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嬤嬤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了玉熙︰「你是如何讓方媽媽答應改嫁的?」全嬤嬤會這麼問原因很簡單,三十多歲的女人不能生養也無容貌,見著有人上門求娶定然會認為對方心懷不軌。在這種情況下,方媽媽會答應改嫁根子肯定在玉熙身上。
玉熙沒想到全嬤嬤也這麼八卦,反口問道︰「嬤嬤問這事做什麼?」這事跟全嬤嬤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全嬤嬤道︰「你若是告訴我,我就教你藥理。」這也算是**裸地利誘了。
玉熙不知道為什麼全嬤嬤一定要知道這些,不過她很想學藥理︰「我只是將查到的連巡護的底細告訴了方媽媽,然後跟她說若是她能嫁到連家,百年以後她就能葬在連家的祖墳里,也能享用到連家的香火。」簡單來說,嫁到連家方媽媽以後不用擔心做孤魂野鬼了。
全嬤嬤點點頭,確實,只有這樣的話才能讓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動心︰「還有呢?」僅僅只這些還是不夠的。
玉熙覺得全嬤嬤能將人的心看透︰「還有就是我跟方媽媽說,若是我查的消息有誤,連巡護不是好人或者兩個孩子將來不孝,我仍會給她養老送終。」就是這句話打消了方媽媽最後的顧慮,讓方媽媽決定改嫁的。因為改嫁結果再差也無非是回到從前,她信不過連巡護,難道還信不過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全嬤嬤神色微動,說道︰「方媽媽改嫁了,你不擔心你的包子鋪以後賺不了錢了?」
玉熙搖頭說道︰「當日我開了那家包子鋪是希望方媽媽出去有事可做,不會胡思亂想。方媽媽一直照顧著我,若不是她,我出天花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所以我希望她能過得好。哪怕名聲不好听但只要過得好就成。」名聲跟幸福相比,自然是幸福更重要。
全嬤嬤很是動容,但眼中卻不乏審度︰「你之前日子過得一直都很拮據,就是開包子鋪的本錢都是當首飾得來的。為什麼沒多久你就有了那麼大一筆錢置辦產業?」
玉熙心頭一緊,面上還要裝成一副誠懇的樣子︰「這是我娘給我留下的嫁妝錢。」
全嬤嬤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可這笑容卻讓玉熙全身的毛都豎起來︰「寧家出事,你娘為了救娘家人連嫁妝都全部變賣,怎麼可能留那麼大一筆錢給你。」這根本就是前後矛盾的說,所以全嬤嬤認定玉熙在說謊。
玉熙握緊了拳頭,故作鎮靜︰「這銀子是我娘留下來的。若是全嬤嬤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全嬤嬤說了一句讓玉熙心驚膽顫的話︰「四姑娘身上的秘密還真多。」全嬤嬤現在可以肯定這銀子不是寧氏留下來的。可這麼大筆錢玉熙從哪里弄來的,這是一個謎。最讓人詫異的是國公府的人竟然沒一個人懷疑這錢來路不對,由此可見玉熙偽裝得有多好。
玉熙這個時候也不怕了,說道︰「全嬤嬤說笑了。」
全嬤嬤又說了一句讓玉熙很意外的話︰「四姑娘,若想要我學教你藥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玉熙謹慎地問道︰「什麼事?」
全嬤嬤道︰「將來你就知道了。」
這種挖坑讓你跳的感覺非常不爽,但玉熙又確實想學藥理。哪怕知道這是個坑,她也得往里跳︰「嬤嬤,你讓我做的這件事必須在不違背我的意願且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否則我不能答應。」寧願不學藥理,她也不願將自己賣了。
全嬤嬤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否真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嗎?」如此老練,成年人都不為過。
玉熙心一突,不過很快她就說道︰「我若真的跟其他五歲的孩子一樣,嬤嬤也見不著我。」就如上輩子一樣,全嬤嬤估計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全嬤嬤對這話很是認同,若玉熙沒有城府,肯定不會出現在他面前。全嬤嬤說道︰「我既然答應教你,就會盡我能教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玉熙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下了課,玉熙就去了上房。學藥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瞞不住人的。與其到時候老夫人從別人那里知道,還不若她自己說。
老夫人听到玉熙要跟全嬤嬤學藥理,愣了一下,說道︰「為什麼要學藥理?」
玉熙自然不可能將她與全嬤嬤說的話與老夫人復述一遍只道︰「我覺得藥理以後用得上。」
老夫人眼神似利箭,看著玉熙,好似要將她看透一般︰「真的只是這個原因?」
玉熙點頭道︰「是。學了藥理,以後身體不舒服或者有個頭疼腦熱也能心中有數,不用擔心。」
老夫人握著佛珠的手一頓,說道︰「身體不好,可以請大夫。」見玉熙還要說話,老夫人擺擺手道︰「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玉熙早知道老夫人不會那麼容易答應,見老夫人趕人她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羅婆子很是奇怪地說道︰「四姑娘怎麼好端端地想要學藥理呢?」若只是學一些日常的藥理知識倒不妨礙,但是看著四姑娘的架勢很明顯是要花大功夫學的。
老夫人也不捻珠了,將佛珠繞在手腕上,繞了好幾圈︰「前年的事她一直記在心上。」雖然玉熙沒說,但是老夫人知道,玉熙是因為去年的耿耿于懷而想要學藥理的。
羅婆子道︰「不能吧!」
老夫人面無表情地說道︰「怎麼不能?面上不顯,但所有的事她都深深地記在心中。」
羅婆子沒有吭聲了。若說去年的事四姑娘記在心中這也是人之常情,病在床上都動不了了老夫人還將大夫叫走,能不記在心中嘛︰「老夫人,你不讓她學,四姑娘會放棄嗎?」
老夫人搖搖頭道︰「不會,估計現在去找人來說情了。」就玉熙這脾性也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就是不知道這次去尋的是秋氏還是玉辰了,或許兩人都求上了。
出乎老夫人的預料,玉熙既沒去求秋氏,也沒去求玉辰,而是求上了韓建明。
韓建明對于玉熙想學藥理這事並不意外,當時玉熙可是買了一堆的醫書呢︰「祖母不同意你學藥理?為什麼?」姑娘家學些藥理有利無害,只是藥理很枯燥,也很難找著人教。難得玉熙自己願意學,又有人教,按理來說祖母應該不會拒絕。
玉熙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求大哥幫我跟祖母說說情。」
韓建明覺得玉熙很有趣,笑著問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去幫你說情,祖母就會同意?」
玉熙仍然搖頭,說道︰「我不敢肯定,但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韓建明微微頷首︰「這話說得好。不過你確定你要學藥理?我听說學藥理枯燥無味,你能堅持到底嗎?」
玉熙也不瞞著韓建明,說道︰「《神農本草經》我已經背下一半了。」沒人教她都能加持下來,有人教更不會中途放棄了。
韓建明仿若看怪物一樣看玉熙︰「我若是沒記錯,你的功課很繁重,還要學規矩,你哪有時間去背醫書?」他雖然不管內務,但是國公府的事他大致都知道的。
玉熙說道︰「只要想,時間總能擠出來。」
韓建明看著玉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玉熙,若你是弟弟該多好。」若玉熙是弟弟,他肯定會好好培養,將來成為他的得力臂膀。
玉熙俏皮一笑︰「大哥,伯母可說過我是她的貼心小棉襖呢!」她也想自己是個兒郎,這樣她就不用被別人左右自己的命運了。可惜,這只是如果,她是個女兒,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韓建明也是突然感慨,見玉熙這樣笑著道︰「祖母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她的。你既然決定要學,那就好好學。」
玉熙鄭重地說道︰「大哥放心,我會好好地學,爭取將全嬤嬤的本事都學到手。」
韓建明如何說服老夫人的玉熙不得而知,她只要老夫人不反對她學藥理就成。但詭異的是,自此之後老夫人對她和善了許多。玉熙忍不住感慨,大哥一出馬,一個頂倆呀!
