」
韓景彥沒有說話,不過老夫人卻明白,除了太子再沒有第二個人了。老夫人將佛珠套在手腕上,說道︰「你快帶人去主院看看,希望你大嫂她們都平平安安的。」如今老夫人其他不想,只希望秋氏平平安安的。若是秋氏有個三長兩短,兩個孫子可都要守孝了。這對國公府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事。
韓景彥可不敢再離開上院了,他擔心再有個萬一︰「我讓大管家帶人去主院看看。」
老夫人點了一下頭,說道︰「另外再派人去薔薇院,也不知道四丫頭怎麼樣了?」
韓景彥臉色一僵,想起那沖天而起的火光,那火光的位置正好是薔薇園的方向。
玉辰見狀忙問道︰「爹,怎麼了?四妹妹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桂嬤嬤在皇宮里經的事很多,一瞧著不對勁立即就帶著玉辰到了上房。老夫人當下就帶著玉辰還有跑過來的玉容一起躲進了暗閣。雖然听到外面的打殺聲受了一點驚嚇,但也僅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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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霞光漸漸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初升的太陽透露出第一道光芒。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一剎間火球騰空,凝眸處彩霞掩映。 玉熙看著升起的太陽,長出了一口氣。終于天亮了,再不怕什麼賊人匪徒了。 紫堇看著玉熙的眼里全是血絲,說道︰「姑娘,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瞧著姑娘的樣子,紫堇都有些害怕。 玉熙搖頭說道︰「先回薔薇院看看。」眾人好像都達成共識一樣不提薔薇院,但是玉熙知道,那麼大的火,薔薇院肯定是不存在了。玉熙現在就擔心她身邊的那些個丫鬟怎麼樣了?有沒有听她的話躲到假山里去。要是沒躲,那就凶多吉少。 秋氏不想讓玉熙去薔薇院,想讓玉熙好好休息。 玉熙搖頭說道︰「有紫堇跟著我,安全問題不用擔心。鄧霜跟鄧雪姐妹就留在伯母你的身邊,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了。」現在眾人都是驚魂未定,將鄧家姐妹留下院子里的人也不至于讓伯母焦慮不安。 秋氏點了四個粗使婆子跟著玉熙︰「這四個人你帶上。」按照秋氏的意思,她是希望玉熙好好在院子里呆的。只是她知道玉熙的性子,決定的事別人說不通。對于這點,秋氏也很頭疼。 玉熙笑一下,也不再拒絕,點頭道︰「好。」玉熙不認為內院還有賊人,原因很簡單,晚上可以渾水摸魚,白天卻是無所遁形。只是為了讓秋氏安心,她才沒拒絕。 從主院到薔薇院,不過是一刻多鐘的路程,平常感覺一眨眼就到了。可是現在看著不時從身邊抬出去的尸體,還有地上鮮紅的血跡,玉熙覺得每一步都走得萬分艱難。 紫堇看著面無血色的玉熙,握著她的手說道︰「姑娘,我們還是回去吧!」 玉熙搖頭道︰「我沒事。」看到這樣的場景讓玉熙又忍不住想起上輩子逃亡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她真覺得自己無比的強悍。從莊子上到京城門口,走了十多天,那些天不知道見了多少死人了,可是她卻沒有被嚇退,反而避開了匪徒躲過了流寇,一直走到了京城。不同的是,當年看到的死人都是不認識的,而現在這些都是認識的。 想到這里,玉熙心口堵得慌。上輩子沒有這一遭,這些人也沒有死。若真是和壽縣主下的毒手,那這些人的死她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紫堇見玉熙恍恍惚惚的,輕輕地叫了一下︰「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嚇著了?要不,我們回主院吧!等下午再去薔薇院。」到下午,尸體肯定都搬干淨了。 玉熙搖頭說道︰「走吧!」 還沒到薔薇院,就看見紫甦走了過來。紫甦看到玉熙,先是緊繃的神情放緩了,紅著眼圈說道︰「姑娘,我們的院子……」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一個勁地哭。 玉熙心里有數,沒有說話,只是朝著薔薇院的方向走去。走了沒多久,眾人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刺鼻的氣息。 很快,玉熙就來到薔薇院門前。此時的薔薇院只剩下殘埂斷壁,中間還有燒焦的木梁散發出的裊裊煙霧。 看到這樣的場景,玉熙腦海之中又浮現出她置身火海的場景,好熱,好痛,痛得不能呼吸…… 紫堇察覺到玉熙的臉色不對,還沒等她開口詢問,就看見玉熙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紫甦等人都嚇呆了。 紫堇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心里承受能力顯然強了許多。她迅速地背起玉熙去了主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主院。 秋氏見到昏迷不醒的玉熙嚇了一大跳︰「怎麼了這是?怎麼暈倒了?」說完叫了玉熙好幾聲,可惜,叫不醒。 紫甦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姑娘看到薔薇院被燒成一片廢墟,受不住刺激,暈倒過去了。」不僅紫甦是這麼認為的,苦芙跟麥冬還有其他人都這麼認為。 薔薇院被燒的事秋氏剛才也知道了,听了這話秋氏又是心疼又是責怪︰「這孩子也真是的,不就一個院子,燒了就燒了,一個院子還比得過人重要?」薔薇院少了,再換一個院子住就是了。 紫堇道︰「夫人,得趕緊請大夫呀!」 秋氏听了這話,忙與李媽媽說道︰「白大夫現在還在老夫人那里,你過去請白大夫過來。」秋氏已經得了消息,知道老夫人跟玉辰她們都沒事,請大夫來不過是為了穩妥為上。 李媽媽得了吩咐,快步走了出去。就在玉熙回薔薇院這段時間,李媽媽已經知道了上房那邊死了十多個丫鬟,傷了十多個。除了躲開的老夫人跟三姑娘還有五姑娘,上房就沒一個正常人。跟上房那邊一比,她們主院的人沒死一個人也沒傷一個人,能完好無損地活到現在,那都是托了四姑娘的福! 白大夫給老夫人以及玉辰等人看過後,言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一點驚嚇,當下開了安神的方子。開這方子也是擔心有後遺癥,晚上會夢魘。 玉容說道︰「祖母,我娘也受傷了,你讓白大夫給我娘看看傷吧!」現在外面亂糟糟的一片,大夫是非常難請的。白大夫是國公府的專用大夫,不用眾人請,天一亮他就過來了。 老夫人剛想點頭答應,李媽媽就到了。 李媽媽跪在地上,一把眼淚地說道︰「老夫人,四姑娘暈倒了,怎麼叫都叫不醒,老夫人,求您趕緊讓白大夫給四姑娘看看吧!」 老夫人嚇了一大跳︰「怎麼回事?剛才不還說四姑娘安然無恙嗎?怎麼現在就昏迷不醒了?」 李媽媽擦了眼淚說道︰「四姑娘回了薔薇院,看著薔薇院燒成廢墟,受不住打擊就昏過去了。」任誰看到自己突然一無所有都會受不住刺激的。 老夫人想也不想朝著白大夫說道︰「白大夫,你趕緊去看看四丫頭怎麼樣了?」 玉辰見狀也站起來,說道︰「祖母,我也去看看四妹妹。」好不容易剛才知道玉熙沒事,現在又來了這麼一遭,她是真放心不下。 老夫人哪里會讓玉辰離開身邊,說道︰「你四妹妹不過是受了點刺激,很快就會醒來的,你不用擔心。」 