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玉熙啟程前往西北。 除了老夫人跟韓景彥,其他人都來了。
玉熙的東西加上其他人帶的,總共裝有十四輛車。 跟著一起去西北的,除了鏢局的三十個鏢師跟盧家的十二個護衛,韓家也派出了二十多個人,加上玉熙帶的八個人,合起來有七十多個人。
玉熙上馬車之前,望著眾人,忍了快要落下的眼淚,說道:「大家保重。」說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馬車裡。
秋氏哭哽咽道:「路上要小心。」望著馬車漸行漸遠,秋氏哭得都站不穩了,這一去,都不知道何時是歸期。 最後還是葉氏跟盧秀兩個人將她勸回了家。
紫堇看著玉熙默不作聲,小聲問道:「姑娘,是不是很難受?」姑娘自小就沒離開過京城,如今一走就是幾千里外的邊城。 雖然玉熙面上沒表現,但紫堇知道自家姑娘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怕跟惶恐。
玉熙眼睛也是澀澀的,若不是強制忍著,她的眼淚早就落下來了:「我沒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害怕又能有什麼用? 還是得一樣要去面對。
在城門口,又見了早在此等候的方媽媽。 方媽媽抱著玉熙又是哭了一場,然後送上自己準備的兩大包東西。 不過因為要趕時間,並沒有太多時間跟方媽媽敘舊。
方媽媽擦了眼淚,說:「姑娘一路保重。」也不知道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女孩。
玉熙點頭說:“媽媽也要保重。”
馬車跟人都走了,方媽媽擦了眼淚跟連山說道:「當家的,我們回去吧!」姑娘的命真不好,剛出身沒多久夫人就沒了,又不得親爹跟祖母喜歡。 好不容易過繼到大房子過了幾天好日子,又碰到這麼糟心的日子。 想起這些,方媽媽的眼淚又來了。
連山說:「哭什麼哭,女孩都沒哭,你哭什麼?」玉熙沒出來,方媽媽是上了馬車跟玉熙道別的。 不過連山在外面聽到玉熙的說話聲,聲音很平緩,絕對沒有哭過。
方媽媽說:“若是姑娘哭了,我反而更放心一些。姑娘就是打落牙齒含著血往肚子裡咽的性子。”
連山忍不住嘆氣:「你哭也沒用呀!這事我們也不能幫上忙。而且要我說,四姑娘外嫁到西北挺好的,總比在京城總被人非議的好。 「方媽媽並不知道陳然跟玉熙退還還牽扯上沁昕公主,她只以為玉熙就倒霉地在婚前生病了。
方媽媽哽咽道:「西北那是寸草不生的蠻夷之地,姑娘去了哪裡能好?而且聽說那雲擎還是個嗜殺成性的?」想到這些,她心裡就抽一抽的疼,前 些日子不敢去看玉熙
連山由著方媽媽哭,也不勸了,等哭夠了,也就過去了。 其實要連山說,方媽媽完全是瞎操心,就四姑娘這般聰慧的人,到哪兒日子會過得差的。
玉熙如今坐得馬車比普通的馬車要大一半,將東西都搬開,就中間鋪上被子足以躺兩個人睡了,擠一擠三個人也能睡。 至於首飾,都被韓建明放在馬車的夾層裡了,這個法子比玉熙想得更穩。
馬車大,好睡覺,之後的行程也能輕鬆一點。 除了玉熙坐的這輛馬車,另外還有兩輛小油車,跟著的另外六個人都在小油車上。 另外兩輛小油車車除了坐人,還放了十幾床被子在裡面,所以並沒有玉熙的馬車那般寬敞。
出了城門口,玉熙就睡著了。
駱水貴過來尋玉熙的時候,聽到玉熙睡著了,有些感慨。 別的女子若是要外嫁還是嫁到西北那樣的地方,哪個不是傷心欲絕。 但這韓家四姑娘倒好,不但沒哭,還睡得香。 不得不說,著韓四姑娘的心真夠大的。
紫堇掀開簾子,說:“我家姑娘昨晚一晚沒睡,現在太累了。不知道駱護衛有什麼事?”
駱水貴說:“也不是什麼急事,等姑娘醒了再說吧!”
玉熙這邊剛出發,而此時賜婚的聖旨剛好到西北。 因為雲擎被宋家所仇視的原因,頒布聖旨的太監對雲擎也不待見,陰陽怪調的。 可惜,西北方不是京城,雲擎拿了聖旨就不理這些人。
頒布聖旨的太監冷笑道:“就這樣的不知好歹東西,也就只能配命中帶衰的人了。”
雲擎不待見這些頒聖旨的太監,可有人待見呀! 秦鑷就請了這些人住到榆城最好的客棧,好吃好喝地招待,還向這太監打探玉熙的消息。 韓建業會跟雲擎說玉熙的事情,那是因為雲擎已經是內定的妹夫,其他人,半個字都不會說。
太監自然也不瞞著,將玉熙命中帶衰的事說了一下。
秦鑷眼睛一亮,問道:「你說韓氏命中帶衰?」命中帶衰好呀,將雲擎帶衰變了,都不用他動手,雲擎就自己完蛋了。
太監又喝了一杯酒,這酒比得月樓差遠了。 不過在這貧瘠之地,也就湊合了:「這可是皇祇寺的得道高僧了通方丈親口所說,哪裡還有假?若不如此,貴妃娘娘怎麼會將她賜婚給雲擎。 」
秦鑷很有興趣知道這韓氏怎麼個帶衰法。
太監將小時候克母開始說起,然後被韓景彥跟韓老夫人各種虐待,一直說到玉熙被退親跟賜婚時吐血,將玉熙說得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秦鑷聽了以後,眼前就勾勒出一個小可憐的形象。 小可憐好呀,那就讓雲擎好好去消受這個小可憐吧!
頒聖旨的太監還沒離開,榆城大街小巷就傳遍了韓家四姑娘是個命中帶衰的不吉之人。 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雲擎跟霍長青耳。
霍長青得了這個消息,與雲擎說:「這事你怎麼看?」霍長青內心並不大相信這話,也許這又是宋家的人故意搞得鬼,就是想讓雲擎離了心,達到 他們的目的。
雲擎冷笑一聲:「霍叔,之前不是有個雲遊的老和尚說我殺人太多損了陰德,這一輩子不得善終?要我多行善事。結果呢?」結果一查,那老和尚被 人指使,故意說這樣的話想要動搖他建功立業報仇的決心。
霍長青說:“你是說這消息是假的?”
雲擎點頭說:「了通那老禿驢是有幾分本事,但那老禿驢卻是那毒婦的走狗。毒婦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雲擎是懷疑這消息 是宋貴妃故意放出來的,好壞了玉熙跟陳然的婚事。 當然,最後毒婦也達到了目的。 不過,他卻不吃這套。
霍長青也覺得有這個可能:「謠言可能是假的,但這身子骨實在太差了。」年紀輕輕就吐血了,可見身體不大好了。 西北這地方氣候不好,霍長青懷疑韓氏能適應榆城的環境嗎? 不對,從京城到西北方有幾千里的路,就這身子骨能不能撐到西北方都是個未知數。
雲擎搖頭說:「不會,我聽韓建業提過,韓四姑娘身體非常好,每日早晚堅持打五禽戲,一年到頭都不大會生病。」所以,吐血什麼的肯定也是杜撰的。
霍長青有些不大相信地問道:“真的?”
雲擎說:“韓建業沒有必要騙我,是真是假,等韓四姑娘到了西北就知道了。”
聽完雲擎的話,霍長青說:「真有韓建業說的那般好?若是這麼好的姑娘,那毒婦怎麼會讓她嫁給你?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不怪霍長青疑惑,實在是 這事不合常理。 他們經歷了太多的陰謀,能活到現在一半是實力,一半也是運氣。
雲擎不認同,說:“應該不是。至於這事真相如何,韓四姑娘應該再清楚不過,等人到了,自然也就知道真相了。”
這邊雲擎很淡定,那邊韓建業得了消息就不淡定了。 若是讓雲擎認為玉熙命中帶衰,那還了得呀! 沒嫁過來就被未婚夫君嫌棄,玉熙這輩子真就悲催了。
韓建業與雲擎說:「雲擎呀,你可千萬不要相信那些狗太監的胡言亂語。我家玉熙,可不是什麼命中帶衰的人。這都是宋氏那個賤人的毒計,當初 毀了玉熙的婚事不說,如今還想毀了玉熙的下半輩子。」真真的是最毒婦人心。
雲擎問道:“那太監為什麼會說令妹命中帶衰?”
韓建業一直在雲擎說玉熙的好話,那些不好的卻沒說過。 但事到如今,有些話不說不成了。 當下韓建業就將玉熙自小不受韓景彥喜歡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後道:「有的時候,我都懷疑我四妹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再偏心也不能偏心成那樣? 」
偏心父母的事例,雲擎聽過不少:“不是說韓老夫人也不喜歡令妹?難道不是?”
韓建業搖頭:「自然不是了,我祖母除了特別喜歡我三妹,對其他幾個妹妹態度都一樣。」說完又嘆了一口氣,說:「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四妹自小就 懂事,也很乖巧,我娘就特別喜歡她。咳,說起來我到現在都不懂,都是親生女兒,我三叔怎麼能這麼偏心呢?”
雲擎默然,碰到這樣的親生父親,除了自認倒楣還能怎麼樣。
韓建業又說:“也是我四妹性子剛毅,換成性子稍微弱一些的早就受不住了。”
雲擎忍不住想起那年見到的玉熙,小小的,圓乎乎的,特別的可愛。 只是他不知道,原來她也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呢!