自第二天下午開始,玉熙見全嬤嬤不教規矩,開始教導藥理,納悶道︰「嬤嬤,不用學規矩了?」
全嬤嬤看了玉熙一道︰「禮儀學到最好的境地就是平常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禮儀,你能做到嗎?」玉熙又不用嫁入皇室,規矩禮儀不用學那般精細。玉熙現在學得不差,一些缺點日常之中更正就好。
玉辰是注定要嫁入皇室的,一家不可能有兩個女兒嫁入皇室,所以她不是嫁入勛貴人家就是官宦人家。以她現在學的,應該足夠了。
玉熙想起玉辰,玉辰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禮儀,都成模板了。要她將規矩學到跟玉辰一樣,想想就不寒而栗。玉熙趕緊搖頭說道︰「還是算了,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全嬤嬤嘴角隱了一抹笑意。
全嬤嬤在屋子里放置了二十多種藥材,在跟玉熙解釋這些藥材的特性之前,全嬤嬤說道︰「學藥膳必須先熟悉各類的藥材,再熟悉各類藥材的藥性,這是一點差錯都不能犯的,知道嗎?」
玉熙點頭說懂啊︰「我知道,若是弄錯了一味藥,到時候熬制出來的就不是補藥,而是毒藥了。」
全嬤嬤很滿意玉熙的話︰「你說得很對,所以要特別仔細。因為很多藥材看著相似,但是藥性卻截然相反。若是弄錯了,很可能就是一條人命。」
玉熙听了這話越發認真了,還做起了筆記。有了跟宋先生學習的經驗,玉熙現在記筆記還是很快的。
下課以後,全嬤嬤看了玉熙的筆記,說道︰「這筆記你要記也不用記得這般詳細,只要將最重要的部分記下來就可以了。」說完就跟玉熙講解如何將筆記做得又好又快。
玉熙很受啟發。
全嬤嬤說完後道︰「我教你的東西,不能告訴其他人。」
玉熙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了︰「嬤嬤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嬤嬤藥膳做這般好是很多年積累下來的,她只剛跟嬤嬤學,哪里敢隨便跟別人說,萬一出問題怎麼辦?這個責任她可擔不起。
全嬤嬤微微點頭︰「記住你說的話。」
沒多久玉熙就明白了全嬤嬤的話。藥理並不如玉熙所想的簡單地做些藥膳,藥理涉及到很多東西,簡單來說就是真正學好藥理就必須懂醫術。當然,行醫是需要經驗與實踐的,玉熙學了醫術也不可能去治病救人,但必須懂。全嬤嬤可以讓人知道她在教玉熙藥理,卻不能讓國公府的人知道她有教玉熙醫術。
緊張而又忙碌的生活,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年底。
寒冬臘月,鵝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織成了天幕雪簾。如同柳絮一般,銀一樣的白,玉一樣的潤,一朵朵、一簇簇,紛紛揚揚、冉冉飄落,閃著寒冷的銀光。
玉熙走出來望著外面飄落下來的雪花,嘀咕著下雪路就不好走了,莊子上的東西也不大好送了。
紅珊不知玉熙所想,只笑著說道︰「瑞雪兆豐年,多下兩場雪,明年收成好。」
大雪下了兩天兩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停這日,正好是宋先生放假。
玉熙用完早膳正準備去正院,就看見玉辰的丫鬟侍琴過來了。
侍琴給玉熙福了一禮,說道︰「四姑娘,我們姑娘在院子里,也請你過去一趟。」全嬤嬤因為要給玉辰準備藥膳,不能搬到薔薇院來,加上薔薇院也比較小沒有房間,所以全嬤嬤還是住在汀雲閣。玉熙每天下午是一定過去的,上午若是沒課也會過去。所以這一年,玉熙的晚膳基本都是在汀雲閣里用,相處時間長了,玉熙與玉辰的感情自然也就越來越好。
玉熙有些納悶︰「這麼冷的天,三姐在花園里做什麼?」她們府邸里的後花園,現在蕭瑟一片,沒啥看頭。
侍琴賣起了關子︰「姑娘到了就知道。
玉熙隨著丫鬟到了花園,還沒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轉過彎,就看見數株傲然綻放的梅花。
在冰天雪地,盛開的梅花紅得特別的嬌艷。
走近了,就看見玉辰正在收集梅花上的雪。玉熙奇怪地問道了︰「三姐,你在做什麼?」
玉辰笑著說道︰「我在收集梅花上的雪片,待會用它煮出來的茶。」雪中煮茶,還用梅花上的雪水煮茶,乃是一大雅事。
玉熙嘴角抽搐了一下,雪水煮茶,嗯,書上確實有這麼說過,但她是俗人,覺得有這空閑時間不若多看會醫書︰「三姐,其實我覺得若是能將這景致畫下來,會更美。」
玉辰這會心情很好,听了玉熙的話,覺得很有道理。這里的景致很美,若是畫下來肯定不錯,不過現在主要是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先做完手頭上的事。」
玉熙也沒再說什麼,玉辰要做什麼她無權置啄。因為在其他人眼里玉辰做的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事,她學藥理反而是吃飽了撐的。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就算想調理身體,請個專業的來就是,何必自己浪費時間去學。
紅珊見玉熙站在雪地立不動,小聲提醒道︰「姑娘,三姑娘在收集梅花上的雪水,你也該去幫忙。」
玉熙回過神來,也加入了收集雪水的隊伍之中。
一行人忙碌了半個來時辰才將數株梅花上的雪水收集完。玉辰笑著道︰「四妹妹,隨我一起回汀雲閣,也嘗嘗用這雪水煮出來的茶是何味道。」
茶道玉熙也學過,不是她自願學的,而是全嬤嬤強制要求的。全嬤嬤說調香烹茶是名門淑女必備的技能,必須學。玉熙學了三個月,能熟練烹茶後,就丟開了。
到了汀雲閣,玉熙就隨著玉辰進了茶室。這茶室是當初玉辰為了學茶道特意收拾出來的,玉熙學烹茶的時候也是在這里。
小爐子已經燒上火了,玉辰將收集好的雪水倒入到小銅壺,放到小火爐上,然後與玉熙坐回到茶桌旁。
玉熙看著茶桌上放置的一套紫砂茶具,問道︰「三姐,這茶具是誰送的?」前些日子來,桌子上擺的還是一套青花瓷扁桃瓷茶具。
玉辰笑道︰「這是我舅舅送給我的,我舅舅說是用紫砂壺煮茶味道更醇厚。」
玉熙雖然會煮茶,但對這個並不熱衷,所知甚少。當下笑著說道︰「平清候真有心。」
玉辰從一盒茶罐里取出一小撮茶葉。見玉熙一臉疑惑的神情,說道︰「這是雲霧茶。」
玉熙學茶的時候有看到雲霧茶的簡介,說道︰「據聞雲霧茶有‘色香幽細比蘭花’美喻。今日得看看傳聞是否是真。」
玉辰點頭說道︰「嗯,雲霧茶以‘味醇、色秀、香馨、湯清’聞名天下。」玉辰以前也沒喝過這茶。
玉熙其實不大喝茶,不管別人說喝茶有什麼好處她就不大願意喝,倒不是玉熙有什麼怪癖,而是全嬤嬤說女子不宜過早喝茶。玉熙對全嬤嬤很敬佩,她說的話,玉熙都當聖旨一般遵從。
水沸起了水泡,玉辰走過來認真地看著。泡茶的水也很講究,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要不然口感就要差一籌。
玉熙看著玉辰優美嫻熟的動作,覺得不喝茶只看玉辰泡茶也是一種享受了。
泡好了茶,玉辰端了一杯給玉熙。
玉熙接過茶,看著茶杯里的茶湯宛若碧玉,小小抿了一口,說道︰「味似龍井而更為醇香,嗯,非常不錯。三姐,你這茶葉從哪得來的?」可千萬別又是平清侯。
玉辰很高興地說道︰「嗯,這是我舅舅新得的茶葉。我舅舅得的也不多,只得了一小罐,特意送了二兩給我。」
玉熙知道平清侯對玉辰好,可這會玉熙卻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平清候對玉辰好得太過了。不過這與她無關,玉熙也不願多說,多說了還以為她羨慕嫉妒玉辰有這麼一個好舅舅呢!
品完茶,玉辰又去畫室作畫,還拉著玉熙一起。
一直到正午用膳時間,玉辰的畫也沒畫完︰「四妹妹,你與我一起用膳吧!」
玉熙道︰「好。」經過這一年多時間,玉熙覺得當初的決定真是再英明不過了,因為她的身體越來越好了。這其中固然跟她****堅持鍛煉身體有關,但每日吃的藥膳也有很大的功勞。
讓玉熙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玉辰又讓人請她去汀雲閣了。玉熙有些無奈,她就不明白為什麼玉辰品茶作畫彈琴什麼的總喜歡拉著她呢!偶爾一次還成,接二連三的她也沒那麼多時間,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玉熙對侍琴說道︰「跟三姐說,我今日有事要忙,改日吧!」
侍琴沒想到玉熙拒絕,有心再勸兩句,不過看著紅珊朝著她搖頭,侍琴果斷地不再多說,只道︰「我回去告訴我家姑娘。」
紅珊送了侍琴出去,到了院子門口,紅珊小聲說道︰「我家姑娘說一不二,既然她決定不去了,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侍琴暗暗嘀咕,這點倒跟三姑娘很像。
玉辰見玉熙沒來有些失望。她今天想讓玉熙過來听琴,彈琴身邊連個觀眾都沒有很沒勁,玉熙在的話會提點意見。但她也知道強求不得︰「既然四妹妹忙,那就算了。」
過年對于玉熙來說意味著有紅包收,其他一切如常。
過完元宵,宋先生就回來了。第二天上完棋藝課,宋先生單獨留下玉熙,說道︰「四書五經已經教完了,這門課我要停了。」
玉熙也沒什麼遺憾的,說道︰「先生,畫藝我也不想學了。」她現在的心思都放在藥理上,不想再畫藝上浪費時間了。
宋先生這次很爽快地應下了︰「可以。」玉熙在畫藝上有天賦不假,但她根本就不願意花時間,就上課講的跟完成她布置的功課哪里夠?所以兩年下來玉熙的畫藝也沒進步多少。
兩年下來,宋先生知道她是不可能說服玉熙認真學畫的,干脆隨她去了。反正玉熙也不是入了她門下的學生。
過了數日,玉熙知道宋先生開始教玉辰史書,問了全嬤嬤︰「嬤嬤,學史書有什麼用?」
教了玉熙一年多,全嬤嬤如何不明白玉熙的想法,說道︰「學史書,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玉熙被驚呆了,學史書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麼高大上呀!