玉容不甘心地說道︰「祖母,我娘受傷,也需要白大夫看。」憑什麼要先給玉熙看,她娘是長輩,怎麼說都該讓她娘先看才成。 老夫人跟白大夫說道︰「先去看看玉熙如何了?待會你再去給三夫人看看。」老夫人這麼吩咐不是偏袒玉熙,而是她知道武氏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大夫晚點去不過是多受一些皮肉之苦罷了。可玉熙那里大夫去晚了,可能就有性命之憂了。從韓興那邊知道玉熙保住了主院的人,如今在老夫人心目中玉熙的地位那是僅次于玉辰了。 玉容再不甘心她也不敢反駁老夫人,只能死死地咬著下唇。 老夫人看著擔心不已的玉辰,拍著她的手說道︰「不用怕,玉熙不會有事的。」說起玉熙,老夫人心情也非常復雜。她這邊除了羅婆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死了一半,全須全尾活下來的也都嚇破了膽,沒幾個能用的了。至于說財物,她院子里的金銀首飾貴重物件都給搶光了,庫房也空了一半。可主院那邊因為有玉熙帶過去的紫堇跟鄧家姐妹,主院沒一個傷亡的,財物也沒損失一分。 白大夫走了,玉容也不想在上房呆了,叫了幾個婆子回了碧藤院。老夫人見狀干脆讓玉辰回廂房︰「你也去休息一下。」 玉辰走後沒多會,羅婆子走了進來,低聲與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四姑娘前天眼皮一直在跳,晚上還夢見滿院子都是血?您說四姑娘是不是能預知吉凶?」前天晚上夢見滿院子是血,昨天晚上就出事了。這個夢,也太真實了。 老夫人的手抖了一下,不錯,正因為有這個噩夢玉熙才會讓紫堇跟鄧家姐妹進院子︰「薔薇院可有死人?」 羅婆子搖頭說道︰「我剛才問了,薔薇院的丫鬟昨天晚上躲到花園的假山里了,到天亮才出來,沒一個傷亡的。我問過特意問過她們了,她們說四姑娘去主院之前,囑咐她們不要呆在薔薇院,躲到假山下去。」等于是說,薔薇院跟主院都沒有一個傷亡的。 老夫人嘴巴張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聲。薔薇院跟主院沒傷亡都是托了玉熙的福了。可她們這邊,卻是半點光沒沾。 羅婆子繼續說道︰「老夫人,四姑娘身邊的丫鬟婆子在去假山之前將之前的東西都拿走了。雖然薔薇院燒了,但損失並不大。」跟上院這邊的損失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老夫人沉默許久,說道︰「讓人去看看,若是四丫頭醒過來,讓人告訴我一聲。」老夫人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一什麼態度去見玉熙了。就算她願意對玉熙好,以玉熙的性子也未必會受這個情。 |
眾人都以為玉熙會很快會醒來,卻沒料到,玉熙竟然發起了高燒,還說起了胡話。
玉熙躺在床上,神色很痛苦,嘴里也不停地叫著︰「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一直反反復復地叫著這兩句話。
秋氏急得白頭發都出來了,問了白大夫道︰「大夫呀,四丫頭到底是怎麼了?」
白大夫也很奇怪︰「四姑娘這個樣子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引發的後遺癥。按理來說,四姑娘只是看到她的院子成為一片廢墟,不應該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呀!大夫人,是不是還有什麼遺漏的沒告訴老朽?」
秋氏想起玉熙當時將劍插入到賊人的胸口︰「這孩子,這孩子……」玉熙當時太鎮定了,鎮定得她都以為玉熙殺人沒妨礙,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將恐懼埋在心中。
白大夫听到玉熙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殺了人,當下點頭︰「當時因為事態緊急,四姑娘將自己繃得緊緊的自然無事,等人一松懈,又看到自己院子被燒了,恐怖就浮上心頭了。急火攻心,所以才會昏迷不醒。」白大夫對于玉熙當機立斷將賊人殺死這一舉措還是贊賞的,倒是沒想到,危急關頭,四姑娘竟然如此勇敢。
秋氏著急上火道︰「大夫,那現在怎麼辦?這個孩子一直在說胡話,你可得救救她呀!」
白大夫立即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然後囑咐了秋氏道︰「等四姑娘醒來,盡量開導她,不要讓她想著自己殺人的事。」殺人這種事一個不好就得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紫堇知道玉熙昏迷的原因,後悔不已︰「要是我當時不遲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鄧霜卻有不一樣的看法。若四姑娘是被逼著去殺人,百分百得留下陰影,可當時四姑娘是主動去殺人的,並沒有人逼著她,所以鄧霜是一點都不擔心︰「紫堇,你不用擔心,四姑娘不會有事的。」若不是連大夫都說玉熙是受了驚嚇昏迷的,鄧霜都要懷疑玉熙是裝的。跟晚上的神勇比起來,現在的玉熙真是弱得不行呀!
紫堇沒見到玉熙醒來,她的心就一直提著。
玉熙睜開眼楮,就看見一道金黃的太陽透過窗戶,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篩成了斑駁的影子照在她的身上。
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紫堇,玉熙輕聲叫了兩句。見紫堇沒反應,玉熙也沒再叫了。
紫堇沒叫醒,倒是外面的紫甦耳朵尖听到玉熙的叫聲,疾步走了進來,見到玉熙醒了,驚喜不已︰「姑娘,你終于醒了?」
玉熙疑惑地看著紫甦,什麼叫終于醒了。
這個時候,紫堇也醒了,見到玉熙醒過來,紫堇眼淚刷刷地落下︰「姑娘,你嚇死我了。」要是玉熙再不醒,紫堇都想以死謝罪了。
玉熙笑了一下,不過她這會虛弱的不行,就連笑容也特別的慘淡︰「說什麼傻話,我這不好好的。」
紫甦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姑娘,哪里好好的,你都睡了三天了。」姑娘若是再不醒,她們都得急死了。
玉熙非常驚訝︰「我竟然睡了三天?」
紫甦點頭道︰「嗯,都已經三天了。」其實確切地說玉熙只睡了兩天,兩天整的。
紫堇看著玉熙想要說話,忙道︰「姑娘,你先別說話,先吃點東西再說不遲。」
玉熙看著紫堇的眼楮全都是血絲,問道︰「這三天你是不是沒有睡呀?」要論忠心,紫甦都得拍在紫堇後面。不管什麼事,紫堇都是將玉熙放在第一位的。
紫甦在旁說道︰「姑娘,紫堇這幾天一直都呆在床邊,死活不願意離開。姑娘,你勸勸她吧!在這樣下去,鐵人都受不住的。」
玉熙望著紫堇說道︰「自己去吃點東西,然後好好睡上一覺。」見紫堇不願意的樣,玉熙說道︰「你若是不保重好自己,將來若有事,誰來保護我呢?」
紫堇听了這話,老老實實地出去吃東西。
玉熙也吃了兩碗白粥才舒服一些,躺在床上,玉熙問了紫甦︰「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紫甦臉上還有後怕︰「太子反了,京城里的地痞流氓幫閑得了消息,趁機糾集在一起到大戶人家搶奪財物。國公府也是這些人眼中的搶奪對象。」
玉熙點了一下頭,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紫甦將知道的都跟玉熙說了︰「太子謀反失敗,自刎而亡。參與謀反的一干人全部都誅三族。听說這兩天菜市場的刑場上的血都洗不淨了。」每天都要砍上千的人頭,能洗得干淨才奇怪呢!