玉熙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過來。 馬車上的水壺裡有水,不過不是熱水,是備用的冷水。
玉熙洗好了臉,紫堇才跟她說:“姑娘,剛才駱護衛過來尋你,說有事跟你說。不過看那樣子,好像不急。”
玉熙道:「既然不急,那就等用午飯的時候再說吧!」這會剛醒,人還有些迷糊,談事的時候,必須在腦子特別清楚的時候才成。
過了午時,黃鏢頭還沒讓眾人停下,紫蘇都餓得不行了:「姑娘,怎麼還不停下吃午飯呢?我肚子都快餓扁了?」說完,紫蘇還 摸了一下肚子。
玉熙笑著說:「如何走,走到哪裡歇腳,他們都有安排的。不是你說歇息就歇息的。」玉熙當初只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哪條道安全就走哪條, 其他的都聽鏢局鏢師的安排。
紫堇說:「食盒裡有糕點,你先吃塊糕點墊墊肚子吧!」為了方便,放了一個食盒在馬車上。
紫蘇搖頭說:「不吃,不想吃,我現在就想吃一些熱呼呼的東西。」這糕點早就冷,讓她吃也沒胃口。
紫堇望了一眼紫蘇,說:「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不吃就忍著。這還只是開始,等走到半道好幾天都碰不到一戶人家,都得在外露宿, 到時候就得啃乾糧熬過的呢!”
紫蘇白了紫堇一眼,說:「這些女孩早就跟我說過了。我只是現在想吃一些熱乎乎的東西。」她就是肚子有些難受,所以想吃一些熱乎的東西而已。
玉熙恍然,問道:「你是不是小日子來了?」見紫蘇點了一下頭,玉熙無奈地說道:「怎麼就這麼巧呢?若這樣,還真得吃一些熱乎的東西呢! 」
還沒等玉熙讓人去問黃鏢頭,就見黃鏢頭高喝一聲道:“前面就是用午飯的地了,咱們再加一把勁。”
過了一個多鐘,一行人就在個簡陋的棚子坐下吃午餐。 其實大家都帶著乾糧,這裡就是喝兩口熱湯,就著乾糧吃。 玉熙待遇比較好,店家特地炒了兩個菜給她送過來,另外又熬了一碗熱湯送過來。
玉熙也不挑食,讓紫堇跟紫蘇跟她一起吃。 吃完以後,一行人重新上路。 走的時候,望著那棚子若有所思。
啟程以後,玉熙叫來了駱水貴,問道:“駱大叔你剛才找我有什麼事嗎?”
駱水貴搖頭說道:“有些小事,剛跟韓管事說過了,現在已經解決了。”
玉熙見狀也沒再多問。
這天晚上,一行人就宿在了驛站。 因為玉熙是聖旨賜婚,住在驛站也算名正言順。 玉熙之所以選擇住在驛站,倒不是捨不得房費,而是覺得驛站安全一些。 對此,黃鏢頭跟駱護衛都沒異議。
用飯之前,玉熙尋了黃鏢頭。 黃鏢頭是個光頭,不說話都帶著三分笑,跟彌勒佛似的。
玉熙見了黃鏢頭,說:「黃鏢頭,你看我們是不是買口鍋,萬一露宿在外面也能喝口熱湯呢!」玉熙沒出門,所以對要帶什麼東西 也不大清楚。
黃鏢頭笑著說:「姑娘,我們帶了鍋子的,只是不大。」這加起來有七十多個人,他們那口鍋真不夠看。
玉熙說:“那就去買口大的,順帶再買一些蔬菜跟肉類。多買一些臘肉香腸等,也能好放。”
黃鏢頭說:「姑娘,這些到時候在半道上購買就是。我們只要帶鍋跟鹽巴就成。」黃鏢頭他們走南闖北,對地形非常熟悉,知道在哪裡補充口糧,所以一般只帶幾天 的乾糧。
玉熙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讓黃鏢頭見笑了。」玉熙只考慮路上可能有人生病,所以帶了備用了一些藥材,吃食什麼的還真沒考慮到。 所以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黃鏢頭卻是笑著說:「姑娘能想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這話是真心話,像這種大戶人家出身的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陽水的主,還能 知道買口鍋到時候燒湯給大家吃,很不容易了。
玉熙也沒讓黃鏢頭去買鍋,而是要韓吉去買。 不只買鍋,還讓韓吉買了紅棗、枸杞、桂圓、黃豆等東西。 東西不多,但類別比較多,等韓吉買完後,又可以裝一個大箱子了。
走了三天,都是晴天,玉熙覺得運氣不錯。 若是碰到下雨天,就不能趕路了。 不過這個時候,駱水貴卻是上前說道:“姑娘,我懷疑有人跟蹤我們?”
玉熙咦了一聲:「這裡離京城不遠?應該沒有盜匪吧?」京城附近,這會盜應該匪沒那麼猖獗。
駱水貴搖頭說:「不是盜匪。姑娘,我若是沒猜測錯,這兩個人在我們出京就跟著的。瞧著武功不俗,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一般人早就被他逮捕著了 ,但這兩個人跟了三天才被他發現,足以證明對方的強悍了。
玉熙有些疑惑:「兩個人?為什麼是兩個人呢?」若是跟踪,一個人足夠了。 若是想搶東西,兩個人也不夠看呀! 這事還真有蹊蹺。
駱水貴也搖頭,表示不知道,這事很怪!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們不露面我們又逮捕不著,那就讓他們跟著。若是他們一直跟著,總會露面的。”
駱水貴卻不願意了:「萬一他們心存歹意,還得盡快除了才成。」然後跟玉熙說了一下他的計畫。
原本還以為會多麻煩,沒想到輕易兩人就現身了。
玉熙還沒開口說話,紫堇看到兩個人的時候,又驚又怒,質問道:“駱大叔說跟踪我們的是你們?”
玉熙望著這一老一少,想起紫堇當初對兩個人的描述,笑了跟兩個人打了招呼:“楊師傅,餘四哥。”
餘志聽到玉熙叫她四哥,裂開嘴笑了。 這一笑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再配上他摸頭的動作,特別的憨實:「紫堇一直都說她家姑娘聰慧過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要不然,為什麼紫堇都 沒介紹,韓姑娘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呢!
駱水貴有些詬異,問道:“姑娘認識他們?”
玉熙笑著說:「認識。這位楊師傅是我二哥的授業恩師,是我的長輩。」沒想到跟蹤他們的竟然是楊師傅跟餘志。 不過兩個人跟來,肯定是善意的。
駱水貴恍然大悟,難怪他覺得不對,怎麼這麼容易就現身了。 感情人家根本就是放水,沒跟他當真了:“那你們聊。”
等駱水貴一行人走後,紫堇臉色不善地說道:“你們怎麼來了?我可告訴你們,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楊師傅聽了這話氣得不行,什麼叫不跟他走。 若不是餘志這個沒出息的天天念著說紫堇這一去兇險無比,說要護送紫堇跟韓玉熙去西北,他不想耳朵起繭子才沒辦法答應的。 當他願意來嘛!
玉熙見狀忙拉了一下紫堇的袖子,笑著說道:「楊師傅跟餘四哥肯定還沒吃飯吧?韓吉,讓店家炒幾個好菜上來。」
楊師傅冷哼一聲:「你倒是會做人。」若不會做人,怎麼讓紫堇那般死心塌地,讓他用盡法子都勸服不了紫堇拜他為師呢!
紫堇最聽不喜歡的就是別人詆毀玉熙:“不准兇我家姑娘。”
當著楊師傅的面,玉熙也不好訓斥紫堇,只是笑著說道:“紫堇,楊師傅是長輩,不能這麼沒禮貌。”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楊師傅跟餘志兩人狼吞虎嚥,吃得好不歡快。 看得玉熙都有些不忍心了:“怎麼你們好幾天沒吃飯了嗎?”
紫堇沒好氣地說:「女孩不用管他們,平日吃飯都是這個樣子的。」真是,太丟臉了。
玉熙也沒在意,笑著說:“這樣挺好的。”
楊師傅吃飽喝足了,說:「客房在哪裡?老人家我累著了,得休息了。」這小鎮上沒有驛站,玉熙一行人就將這個小客棧給包了。
韓吉立刻將楊師傅帶去了原本他睡的客房。 別人不知道紫堇的底細,韓吉還能不知道嗎? 能跟紫堇一伙的,那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呀!
紫堇對楊師傅都不客氣,對餘志就更不客氣了:「你們來做什麼?」還偷偷摸摸地跟了兩天。
餘志笑著又摸了一下後腦勺,說:「我聽說你要去西北了。從京城到西北這一路上盜匪很多,我不放心,所以就磨著師父一起送你去西北了。」只是 楊師傅要面子不願意主動現身,可看著玉熙一行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們就只能啃窩窩頭,心裡憋悶得慌。 所以就故意露了馬腳,讓駱水貴發現行蹤,順理成章現身了。
玉熙也猜測到楊師傅是有意送她們去西北的,要不然也沒必要一出京城就跟著。 玉熙很誠懇地說:「真的很感謝你們。」多了楊師傅跟餘志,就多了兩份助力了。
餘志笑著擺手說道:“不用這麼客氣。再者,去了西北,正好看看三師兄了。”
玉熙知道對方餘志故意這麼說的,也不講虛話:「你們這番情誼我記在心頭,以後若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 一定會做。”
餘志笑道:“四姑娘嚴重了。”
紫堇白了余志一眼,說道:“姑娘不用跟他客氣。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就足夠了。”
玉熙覺得這口氣不對! 再看著餘志只是憨憨地笑,沒有反駁,心思一轉,笑著說道:“紫堇,你陪著餘四哥說說話,我先回去了。”
過了大概兩刻鐘,紫堇才回來。 玉熙看著一臉坦蕩的紫堇,就覺得剛才肯定是多想了。
第二天上路的時候,多了一老一少。 帶頭的人都沒吭聲,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嘴去問了。
走了半天,楊師傅就有意見了,跟韓吉說道:“等到了下一個地方,去買輛馬車來吧!坐這個車,太顛簸了,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住。”
韓吉已經得了玉熙的吩咐,不管楊師傅提出什麼要求,能滿足他的都滿足,當下笑著說道:“沒問題,等下了落腳的地方,我就去買一輛馬車。”
好在他們接下來的落腳處是縣城。 韓吉跟黃鏢頭交代了一聲,就帶著楊師傅跟餘志去買馬車了。
最後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一輛馬車,好在楊師傅跟餘志兩人會駕馬車,不再額外需要馬夫了。 除此之外,楊師傅還讓韓吉再多買點易攜帶的肉菜,買好了,都讓搬到他的馬車上。 其他人見狀也沒啥意見,主家願意出錢,也不耽擱他們的腳程,自然不會多嘴多舌了。
坐在馬車上,楊師傅跟餘志感嘆地說道:「這丫頭,真會做人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花用隨便,可不就要他們出力嘛!