全嬤嬤見狀板著一張臉說道︰「我不是說過不管遇見任何事,都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玉熙吹角抽搐了一下,她要達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還得修煉二十年才成。不過她可不敢說這些話,要不然全嬤嬤又得罰她了。玉熙趕緊轉移了話題,問道︰「嬤嬤,宋先生為什麼不讓我跟著玉辰一起學史呢?」
全嬤嬤也沒瞞著玉熙,直言不諱︰「宋先生不教你,是不想讓你成為三姑娘的威脅。」
玉熙傻了,過了半響才問道︰「嬤嬤,是不是弄錯了?宋先生擔心我成為三姐的威脅?我怎麼能對三姐構成威脅了呢?」她跟玉辰根本沒有可比性好不好,玉熙不明白為什麼宋先生會有這樣的擔心。
全嬤嬤無奈搖頭︰「你太妄自菲薄了。三姑娘雖然有天然的優勢,但在一些方面卻遠遠遜色于你。」玉熙做事很有目的性,對宋先生那般的人來說不會喜歡太有目的性的人。
玉熙不可思議地說道︰「怎麼可能?」玉辰在一些方面遠遠遜色于她,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玉熙夸張的神情成功地取悅了全嬤嬤。全嬤嬤笑著說道︰「不要對自己沒有信心,京城里與你同齡的人十之**比不上你的。」
玉熙眨巴著眼,好像在說我真的有這麼優秀嗎?
全嬤嬤有些無奈地說道︰「為什麼你會對自己沒有信心?你的棋藝跟書法就比三姑娘好,繡活更是三姑娘比不上的。」
玉熙對上全嬤嬤納悶的神情,她老老實實地說道︰「我覺得三姐就是天上的仙女,遙不可及。」在玉熙心里玉辰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呀!
全嬤嬤有些哭笑不得︰「牡丹是花中之王,雍容華貴。但你能說荷花跟蘭花就比不上牡丹花嗎?」
玉熙搖頭說道︰「不能。」不同的花種,怎麼比。
全嬤嬤點頭說道︰「牡丹,它象征著富貴與吉祥;而荷花象征著純潔與清靜,蘭花則是象征著品質高潔。四姑娘,人跟花是一樣的,所以你完全不必覺得自己比不上三姑娘。」
玉熙知道嬤嬤說這些話是告訴她,她並不比玉辰差。這個是玉熙從沒想過的事,她忍不住陷入了深思。」
全嬤嬤也不打擾她。
豈料過了半響,玉熙點頭道︰「嬤嬤,我以後不會再妄自菲薄了。」
全嬤嬤覺得孺子可教。
說了這麼多,,玉熙還是沒忘記初衷︰「嬤嬤,那學史書到底有什麼用呢?」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離她太遙遠了,還是整點實際的。
全嬤嬤笑了,她最喜歡的玉熙這一點,不管拐了多少道彎,她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讀史可以增長你的學識,拓寬你的思維,看事能更透徹。若是學好了,比學藥理跟刺繡有用得多。」
玉熙听了這話,心里只一個念頭,這麼有用的東西那必須學呀!
四年後。
這晚是紫甦值夜,朦朧之中她听到一痛苦的叫聲。紫甦反應很快,立即爬起床沖過屋。
到了臥房,紫甦就見玉熙蜷縮成一團在床上翻滾,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紫甦嚇得大聲叫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驚呼聲讓玉熙從噩夢之中醒來,玉熙抓著被子靠著床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隨著這叫聲,薔薇院的各個屋子的燈都亮了。
申媽媽走了進來,將手上的桐油燈放在桌子上,見到玉熙額頭上還有汗珠,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濕透了,吩咐道︰「去打熱水來,再拿過衣服跟被褥。」
玉熙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道︰「不用打水過來,熱水送到淨房,我要沐浴。」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是汗,擦拭還不如沐浴。
沐浴以後,玉熙再回屋子,被褥蚊帳已經全部都換過了。玉熙躺在床上,朝著申媽媽等人說道︰「你們下去睡吧!我沒事。」
申媽媽有些不放心,柔聲說道︰「姑娘,我留下陪著姑娘!」如今的申媽媽,還算是比較盡職。
玉熙搖頭道︰「讓紫甦跟留下吧!」
麥冬出了門,跟麥冬輕聲說道︰「也不知道姑娘做的什麼噩夢?看著真嚇人。」那樣子好似在受酷刑,看得她心驚膽顫的。
墨菊跟墨桃還有紅珊,年齡都大了,去年前後腳都嫁了出去。墨菊嫁的是孟小峰,墨桃則嫁的是二管家的小兒子。如今玉熙玉熙現在身邊的四大丫鬟分別是紫甦、紫堇,苦芙跟麥冬。苦芙跟麥冬都是國公府的家生子。
紫堇隨著年齡的增長力氣越來越大,後來韓建業的師傅覺得紫堇是天生神力就這樣放著有些可惜,推薦了紫堇跟一姓趙的女子學功夫。如今已經學了兩年。
苦芙也覺得自家姑娘做噩夢的時候很恐怖,只是這話卻不能說︰「這事知道就成,不能對外說一個字。老爺跟夫人明日就要回來了,以後我們當更得謹慎了。」三夫人回來了,姑娘的日子肯定沒現在這麼松快。她們身為姑娘的貼身丫鬟,更應該小心行事,不能給姑娘增添麻煩。
玉熙躺在床上,說道︰「紫甦,將燈吹滅了吧!我沒事。」她這幾年都沒再做噩夢了,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因為韓景彥跟武氏要回來,她白天想事想得太多導致晚上夢到上輩子死的場景。
燈吹滅了,屋子驟然黑了下來。玉熙躺在床上睡不著,睜大著眼楮望著窗戶外,听著外面樹葉沙沙的響聲。
過了半響玉熙閉上眼想睡覺,可是一閉上眼仿若又置身在火海。玉熙睜開眼楮,看著水墨色的幔帳,低聲說道︰「怕也沒用,該來的還是得來。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難道還能比以前更慘。」
紫甦听到玉熙在自言自語,但她都听不清楚玉熙到底在說什麼,也不敢打擾她,只小心地在等著玉熙的傳召。過了半響也沒听到玉熙這邊有動靜了,紫甦輕手輕腳下了床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就看見玉熙已經睡著了。
紫甦松了一口氣,剛才真的是將她嚇死了。也不知道姑娘到底做了什麼噩夢,竟然這麼恐怖。
玉熙每日都是卯時二刻就起床,數年下來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每天一到這個點就醒來,根本不用人叫。
玉熙在院子里打完一套五禽戲,等身上的汗都干了以後才開始洗漱。這個時候,苦芙手里端來了一盆溫水,麥冬手里端著一盆冷水。全嬤嬤跟玉熙說,每天早上洗臉的時候得先用溫水,然後再用冷水,這樣對皮膚好。雖然玉熙現在還沒感覺到這樣做對皮膚有什麼好的,但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梳洗後,玉熙到後院去了。人家後院都種花,玉熙卻在後院種著各種的草藥。玉熙種這些更多的是為了了解這些草藥的習性,並沒指望著她種的草藥入藥。
玉熙在後院呆了兩刻鐘,苦芙過來道︰「姑娘,早膳做好了。」
早餐有小米粥、灌湯包、薄餅、雞蛋羹,另外還有四碟小菜。如今有了小廚房,玉熙的早膳都是她自己點的。用完早膳,再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豆漿。
這也是全嬤嬤要求的,讓玉熙每餐飯後要喝豆漿或者羊乳。具體什麼功效全嬤嬤沒說,只要求她堅持每日喝豆漿或者羊乳。
用過早膳,冬麥問道︰「姑娘,是不是穿昨日繡房送來的那套水紅色的衣裳?」
玉熙嗯了一聲。玉辰穿的都是淡雅顯氣質的衣裳,而玉熙喜歡穿亮色的衣裳,這樣才不會被玉辰完全壓制下去。
坐到梳妝台前,苦芙站在後面給她梳頭。
玉熙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晃神。鏡子里的女子鵝蛋圓臉,臉色晶瑩,膚光如雪,雖沒有玉辰那般國色天香,但容貌絕對不差。這會玉熙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上輩子會自卑?