玉熙還沒開口,就看見秋氏急匆匆地過來。秋氏剛得了玉熙醒來的消息就趕過來了︰「四丫頭,你終于醒了。」這幾天因為玉熙昏迷著,秋氏心里又後悔又內疚。她一個長輩,竟然要玉熙一個孩子保護,想起這些,秋氏是吃不下也睡不著,
玉熙滿臉歉意地說道︰「讓伯母擔心了。」
秋氏又是心疼又是難過︰「說的什麼傻話?要不是你,伯母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想起當晚秋氏就一陣後怕。幸虧當時沒有貿然帶著一干丫鬟去上房,要不然在路上踫到賊人哪里還有命在。
玉熙沒居功,只是問了一個問題︰「伯母,後院闖入進來的賊人是從哪里進來的?查清楚了嗎?」玉熙心里猜測那晚的匪徒是和壽縣主引進來的,只是這些話玉熙不能明說,她只能不著痕跡地引導秋氏去懷疑。
秋氏恨得咬牙切齒︰「已經查清楚了,這些人是從青竹小築那邊翻牆過來的。從那天晚上的情況來看,這些人對國公府後院的格局非常清楚,府邸里這是出了內賊了。」
玉熙故作奇怪地問道︰「伯母為何這般說?」玉熙真是想不通,她真覺得自己跟和壽縣主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和壽縣主不願意放過她呢?甚至都不惜導演了這麼一場大戲。
秋氏說道︰「除了我這里他們沒得逞,上房跟汀雲閣還有碧藤院跟松香院都讓他們搶了。」說完,秋氏又道︰「這些賊人估計是看見你院子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一怒之下就放火將院子燒了?」金銀珠寶這些東西都輕便好帶,是匪徒最喜歡搶的,其他東西不好帶他們也不感興趣。而玉熙的薔薇院,紫甦她們逃出去的時候將貴重東西都拿走了。這些人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一氣之下燒了薔薇院,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玉熙非常納悶︰「我院子里值錢的東西也不少呀!」這些年她也積攢了不少的首飾跟銀子,庫房也有不少值錢的東西
紫甦再旁說道︰「姑娘,首飾跟其他貴重的東西我們都隨身帶著。」到現在紫甦也不知道自己將首飾帶走做得到底對是不對,若是沒將那些東西帶走,薔薇院也許就不會被賊人燒掉了。
玉熙听了這話趕緊問道︰「那房契地契還有銀票拿了嗎?」這些才是她立身的根本,其他的都是浮財,有錢能買得回來。
紫甦點頭︰「帶走了。」那是重中之重,哪里能不帶著呢!
秋氏看著玉熙神情松緩下來,笑著說道︰「你這個傻丫頭,就算房契跟地契都燒了,到時候去衙門補辦就好了,有什麼還擔心的。」
玉熙听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還真忘記這一茬了,當即轉移了話題︰「伯母,內賊查出來了沒有?」
秋氏點頭說道︰「查出來了,是內院的曹婆子。你爹已經將她抓起來審問了。」
玉熙對這個沒多大興趣,就算審問出什麼,百分百跟和壽縣主也沒關系︰「祖母跟三姐她們怎麼樣?沒事吧?」
秋氏微微嘆了一口氣︰「老夫人跟玉辰都沒事,不過老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鬟不是死了就是殘了,還有兩個也廢了。我讓柳銀跟柳月過去伺候著老夫人。」
玉熙不用想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了︰「玉辰身邊的丫鬟怎麼樣了?都還好嗎?」那幾個丫鬟可都是經過桂嬤嬤精心調教的,若是這麼死了,也太可惜了。
秋氏搖頭說道︰「汀雲閣的丫鬟都還算機靈。知道匪徒來了,都跑到湖中央的亭子里。那些賊人搶了財物,並沒管那些丫鬟。」桂嬤嬤跟著玉辰去了上院,不過汀雲閣還留下了沙嬤嬤等幾個老練經過事的人。當時沙嬤嬤瞧著不對,立即讓汀雲閣的丫鬟婆子都跑到湖中央的亭子里。將眾人分成兩撥,一撥會水的,一撥不會水的。會水的留在亭子里,若是賊人來了跳入湖中,黑燈瞎火的,這些賊人也不可能跟著跳入湖中。不會水的坐上了留在湖變的兩條船上,然後將其劃到很隱秘的地方。那兩條船是留給著玉辰等人游玩嬉戲用的,誰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用上。
這些匪徒先是到了薔薇院,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見;等到了汀雲閣,也是半個人影都沒見著,讓人四下搜索。結果抓著了一個沒逃跑的丫鬟,從而知道了有一群人躲在亭子里。
亭子里的人見賊人凶神惡煞地,眾人想也不想,都跳入湖水之中了。四月的夜晚很冷,湖水更涼,可再冷,也比被賊人殺死的強。如沙嬤嬤所預料的,這些賊人見人都跳入湖水之中,只在亭子里罵了幾句就走了。然後看到汀雲閣里那麼多的金銀珠寶都高興得瘋了,哪里還顧得著那些個丫鬟婆子。所以,汀雲閣里的四十多個丫鬟婆子比上院強了許多,只死了三個人,傷了六個,不過感冒著涼的有十幾個。
玉熙說道︰「那就好。」估計和壽縣主不僅想弄死她,還想弄死玉辰了,和壽縣主這是想一箭雙雕了。
秋氏還跟玉熙說了一件喜事︰「你二哥這次立了功,雖然嘉獎令沒下來,但肯定能升官了。」這次太子謀反,韓建業殺了不少的逆臣賊子,表現特別勇猛。有盧家在,也不擔心有人抹掉韓建業的功勞,所以這次升官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玉熙這會笑容真切多了︰「這是大喜事了。」二哥現在是正六品,升一級的話就是從五品了,很不錯了。
秋氏也很高興,覺得與盧家結親真是太對了。要不然,小兒子不能留在京城也立不了功,自然也升不了官了。
玉熙又問道︰「大嫂怎麼樣了?孩子沒事吧?」
秋氏笑了一下︰「大夫看過了,只是受了一點驚嚇,沒什麼大礙。倒是華婆子,當時在路上看到很多死人,給嚇得魂都沒了,現在人還是呆呆的。」頓了一下,秋氏說道︰「玉如跟玉婧也都沒事,就是你母親受了點傷。」府邸里的主子,只武氏一人受傷了。
玉熙一點都不想知道武氏的事情,不過秋氏說了,她若是不接也不妥當,問道︰「傷得重不重?」
秋氏搖頭道︰「武氏那是皮外傷,沒有性命之憂。倒是你爹的一個妾室死了,被賊人給砍死了。」
玉熙問道︰「是不是溫姨娘死了?」溫姨娘可是武氏的眼中釘肉中刺,趁亂弄死溫姨娘也不是不可能。
秋氏點了一下頭︰「嗯,就是溫姨娘。好了,說了這麼久的話你也累了,躺下休息一會。」
玉熙想起一件事想跟秋氏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秋氏見玉熙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傻孩子,有什麼話跟伯母說,只要伯母做得到的,都會幫你去做的。」
玉熙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伯母,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原本她的優勢就少,若是讓外人知道她敢殺人,怕是更難說著一門好的婚事了。
秋氏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你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她們不敢亂說話的。」主院的這些人,大半都是秋氏的心腹,就算不是心腹,她們得了玉熙的救命之恩,哪里還敢去說玉熙的閑話。
玉熙放心了︰「這就好。」她可不想讓別人覺得她膽兒比天大,殺人的事都敢干。
秋氏笑道︰「你不用擔心,有什麼事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你受一丁點的影響。」
玉熙乖乖地躺下,說道︰「伯母,府邸里現在亂糟糟的肯定有許多事要處理,我這里沒事,你去忙吧!」