餘志笑著說:「師父,其實我覺得韓四女孩挺好的。你看她對紫堇,一點都不像主子,倒好像是姐姐似的。」紫堇剛才那麼不客氣地說話,韓 四姑娘也沒有出言反駁。
楊師傅笑了一下:「若不如此,紫堇丫頭又怎麼會對她那般死心塌地。」哪怕有好的前程,也不願意要,就死活得跟在韓丫頭身邊,不過今日見了那丫頭 ,確實是個不簡單的。
先頭的路是最好走的,週邊都有人,很容易找到住宿的地方,可走了半個月,路就開始不好走了。
路顛簸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尋不上落腳的地方,晚上得露宿在外面。 這日晚上,眾人就宿在外面了。
天麻麻黑的時候,黃鏢頭當下揚聲叫道:“大家都停下,今晚就在這歇腳。”
玉熙下馬車的時候,就看見黃鏢頭跟招呼了另外幾個鏢師從其中一輛車抱下幾個她不認識的東西,忍不住問了紫堇:“這是什麼?”
紫堇搖頭:“不清楚。”
楊師傅從馬車裡伸出頭,看了一眼說道:“這是雨布,用這個可以搭建一個簡陋的棚子,晚上睡覺就不怕風雨。真是沒出過門的大小姐,連雨布都不知道。”
玉熙倒沒覺得不好意思:“真是長見識了。”
有人搭過夜的棚子,有人將兩輛馬車上的木板卸下來。 還有人去撿石頭搭建爐台,還有的去撿柴火,反正沒一個人閒著。
玉熙看了以後,朝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曲媽媽等幾個人說道:「都過去幫忙。」重活辦不了,做飯這種事還是能幫上忙的。
曲媽媽走上前跟正在搭建爐台的鏢師說做飯這活計可以交給她們處理。 這鏢師巴只好用乾這差事,當下一口答應。
一個叫大毛的鏢師看著曲媽媽等人去洗鍋碗,問道:「這些娘們能行嗎?別待哭鼻子。」這在外面做飯,跟在家裡做飯可不一樣。
黃鏢頭說:「行不行待會不就知道了。」就算不行,可這態度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沒在那等著吃。
能被玉熙挑中的,都不是那種嬌滴滴吃不了苦的人。 洗鍋洗菜,淘米煮飯,沒有一絲的怨言。
楊師傅看著一群忙碌的女子,點頭說道:「這個丫頭……」本以為就紫堇死心塌地的,沒想到身邊的人都調教的這般乖順。
除了曲媽媽,還有兩個上婆子,一個姓白,一個姓習,白媽媽在二十三歲,習媽媽三十五歲。 白媽媽做菜手藝不錯,不過她不是府邸裡的,是從外面買進來的。 至於習媽媽則是擅長伺候孕婦孩子,是秋氏為玉熙將來生孩子做準備的。
白媽媽會做飯,這做飯的活計自然是交給她,其他人都給她打下手了。 不過白媽媽不用煮飯,因為眾人手上都有乾糧,白媽媽只要煮一鍋湯,讓眾人就著乾糧吃就好了。
紫蘇見狀忍不住說:「姑娘,那我們吃什麼?也吃乾糧嗎?」那饅頭窩窩還有豆餅這類都硬得跟石塊一樣,哪裡啃得動。 她是沒什麼,可就擔心姑娘受不住呢!
玉熙笑著說:“大家能吃,我們為什麼不能吃?”
紫堇說:「姑娘,不是還有個小鍋子嗎?我們自己煮飯炒菜吃就好了。」用不著一定要跟著受苦。 那些都是大老爺們,也習慣了吃這些乾糧充飢,姑娘沒受過這樣的苦,要這麼苦熬著會受不住。
玉熙想了一下,明日一早就得趕路,上午跟下午肯定得啃乾糧,要****這樣真受不住:「那成,我們就煮一鍋米飯吃。」菜什麼的就不用 炒了,也沒這條件。 能吃上一碗香噴噴的米飯,配上兩塊臘肉,已經非常美味了。
飯做好以後,玉熙就讓人盛了兩碗送去給楊師傅跟餘志。 這兩個可是她的客人,怠慢不得。
其他人對於玉熙這樣的舉動也都沒有異議。 女人嘛,一定不能跟他們這些大老爺比了。 而且,白媽媽熬的湯可比他們自己熬的要鮮美許多,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吃完飯,紫蘇小聲說道:“姑娘,不用洗刷嗎?”
玉熙也不習慣,她每天都要沐浴後才睡的,不過現在外面,想洗澡也沒地洗:「在外面熬熬吧!等到了客棧再洗吧!」這荒郊野嶺的,哪裡有 那麼多的講究。
到了戌時,眾人都睡覺。
玉熙沒去專門為她搭建的小棚子睡,而是直接睡在馬車上了。 那棚子雖然能遮風擋雨,但卻很簡陋,還不如馬車好呢! 晚上三個人睡馬車裡,雖然有點擠,不過這會晚上冷擠一塊比較暖和。
到了半夜,玉熙被一陣野獸的叫聲給驚醒了,就在這個時候,後面的馬車裡發出嗚嗚的哭聲。 這大晚上的有哭聲,怪滲人的。
紫堇按住玉熙的胳膊,說:「姑娘,我出去看看。」說完,穿上外套,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冷風一下灌了進來,饒是玉熙縮在被窩裡也打了一個冷顫。 紫堇出去沒多會又回來了,而這時候哭聲也沒了。
玉熙輕聲問道:「給嚇哭的嗎?」跟著她出來的幾個丫鬟,除了田菊,其他三個平日也沒吃過苦。 這一路上眾人也都沒喊苦喊累,能撐到現在都不容易。
紫堇嗯了一聲,說:“是嚇哭了。不過我說就算怕,也不能影響到別人。明天一早眾人還得趕路呢!姑娘也別擔心,這就是一個過程,習慣就好了。” 這就當是一個歷練,讓這幾個丫鬟多經歷一些事也是好的。
第二天,天沒亮曲媽媽幾個人就起來當早餐了。 說早餐,其實就是煮一鍋粥,再放點泡開的乾菜跟切碎的肉末。
玉熙這邊照常是開了小灶,這些大老爺們吃糙些沒關係,但跟來的幾個丫鬟在府邸裡每天都吃好的喝好的,若是每天都吃這些東西,肯定也受不住 ,所以玉熙就讓在粥裡放了紅棗跟桂圓。
玉熙望著神色有些憔悴的幾個丫鬟,說道:“沒胃口也得吃,中午沒有熟食吃,現在不吃就得等晚上了。”
這幾個丫鬟,除了田菊,其他三個都是邊吃邊掉眼淚。 紫蘇看了心裡有氣:「哭什麼哭?姑娘都沒哭你們倒哭上了?還是你們覺得你們比姑娘更嬌貴?」姑娘從昨天到今天,都沒吭一聲,這些人倒好,哭個 不停的,聽了就不舒坦。 這幾天紫蘇也受了老罪。 出門的時候正巧碰到小日子來了,難受得厲害,躺在馬車上又顛得人難受。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那幾日晚上都有睡覺的地方,不像昨晚還得在這荒山野嶺露宿了。
玉熙倒沒訓斥,只是說:「趕緊吃,吃完還得洗鍋刷碗呢!若是昨天沒睡好,今天就在馬車上補下覺。」如今只是路程難熬了一些,若是碰到劫 匪,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想到這裡,玉熙忍不住小聲問了紫堇:「你有沒有覺得我哪裡不對呀?」別人都嚇得跟什麼似的,她卻半點不害怕,玉熙擔心別人會覺得她很反常。
紫堇忙問:「有什麼不對?莫非女孩身體不舒服?」紫堇早知道玉熙膽子大,所以並沒有覺得她有哪裡異常。
再聽到紫蘇也是這麼說的,玉熙就放心了。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經過了一個村子。 玉熙見黃鏢頭沒讓眾人停歇,想了一下與駱水貴說道:“駱大叔,你讓人去村子裡買點新鮮的蔬菜,再買點雞鴨跟油,晚上炒點菜吃也是好的。” 總是啃喝肉粥,她也受不住了呀!