玉熙見紫甦取了蝴蝶戲花珍珠簪,搖頭說道︰「將那套點翠寶石首飾拿出來。」這幾年玉熙越發得秋氏的喜歡,除了每天公中固定添置的首飾,秋氏每年還會額外給她打好幾套首飾。除此之外,玉熙還會得老夫人的賞。幾年積累下來,玉熙如今的首飾也不少了,可供挑選的余地也多。
紫甦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姑娘,今天是三老爺跟三夫人回來的日子,戴這套首飾不大好吧?」這套寶石首飾還是姑娘生辰的時候大夫人送的,算是自家姑娘首飾里最為貴重的一套了。
玉熙輕笑道︰「我有分寸,就戴這一套。」
穿戴整齊,玉熙才帶著苦芙與冬麥去了上房。一般情況下,玉熙出門應酬會帶著苦芙跟麥冬,在家走動會帶著紫甦。
半路上,玉熙正巧踫到了玉辰。玉熙笑眯眯地叫了一聲︰「三姐。」不管玉辰有多美,看多了就會習以為常。
玉辰嗯了一聲,望著玉熙,關切地問道︰「怎麼眼楮有些腫,昨日沒睡好?」
玉熙只笑著說道︰「三姐,爹今天到家了,我昨日想得多了,兩更天才睡著。」經過全嬤嬤五年的教導,玉熙已經脫胎換骨了。如今的她,別人很難看得出她的真實情緒。簡單來說,玉熙現在很擅長偽裝自己,再不是以前那個喜怒哀樂都浮現在臉上的人了。
唯一讓玉熙有些遺憾的是,全嬤嬤並不願意留在國公府,堅持要回老家。所以在去年九月夫人尋到了一個擅長做藥膳的嬤嬤替代,全嬤嬤就離開了。倒是桂嬤嬤,留在了玉辰身邊。
玉辰見到玉熙的神色確實有些憔悴,眼中帶著欣慰,說道︰「這次爹回來,就不會再走了。」爹在她一歲多點的時候就去了河北任職,這些年一直都沒回來,她對爹的樣子也是靠祖母的描述想象出來的。
玉熙見狀苦笑一下,說道︰「爹爹回來自然是大喜事,不過這次不僅僅爹爹一個人回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玉辰明白玉熙的意思,笑了下說道︰「只要我們謹守規矩,做好該做的就成。其他的,不用擔心。」武氏不過是一個填房,哪里值得擔心害怕。
玉熙點頭道︰「嗯,我听三姐的。」
玉辰邊走邊說道︰「祖母一直說府邸里太冷清了,現在爹跟弟弟妹妹回來了,府邸里肯定會熱鬧起來。」宋先生教到去年年底,今年沒再來國公府了。不過宋先生雖然走了,但玉辰要學的東西仍然還有很多,導致她很少有時間陪伴老夫人。如今玉容跟建誠他們回來了,祖母也不怕悶了。
玉熙笑著道︰「三姐說得是,現在建誠他們回來,府邸肯定會熱鬧很多。」建誠是武氏所出,但卻不是二房的嫡長子,二房的長子建均是辛姨娘所出。
辛姨娘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能讓建鈞在武氏手底下安然長大成人也是辛姨娘的本事。
到了上房,就見著老夫人穿戴一新坐在榻上了。玉熙掃了一眼,看到老夫人用了她做的抹額,比較滿意。
玉辰行了禮就走到老夫人面前,很是擔心地問道;「祖母,你昨晚是不是也沒睡好?精神都不大好。」
老夫人笑道︰「你爹馬上就到家了,祖母哪里還有不好的。」她都有十一年沒見著兒子了,都快想出病來了。兒子今天回來,她昨天就想著孩子會不會變了樣,瘦了還是什麼的……想了一個晚上,越想越興奮,結果一夜沒睡。
正說著話,秋氏帶著大兒媳葉氏跟玉如還有玉婧過來了。葉氏是左軍都督的嫡長女,前年年初進的門,如今正幫著秋氏管家。
玉如給老夫人行了禮以後,笑著跟玉辰還有玉熙打招呼。自從常嬤嬤與她一番長談以後,玉如現在對玉辰跟玉熙的態度就很親昵。雖然玉熙感覺到玉如別有所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介意做戲。反正玉如比她大了好幾歲,過兩年就該出嫁了。
玉婧因為憐姨娘落胎的事又被老夫人關了一年,出來後請了一個嚴厲的教養嬤嬤教導她。如今的玉婧非常規矩,規矩得過了頭,看奧現在的玉婧你想很容易忘記她以前囂張跋扈的前科。不過玉熙並沒因為玉婧現在規矩了就掉以輕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還是要多防備著玉婧才是。
老夫人此時也沒有與人說話的心思,頻頻讓人去外面看三老爺回來沒有,脖子升得也都成長頸鹿了。
玉辰過來的時候,玉熙眼角還有淚痕。玉辰心里也很難受︰「四妹妹,別哭了,爹也不是有意的。」
玉熙哭地說道︰「三姐,我知道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可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將我從屋子里趕出來,這讓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呀?難道在爹心里我連個外姓人都不如嗎?」
玉辰心里也對此事很不滿,但她卻沒表現出來,只安撫玉熙,說道︰「好了,不哭了。晚上還得參加晚宴,你若是紅腫著眼讓人看了也不好。」
玉熙很听話地擦了眼淚,說道︰「三姐,我就覺得委屈。」至于委屈什麼就讓玉辰自己腦補去。韓景彥是她生父,作為女兒,她是絕對不能說生父一個字的壞話,但這不代表她不能拐彎抹角地在玉辰面前上眼藥。
玉辰搖頭道︰「秋雁芙這女子心思不淺,你以後要小心著她。」能讓她爹都不顧親生女兒偏著她,能是個心思淺的人。可以說玉熙之前那一出讓府邸里的幾個女人對秋雁芙都有了不滿。當然,這也正是玉熙想要的結果。
玉熙很非常贊同這話,點頭說道︰「我也覺得那女人不簡單。三姐,秋雁芙今年都十五了,這個年歲不都在家待嫁嗎?怎麼她還跑到我們家來?不會是在河北嫁不出去,跑到京城來尋人家吧?」
玉辰皺了一下眉頭道︰「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以後說話要注意。要是你听我的話,這次爹也不會罵你。」第一天就被爹罵,到時候吃虧的還是玉熙自己。
其實,玉熙干這麼鬧,是因為後院是韓老夫人跟秋氏在管。韓景彥再討厭她,但見得也很少。只要有老夫人跟大伯母偏這,她就不怕。
玉熙點頭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玉辰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別只是嘴上說說,要記在心頭。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紫甦取了溫熱的雞蛋過來給玉熙敷,然後問道︰「姑娘,這秋雁芙有什麼不妥當的嗎?」她家姑娘可不是那種口無遮攔的人,今天這一出鐵定是有原因的。
玉熙搖頭道︰「沒听三姐說,秋雁芙不簡單,以後你讓人多多注意她。」秋雁芙是什麼樣的人,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紫甦瞬間對秋雁芙這個女人的警惕心上升到最高︰「姑娘,我以後會讓人看著她的。」
玉熙點頭道︰「也不用做得太刻意。」她是主,秋雁芙是客,上輩子秋雁芙反客為主,這輩子卻是不能了。
用過午膳,秋氏就去了碧藤院。
武氏正在跟玉容還有秋雁芙說話,知道秋氏過來了,趕緊迎了出去︰「大嫂有事派個丫鬟過來說一聲,怎麼親自來了?」
秋氏笑道︰「也不過是幾步路的事。這次過來也是為了秋姑娘,我當時不知道弟妹你會多帶一個姑娘過來,所以沒準備。我已經讓傾兒去收拾客房了。」傾兒,是葉氏的名字。
武氏嘴角有些裂開了,什麼叫收拾客房,這不是準備趕人的節奏。武氏強笑道︰「芙兒乖巧懂事,我想讓她多留一段時間。院子沒準備沒關系,先讓她跟玉容住一起就是。」
秋氏臉上沒流露不好意思,只是笑道︰「我是看著秋姑娘年歲這麼大,只以為她來京城玩兩天。不過弟妹的安排也妥當,表姐妹住在一起,更為親近。」
武氏的臉色有些僵硬了。這意思是不準備給她外甥女另外收拾屋子,一直讓外甥女與玉容一起住了。
秋氏好似沒看到武氏的神色,笑著說道︰「若是弟妹這里缺什麼少什麼,派個人告訴我。若是我不在,你告訴傾兒也一樣。」國公府院子很多,但她還真就不稀罕給武氏的外甥女用。而且,這秋雁芙是外姓女,不給她單獨收拾院子也沒說什麼。
秋氏最大的缺點就是做事比較隨心所欲,不大在意外面的名聲,這也是韓老夫人為之頭疼的一件事。
秋雁芙憂心地說道︰「姨母,我瞧著國公府的夫人好像不大喜歡我呢?」她姨母說讓她跟玉容住一個院子,國公夫人就不再提給她另外準備院子了,這是明晃晃的嫌棄呀!