秋氏點了一下頭就出去了。國公府外面的事還好,可內院的事現在亂糟糟的一片。不僅要補人進來,還要重新購置很多東西,另外那些死了的要安葬、發放撫恤費,沒死的要給銀子大夫,秋氏忙得團團轉,恨不能一個人變兩個。最後不得已,讓玉如過來幫忙。
天氣很好,玉熙想讓紫甦跟苦芙扶她出去走走,可兩個丫頭不听她的話,一定要她好好躺床上休息。
玉熙躺著也睡不了,正想找點事來做,就見苦芙走進來說道︰「姑娘,三姑娘來看你了。」
玉熙正無聊呢,玉辰來了也有個聊天的對象了。
苦芙忙拿了枕頭給她墊在背後︰「姑娘,你現在是病人,悠著點。」就她家姑娘這樣哪像是一個病人呢!沒有一點病人的自覺。
玉辰進來,正好听到苦芙的嘮叨,笑著說道︰「四妹妹,你還是好好躺著吧!要不然你得丫頭該念叨我了。」
玉熙笑道︰「躺什麼躺,我早好了,是她們瞎擔心,死活要我多休息一下。可我又不是豬,躺久了無聊呀!」
玉辰笑了下。
玉熙看著玉辰的臉色,問道︰「三姐,瞧著你氣色不大好,這兩天是不是沒睡好呀?」府邸里的事又不用玉辰操心,能讓玉辰臉色這般差估計是那天晚上落下的陰影。
玉辰揮揮手,屋里的丫鬟都自動退下去了,包括一直貼身跟隨她的桂嬤嬤也下去了。屋里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玉辰這才開口道︰「這兩天我只要一閉上眼楮就做噩夢,夢見那些人向我求救,可是我卻沒辦法救她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沒命。」玉辰並沒有見到死人,更沒有看到鮮血,但那天晚上的慘叫聲呼救聲卻給她留下了陰影。
玉熙用手籠了一下枕頭,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後才說道︰「那天晚上,匪徒從牆頭爬到院子里我也嚇得夠嗆。好在紫堇有武功,將那個匪徒殺死了。可滿地的鮮血看得我也是心驚膽顫的。大夫說,我就是被當時的場景嚇著了,才會昏迷這麼些天。」
玉辰自然也是知道玉熙昏迷是因為受刺激太大。
玉熙苦笑一聲,說道︰「說起來,三姐比我強多了。三姐只是做噩夢,而我卻嚇得都昏迷兩天了,還發了高燒?真夠遜的。」
好吧,听了這話,玉辰覺得好受多了。大家都不一樣,不是她膽兒小了︰「玉熙,那天晚上我外祖家跟周家都遭遇了匪徒。」頓了一下,神色一黯,繼續說道︰「不過那些匪徒在我外祖家跟周家都沒佔了便宜。只我們家,損失慘重。」
玉辰的首飾基本都被搶光了,屋子里的擺的那些瓷瓶玉器不少也毀壞了。國公府里損失最慘重的就是老夫人跟玉辰了。
玉熙對這個沒有太多的感想︰「東西沒有了可以置辦,只要人沒事就好。」見玉辰還是一臉憂色,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搶走的東西,總能追回來的。」
玉辰搖頭說道︰「如你所說,東西沒了可以再置辦。可是我擔心這次的事會影響我們姐妹幾個的閨譽。」姑娘的名聲一旦受損,那將是致命的。
玉熙輕笑一聲︰「三姐想太多了,雖然受了驚嚇,但是我們可都好好的,哪里就損了閨譽。再有,京城有幾家沒進了匪徒的,按照三姐的說法那些進了匪徒的姑娘都沒了清譽了?」
玉辰搖頭道︰「可還有大半的人家沒進匪徒。」
玉熙覺得玉辰鑽入了死胡同︰「現在很多人都在想著如何自保,哪里還有閑工夫去管這些事。再有,這件事爹跟大哥會處理好的。三姐,沒必要擔心這些沒影的事。」法不責眾,若只她們國公府一家遭了匪徒,她們姐妹幾個肯定會受影響。至少一個門戶不嚴的罪名是坐下了。可那天晚上情況特殊,許多人家都遭遇了這樣的事,誰也沒資格說誰。只要她們自己清清白白的,其他都不用怕。
玉辰覺得玉熙想得太簡單了。
玉熙不由笑了︰「三姐,說一句不中听的話,就算你憂心害怕,你又能改變什麼呢?不過是讓身邊的人跟著擔心罷了。」
玉辰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確實,擔心害怕,什麼都改變不了。
玉熙柔聲說道︰「三姐,真不必擔心。我們都好好的,就算外面真有閑言碎語那又如何?我們自己立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怕的。」
玉辰有些自愧︰「我不如四妹妹豁達。」
玉熙笑道︰「生死都經歷了,還有什麼是想不開的。能好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聊了一會,玉辰就回上房去了。汀雲閣那邊亂糟糟的一片,加上老夫人也不放心,就讓玉辰住在上院。
紫甦送走了玉辰,轉頭回來抱怨道︰「三姑娘也真是的,也不看看姑娘現在什麼情況,怎麼還過來訴苦呢?」告訴她家姑娘,他家姑娘也做不了什麼,白白增添姑娘的負擔。
玉熙倒沒覺得有什麼︰「不過是說兩句話,能有什麼負擔,你就是瞎操心。反正也沒事,你就陪我說說話吧!」
紫甦有一肚子的話想跟玉熙說,可她又擔心玉熙身體吃不住,糾結著到底要不要跟玉熙聊。
玉熙笑道︰「不過是受了點驚嚇,怎麼就將你嚇成這個樣子了?我身體怎麼樣你還不知道。別多想了,跟我說說,你們那天是怎麼過來的?」
紫甦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順了玉熙的意。要不然,姑娘肯定還得問其他人。紫甦就將當時的情景說了一下︰「躲到假山里,開始還好,後來冷得不行。好在我們都穿著厚衣裳,要不然肯定都得病倒了。也虧了姑娘,要不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呢!」說完,小聲說道︰「姑娘,上院的丫鬟死了大半,汀雲閣也死了好幾個人呢。」
玉熙皺了下眉頭,老夫人最是迷信,怎麼院子里死了那麼多人她還住得下?玉熙不知道的是,老夫人不敢搬到其他院子里住,在上院有暗閣,有什麼突發情況還能躲一躲。去了其他地方,到時候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紫甦說完道︰「姑娘,若是你當時跟我們一起躲到假山里,也就不會受了驚嚇。」
玉熙輕笑道︰「若我沒到主院,大伯母就有危險了。」若當時沒有紫堇跟鄧霜姐妹,主院肯定也要死傷一大半了,財物那是決計保不住了的。
紫甦很是贊同這話,國公府里唯一沒有任何損失的就只大夫人了,而這可都是自家姑娘的功勞︰「我听紫堇說,若沒有姑娘當機立斷,當時根本控制不住局面。」紫堇都後悔的跟什麼似的,紫甦想不知道玉熙殺人的事都難了。
玉熙笑了一下︰「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當時情況特殊,我只想著不能讓賊人進院里來,也許就是這樣才那麼大的勇氣與膽量。換成現在是決計沒這個膽了。」說到這里,玉熙又自行搖了一下頭︰「到底不行,事情一落就繃不住。」
這話也就說給紫甦听了。只她自己知道,她昏迷不醒不是因為殺人落下的後患,而是上輩子的陰影。
紫甦卻覺得玉熙已經很厲害了︰「若是沒有姑娘當時的神勇,主院現在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姑娘,我覺得紫堇還得需要再磨練磨練。那場情況下怎麼能心軟呢?」要不是紫堇的心軟,也不會害得姑娘躺在病床上了。
玉熙很贊同紫甦的話︰「是得讓紫堇多磨練磨練。等國公府的事落了,還讓她回鄧家去。」
正說著話,就听到外面丫鬟說秋雁芙跟玉容來了。玉熙很驚訝地說道︰「秋雁芙也沒事?」
紫甦點頭道︰「賊人根本就沒進水湘院。」說起這個紫甦就特別惱怒,她們的薔薇院都燒了,汀雲閣也被搶了,可是秋雁芙跟玉容組哈的院子卻完好無損。
玉熙無奈地笑了一下。和壽縣主沒將秋雁芙放在眼里,結果就讓秋雁芙逃過一劫。
紫甦小聲問道︰「姑娘,見是不見?」
玉熙有些好笑︰「為什麼不見?讓她們進來吧!」說完將枕頭放平,玉熙又躺下了。
玉容跟秋雁芙過來,不過是走走過場,又不是真的關系玉熙。對兩個人來說,玉熙若是一直病歪歪的那才更好。