駱水貴沒有異議,立刻叫了人去村子裡買食物。 黃鏢頭聽聞以後,叫來了大毛:「你跟著他們一起去村裡買東西吧!」黃鏢頭還以為玉熙會要求今晚就宿在村子裡呢! 沒想到對方只是讓人去買東西,並沒有提出其他要求。
對此,黃鏢頭還是很滿意的。 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這會才過中午,若是留宿又得耽擱一個下午了。 這幾天都是晴天,路好走,自然是能多走一段就是一段,等碰到下雨天,就沒這麼好的運氣。
半個時辰以後,駱水貴跟玉熙說:「姑娘,東西買來了。買了兩隻母雞還有四隻鴨子。」蔬菜品種不少,有白菜、南瓜、茄子還有蘿蔔,還有一罐 豬油。
玉熙聽道說有南瓜,笑著說:「明日早上可以吃南瓜粥。」每天都是肉粥,再吃下去得上火。
天都黑了,還沒聽到黃鏢頭說歇腳的話。 玉熙有些奇怪,叫來了黃鏢頭:“怎麼這些地方都不能落腳嗎?”
黃鏢頭說:“做飯得要水,所以得找有水的地方歇腳。”
玉熙恍然,原來不是隨便找個地歇腳,還得要有水。 恩,真的是不出門不知事呢!
天快要黑的時候,剛好路旁邊有個水潭。 黃鏢頭就決定當晚就在這附近過夜。
一停下來,所有人都開始忙起來了,就連最小的田菊都給白媽媽打下手了。 玉熙也沒閒著,讓人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面取出了當歸枸杞,準備用來熬雞湯的。
白媽媽的手腳很快,這邊飯快熟了,那邊菜也炒了出來。 炒高麗菜、茄子炒臘肉、紅燒鴨子,三小鍋,雖然每人分到的不多,不過眾人都吃得香。
大毛吃完後忍不住說:「還以為帶著幾個娘們是累贅,倒沒想到還有這手藝!」這手藝,跟常去的那家餐廳差不離呢!
另外一個卻是說道:“那兩隻雞咋沒動靜呢?”
大毛拍在那人的頭上,說道:「肯定是留著自己吃了!人家嬌滴滴的姑娘,總得給自己補一補。」最重要的是這是人家買的。
熬雞湯的時間要很久,晚上喝一定是不成了,所以玉熙準備讓白媽媽將兩隻雞燉上了,燉一個晚上,味道也濃,第二天喝正好。
只是這個想法是好,卻被楊師傅取笑了:「你這雞湯燉出來,到時候香得那些老爺們都睡不著,明天還怎麼有精神趕路?要不就今天熬好了,讓眾人每人 喝一碗,喝完了也好睡覺。”
玉熙笑了一下,說:「是我考慮不周。」當下就改變主意,讓白媽媽將雞湯熬了,熬好了就給眾人分了。
黃鏢頭是最先喝的,看著湯裡漂著的黑色物體,問了玉熙道:“姑娘,這裡面放的什麼東西?”
玉熙笑著說:“放了當歸跟枸杞,放心,這東西吃了對身體好。”
一碗熱呼呼的湯喝下去,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黃鏢頭當下笑著說:「讓四姑娘費心了。」以前不是沒護送過高門大戶的女眷,只是這些女眷在路上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這不舒服那難受的,耽擱行程不說,還弄 得他們頭痛不已。 這韓四女孩倒好,不但沒添麻煩,還幫做了不少的事,真是夠特別的。
玉熙笑了一下,說:「這是我該做的。讓你的兄弟們都起來喝湯吧!若是晚了,可就沒有了。」人多湯少,每一個人也只能喝一 小碗了。 不過因為放了藥材的緣故,喝了這湯以後眾人都說好。
都弄妥當了,天色已經很黑了。 玉熙倒也不在意耽擱了睡覺,那些男人白天要趕車騎馬,她則可以在馬車上補眠。
白媽媽走過來,將她藏起來的一碗雞湯給了玉熙:「姑娘,這湯你明早在喝吧!」這白媽媽也是一個苦命人,嫁到夫家五年都沒生孩子,被 婆婆跟丈夫都嫌棄得要死,最後將她休了重娶。 被休的女人,回娘家也被各種嫌棄。
她大哥要將她賣給一個四十多歲打死了兩任老婆的屠戶。 若真的賣給那個屠戶,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白媽媽只好偷偷滴離了娘家出來找事,女人家韓難找著事,最後還是方媽媽看她可憐就留了她再自己的小飯館裡做活。 白媽媽跟在方媽媽身邊有三年了。 三年多功夫,包子饅頭等都會做了,炒菜的水準也給練出來了。 方媽媽知道玉熙要尋廚娘卻一直沒尋上,覺得白媽媽的條件正合適,所以就詢問了白媽媽的意見。 白媽媽知道玉熙的身份,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這麼厚道的主家,若不去以後再尋不上了。
玉熙尋廚娘,最重要的是家世清白,可靠。 雖然說她信得過方媽媽,不過還是讓人去仔細打聽了一下,見這白媽媽與方媽媽說的差不離,加上炒菜的水準確實不錯,年歲也不大,就留了下來了。
玉熙笑著說:「我已經吃飽了,你端去問問田菊,讓她們分了吧,這段時間,也難為她們了。」白天趕路就很累了,還得幫忙做事,自然 辛苦了。
白媽媽聽了這話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
因為喝這個雞湯,這天晚上,一行人睡得比較晚。 第二天天沒亮白媽媽又起來熬粥,不過這個事她已經做習慣,也沒怨言。 有了玉熙的話,早上粥就放了南瓜。
玉熙這邊用小鍋子撐了一大鍋紅棗粥,準備中午吃的。 沒辦法,啃那些跟石頭一樣的餅,真是一種煎熬。
在外露宿了三天,第四天終於到了一家客棧。 玉熙這也是第一回四天沒洗澡,到了客棧最先做的就是洗個熱水澡了。
吃飽喝足了,玉熙就在燈下開始寫東西。 紫堇很好奇地問道:“姑娘,你在寫什麼呀?”
玉熙笑著說:「將這一路上的見聞都寫下來,等到了西北,寫信告訴娘。」出門才知道自己見識淺薄,什麼都不懂。
正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紫堇開門以後,轉身與玉熙說:「姑娘,楊師傅叫我,我去一會兒就過來。」倒也不擔心玉熙的安全,因為旁邊都住著盧家的護衛。
一個時辰以後,紫堇才回來。 玉熙見她神色凝重,問道:“怎麼了?楊師傅跟你說什麼了?”
紫堇搖頭說:「沒說什麼。姑娘,很晚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睡吧!」紫蘇都已經睡著了。
玉熙笑著說:“恩,這就睡。”
睡到半夜,外面一陣騷動。 玉熙忙起身,剛想點燈。 紫堇從床上躍起,抓著玉熙的手說道:“姑娘,不能點燈。”說完紫堇解釋道:“若是點燈,那可能就成為那些賊人的目標了。”
駱水貴一行人只負責玉熙的安全,外面再亂他們也不會去管的。 過了一會,韓吉在外叫門,紫堇這才點燈開門。
玉熙問道:“剛才怎麼回事?”
韓吉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有幾個小毛賊想偷東西,已經被抓起來了。怕姑娘擔心,特意回禀姑娘一聲。」鏢局的鏢師雖然不知道玉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但不用猜測,這些東西肯定非常值錢了。 所以,就算住在客棧,也是有守夜的人。
玉熙點頭道:「這樣呀!那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玉熙知道這一路上不太平,過去半個月沒碰到什麼事也算運氣了。
早有心理準備,玉熙也沒被嚇著。 躺回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沒亮就被叫起來了。
早餐玉熙是在自己的屋子裡用的,等用完飯,馬車都整裝好了,就等玉熙下來就走人了。
沒想到玉熙剛走出客棧,就看見旁邊竄出兩個年齡在十歲左右的小孩。 那兩個小孩子穿得破破爛爛的,人也瘦得嚇人。 不過兩人還沒靠近玉熙,就被駱水貴阻了。
那兩孩子跪在地上跟玉熙討錢:“姑娘,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求姑娘給點吃的吧!”
大毛本想走上前,卻是被黃鏢頭擋住了:“看韓姑娘怎麼處置?”
玉熙望著這兩個孩子,逢頭垢面,這二月的天還穿著單薄的衣裳,看起來確實可憐。 玉熙望著兩個孩子,朝著身旁的駱水貴說道:「駱大叔,你讓人去客棧拿點吃的給這兩個孩子吧!」若是在京城她還敢給點錢,這到了外面 ,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駱水貴招呼了身旁的一個人去做這件事。
大毛非常驚訝:「我還以為她會給錢呢?」記得有一次他們護送一位官宦家的夫人,也是看到幾個討飯的孩子,瞧著可憐,不僅讓人送上一桌子好吃的 ,還每人給了二、兩銀子。 結果就是被人惦記上了,平白增添了許多的麻煩。
黃鏢頭:“哪那麼多以為,趕緊幹活去!”
走了一段路,玉熙問了紫堇,說道:“昨晚楊師傅跟你說什麼?你跟我直說吧!也好讓我心裡有數。”
紫堇見玉熙開口相問,也沒瞞著,說道:「師父說我們現在走的這段路的盜匪都是小打小鬧,車隊這麼多人這些人也不敢打主意。可再走一段 路就進入了山西境內了。那裡盜匪很多,小股的不怕,就怕碰到馬賊。另外,山西跟陝西交界的地方有一群匪賊,坐落在猛虎山,據說有幾千的匪賊。”
聽到猛虎山聚集了幾千的匪賊,玉熙心裡毛驚悚的。 她以前一直知道有匪賊,卻不知道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匪賊團夥。 玉熙聽了心裡有些害怕了,更不要說一旁的紫蘇了。 紫蘇緊張地問:“姑娘,那怎麼辦呀?”
玉熙心裡衡量了一下,說道:“楊師傅還說了什麼?”
紫堇說:「楊師傅說我們東西雖然不多,只有十二車,但若是讓人知道你的身份,肯定會招來馬賊跟猛虎山的那群匪賊。」國公府的姑娘外嫁, 帶著嫁妝,只聽這消息就知道這是一頭肥羊了。
玉熙沉吟片刻後說道:“楊師傅還說什麼了?”