武氏安撫道︰「等相處時間長了,她們就會喜歡你的。」武氏對這個外甥女還是很有信心的。這個外甥女容貌才情俱有,處事又圓融,嘴巴也甜,很得人喜歡,唯一的遺憾就是出身低了些。
可惜武氏有信心,秋雁芙沒有信心。四姑娘鬧這一出,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三姑娘跟國公夫人對她的冷淡了。秋雁芙覺得,這四姑娘將會是個大麻煩。
秋雁芙吩咐了身邊的煙波,說道︰「你們好好跟國公府的下人套套近乎,多了解一些國公府的事,特別是四姑娘的事更要打听清楚。」
晚宴,玉熙帶了申媽媽跟苦芙還有麥冬去了上院。國公府規矩大,雖然是一家人,但男女是分開用膳的。
武氏跟玉容還有秋雁芙是最後到場的。
老夫人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都不知道規矩。
玉熙先跟武氏行了禮,然後走上前給秋雁芙道歉︰「芙姐姐,下午的事都是我的錯,還請你見諒。」
秋雁芙笑道︰「四表妹不用在意,只是一件小事。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要不然也不會讓四表妹受委屈。」
玉熙笑容滿面地說道︰「芙姐姐真是善解人意,一點都不像是商戶人家出來的姑娘。」
商戶人家四個字讓秋雁芙成功地變了臉。論樣貌人品才情她哪一樣都不差,可就是出身差了一下,所以就算她有姨母這個靠山,上門提親的不是商家子弟就是官宦人家的庶子,而且還是沒啥出息的庶子。秋雁芙不服氣,這次隨著姨母過來她就是來博個前程的。
玉熙好像沒看到秋雁芙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說起來我都有些納悶了,芙姐姐,你千里迢迢來到京城,怎麼就舍得下你爹娘呢?我爹在河北的時候,我跟三姐可是日都想著我爹呢!」秋雁芙可不是孤女,她父母俱在,兄弟姐妹也都不少。
秋雁芙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
玉熙看著秋雁芙的神色,轉頭看著玉辰不大對勁的神色,一臉無辜地問道︰「三姐,難道我又說錯話了?」
玉辰表示自己有些無力了。
秋氏笑著與武氏道︰「玉熙這孩子,性子直爽,說話不會拐彎,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還請三弟妹跟芙姑娘不要在意。」秋氏這話擺明玉熙是她護的。
武氏听了這話,心口都快憋出血來了。這死丫頭都將她外甥女往泥里踩了,竟然還說讓她不要介意。可當著老夫人的面,她什麼都不敢多說什麼。對這個婆婆,武氏心里還是有所顧忌的。當下只強笑道︰「怎麼會。芙兒這孩子乖巧懂事,我也是舍不得她所以才帶來京城的。」間接地為秋雁芙正名。
韓老夫人其實清楚秋雁芙跟著武氏來京,怕是想借著國公府攀高枝了。只是這事既然得了兒子的允許,她自然也不會落兒子的面子︰「好了,都坐下吧!」
用膳的時候,武氏跟秋雁芙看著桌子上其他的人,動作那般優雅,襯得她們好像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偏偏在這個時候,玉熙還有意看了一眼秋雁芙,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笑容在秋雁芙眼里那就是**裸的嘲笑。
原本秋雁芙以為玉熙又要說什麼譏諷她的話,卻見玉熙很自然地轉過頭,繼續吃飯,根本沒搭理她。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讓秋雁芙越發難受。
一時飯畢,淨手,漱口,下面丫頭呈上滾滾的新茶。
玉熙看著秋雁芙眼中的驚異以及欣喜,眼中流露出嘲諷。國公府雖然現在沒有權勢,但是到底是頂級權貴人家,該講的排場一樣不少。這落在秋雁芙眼中,這自然就是頂級的富貴了。
老夫人坐下後問了武氏︰「都安置妥當了嗎?」
武氏笑著道︰「都安置妥當了,玉容的東西也都搬到水湘院。」對于水湘院,除了名字不大滿意外其他都比較滿意。
韓老夫人點了一下頭,問了武氏一些日常瑣事,見沒啥問題就揮手讓她下去了。
回到薔薇院,玉熙問了申媽媽︰「看出有什麼不妥當的嗎?」這次帶了申媽媽過去,主要是為了讓她看一下武氏的模樣。她想知道為什麼老夫人當初看武氏時候很詫異的樣子。
申媽媽道︰「姑娘,我听亞媽媽說這武氏的容貌與先去的三夫人蔣氏有五六分相似。」申媽媽其實並沒見過蔣氏,只是不妨礙她從別人口中得知這消息。
玉熙想起老夫人當時的異樣,怕是見過蔣氏的人都知道了︰「這事我知道了,不要再跟別人說了。」
等申媽媽出去以後,玉熙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韓景彥娶個跟蔣氏樣貌差不多的就表示他情深意重?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按捺住心中所有的情緒,玉熙翻開《史記》,史記一共130篇,12本紀、10表、8書、30世家、70列傳,有五十多萬字。開始看的時候玉熙覺得很枯燥,可這幾年她反反復復地看,實在不懂她就問全嬤嬤,要不就尋資料,慢慢的她就從中得出了味出來。如今,她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晚上都要看史書,然後自己琢磨其中的意味。
如今練字下棋還有做繡活是作為消遣,她的精力都花在藥理跟看史書上的。這也是為什麼全嬤嬤跟宋先生走了,玉熙還是如此忙碌的原因了。
紫甦在外叫道︰「姑娘,到點了,該沐浴更衣了。」
玉熙合上書,將它放到最底層的櫃子里。國公府里除了全嬤嬤跟紫甦還有紫堇兩個心腹,其他人都不知道玉熙在看史書。這也多虧了身邊的苦芙跟麥冬不認字,要不哪里瞞得住。
躺在床上,玉熙並沒有睡,而是躺在床上想事。這也是全嬤嬤教她的一個法子,讓她在睡覺之前將一天做下的事好好回味一下,有沒有做得不對下次需要更正的。數年下來,也養成了一個習慣。
這會玉熙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的事,想著想著她就覺得韓景彥的表現很奇怪?若說上輩子厭惡她是因為她怯弱無能,那現在呢?為什麼韓景彥現在依仍然是那般低厭惡她??雖然說她比不上玉辰,但她這幾年的表現絕對可圈可點,按照全嬤嬤的說法,京城大半與她同齡的閨秀都不比不上她。可就是這樣,韓景彥仍然討厭她,這是為什麼?
玉熙肯定這里面一定要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十有**是在她娘身上,得尋個機會好好問問方媽媽。
第二天一大早玉熙就去了上房,然後又與玉辰一起去碧藤院請安。玉熙並沒有武氏與蔣氏的容貌相似這件事告訴玉辰。反正她不說,用不了多長時間玉辰也會知道。
兩人到了碧藤院,還沒進院子就听到一陣歡快的笑聲。
玉熙神情有些落寞地說道︰「真羨慕五妹妹跟秋表姐能這麼得父親的喜歡。」雖然很含蓄,但這意思玉熙相信玉辰能懂。人家才是一家人,她們兩個是局外人。玉熙現在是不放過任何上眼藥的機會。
玉辰心頭一哽,拉著玉熙的手說道︰「進去吧!」說不羨慕是假的,只是羨慕又能如何。缺失的十二年,早就被人佔了先機。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玉容正在韓景彥旁邊說著趣話,秋雁芙則是在武氏身邊,臉上也帶著得體的笑容。
玉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玉辰卻是蹙起了眉頭。玉容是親生女兒與爹在一個屋子沒什麼,這秋雁芙是外姓女,而且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妙齡少女,雖然說武氏跟玉容都在,但到底有些不規矩。玉辰對武氏越發的瞧不上,真是小家子出身,沒規沒距。
兩人行了禮以後,玉辰送上給韓景彥與武氏準備的禮物,是兩幅畫。韓景彥的是一副山水畫,武氏的是一副踏春圖。玉辰笑著道︰「畫得不好,還請爹爹跟母親不要嫌棄。」
韓景彥看了兩副畫,大為高興︰「好,畫得很好,將這山水的靈性都畫了出來。」
玉容笑著望著玉熙︰「四妹妹給爹娘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玉熙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呈了上來,送給韓景彥的是一條腰帶,給武氏準備的是一條抹額。
腰帶用的是寶藍色的錦緞做的,上面用金絲銀線繡著祥雲紋,旁邊還有花紋縈繞。低調之中透著奢華,正是韓景彥的風格。
韓景彥看到這條腰帶,望著玉熙問道︰「這條腰帶是你繡的?」送給父親的孝敬之物一般都是出自自己的手。可這腰帶繡得太好了,讓韓景彥懷疑玉熙是讓別的人繡的。
玉熙點頭道︰「嗯,這條腰帶跟抹額都是我親手繡的。」
武氏雖然繡活不行,但是鑒賞能力還是有的,直接就說道︰「這麼精美的圖案,沒個十年八年的刺繡功底是繡不出來的。」這話就差直接說玉熙在說謊了。
玉辰越發覺得武氏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都沒經過驗證怎麼就能一口斷定玉熙說謊︰「爹,這個我可以作證。這條腰帶是玉熙花了半年時間,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沒有假手任何人。」
玉熙很是委屈地說道︰「我原本是想繡副雙面繡的扇子送給爹,只是我剛學會,繡得很慢,所以才繡了一條腰帶。」意思是她雙面繡都能繡出來,這種繡活更不在話下了。
玉熙故意將這件事說出來就是要抬高自己的身價。她很清楚,在韓景彥心目之中最重要的還是仕途跟權勢。她越優秀就越有價值,韓景彥就算看在這個份上也不會太為難她,因為她可以待價而沽。