進屋看到玉熙弱不禁風的樣子,玉容心里一陣痛快︰「四姐姐,身體好點了沒有?」
玉熙露出虛弱不已的樣子說道︰「好一些了。」
說了兩句話,紫甦就說道︰「五姑娘,我家姑娘身體還沒好,不能說太多的話,現在得休息了。」這是趕人的節奏了。
玉容臉上笑容深了幾分,說道︰「那四姐好好休息,我跟表姐就不打擾了。」
秋雁芙從進屋到離開,除了問候兩句,再沒有多說話了。這點讓玉熙非常奇怪︰「紫甦,讓人注意水湘院的情況,別讓這個女人趁亂耍花樣。」現在府邸里亂糟糟的一片,正是容易出錯的時候。
紫甦有時候覺得玉熙對秋雁芙太過關注了,就秋雁芙能起什麼風浪呢︰「我會讓人注意秋雁芙的。」
玉熙頷首︰「等我病好了,就搬出去吧!」在薔薇院她就是最大的,可在這里,卻沒這麼自在了。
紫甦嚇了一大跳︰「搬出去?搬到哪里去?薔薇院已經沒了呀?」
玉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國公府有那麼多空置的院子,哪里還沒有我住的地方。我現在也不是三四歲,不能一直住在主院。這事過兩天我會跟伯母說的。」就算秋氏願意讓她住在主院,她也不答應的。在這里住著做什麼都不方便。
紫甦笑道︰「也是我一下沒轉過彎呀!不過,能搬出去也好。」雖然在主院眾人對她客客氣氣的,而且對她的要求也沒人含糊,但紫甦就是不舒坦,各種的別扭。薔薇院是屬于她們的地盤,自自在在的,可在主院她們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什麼事被人笑話。
玉容出了主院,看著一直沉默不言的秋雁芙,問道︰「表姐,你怎麼了?從主院出來句一直不說話的?」
秋雁芙搖頭道︰「我在想四姑娘為什麼就那麼及時地將自己的丫鬟叫了回來呢?」不僅將紫堇叫回來,還弄回來兩個會武功的姑娘。陰差陽錯,保下主院所有的人。有了這次的事,秋氏真就將韓玉熙當成寶貝疙瘩了。誰敢動韓玉熙,那就是跟秋氏過不去了。而這個消息對姨母跟她來說,卻是再糟糕不過的。
玉容搖頭說道︰「我也很奇怪,還特意跟祖母說了這件事;但祖母並在意,好像早就知道了。」
秋雁芙就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她們跟聾子瞎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表妹,你讓人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知道四姑娘之前做過什麼。」
玉容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她也是不動聲色地收攏人,可惜,她年齡小,又沒威信,手頭錢也不多,收效甚微。
玉熙被要求好好休息,這一休息就休息了十天。而這十天之內,秋氏讓紫甦跟苦芙等人輪流看著玉熙,務必保證她好好躺床上休息。不準她看書,也不準她練字,打拳什麼的更是別想了。
苦芙有事被叫出去,屋子沒人,玉熙一下就從床上爬起來。一邊起身一邊抱怨,真是的,她又不是瓷娃娃,哪里這麼嬌貴。而且她本來沒病,再這麼下去估計得折騰出病來了。
紫甦端了一碗燕窩粥進來,見到玉熙起身,大叫道︰「姑娘,你怎麼又起來了呀?」養個病也不好好養,弄得她們都跟著糟心。
玉熙瞪了紫甦一眼︰「你是不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起來了呀?」之前在薔薇院她是老大,所以就算紫甦她們有什麼意見也都被她給鎮壓了。可惜在主院,別說秋氏這個當家主母,就是李媽媽看到她不听話都能念叨她半天,念得玉熙恨不能將耳朵塞住。
紫甦抿嘴笑道︰「姑娘,喝了這碗燕窩吧!」
玉熙嫌棄地說道︰「不是燕窩就是小米粥,就沒其他好吃的嗎?虎皮豬蹄也很補的,或者黃魚豆腐也可以。」這幾天玉熙吃的都是素淡之極的東西,她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上輩子的玉熙是個素食主義者,不大吃肉。可能是經歷過饑餓,這輩子玉熙就變成肉食動物者了,而且口味也比以前重。當然,因為注重養身,玉熙平常也就隔三差五吃一回,而且吃得也不多。但要是三五天不吃,她又想得慌。現在都十多天沒吃了,別提多想念了。
紫甦搖頭道︰「不成,白大夫說了,在姑娘病沒好之前,只能吃清淡的食物。」虎皮豬蹄那油膩膩的東西是堅決不能吃。
玉熙郁悶了,也不知道白大夫是怎麼想的,硬是說她身體虧得厲害,而且耗神過度,需要好好休息。要不然這些人也不可能逼著她好好休息。咳,玉熙真擔心再躺下去得發霉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揚起了一道洪亮的聲音︰「四妹妹,四妹妹在哪呢?」不用猜,只要听到這聲音就知道是韓建業了。
紫甦趕緊推了一下玉熙,說道︰「二爺回來了,估計馬上得過來,姑娘趕緊回到床上去。」
玉熙挫敗了,只是她怕了紫甦跟李媽媽等人聯合起來的念叨,再不甘願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爬上床了。
沒多久,厚重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韓建業就推門走了進來,也沒任何的顧忌,徑直走到床邊。
玉熙看著越發有氣勢的韓建業,高興地叫道︰「二哥,你終于回來了。」從出事到現在,韓建業都沒回來,只是讓貼身的隨從回來拿了一次衣裳,就再沒回來過了。
韓建業看著瘦得皮包骨一樣的玉熙,非常心疼,不過嘴里冒出來的話又不對味了︰「瞧你那點出息,不就幾個小毛賊嗎?怎麼就嚇成這個樣子了?真是沒用呀!」玉熙昏迷不醒,秋氏對外說玉熙受到驚嚇。這十來天玉熙在屋了養著,對外也是說落下的後遺癥,需要好好養著。府邸很多人都有後遺癥,所以玉熙這樣的也不顯眼。
玉熙嘟囔著道︰「我若是有二哥這般神勇,我也去砍十個八個匪徒。」她當初也想學武,以期能自保,可惜沒這個機會。
韓建業見玉熙雖然瘦了,但卻並不像是受驚的樣子,笑著道︰「這才對嘛?幾個小毛賊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呢!」
玉熙想起前幾天紫甦說韓建業殺了不少的反賊,立下了很大的功勞,趕緊問道︰「二哥這次立了多大的功勞?升官了嗎?」
瞧著韓建業一臉喜不自禁的樣子,玉熙就知道肯定是升官了︰「那二哥現在是從五品了?真好。」十七歲的從五品,這個官位相當不錯了。加上二哥武藝不俗,又有盧家的扶持,前程似錦。
韓建業哈哈大笑︰「不是從五品,是正五品了。」韓建業不僅殺了一百多賊子,還非常幸運地踫到了反賊的一員頭目。韓建業親手將這頭目斬殺,立下大功,所以連升兩級了。
玉熙興奮得病都不裝了,從床上爬起來,拉著韓建業的胳膊萬分驚喜地問道︰「二哥,你連升兩級?這是不是真的呀?要是真的,可是大喜事呀!」
韓建業看著玉熙身上穿的衣服,外衣都穿著,竟然還躺在床上,這不存心嚇唬他嘛?韓建業笑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病好了還躺床上裝什麼病?害得我急得不行,連祖母都沒去見就過來看你了」這十多天韓建業早想回來了,但他得了肅清亂黨的任務,沒辦法回來。好在他知道國公府里雖然遭了賊,但家里的人都安然無恙,他這才能安心辦差。
玉熙覺得自己很冤枉,抱怨道︰「是伯母一直要我躺床上養的,你當我願意躺呀!你都不知道,我身上都快有霉味了。」
看到玉熙沒事,韓建業也踏實了︰「我听說那天晚上你正好叫了紫堇與鄧家姐妹回來,所以娘才沒事。」玉熙將功勞全都推給了紫堇跟鄧家姐妹,至于她殺人的事則瞞得嚴嚴實實。姑娘家殺人,這可不是好名聲。
玉熙將她眼皮直跳還有晚上做噩夢的事都跟韓建業說了︰「我當時也是因為害怕才叫了紫堇回來,紫堇又邀了鄧家姐妹回來,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出事了。」她當時也是擔心會出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要不然她就該提醒韓建明跟韓建業。當然,說來說去,還是玉熙不敢讓人知道她的與眾不同。