紫堇搖頭說:「沒有了。」這還只是說山西境內的匪賊,前面的匪賊還沒說呢!
玉熙說:「晚上我去問一問黃鏢頭,看看他怎麼說。」幾千人的賊匪,硬碰硬肯定不成了。 只希望黃鏢頭有好的法子。
運氣不錯,剛好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經過一個小村莊,一行人就借宿在農家裡了。
買菜做這些事也不用玉熙擔心。 當下讓人請來了黃鏢頭,問起了馬賊跟猛虎山那群匪賊的事。
黃鏢頭愣了一下,問道:「這是誰告訴你們的?」他當時叮囑屬下,也請駱水貴等人不要將這些事告訴玉熙,就是怕玉熙知道心裡害怕。 這一旦害怕,就容易出問題。
玉熙問道:“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黃鏢頭是否已經有了應對的措施?”
黃鏢頭見玉熙並沒有驚慌,點頭說道:「猛虎山那邊姑娘不用擔心,唯一要提防的就是馬賊,不過我們人數眾多,也不用怕他們。」至於為什麼不用擔心猛虎山的馬賊,黃 鏢頭沒有細說。
玉熙問:「馬賊一般有多少人?」國公府跟來的這二十多個人,除瞭如田洋這類年紀比較小的少數幾人,其他都是有武功底子的。 就算殺不了敵,也不會拖後腿。 至於幾個女眷,被玉熙給自動忽略了。
黃鏢頭說:「最多的一百多號,不過這麼多人不是大生意是不會出動的。一般的馬賊,都是三四十人這樣子。不過這些馬賊都很凶悍,都是殺人不 眨眼的,我們得小心提防。」瞧著貼身護衛玉熙的那一隊人就知道這些人也是見過血的,所以,黃鏢頭並沒有太大的擔心。
回去以後,玉熙與紫堇嘀咕起來,說道:“你說這個黃鏢頭為什麼說不用擔心猛虎山的那群匪徒呢?難道他們認識?”
紫堇搖頭說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走鏢的人,天南海北的人都認識不少,跟土匪有交情也很正常。”
玉熙默然。
楊師傅的話,引起了玉熙的高度警戒。 用過晚膳,玉熙又將黃鏢頭跟韓吉都叫來了,當然,少不了駱水貴。
玉熙問了黃鏢頭,說道:“若是我們碰到馬賊,到時候該怎麼辦?”
韓吉是玉熙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的。 駱水貴跟黃鏢頭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駱水貴說道:“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黃鏢頭也沒遲疑,跟著點頭。
玉熙也沒有特別的章程,只是她覺得應該警覺這件事:「你看,我們一共七十六個人,去掉女眷九個,四個年歲不大的,還有六十三個人。一旦碰 到馬賊等不易對付的,你們六十三個人能緊密合作嗎?”
駱水貴說:“姑娘,我主要是保護你的安全。”
玉熙擺擺手說:「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現在主要是考慮若是碰到馬賊怎麼應對的問題。」有楊師傅跟餘志,再加上紫堇,玉熙壓根就不擔心個人的安全 。 所以,該考慮的是怎麼保全財物。 其他還好說,那藥材跟首飾一定要保全了。
駱水貴也不是傻子,知道玉熙的言下之意。 別看楊師傅這一路上都是喝著小酒哼著小調的,但這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人呢! 有這兩個人保護,確實不用擔心。 想到這裡,駱水貴不再遲疑,說:「小股的馬賊我們不怕,就得提防是五十六人以上的賊團。」他們能打的就有四十多人,二三十的馬賊敢 來,就讓他們有去無回。
黃鏢頭也有這個擔心。
玉熙說:“駱大叔,你是跟盧二老爺在遼東殺過東胡人的。我覺得,殺東胡人跟殺馬賊也差不多。若是碰到大股的馬賊,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黃鏢頭一聽到駱水貴殺過東胡人,就看著駱水貴。 馬賊跟東胡人一樣,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馬上作戰。 只不過東胡人騎射都非常厲害,打仗也很兇悍,比馬賊強了數倍。
接下來,屋子裡就只有駱水貴跟黃鏢頭兩個人的聲音了。 駱水貴說對抗馬賊的方案,黃鏢頭會在中間補充一些被駱水貴忽略的東西。 馬賊跟東胡人還是有差別的,黃鏢頭對抗馬賊也很有經驗。 兩人一直在討論方案,一直在修正。
玉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之前都是看兵書,屬於紙上談兵。 這會聽到真正的作戰方案,玉熙才知道這中間的差距。
至於韓吉,聽得星星眼了,什麼前鋒,殿後,狙殺,他一個字都沒弄懂。 打仗的事,他是門外漢了。
駱水貴跟黃鏢頭討論完後,見玉熙眼睛亮亮的,心裡一突,問道:“姑娘聽得懂我們的話?”
玉熙笑著搖頭說:「聽不大懂。」哪裡聽不懂,再明白不過了。 只是,玉熙不想表現得太過了。
駱水貴心頭一鬆,這才正常。 若是連兵法都懂,那也太嚇人了,而且,這也不是女孩家該懂的東西。
讓玉熙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駱水貴還帶著一行人來演練呢! 按照駱水貴的意思,演練了,等馬賊真正出現他們也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因為這大半個月的時間都是晴天,走的比黃鏢頭預算的要快了不少。 可惜,還沒高興太久,天上就飄起雨花了。
玉熙見下雨了,忙叫了黃鏢頭問道:「這裡離下一個城鎮還要多久呀?」下雨了路也不好走,走得很慢,也不安全。
黃鏢頭說:「原本明天下午能到白橋鎮的,如今下雨,估計得後天才能到了。」下雨的話,路不好走,人也難受,走不快。
雨越下了越大。 若是在京城,看到下雨還會說一句春雨貴如油,這會玉熙看著下雨煩惱了。 下雨了,就影響路程了。 明天一整天都得在雨中前進了。
紫堇寬慰道:「姑娘,說起來我們運氣很好了,出門到現在二十來天才碰到下雨。」別人都說她家姑娘運氣不好,要她說,她家姑娘運氣再好不過 了。
玉熙搖頭說道:“希望明天能停雨了。”
沒下雨的晚上就很難撐了,下雨就更難熬了。 不過這天還沒天黑,黃鏢頭就讓停下來了。 一停下,眾人就冒著雨搭建棚子,非常的辛苦。
下雨天不能在外面煮飯。 黃鏢頭就讓將鍋子放在棚裡,讓白媽媽在棚子裡煮飯。 玉熙非常驚訝:「在這裡做飯,待會怎麼睡?」待會這裡到處都是灰的,哪裡能睡。
黃鏢頭說:「將木板鋪在上面,將就一下就成。」出門在外,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
玉熙沉默了一下,就讓白媽媽去將鍋子洗乾淨,她則跑到馬車上翻出一包藥材。 因為一口鍋子做菜太慢,在前面的鎮上又添置了一口鍋。 這會,正好騰出一口鍋熬藥。 玉熙也沒自己動手,就讓曲媽媽去弄,她只在旁邊看著。 倒不是玉熙自恃清高不願動手,而是旁邊的人不讓。
黃鏢頭看著一大鍋黑乎乎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千萬不要是給他們喝的,聞著這股味就想吐。
玉熙說:「這是我熬的藥,你們每人喝一碗,可以預防著涼。」這是她特意準備的藥材,就是為了在下雨天用。
黃鏢頭望著玉熙,眼中滿是懷疑:「你會醫術?」不會醫術的哪裡敢隨便熬藥給人喝的。
玉熙搖頭說:「跟我的嬤嬤學過一段時間的藥理。」大病不敢治,但這種預防風寒的還是沒問題的。
黃鏢頭問道:“那這裡面你放了什麼?”
玉熙笑著說:「藿香,除此之外還加了幾樣藥材。味道比較難聞,也很難喝,但能預防風寒,而且效果很好。」這裡條件簡陋,若是在家裡肯定 是用薑糖水了。
紫蘇沒好氣地說:「不喝拉倒。」說完,就去叫了田菊跟石榴等人過來喝藥。
黃鏢頭有些訌的,說:「得,待會我就讓他們過來喝。」玉熙不跟下面的鏢師一起的,有事都是單獨叫了黃鏢頭過來。
駱水貴沒有跟黃鏢頭那樣扭捏,非常乾脆地讓跟來的一行人每人都喝了一碗苦苦的藥。 這種藥,喝了沒用也不會有副作用,就是受一會兒的罪,有用的話就賺到了。
原本一鍋藥是不夠的,不過鏢局的鏢師對玉熙信不過,有一半的人都不願意喝。 願意喝的人都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玉熙見狀也不強求,她也是為了防備萬一,這些人身體素質好,也許淋雨也不會感冒。
可惜,晚上就有兩個鏢師發燒了。 走鏢最怕的就是半路上生病,不過一般都是護送的客人生病的多,自己人生病的少。
大毛說:「鏢頭,那韓姑娘不是會醫術嗎?要不讓她看一看,總比讓強子他們硬挺強呀!」大毛也有些懊惱,早知道昨晚上就說服他們都喝 了那苦藥了,喝了就沒有現在的事。
黃鏢頭雖然覺得丟人,但還是硬著頭皮去向玉熙求助。
玉熙聽到有人發燒,趕緊穿了外套爬起來。 雖然是二月底,但還是很冷。 紫堇將放在馬車裡當棉被蓋的緞青色的大氅給玉熙披上。 紫蘇則是被玉熙留在了馬車上。 紫蘇來了也幫不上忙。
駱水貴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起來了。 知道鏢局那邊有人生病了,他也沒多說,只是跟在玉熙身後。
玉熙看著兩人的症狀,就知道是淋雨引發的發燒了。 玉熙去馬車翻騰了一下,然後從裡面拿了兩幅藥,讓跟著起來的曲媽媽去熬藥。
一個瘦瘦的鏢師見狀說道:“你都不給強子他們診脈,怎麼就能開藥呢?萬一不對症呢?”