韓景彥臉色一變︰「你說你會繡雙面繡?誰教你的?」不怪韓景彥懷疑,這世上會繡雙面繡的人非常少,而就他所知道國公府並沒有專門請專門的繡娘教導玉辰跟玉熙。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三姐以前送過一副雙面繡的繡品給我,我將那副繡品拆開自己鑽研出來的。」
玉辰雖然驚訝,但她知道玉熙在刺繡上非常有天賦,所以玉熙這話,她並沒有懷疑︰「四妹妹,這麼大的事你都沒告訴我。」
玉熙道︰「我想給三姐你一個驚喜。」
韓景彥听了這話就不再懷疑了。原因很簡單,這種事騙人是騙不來的,到時候得拿東西出來說話。
玉熙跟玉辰兩人的表現,深深地刺痛了武氏的神經。玉辰今年12歲,玉熙11歲,玉容9歲,三姐妹的年齡相差並不大。可玉辰琴棋書畫烹茶調香樣樣精通,玉熙也能繡出雙面繡來,可玉容這個妹妹卻什麼都不會。有這樣兩位姐姐在前頭,玉容將來一定會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在這一刻,武氏下定決定一定要培養玉容。
韓景彥外面的事很多,說了一小會話就去了前院。武氏笑著道︰「玉辰,玉熙,玉容跟雁芙剛到府邸,對府邸一切都不熟悉,這兩日你們帶她們熟悉熟悉環境。」
玉辰對于武氏這樣命令的口吻很是厭惡,問不不問她們的意見就直接吩咐她們辦事,當她們是府邸里的丫鬟不成。可是教養跟規矩在哪里,玉辰不能直接拒絕,所以當下她婉轉地說道︰「母親,我跟四妹妹這段時間很忙。若是雁芙表姐跟五妹妹不著急,等我們忙過這段時間就帶著你們熟悉國公府。你們看如何?」
秋雁芙笑著說道︰「三表妹客氣了。既然三表妹跟四表妹有事要忙,我跟玉容表妹如何能打擾呢!」
玉熙可沒這麼客氣︰「秋雁芙想要熟悉國公府,讓府邸里的婆子帶著逛兩圈就可以了。」武氏還真將自己當盤菜,以為她的話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說什麼她們都听從。在河北呆了那麼長的時間,怕是武氏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這里是國公府,可不是河北,在這國公府內當家主做的可不是她,是祖母,是大伯母。
武氏臉都有些青了,這兩個繼女三番四次不給自己臉面,可她又不敢發作玉辰。老夫人跟丈夫對玉辰有多寶貝,她還能不知道。武氏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我累了,你們回去吧!」
玉辰跟玉熙听了這話,沒半點遲疑,行了禮就走了。兩人的這番行為,又將武氏氣得夠嗆。
秋雁芙心里卻有不好的預感,這三姑娘跟四姑娘分明是不將自己姨母放在眼里。她可不認為玉辰是沒腦子的人,相反,她一直都知道玉辰聰明得緊,那她這麼做只表明一件事,她並不怕自己的姨母,所以才有恃無恐。
離開碧藤院,玉熙跟玉辰說道︰「三姐,剛才母親不經過確認就說我在說謊?這是什麼意思呀?」親爹韓景彥的眼藥得拐彎抹角,說武氏的話那就沒有沒絲毫壓力。
玉辰也不喜歡武氏,覺得武氏太將自己當回事,同樣,也太不將她跟玉熙當回事了。她以為國公府是家門小虎,繼母就能隨意虐待前任留下來的子女︰「不用理會,只要我們守著規矩,她也不能拿我們怎麼辦。」後娘狠毒的例子比比皆是,玉辰自然不可能偏向了武氏。
玉熙嘆了一口氣︰「三姐,不是我背後說別人壞話。你看這個秋雁芙,她以為她是誰,竟然還在我們面前充姐姐的款?就憑她,也想當我姐姐?真是笑話。」
玉辰不屑道︰「一個商戶之女,你跟她計較,沒得自降身份。」跟著武氏來京城,無非是想借著國公府的門第攀高枝。真當別人都是傻瓜,就她一個人聰明。
玉熙點頭道︰「嗯,三姐說得是。」
玉辰的消息遠比玉熙所想的要靈通,當天下午,玉辰就知道了武氏跟她娘長得像。玉辰臉色很不看,望著侍琴問道︰「這消息屬實嗎?」
侍琴點頭道︰「千真萬確。府邸有不少的婆子都見過夫人,肯定不會弄錯的。」有的是人討好巴結玉辰,所以有婆子看到武氏,就立即將這件事告訴了侍琴。
玉辰並不為武氏長得像她娘就是值得高興的事,相反,她覺得一陣厭惡。就武氏這樣不入台面的女人也敢跟她娘相提並論?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桂嬤嬤看著玉辰一晚上心情欠佳,說道︰「姑娘,這是老爺做的決定,姑娘你也無力更改什麼。」三老爺當初娶武氏的時候玉辰還是個奶娃娃,她能有什麼辦法。所以這會的自苦完全沒必要。
玉辰心里很難過︰「我不知道爹為什麼這麼做?」說她爹惦念她娘吧?可她娘過逝一年不到她爹就續娶了寧氏。說她爹不惦念她娘,又何必娶跟她娘容貌有些相似的武氏。玉辰很糾結。
桂嬤嬤道︰「三老爺如何做不是姑娘該考慮的事。姑娘,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
當天晚上,韓景彥回來以後,武氏就拐彎抹角地訴了她的委屈。武氏知道不能說玉辰這個寶貝疙瘩,所以話里話外都說玉熙不將她當回事,給她臉色看。
韓景彥上午去給老夫人請安,已經被老夫人狠狠說了一通。如今他自然也不好再給武氏臉色,說道︰「玉熙每日要學的東西也不少,抽不開空很正常。玉容想要熟悉國公府,叫丫鬟婆子帶著就是。」見武氏還要說話,韓景彥不耐煩地說道︰「好了,歇息吧!」要不是剛回來就去姨娘那會讓武氏沒面子,他肯定不在這里听武氏的嘮叨。
武氏再不甘願,瞧著韓景彥的樣子也不敢再多說了。
玉熙又跑到她的院子里伺弄她的草藥。
藥園種的草藥長得都不大好,稀稀松松的難看得要死。好好的一個後院被玉熙倒騰得不成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野獸到此一游呢!
苦芙走過來道︰「姑娘,五姑娘跟芙姑娘過來看你了。」
玉辰只武氏回來的那一日去請安,這兩日都沒去,玉熙自然是有樣學樣。當然,這並不表明玉熙就不知道碧藤院的情況。她可是知道這兩日武氏一直在歸攏帶來的東西,收拾院子。同樣,玉容秋雁去這兩日也在收拾自己的院子。如今估計是院子收拾好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出來晃蕩刷存在感了。
玉熙走出去就看見秋雁芙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秋雁芙正是容顏鼎盛的時節,加上穿著一身顯俏的衣裳,看著真是惹人憐愛。
穿月白色的衣服不大稀奇,玉熙也有好幾身,但上面都會繡上各種好看的花樣,可秋雁芙這件衣裳什麼花樣都沒繡,就一身白。
玉熙看了秋雁芙這樣一身裝束,問道︰「芙表姐,你這次過來是特意跟我道別的嗎?」
秋雁芙一愣,不明白為什麼玉熙說這話,不過她猜測到玉熙下面沒好話,笑著道︰「我是來看望四表妹的。」
玉熙哦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家有人老了,過來跟我道別的。」所謂老了,就是過逝的意思。
玉容不高興了,嘴巴一撇,說道︰「四姐姐,好好的你咒我姨夫姨母做什麼呀?我姨夫他們又沒得罪你。」
玉熙望著秋雁芙這一身白,說道︰「我是說雁芙表姐有人老了,又沒說你是姨夫姨母。不過說起來也稀罕了,雁芙表姐既然家里的人都好好的,穿著這麼一身白做什麼?你們不嫌晦氣嗎呢?」
秋雁芙以前在河北的時候就經常喜歡穿著顏色素淡的衣裳,穿著這樣的衣裳顯得她特別有氣質,特別美。今天要來登門拜訪四個姑娘,擔心被壓下去,所以她穿了這一身衣裳。秋雁芙忍不住想起玉辰看到她時一臉的驚詫以及汀雲閣里丫鬟眼中隱藏的笑意,當下羞得恨不能跳河。
玉容跺跺腳,說道︰「四姐姐,我們好心來看望你,你就這麼對我們呀?」
秋雁芙賠禮道︰「四表妹,真是對不住,我不知道府邸有這個忌諱。下次我會注意的。」
玉熙見掩口輕笑道︰「不僅僅是我們府里忌諱,所有人家都忌諱。你要穿著這樣去別人家做客,主人家若是性子急躁一些都能直接將你打出來。」
玉容顯然不相信這話︰「四姐姐,你也太危言聳听了。」
秋雁芙說道︰「四表妹,我們剛到京城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請四表妹多跟我們說說京城里的忌諱。」
玉熙心里冷笑,想將我當成踏板,做夢。不過面上還是笑著說道︰「這些事問府邸里媽媽都知道的。」說完,迎了兩人進去。
薔薇院的格局一直都沒變。這期間秋氏想將玉熙屋子里的家具全部都換掉,可是玉熙拒絕了,只說自己用習慣了不願再換。其實是玉熙覺得奢華與樸素真沒那般重要,用得趁手才是最重要的。
秋雁芙與玉容看到院子里除了一側的薔薇跟芭蕉,什麼都沒有。進了客廳,除了桌椅,其他裝飾品也沒有。這里跟汀雲閣弄也是雲泥兩重天。
秋雁芙眼中閃現過疑惑之色,她若是沒弄錯玉熙應該比較得寵,為何這里的布置如此簡樸。
等進了臥房,兩人看著臥房也是簡單得有些過份。架子床上掛著水墨畫的蚊帳,大紅色的被褥,屋子里的東西都不大名貴,唯一的亮色大概就是梳妝台上放置的幾樣首飾了。
玉容覺得這里真的特別寒酸。不說跟汀雲閣相比,就是跟她的水湘院都沒辦法比了。
秋雁芙是個有心的,笑著說道︰「四表妹沒有書房嗎?」
玉熙笑道︰「書房就在對方,想看就隨我來吧!」她的書房現在可是大變樣,再不是剛開始那般了。
兩人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屋子里靠窗的那張黃花梨木大書桌。書桌上磊著不少的書籍,放著數方硯台,還有各色的筆筒,筆海內插著的筆如山林一般。書桌上放著一盆‘富貴竹’盆景。
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幅大字,上面寫著‘天道酬勤’四個大字。靠著右側的牆壁是整整一壁的書,排得整整齊齊。站在屋子里,都能聞到濃濃的書墨的味道。至于玉熙每日練字的牆壁,已經被遮擋起來了,兩個人沒能看見。