韓建業點頭道︰「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了。」陰差陽錯的好。
玉熙不想過多說這件事,忙轉移了話題︰「你連升兩級的事伯母跟大哥知道了嗎?」
韓建業笑著點頭︰「大哥知道了,娘還不知道,等會見到她再說。」秋氏在外面忙,沒有回來。
玉熙又問道︰「二哥,那天晚上闖入國公府的賊人抓到了嗎?可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這些人搶了金銀財寶肯定是會逃出京城的。玉熙只希望韓建明的行動能迅速一些,將這些賊人抓住,從而將和壽縣主給牽連出來。
韓建業听了這話,臉色的笑容就沒有了︰「你放心,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玉熙這段時間也是傷透了腦筋,想要不著痕跡地將嫌疑指向和壽縣主不是一般的難。一個弄不好,她自己都得搭進去呢!謹慎慣了,玉熙寧願將這事拖長一些,也不願意讓人懷疑她。
韓建業看到玉熙糾結的樣子,以為她還在擔心,遂說道︰「你不用擔心,不僅我們府邸在查,蔣家跟盧家也在幫我們查。要不了多久,我們一定能查出幕後主使。」大門口的那些人是想渾水摸魚,可後院那些進來的人絕對是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而且這個人還提前知道宮變,這個人異常危險,一定得抓出來。
玉熙眼楮一亮,這次的變亂並沒有影響到蔣家跟盧家,若是這兩家插手,蔣家的根基加上盧家的權勢,還真有可能查出幕後主使來。
韓建業心里其實有些內疚,他們都忙著自己的事,卻差點被人將老窩端了︰「玉熙,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跟大哥會處理好的,不會再讓你們陷入險境了。」通過這次的事國公府戒備比以前嚴了許多。
玉熙听了這話,很高興︰「二哥,你終于長大了。」
韓建業滿臉黑線,什麼叫他終于長大了。還有,這大人一般的口吻是哪般呀!毫無疑問,玉熙又挨了一下打。
玉熙摸著頭,不滿地嘀咕道︰「二哥,我本來就不聰明,你這麼打以後越發笨了。」
韓建業呵呵直笑︰「要那麼聰明做什麼?笨點可愛。」他就喜歡看玉熙笨笨呆呆的樣子,特別的惹人憐愛。
玉熙氣結。
紫甦看著兩兄妹鬧成一團的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也只在二爺面前姑娘才像個孩子。平常,太老成了。
秋氏知道韓建業連升兩級,笑得臉都成一朵花。兒子今年才十七歲,就已經是五品的官了。照著這個趨勢下去,以後說不準能當個一品大將軍。
韓建業連升兩級給一直被陰影籠罩的國公府帶來了喜氣。這個時候也不宜請客辦筵席,不過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還是可以的。
老夫人發了話,晚上聚餐。
玉熙得了消息,就開始跟秋氏磨了︰「伯母呀,我病早好了,今天晚上你就讓我出去參加筵席吧!」
秋氏看著玉熙可憐巴巴,跟一只討食吃的小狗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想去就去,不過得遵從白大夫的話,吃清淡的東西,不能吃油膩的食物。」
玉熙有些無奈,她雖然口味比較重,但一日三餐都是葷素搭配適宜,並沒有大魚大肉這樣出的。也不知道伯母這是怎麼了,這十來日就讓她茹素,不過這會也不能反駁秋氏,要不然又踫不到肉了︰「好。」
除了被燒毀的薔薇院,其他的院子,如老夫人的院子跟汀雲閣都已經收拾齊整了。這次的聚餐,就擺在上院。
玉熙的薔薇院燒了,除了帶出來的東西其他都沒有了。所以玉熙現在的衣服全都是新做的。
秋氏一口氣讓針線房的人給玉熙做了六套衣裳。好在那些賊人只搶了他們定下的幾個院子,對于針線房這些比較偏的地方不感興趣,所以針線房衣服料子針線都在,能及時將衣服做好。
紫甦先後拿了桃紅色的跟寶藍色兩套衣裳出來,都被玉熙給否決了︰「給我拿顏色素淡一些的。」
最後玉熙選中了一件青蓮色的衣裳,頭上梳了一個簡單的簪花垂發髻,發髻上別著一對蜻蜓銀簪,素得紫甦都看不過眼了。紫甦說道︰「姑娘,這樣也太素淡了,不好。」
玉熙搖頭道︰「我的院子都燒掉了,能有什麼好東西!」
紫甦不知道玉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實事求是地說道︰「姑娘,府邸里的人都知道我們將你的首飾都拿了出來的。」
玉熙無奈地搖頭︰「現在是什麼時候?太子死了,雖然是謀反自殺但那曾經也是一國儲君,另外,不說外面死了多少人,就是我們府邸里也死了那麼多少人,我現在穿得花枝招展的去參加聚餐,那不成缺心眼的了!」
紫甦覺得玉熙說得有道理,但她還是覺得玉熙穿得太素淡了︰「要不,換一套衣裳吧?」自家姑娘穿得跟守孝似的,她擔心老夫人跟老爺到時候臉色不好。
玉熙擺擺手道︰「不用擔心,沒問題的。」不管她穿什麼,都不會有事的。伯母肯定會護著她的。
紫甦納悶了,怎麼病了一場,自家姑娘膽色變大了許多了︰「姑娘,萬一老夫人責怪怎麼辦?」
玉熙望著紫甦,笑了一下︰「祖母不會責怪的。」至于什麼原因玉熙沒解釋。
玉辰知道玉熙過來了,親自出門迎。
看到玉辰的穿著,玉熙笑了。玉辰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竹青色的衣裳,三千發絲也只用一根木桃簪子挽起,說不出的素淡。可這樣一身裝束,卻是讓玉辰看起來越發超脫凡俗了。
紫甦看到玉辰的穿著以後,覺得之前真是白擔心了。說來說去,還是她家姑娘厲害。
玉辰走近了玉熙,忍不住說道︰「瘦太多了。」現在的玉熙瘦得跟紙一樣,太單薄了。
玉熙心里腹誹不已,十多天每天都清湯寡水,不瘦才奇怪呢︰「沒事,養養就好了。」只要給她吃肉,不用一個月就能胖回來。
柳銀見兩人在門口就聊上了,笑著說道︰「四姑娘,老夫人在屋里等著姑娘呢!」
玉熙進屋就看到坐在榻上的老夫人,老夫人穿著一身石青色的衣裳,梳著圓髻,通身上下一樣首飾都沒有佩戴。讓玉熙詫異的是,這才十幾天沒見,她感覺老夫人好似蒼老了十歲。
老夫人朝著玉熙招了下手,說道︰「四丫頭,坐到我身邊來。」經了這次的事,老夫人對玉熙的態度改變了很多。
玉熙听了這話全身都不自在,不過她還是依言坐到老夫人身邊。笑著說道︰「祖母,我這才十幾天沒來,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不僅瘦,氣色也很差。
玉辰道︰「玉熙,這段時間祖母一直在佛堂念經。」念經,伴隨的自然是茹素了。
玉熙听了這話,一下就知道為什麼伯母這十來天都讓她茹素不準她吃肉了,原來癥結在這里。
玉熙在肚子里打了一下腹稿,說道︰「祖母,現在外面已經安定下來了。若是祖母還是記掛著翡翠姐姐她們,就請廟里的師傅做幾場法事給翡翠姐姐她們超度吧!」老夫人****念經茹素,無非是心里過意不去。要說因為翡翠等人的死老夫人會真愧疚,那可就是笑話了。老夫人連親孫女的死活都不管,會在意幾個丫鬟的命。
其實玉熙也知道,翡翠幾個丫鬟死得還真冤。以幾個丫鬟的年齡其實該放出去嫁人才對,可老夫人舍不得放她們出去,說要多留兩年,這一留命就留在了主院。
老夫人一臉慈愛地說道︰「前兩天已經吩咐了你爹去請了。只是京城這次死的人太多,我們暫時排不上。」人家是為親人去尋和尚超度,她們是為下人超度,自然要避讓了。
玉熙被老夫人的態度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老夫人一直對她都是愛理不理的,突然這般慈愛玉熙本能地生出了防備之心。