玉熙看了那人一眼,然後跟黃鏢頭說道:「這兩人都是受了涼引發的高燒。這些藥是我來之前備好的,也是怕下雨有些受涼發燒。若是鏢頭信不過 我,可以不讓她們用。”
黃鏢頭有些不好意思,說:“多謝姑娘了。”
等玉熙走開後,大毛拍著剛才說話的人一腦袋瓜子:“我說猴子,你腦子進水了,這話也敢說?”
猴子覺得很冤,說:“我又沒說錯。”
黃鏢頭有些無奈地看著猴子,說:「你是沒說錯,可韓姑娘不是大夫,她只是來幫忙的。大戶人家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你讓她給強子把脈,那怎麼可能 ?」把脈是需要肢體接觸的,人家一定不願意。
喝了藥,叫強子的兩個鏢師當天晚上就退燒了。 隔天早上起來又喝了一回藥,再休息一下就能恢復如初了。 當然,能好得這麼快,藥有效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這些人的體質都非常好。
玉熙與黃鏢頭說:「兩個人這會身體還沒全好,外面還下著雨,我已經讓人騰出一輛馬車,你讓他們坐馬車吧,也正好休息一下,這樣好得更 快一些。”
黃鏢頭也不矯情,兩個人病剛好,剛好還說全身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若是能坐馬車休息一下,自然是好的。 當下雙手抱拳,真心真意地說了一句:“多謝韓姑娘了。”
玉熙笑道:「出門在外諸多不便,也是靠大家互相照應。」雖然出錢了,但若人家不盡心盡力,也會很麻煩的。
楊師傅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忍不住說:「這丫頭,還真是個人才。」只可惜,投錯胎了。 若是個男娃,一定能闖蕩出一番事業出來,只可惜,是個女娃。
餘志卻不大贊同這話,說道:“師父,女娃怎麼了?只要有心,女娃一樣能闖蕩出一番事業出來的。”
楊師傅冷哼一聲,說:「你知道什麼?是女娃就得嫁人,嫁人以後就得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還能幹什麼事業。」像韓玉熙,再厲害,等她嫁了雲 擎也只會待在後院那一畝三分地上;甚至以後雲擎納了小,整日跟小妾鬥智鬥勇,這種事她看多了。
餘志樂呵呵地笑道:「師父當年不是說不收紫堇妹妹為徒弟,可如今不是也改變主意了?」所以說,師父說的話不一定就是對的。
楊師傅被噎了個半死,所以說,收什麼徒弟啊,收了徒弟來都氣自己的。 早知道,當年半個徒弟都不收。
好在這天沒下大雨,只是下著小雨。 不過在冷風之下吃著乾糧,喝著冷水,真心是一件遭罪的事。 到這會,玉熙忍不住說:「幸好當日挑選的人都是身體都很好的。」要不然,大概都扛不住了。
紫堇笑了下,其實最重要的是姑娘自身,其他人都是其次的。
等夜宿的時候,已經停雨了。 不過就是這樣,黃鏢頭主動請求玉熙給他們熬藥喝。 喝了藥才能讓人放心,他可不希望再來兩個病號。
玉熙笑著點頭答應了。
陽春三月,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玉熙坐在馬車上,說:「若是每日都是這樣的好天氣,那就好了。」已經走了三分之一多的路了,路上碰到兩次下雨。 兩次下雨,都有人受涼發燒,原先準備的藥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紫堇笑著說:“女孩沒聽黃鏢頭說,一個多月就只幾天下雨,這已經很幸運了。”
玉熙笑了一下:「天氣越來越暖和,也不再擔心吃冷食了。」中午不開火,每日都是吃的冷食。 石榴跟田菊她們都拉肚子,又不能耽擱行程,好在馬車裡放了恭桶,不過饒是如此,也讓幾個丫鬟吃足了苦頭。
中午的時候停下了一刻鐘吃東西。 玉熙吃飽以後,與紫堇說:「我想下去走一走。」一直都在馬車裡,憋得慌。
紫堇望著玉熙,說:「不成,若是要下去就必須要換衣裳。」穿著這樣好的衣裳在路上走,回頭率那絕對是百分百。
玉熙有些挫敗,說:「那成,到了下一個城鎮,就去買兩件普通的衣裳。」玉熙跟紫堇個子差不多,但兩人身材卻不一樣。 相較而言,玉熙更豐滿一些,所以穿不了紫堇的衣服。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箭鳴聲。 玉熙還沒辦法出疑問,就聽到黃鏢頭大叫一聲:「馬賊來了,大家準備。」黃鏢頭他們也都帶了武器的,這些武器有的放在馬車上,有的放 在馬上。
駱水貴一行人,連弓箭都準備了,不過這些弓箭都放在馬車裡,平日都沒拿出來過。
玉熙也嚇了一大跳,掀開車簾子往後看,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個時候,駱水貴到馬車旁邊,朝著玉熙說道:“姑娘,待會你就呆在馬車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有我們在,必定保證姑娘無事。”
聽了這話,玉熙趕緊將曲媽媽等幾個人都叫了過來。 玉熙坐的馬車雖然大,但要擠下九個人也夠嗆。
曲媽媽見狀,說:「姑娘,太擠了,我們還是坐另外一輛馬車吧!」其實曲媽媽知道,最安全的地方一定是跟在玉熙身邊。
駱水貴望了一眼玉熙,眼中有這讚賞,調教下人的水準,真不是一般的高。
玉熙說:「擠一下吧!人多也不害怕。」曲媽媽跟白媽媽三個人聽了玉熙這話,都爬上了馬車。 一上來,眾人擠成一團,連個轉身的地方都沒有。
很快,就想起了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紫堇看著玉熙陰沉的臉,小聲說:“女孩不用害怕,不會有事的。”
玉熙冷聲說:「我不怕。」玉熙是真不怕,她只是想去將這些作惡多端的馬賊都殺死,殺得一個都不留。 想當年,就是這些馬賊將她住的莊子殺光燒光,連老人跟小孩都不放過。 這些人作惡多端,全都死有餘辜負。
駱水貴聽到玉熙說不害怕,心裡有些感嘆,再也沒有見過比韓四姑娘膽子更大的女人了,面對馬賊都不怕。
玉熙掀開車簾子,說道:「來了多少人?」玉熙會這麼說,也是因為他們也有六十多個人可以殺敵,再者之前也演練過,有些底氣。
駱水貴說:「來了有六十多個馬賊。」饒是演練過,駱水貴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玉熙冷著臉說:「若是可以,將他們都殺了。」這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夠,都是一些作惡多端的東西。
駱水貴望著玉熙,彷若看怪物一般。 他原本以為韓玉熙只是膽子大,卻沒想到竟然還敢殺人。 不過眼下情勢緊急,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盡量!」盡力了,就算不能殺光,也得將這些馬賊打跑。
這時候,楊師傅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說:「小丫頭口氣不小,竟然一開口就要將六十多個馬賊殺了?你可知道,這些馬賊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幾十 條人命,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東西?」馬賊,除了女人跟金銀珠寶,其他人都不會留的。 等於是說,馬賊只要錢財跟女人了,其他都會被滅口。
玉熙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冷意:「那就更該死。」殘害無辜,這種人人人得而誅之。
楊師傅聽了這話,忍不住認真地看了玉熙一眼。 見對方真的沒有驚懼,眼神有的只是憤怒,眼中震撼不已。 在他的想像之中,玉熙是那種很聰慧,卻是只為自己打算很自私的人。 倒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還是詭惡如仇之人。
玉熙朝著楊師傅說道:“楊師傅,還請出手相幫。”
原本這是提條件最好的時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楊師傅卻開不了口。 也許是因為玉熙眼中的認真,也許是剛才玉熙的話,反正他沒辦法趁人之危,當下只是點了一下頭說道:「可以。」說完這話,朝著紫堇說道:「下來 ,正好趁此機會練練手,看看你手藝生疏了沒有。”
玉熙朝著紫堇點了一下頭,說:「你下去吧!這裡有楊師傅跟你師兄!」以後去了西北肯定也不會太平,讓紫堇多歷練一下沒壞處。
紫堇卻不願意,說:「不行,我不能離開姑娘。」讓她去殺賊人,紫堇不願意,她就只願意守在馬車口。
楊師傅是知道紫堇的拗性子,見狀朝著駱水貴說道:“馬車上的人就交給我們師徒三人了,你們待會專心對付馬賊。”
駱水貴早得了玉熙的提醒,這會見楊師傅開口,當下點頭說道:「好。」既然這楊師傅這麼有把握,那待會他們一行人就可以痛快地殺馬賊了。
說話之間,馬賊已經到了跟前了。 楊師傅朝著玉熙說:「丫頭,趕緊將簾子放下來。」見玉熙沒動,楊師傅又好笑又好氣:「你自己你不怕,不代表她們也不怕。」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
玉熙聽了這話,雖然心裡不甘,但還是將車窗關好,將簾子放下了,而田菊等幾個丫鬟全部都擠成一團。 玉熙見狀說道:“若是害怕,就將帕子或者衣服放在嘴了咬住,待會千萬不能發出聲響。”
眾人聽了這話,立刻將嘴巴摀住。
馬賊也是得了消息,知道有一隻肥羊路過,他們這才過來的。 來到車隊面前,為首的馬賊望著黃鏢頭說道:“識相的,就將東西跟女人都留下來,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黃鏢頭冷笑道:「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有本事就將鏢物搶走。」跟馬賊沒有道理可講,所以,也就不廢話了。 這時候,鏢局的鏢師根據之前演練的,圍成一個圈。 而韓家跟來的一群人,除了那幾個年歲小的,其他人手裡也都拿著武器,就在圈裡面。 當然,最中間的自然是玉熙的馬車了。
賊首冷笑一聲,也不說廢話,直接叫道:「殺。」話一落,一支箭朝著他射來。 緊接著,又有十多隻箭射了過來。
駱水貴上過戰場,另外的十一個人也全都上過戰場的,騎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賊首反應極快,但這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麼快的反應,有七個人中箭從馬上倒下去了,還有三個人受傷。
黃鏢頭高呼一聲叫道:「上…”
賊首卻是轉移了方向,望著拿著弓箭的駱水貴,眼中閃過嗜殺的目光:「豹子,你們跟我來。」敢殺他這麼多的手下,先料理他了。
馬賊沒有照黃鏢頭預料的打,隊形很快就被沖散了。 賊首帶著二十多個人沖向了駱水貴一行人,看著駱水貴冷笑一聲,說道:“今天我要將你們大卸八塊。”
楊師傅望著紫堇說:「有我跟你師兄在,不會讓你的姑娘有事。你趕緊去幫忙。」話說,紫堇學了那麼多年的功夫,還沒殺過人。
紫堇若是知道楊師傅的想法,估計就只有呵呵了。 在王府,她就拍死過幾個人,對這些馬賊更不會手軟了。 只是她還是擔心玉熙的安全,不願意離開馬車。
楊師傅有些著惱道:「快去,這些馬賊戰鬥力很強,若是不在最快的時間將他們消滅,到時候損失慘重。這還只走了一半的路,若是沒有這些人相護,剩下 的一半路怎麼辦?”