秋雁芙看著那四個大字,好奇地問道︰「這四個大字是誰寫的?」之所以沒說名家,是因為這四個字一看就顯得有些稚嫩,不像是名家所為。秋雁芙雖然是出身商賈,但好東西也是見過不少的。
玉熙笑道︰「這是我自己寫的,不是給人欣賞的,是為了提醒自己,認識時刻都不能松懈。」
秋雁芙心中驚駭不已,不大相信地問道︰「這是四表妹自己寫的?」她對書畫也稍有涉獵,這四個字剛勁有力壓根不像是女子所寫。
玉熙笑道︰「是我寫的,不過先生說我寫的字只俱其形,不俱其神,在書法一途走不了多遠的。」
秋雁芙忍不住問道︰「表妹說的先生,是宋先生嗎?」秋雁芙是听她姨母說過這個宋先生的,心中非常欽佩。只恨不能跟著學習。
玉熙笑著搖頭道︰「沒,已經辭館了。我跟宋先生學的都是皮毛,不過三姐是宋先生的關門弟子,她得了宋先生的真傳。」
玉容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說道︰「三姐的字比四姐的字漂亮多了。」三姐那一手的梅花小楷,看了她都心生羨慕。至于四姐牆上掛的那副鬼畫符,她就不予多做評論。
玉熙也不惱,笑著說道︰「我平日也是練著玩。對了,五妹妹在河北每日做什麼呢?」
玉容想起她娘說的話,露出一張苦瓜臉︰「在河北平日也就繡繡花,寫寫字。四姐,我最討厭刺繡了,你繡活做得那般好,連雙面繡都能繡,你能不能教教我?」
玉熙笑道︰「我倒是想教五妹妹,只是我事比較多,沒有時間。五妹妹真要想學針線活,讓母親給你請個好的繡娘。」開玩笑,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里有時間教玉容。
玉容當下就不高興了,說道︰「四姐姐再忙能有三姐姐忙嗎?三姐姐剛才都答應教我琴棋書畫了,怎麼四姐姐就不能呢?」這口氣實在是沖,不過也同樣顯露出玉容沒什麼城府。這也是被父母寵愛的孩子才有的天真。
玉熙並沒有生氣,只是輕笑道︰「我跟三姐是沒的比的,三姐學東西一學就會,一樣的東西我得多花數倍的時間才能學會。這也是我為什麼會寫牆上四個大字的原因。」
玉容不高興地說道︰「不想教就不想教,何必找這麼多借口。算了,你不教我也不稀罕。」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秋雁芙本來還想多跟玉熙說說話,雖然玉熙有時間說話很沖,但如國公夫人所說是直腸子的人,說話有口無心,這種人很好打交道。不比三姑娘,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她不由地產生一種自卑感,這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苦芙有些擔心地說道︰「姑娘,若是五姑娘跟三老爺告狀,到時候你可就要吃虧了。」
玉熙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會教,要告狀就去告好了。」反正韓景彥又沒囑咐讓她教玉容,她才不要沒事給自己找事。
玉容並不笨,但卻不是個能吃苦頭的。上輩子有她這個墊背,加上武氏運作得當,眾人都道玉容天真可愛。這輩子嘛,玉容只會成為她跟玉辰的陪襯。做陪襯的滋味可不是那般好受的,一不小心,就得自卑自憐。
如苦芙所預料的那般,玉容真的跟韓景彥告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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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輸了棋倒沒很生氣,她才學了半個月,玉熙可是學了五年,就算她輸得再難看也很正常︰「四姐,你跟我講解一下吧!」
玉熙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講解什麼呀?」
等听到玉容讓她講解每一個步驟的時候,玉熙很是坦誠地說道︰「下多了就知道如何下了,哪里有什麼竅門呢?」
玉容有些挫敗,干脆說道︰「四姐,棋藝暫且不學了,你教我刺繡吧!」在玉容心目之中,玉熙也就刺繡能拿得出手了。
玉熙很好說話的樣子︰「只要你不嫌枯燥,當然沒問題。」玉熙不介意教玉容刺繡,學刺繡其實跟練字一樣,不僅需要名師知道,還需要耐心跟恆心。要不然,再好的天份也是學不好的。
玉容學過針線,她听了玉熙講分線什麼的,沒听到三分鐘就打斷了玉熙的話,說道︰「四姐,這些我都懂,你就教我繡雙面繡。」
玉熙覺得好笑,眼界還真高,連朵花都不會繡竟然就想繡十字繡。玉熙就奇怪了,為什麼她上輩子會覺得玉容純真可愛,嬌俏可人呢?「好。不過我繡雙面繡非常慢,你別嫌悶。」
玉容自然沒有異議。
玉熙正在繡一面繡屏,繡了三分之一都不到。玉熙剛跟玉容說的話也不算是推辭,她每天要忙的事很多,只能空出來半個來時辰刺繡,導致進度慢得跟蝸牛有的一比。
紫甦跟苦芙一干丫鬟手腳很快,將繡架、針線等都搬了出來。玉熙坐在繡架前,開始繡了起來。
玉容看了一刻鐘,說道︰「四姐,你總得給我講解一下呀!就一直埋頭繡,你這樣我怎麼學?」
玉熙抬頭望了一眼玉容,說道︰「就跟平常做繡活一樣呀!」
玉容一听這話就不滿意︰「什麼一樣?若是一樣,那雙面繡不得成了街市上的青菜蘿卜?」
玉熙很是無奈地說道︰「那你想要我如何教你?」
玉容真覺得玉熙笨得無可救藥︰「你就告訴我,你是如何繡雙面繡的就可以了。」
玉熙還是那句話︰「就是你剛才看的那般繡呀!」見玉容一副氣惱不已的樣子,玉熙火上加油,說道︰「五妹妹,這刺繡得看悟性跟天份。我在刺繡上有天份,所以就能根據一副雙面繡品琢磨出竅門出來。若是沒天份,哪怕手藝再好的繡娘都教不會。」
玉容听了這話,臉黑得像墨汁似的,玉熙這話分明是在說她沒悟性沒天份。玉容一向瞧不上玉熙,如今被玉熙奚落,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了。玉容當下譏笑道︰「我沒悟性跟天份?府邸里誰不知道四姐你跟著宋先生學了五年,就算沒日沒夜勤學苦練,可卻沒一樣比得上三姐的。你也就沾了三姐的光才能跟宋先生學習。」
玉熙當下拉長了臉,站來,冷著臉朝著玉容說道︰「既然瞧不上我,又何必過來求我教。」
玉容從小到大就沒人對她說過重話,如今瞧著玉熙的神色,恨聲道︰「求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要不是我娘逼著我,你以為我願意來。我還擔心跟你學了自己也變笨了。」
薔薇院的丫鬟婆子臉都變了,就連玉容身邊的丫鬟綠扇臉色也不好看。在河北的時候老爺夫人寵著,兩個少爺也都讓著姑娘,府邸里的人更是對姑娘百依百順。可這里不是河北呀!鬧這麼一出,也不知道如何收場。
玉熙氣得全身發抖,指著玉容道︰「出去,立即給出去。」
玉容也氣得不行,竟然敢叫她出去,這對玉容來說絕對是開天闢地第一回。玉容說道︰「你以為我稀罕來你這破爛地方。」
玉熙,怒喝一聲︰「滾。」
玉容听到玉熙竟然叫她滾,當下氣得口無遮攔︰「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叫我滾?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女人生下的……」
玉容的話還沒說完,臉就火辣辣地疼。等她反應過來被玉熙打了一巴掌,恨不能沖上前找回場子,可惜她被紫甦等人攔住了。玉容惡狠狠地說道︰「你竟然敢打我?」
玉熙對她娘的記憶很生疏,但再生疏她也決計不會讓人侮辱她娘︰「滾不滾?不滾的話今天別想走出這院子?」要不是玉容的丫鬟站著讓她近不了玉容的身,她還得再甩一個巴掌下去。
玉容看著玉熙吃人的眼光,嚇住了,當下哭著跑出了薔薇院。
薔薇院里的丫鬟婆子看著站在院子中間一動不動的玉熙,大氣都不敢喘,就怕禍及自身。
玉容跑去尋了武氏,哭著將玉熙做下的事添油加醋告訴了武氏,卻將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隱匿下來。玉容都快要哭死過去了︰「娘,四姐竟然叫我滾?娘,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從小到大,別說挨耳光了,就是頭發絲都沒被人踫一根。這次,她一定要讓玉熙付出代價。
陳媽媽到薔薇院的時候,玉熙還站在院子里沒動。
玉熙听到陳媽媽請她去碧藤院,淡淡地說道︰「走吧!」她早就猜測玉容回去要告狀,以武氏的性子又如何會容忍得了她作踐玉容。這次去碧藤院,她凶多吉少。
紫甦忙上前道︰「姑娘,我陪你一起去。」若是碧藤院的那些人敢動她家姑娘,她肯定不會留手的。
玉熙神色不變的說道︰「不用你去,苦芙陪我去就成。」說完,就帶著苦芙,隨著陳媽媽走了。
麥冬非常擔心,剛才鬧那一出現在夫人又將姑娘叫走,一看就知道不會有好事︰「紫甦姐姐,現在怎麼辦?」
紫甦並不覺得她家姑娘是魯莽的人,今天的行為有些怪異,想了一下後說道︰「你去尋大夫人,我去尋三姑娘。」這個府邸,還不是武氏說了算的。
玉熙剛踏入碧藤院,就听到哭聲,不用想也知道是玉容在哭了。想起剛才的事玉熙覺得有些好笑,她只是讓水湘院里的丫鬟故意在玉容面前說她這個四姑娘是個又蠢又笨的人,除了刺繡其他一無是處,卻沒想到玉容就深信不疑了,還想將她踩下去。
跨入碧藤院,就看到武氏抱著正哭得傷心的玉容,秋雁芙則在旁邊說著寬慰的話。由于之前玉熙三番五次對上秋雁芙,導致國公府的幾個女主子並不喜歡秋雁芙。如今的秋雁芙,可沒以前受歡迎。至少秋氏跟玉辰很是討厭她,至于老夫人的態度暫時還沒弄清楚。
武氏看到玉熙,眼中噴火,厲聲問道︰「你妹妹就算一時沒學會,你可以耐心教,你不想教可以直接跟我說,也沒強迫了一定要你教。可你為什麼要辱罵她?還敢動手打她?」
玉熙冷聲反問道︰「你也不問問你的好女兒,我為什麼要打她?」
武氏恨得牙根直癢癢︰「就算你妹妹說錯了話,你也不該動手打她?」武氏這也是強制壓下怒意,按照她本來的脾氣,玉熙早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玉熙冷著臉說道︰「我只恨沒能多抽她兩大耳巴子。」