玉辰很是擔心地說道︰「祖母,你這樣身體會受不住的。」這段時間因為老夫人****茹素,玉辰也跟著吃素。不過玉辰每日都會藥膳補身,所以沒事。
老夫人笑著道︰「無妨。」說完這話,還特意看了玉熙一下,見玉熙笑得很勉強,她心里也微微嘆了一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讓玉熙改變態度短時間是做不到的。可玉熙現在已經十二歲了,再過三四年就要出嫁了,她費大心思將人捂熱了,轉眼人就嫁出去,等于做的是無用功。想到這里,老夫人對玉熙的態度又淡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丫鬟在外稟報道︰「老夫人,三夫人跟五姑娘,還有秋表姑娘來了。」
老夫人神態淡了許多︰「進來吧!」溫姨娘的死雖然面上說賊人所作所為,但誰都知道這是武氏做的鬼。
武氏帶著女兒跟外甥女一走進屋,兩撥人涇渭分明。老夫人跟玉辰等人穿得很素淡,武氏一行人穿著太鮮艷了。
武氏面色有些不自然,與老夫人行了禮。其實武氏跟玉容還好,雖然穿的衣服顏色比較鮮艷,但打扮得比較莊重,沒太出格。倒是秋雁芙的裝扮,讓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秋雁芙穿著一身甦錦掐花月牙衣裙,襯著楚腰縴細盈盈不堪一握,姿態婀娜。再配上精致的妝容,說不出的風韻動人。
玉熙臉上浮現出笑意,說道︰「芙表姐今晚可真漂亮,讓我都移開眼呢!就是不知道,芙表姐打扮得這般漂亮是給誰看呢?」
這話一落,屋子里的人神色都很微妙。之前府邸里的傳聞,眾人可都沒忘記。而今天,又是特意為二爺慶祝,不讓人多想都難。
秋雁芙氣得之家都掐手心了,每次韓玉熙看到她都要冷嘲熱諷一通,讓她一通沒臉。秋雁芙心里詛咒不已,為什麼那天晚上賊人就沒將這鬼丫頭弄死呢!要是這鬼丫頭死了,她也就不用受辱了。
老夫人看著秋雁芙的眼神也帶著不喜,不僅僅是秋雁芙的裝束,還有玉熙剛才的話。老夫人很清楚,雖然業兒武功不俗,但若沒有盧家給的機會業兒也施展不了才能,自然也沒有連升兩級這種好事了。所以,盧家的這門親事是萬萬不能有閃失的︰「好了,都坐下吧!」老夫人心里已經下了決心,得讓老三趕緊將這個丫頭嫁出去才成。萬一真扯出什麼事,後悔都來不及了。
沒多久,秋氏跟玉如過來了。秋氏臉上滿是喜氣,遮都遮不住。兒子升官,臉上最有光的就是秋氏了。
玉熙看了一眼玉如穿著,心里微微點了一下頭。玉如穿的是一件半新的藕荷色衣裳,除了手腕上的一對銀鐲,什麼首飾都沒戴。玉如,終于歷練出來了。
秋氏看著玉熙坐在老夫人身邊有一些驚訝,不過她也沒有多話,只是笑著道︰「娘,一刻鐘後就能開席了。」
在這個時候,外面小丫鬟回稟道︰「老夫人,大夫人,大奶奶來了。」葉氏懷有身孕,來晚一些誰也不會有苛責。
葉氏挺著肚子進了屋,還沒行禮,老夫人就說道︰「坐吧!自家人,不需要講究那些虛禮。」
葉氏見狀,也沒多謙讓,直接坐下了。走了這麼遠的路,她也確實是累著了。
說了一會話,老夫人皺了眉頭問道︰「老大媳婦,玉婧怎麼沒有來?派個丫鬟過去問問。」
結果,派去的小丫鬟很快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玉婧的貼身雲英。雲英見屋里的人都望著她,人縮了縮,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老夫人,大夫人,姑娘身體不舒服,一直在咳嗽,姑娘怕過了病氣給幾位主子,所以不敢過來。」
玉熙低下頭,掩飾了臉上的笑意。按理說韓建業升官最憋屈的應該是葉氏了。如果沒有盧家,他二哥就不會有機會立功,自然也不存在連升兩級的事。甚至,升官的還可能是葉二爺。可現在連最憋屈的葉氏都來參加宴會,玉婧竟然不來。至于說玉婧是不是真病了,白天一直都好好的沒听到她生病了,現在就咳嗽不止,誰信呢!
老夫人臉色不大好看,說道︰「既然病了,那就好好養病吧!」如此不知進退白瞎了她以前那一番的功夫,可惜了就是那一張臉。
沒多久韓景彥帶著幾個兒子過來了,隨後韓建明跟韓建業也過來了。韓建業一來,屋子里都是他洪亮的聲音。
玉熙听到韓建業那歡快聲音,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二哥一直說他將來要建一番功業,上輩子他的願望沒有實現,這輩子二哥的願望定然能實現。
秋雁芙以前還真沒注意過韓建業,主要是韓建業長相不是秋雁芙喜歡的類型。可她沒想到,韓建業竟然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就一躍成為正五品的官兒了。要知道她姨夫也不過是個從四品。看著意氣風華的韓建業,秋雁芙心里苦澀不已。她現在都已經十六歲了,也不知道她的姻緣在哪里。
秋雁芙的神情一絲不差地全都落在玉熙的眼底。這會的玉熙真沒將秋雁芙當回事了,無他,哪怕二哥又被秋雁芙算計上了,也不會再出現上輩子的事了,她又何必擔心。
老夫人看著韓建業,眼中也滿是笑意,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你現在連升兩級定然會讓很多人會眼紅。以後當差得小心,不可妄為。」
韓建業听了這話,笑著說道︰「祖母,我今兒個還想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呢!」韓建業也不是個二愣子,有任務在身,那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他已經十多年沒喝酒了。
韓景彥笑著道︰「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又是在家里,不需要再拘著的。就讓建業放松放松吧!」佷子出息,他看著也開心。
老夫人點頭道︰「在家里無妨,但出門在外就得注意了。明兒,以後你還得都看著他。」十七歲的五品官外面多少人眼紅著,那些人肯定時刻都盯著就希望他出錯了。
韓建明點頭道︰「祖母放心,我會看著二弟的。」這次韓建業連升兩級讓韓建明滿意不已,越發覺得跟盧家這門親結對了。
婆子進來稟報道︰「老夫人,菜已經上了,可以開席了。」老夫人專用廚娘被賊人砍死了,這次主勺的是玉辰的的廚娘。
看著滿桌子的菜,玉熙非常怨念,為嘛全都是素的,連點肉沫星子都沒有,她還想今天開葷呢!也不知道還要吃多久的素。
出門的時候,秋雁芙忍不住多看了韓建業兩眼。感覺到有人盯著他,回轉頭一看竟然是葉氏。秋雁芙立即低下頭,避開葉氏的目光。
滿天的繁星,好似一顆一顆灑在深藍色布匹上的碎金子,晶瑩透亮,熠熠生輝。
玉熙邊走邊揉著自己的肚子︰「今天吃太飽了。」說飽也不過只八分飽,主要是平常玉熙都只吃六七分飽。
紫甦不滿道︰「總讓姑娘你節制節制,總是不听。吃這麼多,晚上可怎麼睡呢?」
玉熙笑了下,今天雖然沒有肉,但廚娘的手藝很好,玉熙忍不住多吃了一些︰「無妨,等回去打一通五禽戲,保證不會再覺得撐了。」住在主院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連打個五禽戲都不方便。
兩人說了小半天的話,可紫堇卻一直悶聲不吭的。玉熙納悶了︰「紫堇,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紫堇抬頭看著玉熙,說道︰「姑娘,我想跟楊師傅學武藝。」她剛才在主院听到韓建業在那晚,一個人殺了一百多賊子。紫堇就在想,她若有二爺一般的厲害,當晚也不至于讓姑娘受到驚嚇了,也是這個念頭,讓她萌生了想跟楊師傅學武藝。
玉熙之前也萌生過這樣的念頭,但事實告訴她,此路行不通道︰「楊師傅不收女徒弟的。」說來說去,男人都瞧不起女人,更不會收一個女徒弟的。哪怕楊師傅知道紫堇天生力氣大,也只說了一聲可惜,並沒有想收紫堇為徒的念頭。
紫堇說道︰「姑娘,我沒想過讓楊師傅收我為徒,我只想讓他指點我一下,等我學好了武功,再沒人可以欺負姑娘了。」