玉熙聽到楊師傅的話,忙叫道:「紫堇,聽楊師傅的話。」玉熙的話一落,就有一把刀劈在車窗上。 車簾子都震得蕩了起來,石榴跟田菊看著那把帶血的刀,當下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其他人也都瑟瑟發抖,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音。
外面的賊人透過揚起來的車簾子,看到裡面是一堆的女眷,當下興奮地朝著外面叫道:「頭,裡面有幾個美人……」話剛落,腦袋就被砍下來了 。
楊師傅將刀收回到自己的手中,朝著紫堇笑著說道:“這下放心了吧!有我在,不會讓人靠近馬車一步的。”
紫堇這才離開了馬車,加入戰鬥。
剛離開馬車,就有一個人朝著紫堇的頭砍去。 紫堇頭一低,躲過對方的攻擊,然後一巴掌拍在馬肚子上。 這一巴掌拍下去,馬就發出淒慘的嘶鳴聲。 馬匹受驚,馬上的人嚇了一大跳,就這麼一個疏忽,就被紫堇拽下了馬,一拳打爆了頭。
解決了一個賊人,紫堇迅速地將賊人手裡的大刀搶了過來,然後騎上一匹無人的馬,也開始跟賊人廝殺。 紫堇平日用的刀有一百六十多斤,如今用個三十斤的刀,就跟拿著一把菜刀,所向披靡,一下宰殺了六個馬賊。
紫堇這一出手,別說將賊人嚇得心驚膽顫了,就是黃鏢頭一行人給震撼到了。 尼瑪,這女人也太兇殘了,殺人就跟切豆腐似的。
相比紫堇那般高調,楊師傅這邊就不大引人注意了。 畢竟楊師傅是不主動殺人的,除非你打馬車裡的人的主意。 再者,賊人的注意力也都被紫堇吸引了。
賊首望著紫堇,問道:“你是什麼人?”
紫堇冷冷地看賊首一眼,說道:「我是誰不用告訴你,不過你想要這裡的東西,就看你有沒有命拿了?」這話說得那是相當的霸氣。
賊首桀桀笑了兩聲,手中的狼牙棒朝著紫堇砸了過來。 紫堇用手裡的刀去擋,刀裂開了。 當機立斷,紫堇將刀子丟掉,然後立即從馬上跳下來。 眾人以為她會逃,連賊首也是這麼想的,卻沒想到她不但沒逃,反而一巴掌拍在馬肚子上。
賊首反應也極快,從馬上躍下,隨即狼牙棒也朝著紫堇的頭砸去,只要這狼牙棒落在紫堇頭上,絕對沒命。
黃鏢頭想叫都來不及。
「叮噹…」一陣火花四射,眾人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把刀擋住了賊首的狼牙棒。
楊師傅將刀收回以後,望著紫堇說道:「說你缺少經驗你還不死不承認,現在知道了吧?」若不是他,紫堇這劫難就逃不過了。
紫堇咬著牙,沒有吭聲。 剛才她有把握避開這狼牙棒,但卻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
賊首看著站在跟前的瘦小的老頭,問道:「你是什麼人?」別看只對一招,行家一出手,就知真功夫。
賊首這個時候在心裡將打聽消息的人祖宗十八代都罵了。 不是說是京城大官的女兒外嫁,帶了豐厚的嫁妝。 不是說除了興隆鏢局的鏢師就只有十幾個護衛,其他都不堪一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高手混雜在其中? ******,等回去他一定要收拾那些飯桶。
只可惜,這個想法注定實現不了,因為他再也回不去了。 楊師傅只出一刀,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楊師傅殺完人,還有空閒教訓紫堇,說道:“看見了嗎?想要到我的地步,你還需要好好練。”
紫堇沒空聽楊師傅的說教,繼續殺敵。
黃鏢頭大喝一聲:「殺。」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他們痛下殺手了。
馬賊見這些鏢師都殺紅了眼,再加上駱水貴這邊的也是一個比一個彪悍,至於紫堇那更不用說了,簡直就是一個殺神。
這些馬賊不願意再打了,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有人開始跑了,這一跑,士氣更沒有了。 最後只成功逃脫幾個人。 當然,也不是說馬賊都死了,還有受傷的馬賊倒在地上呻吟。
駱水貴叫了一聲:“追。”
黃鏢頭剛想說窮寇莫追,話沒出口人家已經追了出去。 想了一下,他也沒再糾結了,而是帶著其他鏢師將受傷的馬賊全部都解決了。
將這些馬賊都殺死以後,大毛說道:「娘的,殺得真痛快!」以前碰到大股的馬賊,能僥倖逃出得一命已經是運氣好了。 沒想到這次竟然幹掉了一票馬賊,真她娘的爽死呀!
黃鏢頭揚聲說:「清點傷員,」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這次損失不是特別慘重,鏢局這邊六個輕傷,兩個重傷。 韓府這邊八個輕傷,四個重傷,死了五個。 至於駱水貴那邊,只有兩個受了輕傷的還留在原地,另外十個都追了出去。
這邊剛清理完現場,駱水貴就帶著人回來了,還帶回來五匹馬。 很顯然,逃跑的也都被殺了。
馬賊出來搶劫,身上不可能帶多餘的東西,唯一值點錢的就只有馬匹跟武器了。 去掉被紫堇弄傷了的幾匹馬,這次收穫了六十來匹好馬,也算是賺了一票了。
玉熙知道馬賊走了,就從馬車上下來。 紫堇趕緊跟在身邊,就怕玉熙有個閃失。
楊師傅看了,冷哼一聲。
下了馬車,玉熙立刻轉身朝著馬車裡的人說道:「紫蘇,田菊,你們幾個人都留在馬車上,不要下來。」玉熙擔心紫蘇幾個人看了這個場景,晚上會做 噩夢。
曲媽媽跟習媽媽等幾個人都下來了,看著滿地的屍體跟鮮血,曲媽媽三個人臉一下都白了。 不過見玉熙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裡,眾人心頭稍微安穩一些。
玉熙走上前,問了一下情況,沉吟片刻後問了黃鏢頭:“能不能將人火化了,將他們的骨灰帶回去?”
黃鏢頭在一側搖頭說:「不成,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黃鏢頭倒不是擔心這些人再回來復仇,死了那麼多人,這群馬賊肯定也是元氣大傷了 。 只是這地方不太平,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駱水貴卻覺得可以:「留下幾個人將人火化了,其他人先走。」這次若是不將骨灰帶走,就再沒有機會。
這事處理好了,玉熙又問了黃鏢頭:“那六個重傷的人如何了?”
黃鏢頭臉色有些沉重,說道:“四個還有意識,不過有兩個傷勢太重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來。”
玉熙說:“帶我去看看。”
重傷的六個,四個意志很清醒,不會有性命危險。 剩下的兩個,一個還在昏迷之中,另外一個則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玉熙說:「我這裡還有參片,看看用參片能否有用?」參片能吊命,其他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黃鏢頭聽了玉熙的話,眼睛一亮,朝著玉熙道:「韓姑娘大義。」這次若不是韓姑娘身邊的人,不可能損失這麼小的。
眾人就看見玉熙又從大木箱子裡扒拉出參片,就知道這馬車上估計裝的都是藥材了。 玉熙也沒有小氣,重傷的人每人嘴巴裡都含著一片,至於輕傷的,那就沒有了。
楊師傅看了玉熙的動作,什麼話都沒有說,等她們重新上馬車以後,楊師傅遞給了紫堇一個綠色的瓶子。
紫堇一副嫌棄的樣子。
玉熙趕緊接了過來,說:“多謝楊師傅。”
楊師傅哼哼兩聲,說:「又不是給你,你謝個什麼勁。」心裡暗惱不已,這個死丫頭,真是的,白費了他一番苦心了。
離開事發之地,玉熙叫了曲媽媽等人下去:“你們先下去,等會我給紫堇上了藥再上來。”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紫堇的手臂受了點傷,沒有傷到筋骨,但裡面的兩件衣服都成了紅色的。 玉熙紅著眼睛給紫堇上來藥,看著紫堇咬牙忍耐的樣子,忙說道:“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上完藥,紫堇看著玉熙擦眼淚,笑著說:“姑娘,就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很快就好了。”
玉熙強笑著點了一下頭。
天黑的時候一行人到了一個小鎮上。 黃鏢頭對這裡還是很熟悉的,很快就尋了一家客棧住下來。
韓吉過來,跟玉熙報告了一件事:「姑娘,在路上,傷勢太重的那位鏢師已經沒了。」馬車顛簸得厲害又沒有大夫,最終沒能熬下來。
玉熙嘆了一口氣,說:“怎麼剛才馬車都沒停下來?”