武將家的姑娘大半脾氣都很暴,武氏見到玉熙不僅不道歉,反而一副譏諷的口吻,當下越發氣得不行。武氏指著玉熙,眼中滿是怒火︰「你再說一遍?」
秋雁芙瞧著不對勁,忙上前安撫了武氏,然後跟玉熙說道︰「四表妹,五妹妹底子薄,學得慢,可你也不該說她愚笨不堪。四表妹,我知道你肯定是著急了所以才說錯話了,這樣,你跟五妹妹道個歉,這個事就算過去了。」
玉熙臉上劃過一抹譏笑︰「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你也不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不過是想借了國公府名號去攀附高枝的玩意,也敢來我面前充表小姐的款。」玉熙對秋雁芙有怨也有恨,所以不放過任何一次打擊秋雁芙的機會。
武氏這下再壓制不住心頭的火氣,抄起手邊的茶杯就朝著玉熙砸過去,正好砸在玉熙的臉上。茶杯掉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茶水卻是順著玉熙的臉流下,衣服濕了一大片。
武氏身邊的管事媽媽嚇了一大跳,她沒想到武氏竟然氣得都失去了分寸,這要讓老夫人知道還了得。
武氏剛才做出來的事其實也不是偶然,一來是她的脾氣火爆,在家養成這脾氣,嫁人以後偶爾還克制,可一旦生氣失去理智就恢復原型了;二來武氏還沒將身份轉變過來,在河北當家作主習慣了,責罰打罵丫鬟也是常有的事;三來也是因為這些年韓景彥一直沒將玉熙放在眼里。這三點,最後一點才是關鍵。若換成是玉辰,武氏也不敢動手了。說來說去,無非是柿子撿軟的捏。
秋雁芙望著玉熙,好像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端倪。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她很確定四姑娘不是面上表現的那般純良。今天的事,秋雁芙總覺得是玉熙的設計。
有了這個顧忌,秋雁芙開口道︰「姨母,你看四表妹這衣服都濕了,還是讓四表妹先換身衣裳吧!容妹妹的事待會再說。」
武氏扔出茶杯以後也知道自己過火了,這里不是河北,而玉熙也不是丫鬟婆子。
玉熙打玉容,跟她打玉熙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感念,都說後母難為,就在于這里。若她打的是親生女兒,最多被人說兩句,可玉熙是繼女,一個不好,她就得背負一個惡毒後母的名聲。武氏這個時候算是恢復了理智,順著秋雁芙的話道︰「你扶了玉熙去換身衣裳。」
秋雁芙先去扶玉熙的時候,沒料到玉熙會甩開她。秋雁芙一個沒注意,朝後倒去,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武氏剛壓制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來人,給我按住她。我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訓你,以後還不得翻天了。」
碧藤院的幾個婆子都是武氏從河北帶過來的,得了武氏的吩咐立即走上前按住玉熙。兩個婆子開始以為玉熙會掙扎,卻沒想到玉熙竟然沒有任何反抗,就被她們按倒在地。
武氏冷著臉說道︰「不敬長輩,辱罵妹妹,毆打表姐,我看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今天我不教訓……」
話還沒說完,就听到外面丫鬟說道︰「夫人,三姑娘來了,正在門外求見。」
玉辰進了屋子,看到玉熙被人按住不能動彈,臉上也紅腫一大片,冷著臉︰「母親,不知道四妹妹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讓你下這麼重的手?」大戶人家不興體罰,若是不听話輕的責罵一頓,重的也不過是關在佛堂抄寫佛經。
武氏看到玉辰的模樣,又氣得不行。這一個一個的,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里。
這個時候,玉容終于不再哭了,而是頂著一雙紅腫的眼楮,抬頭望著玉辰說道︰「三姐,四姐說我愚笨不堪,學什麼都不會,甚至還動手打我。」說完,讓玉辰看她臉上現出的五指山︰「娘知道後很生氣,尋四姐過來說話。結果四姐不僅頂撞我娘,還將我表姐推倒在地。我娘氣狠了,才讓四姐跪在地上。」
玉辰蹙起了眉頭,以她對玉熙的了解,若不是大事,不會讓玉熙如此動怒︰「玉熙,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打五妹妹?」
玉熙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笑意︰「五妹妹?為什麼你只說我打了你,卻不說我為什麼打你?」
玉容嚇一白。秋雁芙又出來打圓場︰「三表妹,這都是誤會。」
玉辰一直都瞧不上秋雁芙,現在更是瞧不上了。她壓根就不理會秋雁芙,只朝著玉熙說道︰「玉熙,起來,隨我去見祖母。有什麼委屈,與祖母說道。」
武氏眼皮跳了跳,唬著臉問道︰「玉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玉辰根本就不理會武氏這一套,給武氏行了一禮,說道︰「我先帶四妹妹去祖母那。待會還請母親帶了五妹妹到祖母那,將這件事說個清楚。」
武氏性子急躁了一些,但不是傻子,去見老夫人這事可就鬧大了,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秋雁芙走上前說道︰「三表妹,這事鬧出去對二房的名譽也有很大的損害,最後難做的還是姨父。」秋雁芙是真厲害,她早看出玉辰很在意韓景彥以及名聲,所以知道用這個牽制玉辰是最有效的。
打蛇打七寸,這話很對。玉辰可以不在意武氏,但她卻不能不在意自己親爹。在玉辰心目之中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跟韓景彥,若是武氏名聲有損對她爹也不是好事。玉辰猶豫了片刻,說道︰「母親讓四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是不是該給一個說法?」
武氏看到玉辰態度放軟,心頭一松,不鬧到老夫人面前私底下解決了就好︰「玉容,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容哪里敢說出她辱罵寧氏的話。
秋雁芙就知道事情沒這般簡單︰「姨母,還是讓四表妹先換一身衣裳,其他等會再說不遲。」
武氏看著玉容,哪里不知道這里面有隱情。這會武氏額頭突突的,這事若是壓制不下去,她可是有大麻煩。
秋雁芙走上前,準備上前扶了玉熙起來。她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敢真去扶玉熙,萬一玉熙又推一下,她豈不是又得摔倒在地。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只是踫了一下玉熙的胳膊,玉熙就站了起來。
武氏說道︰「我知道今天的事讓你受了委屈。這也是我的錯,是我沒管教好你的五妹妹。玉容,還不快去給你四姐姐道歉。」
玉容心里頭不情願,但還是走上前給玉熙道歉︰「四姐姐,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發脾氣。要打要罰,我都沒有怨言。」
玉熙低著頭沒有吭聲,心里卻是冷笑不已。
玉辰自問對玉熙也算有所了解,玉熙這個樣子分明是氣不平。玉辰想了一下說道︰「母親,我先帶了四妹妹去換身衣裳。這事還是等爹回來處置不遲。」
武氏听了這話,心頭徹底放松了。有了玉辰的幫忙掩飾,老夫人縱然知道了也不過是責怪兩聲。說來說去,武氏其實還是弄錯了玉熙真正的靠山是誰。武氏吩咐道︰「去薔薇院取了四姑娘的衣裳過來,給四姑娘換。」讓玉熙這個樣子從碧藤院出去,還不知道府邸里的人得如何議論。
屋子里靜悄悄的,連外面風吹樹木的聲音都听得到。
玉熙抓著玉辰的胳膊,啞著聲音說道︰「三姐,我要回去。」
玉辰有些糾結。她又不想給韓景彥惹來麻煩,又不想讓玉熙委屈,導致她現在左右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丫鬟疾步進來道︰「夫人,大夫人過來了。」
當她听到麥冬的話,就知道玉熙肯定要遭殃了,所以急忙過來了。只是她的院子離碧藤院最遠,所以才會來這般晚。
武氏听到秋氏來了,臉一下僵了。她這會是真後悔,當時沒注意分寸,如今讓玉熙頂著這一張臉還有這一身濕潤的衣服,讓秋氏看到還不得鬧得全府都知道,這對她極為不利。秋氏倒是想開口讓玉熙進屋避開秋氏,可惜,這個時候秋氏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玉熙是全嬤嬤的徒弟,除了藥材太昂貴沒不起泡不了藥浴,其他的玉辰享受的自然不會漏了玉熙。幾年下來,玉熙也養出了一身嬌嫩似水的肌膚。別說用茶杯,就是平常按一下都有印子留下。此時玉熙的臉腫得不成樣,粘著的茶葉也沒掉落,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秋氏瞧見玉熙這個樣子,整個人都呆在了。
玉熙看到秋氏,沖過去抱著秋氏大哭︰「伯母,伯母……」這一聲聲的叫喚,充滿了憤怒與委屈,屋子里的人听了心頭都忍不住一顫。
玉辰臉上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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