玉熙也想讓紫堇跟楊師傅學藝呀,可惜人家楊師傅不收,那也沒辦法呀︰「跟楊師傅學武這件事你不要想了。你若是覺得學藝不精,等過幾天府邸里的事都落了,你再去跟鄧家娘子學。」
紫堇低下頭,沒有吭聲。
玉熙知道紫堇心里難過,但這件事她也沒有辦法。楊師傅可不是鄧家娘子,用錢說得通的。
原本玉熙心情很好的,可因為紫堇這一番話,讓玉熙心情很低落。這世道,對女子太苛刻了。女人想要做好一件事,真的是太難太難。
秋氏忙完事情回到院子,看見玉熙的屋子的燈還亮著。她也沒直接去了玉熙的屋子,而是換了一身衣裳才過去的。
看著玉熙還靠在床頭看書,秋氏走過去取下玉熙手里的書,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還看書?趕緊睡覺去。」
玉熙輕笑道︰「白天睡太多了,現在睡不著了。閑來無事,也就看看書打發時間了。」
秋氏放下手里的書在床頭,說道︰「你這個孩子,真是一刻都不得閑呢!」人家姑娘哪一個不是將心思花在衣服跟首飾上的,偏偏玉熙不是學藥理就是學刺繡的,一天到晚沒個停歇的。
玉熙攏了攏被子,說道︰「伯母,我想過兩日搬出去住。主院雖好,但我的丫鬟婆子也多,放不下這麼多人。」孩子大了要搬出去,一來是培養獨立能力,二來也是伺候的人多了,一個院子容不下。
秋氏雖然舍不得,但她知道不可能一直將玉熙放在身邊,听了玉熙的話,當下笑著說道︰「我已經吩咐人去打掃了陶然居,過兩天應該就能收拾好。到時候,你就搬到陶然居里去。」
玉熙自然知道陶然居是哪個院子了,上輩子韓建業成親就住在陶然居里面︰「伯母,陶然居太大了,還是不要了,就挑個小一些的院子吧!」玉熙的薔薇院只是一個一進的小院落。陶然居可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在國公府里也屬于大院落了。
秋氏才不听玉熙唧唧歪歪的,說道︰「讓你住就住。陶然居唯一不好的,就是離我這里有些遠。」沒住人的院子,屬陶然居是最好的,這也是為什麼秋氏選了陶然居給玉熙。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若是我沒記錯,陶然居應該跟大哥的書房隔得不遠吧?」雖然陶然居屬于內宅,韓建明的書房在前院,但從陶然居到韓建明的書房只小半刻鐘的路程,非常近。
秋氏點頭︰「你不是喜歡看書嗎?你大哥藏書不少,到時候想看什麼書,找你大哥就成。」
新院落的事,就這麼定下了。玉熙也寬心不少,其實不管住哪個院子,玉熙都沒太大的感受。薔薇院是住,陶然居也一樣只是一個住的地方,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玉熙一夜好覺。
第二天,韓建業起身,正準備出門,就听到他的貼身丫鬟神情怪異地走過來說道︰「二爺,四姑娘的丫鬟紫堇姑娘過來尋你。」
韓建業也沒有多想,只以為紫堇是玉熙派來的。不過等听到紫堇的要求,韓建業哭笑不得︰「之前四妹妹跟我說過,想讓你跟我師傅習武,但我師傅拒絕了。紫堇,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幫不了。」
紫堇也不勉強韓建業,只說道︰「二爺,你能將楊師傅住的地方告訴我嗎?」
韓建業警惕地看著紫堇,問道︰「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我師傅這個人非常固執,你求也沒有用的。」
紫堇抬頭說道︰「二爺,我沒有想要拜楊師傅為師,不說我是女兒身,就是我的身份也不夠格。二爺,我只想學好武藝將來保護好姑娘。二爺,求你成全我,將楊師傅的住址告訴我吧!」
在紫堇的一番懇切之下,韓建業終于受不住了,將楊師傅的居住之地告訴了她。雖然說了住址,但韓建業還是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師傅這個人很固執,認定的事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他既然說不會收你為徒,就一定不會收你的。」
紫堇壓根就沒想過拜楊師傅為師,她只希望能得到楊師傅的指點︰「二爺,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韓建業倒不怕為難,只是覺得紫堇肯定是不能成功的。
紫堇也知道她跟韓建業說不通,兩人壓根就不在一條線上︰「二爺,我只希望今天的事不要讓姑娘知道。我怕姑娘知道會擔心。」
韓建業爽快地答應了︰「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讓四妹妹知曉的。」能得到這樣一個忠心不二的屬下,也是玉熙的福氣。
等韓建業去禁衛軍當差,就看見他的小舅子。盧六爺看到韓建業,拍著他的肩膀,贊賞道︰「很不錯。」盧六爺是昨天下午得的消息,回去以後就喜滋滋地告訴了家里人。
韓建業咧開嘴笑道︰「也是運氣。」踫到反賊的一個頭目,還能被他宰殺,他真覺得自己運氣爆表呀!
盧六爺笑道︰「不僅僅是運氣,還得靠本事。」運氣是有,但沒有本事再多的運氣也枉然。
韓建業倒沒再謙虛︰「三哥,等下差以後,我們去喝一杯。」男人的友誼,就是在酒桌上建立起來的。
盧六爺搖頭說道︰「等下差以後,你隨我回家吧!爹有事跟你說呢!」接觸了這麼長的時間,盧六爺發現韓建業真是個沒心眼的。
韓建業面色一僵,艱難地說道︰「好。」他是真的很怕見到未來的岳父大人,每次岳父大人對他都是從頭批到腳,批得他一無是處。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通過盧二老爺的批評,他看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也在努力改正。
韓建明一直希望韓建業改掉身上的陋習,可他也只比韓建業大兩歲,閱歷也不夠,哪里知道如何掰正韓建業身上的缺點!盧二老爺卻不一樣,本身閱歷夠,加上又教導過三個兒子,教導韓建業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這也是為什麼玉熙會覺得韓建業成熟了許多的原因。
下差後,盧六爺在門口等。看到韓建業一副上刑場的模樣,盧六爺吃笑不已︰「我爹又不能吃了你,怎麼嚇成這個樣子?」盧六爺這個時候好像忘記了,每次被他爹訓的時候他也乖得跟只貓仔一樣。
韓建業跟著盧六爺走,走著走著卻覺得不對勁︰「六哥,這里不是去伯父書房的路呀?」他還沒跟盧秀成親,也不能叫父親,還是稱呼盧二老爺為伯父。
盧六爺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走了,不會帶錯路了。」
韓建業雖然直爽,但他又不是沒腦子,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就回家去了。」
盧六爺笑眯眯地說道︰「今天爺爺正好休沐,爹這會正在爺爺那邊等著你呢!」
韓建業听了這話,腿一下軟了。他跟盧秀定親也快有兩個月了,沒見過盧老太爺。他也沒想過會見到盧老太爺,主要是盧老太爺是個大忙人,而且膝下子孫眾多,他一個孫女婿實在算不得什麼。不過,再害怕這會也避不過了。
又走了一小會,兩人來到一棟貌不揚的院外。見韓建業抬不動腿,盧六爺輕笑道︰「走了,爺爺在里面等著呢!」
反正都要進去,死就死吧!韓建業拿出不怕死的精神,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盧六爺瞧著韓建業的樣子,哭笑不得。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上刑場呢!不過想到他那嚴厲的爺爺,盧六爺也縮了縮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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