韓吉說:「黃鏢頭說不能耽擱行程,所以留下幾個人處理了。」處理屍首的人也已經回來了。
玉熙沉默了一下後說:「只希望接下來的路能太平。」玉熙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只是世道這麼亂,想要不死人又談何容易。
用完晚飯,黃鏢頭找了駱水貴一起來尋玉熙,說道:“韓姑娘,那六十匹馬也不能帶著,我想就在這裡賣了!”
玉熙沒有多說話:“這事黃鏢頭你做主就是了。”頓了一下後說道:“賣馬的錢不要動,留著給重傷的還有沒了的那些人吧!”
黃鏢頭一愣,然後說道:「多謝姑娘了。」一般來說,雇主出了錢,鏢局就負責將東西送到目的地,至於中間出現的傷亡等,一概不負責人的。 卻沒想到,玉熙竟然還會將戰利品分給他們。
駱水貴並不看重這些錢,不過聽了玉熙的話,還是說道:“姑娘,馬也不要全都賣了,留下三四匹備用。”
玉熙點頭說道:「這個你們兩人商量就好。」對馬匹的處置玉熙並不太關注,她關注的是那群馬賊會不會來報復,後面還會不會有另外的馬賊。
黃鏢頭搖頭說:「女孩放心,我們這一出手解決了六十多個馬賊,一般人不敢再打我們的主意的。」有楊師傅等幾個人這樣的高手,黃鏢頭心底都多了 幾分底氣。
玉熙可沒有黃鏢頭這樣的底氣,說道:「那就得更小心了。」一般人不敢打主意,若敢打他們主意的那就不是一般的盜匪了,這對玉熙來說可不是好 消息。
大毛頭聽到說這些馬要賣掉,說:「頭,這些馬可遇不可求,反正都是要賣,將我騎的馬賣了吧!我在裡面重新挑過一匹。」這些馬賊 的馬可都是好馬,比他們騎的高兩個檔次都去了。
見黃鏢頭不同意,大毛頭說:「這有什麼,中間的差價,我們補回去不就成了。」反正不管如何,肯定是賺了的。
其他的鏢師也都是這個意思。 好馬,可遇不可求。 眾人都這麼要求,黃鏢頭也點頭了。
馬匹如何脫手的玉熙不知道,她只知道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大又出發了。 重傷的幾個人也被黃鏢頭安置在鎮上休養。 這樣的重傷,若是再遭遇顛簸,百分之百都不能活。
春雨慢慢地灑下,像無數細針一樣的落下來,灑在每個角落。 玉熙站在窗外,看著濛濛的細絲,外面來來去去的人們。
紫蘇端了一杯茶給玉熙,說:「姑娘,喝杯熱茶吧!」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眾人都疲憊不堪了。 剛好碰上下雨,就可以在這裡住下,等到停雨再上路。
玉熙接過茶,喝了兩口以後,低著頭想了一下,跟紫堇說道:“你去請楊師傅過來一趟。”
楊師傅聽到玉熙請他,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他也給玉熙這個面子,問道:“不知道韓姑娘找老朽做什麼?”
玉熙要紫蘇到門口候著,她則是跟楊師傅說道:「楊師傅,不瞞你說,猛虎山那麼多的劫匪,從那裡過我心頭很不安。」雖然黃鏢頭打了 保證,但玉熙還是不大安心。 幾千人的土匪呀,可不是之前的六十幾個匪賊,一旦被這些人纏上,可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楊師傅樂呵呵地說道:“姑娘,黃鏢頭跟猛虎山的二當家有過命的交情,所以你不需要擔心。”
玉熙一愣,轉而還是搖頭說道:「就算猛虎山的二當家跟黃鏢頭有過命的交情,可猛虎山真正當家作主的不是他的。再有,那麼大的山寨,肯定也是 勾心鬥角的。」玉熙對猛虎山的匪徒不熟悉,但人性都是這樣的,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而如楊師傅所說,在那些土匪眼中,她就是一頭肥羊。 就因為黃鏢頭跟二當家的熟悉就放過她這頭肥羊,猛虎山其他匪徒未必會願意,這也是玉熙不安的原因。
楊師傅聽了玉熙的分析,笑了一下:「你還沒傻到家。」見玉熙疑惑不解的樣子,楊師傅說:「你的馬車裡面放了很多金銀珠寶吧!」不是疑問 ,而是肯定。
玉熙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楊師傅怎麼知道的?」這事除了幾個人,其他人都不清楚。 玉熙也不相信這些人會洩密的。
楊師傅笑了一下,說:“是紫堇告訴我的。”
玉熙想也不想說:「不可能。」紫堇絕對不會跟別人洩露自己的消息的,不管楊師傅是怎麼知道的,反正玉熙相信不會是紫堇說的。
紫堇冷哼一聲說:「老頭,你就別挑撥離間了,姑娘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呢!」說起來,紫堇開始去山上對楊師傅還特別尊敬。 後來楊師傅瞞下玉熙給她的信件,還死皮白賴地要收她為徒,她對楊師傅態度也就不好了,但內心深處,還是很敬重楊師傅的。
楊師傅倒沒生氣,反而正色道:“說吧,你的馬車上到底放了多少的金銀珠寶?”
玉熙低聲說道:「放了一箱珠寶首飾,合起來值七八萬兩銀子。」這些還不包括添妝時所得的首飾。
楊師傅的眼睛瞪的溜圓,他覺得玉熙的膽子真到。
玉熙覺得還不過癮,小聲說道:“除此之外,還放了一些非常名貴的藥材。”
楊師傅問道:“比如呢?”
玉熙說:「其中有一株將近四百年的長白山人參。」所有藥材裡面,這株人參是最貴重的。 這寶貝是秋氏給的,玉熙開始死活不要,讓秋氏自己留著用,這樣的寶貝都可以當傳家之寶了。 不過秋氏還是塞給玉熙,說這東西給玉熙比較有用。
秋氏的想法很簡單,若是玉熙當時沒保下她的院子,這些東西都沒有了。 所以,不管給什麼她都不會不捨得。
楊師傅忍不住呵呵起來,將近四百年的人參,那都快成精了。 這樣的東西那是多少錢都買不著的,因為在危難時刻那是可以救命的。 更不要說肯定還有其他貴重的藥材,再加上價值七八萬的首飾。 好吧,好忘了後面那十多車的東西,算下來,楊師傅頭有些暈了。
楊師傅當下說:「我說為什麼你會請了這麼多的鏢師,原來如此。」說完以後又望著玉熙說道:「人多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小股的匪徒不敢妄動 ,壞處是看到那麼多人就知道你是一頭肥羊。說起來,你膽子也夠大的。」可不是肥羊,逮捕了這隻肥羊,就算是猛虎山上有幾千的土匪,一 年的開銷都別愁了。
玉熙眼巴巴地看著楊師傅,說道:“我擔心出了意外,其他東西倒還好,可是馬車裡的東西千萬不能丟了。”
楊師傅心裡嘀咕著,要不是有韓建業跟紫堇兩個人的面子在,知道有將近四百年的人參,他也會去搶了:“這些東西,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了。”
紫堇問:「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從京城出發到現在,他們根本就沒打開過,楊老頭怎麼會知道馬車上會有貴重東西。
楊師傅忍不住笑了:「所以說都是不出門的大家閨秀,什麼都不懂。車重不一樣,落下的痕跡能一樣嗎?那些都是吃這碗飯的,能猜測不著馬車裡 有貴重的東西?」楊師傅原本以為上面放了一兩萬的首飾了,卻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放了十來萬的東西在裡面。 這膽色,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玉熙聽了苦笑,是啊,她怎麼就忘了承重不一樣馬車留下的攆痕就不一樣了。 所以說,書看很多也沒有用,沒有實務經驗,只會淪落為書呆子。 玉熙問:“楊師傅,那現在怎麼辦?”
楊師傅說:“你若是放心的話,就交給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紫堇說:“給你,他們就不會查了嗎?”
楊師傅樂呵呵地說:「說你是傻丫頭你還不願意承認?東西給了我,我肯定不跟你們一起走了。而且我跟余志兩個人也不打眼,反而比跟你們一起走 更安全。」他就一普通老頭,餘志也是貌不驚人,就他們一老一少也不引人注意。
說完這話,楊師傅望著玉熙說道:“別說其他了,就只看你坐的馬車,也知道非富即貴了。”
玉熙點頭說道:“好,那就勞煩楊師傅了。”
楊師傅一愣,轉而笑著說:「你就不怕我將東西全部都捲走了?」十多萬兩銀子的東西,拿一輩子不愁。
玉熙聽了這話,笑了一下說道:「無妨,若是楊師傅你將我的東西拿走了,我就找我二哥要。」當然,這話是開玩笑的。 玉熙知道楊師傅不會在意她這點的事。 有人看重錢財,有人視錢財糞土,楊師傅就是後一種人。
楊師傅聽了這話,哈哈大笑:「我開始有些喜歡你了。」這麼值錢的東西,就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給他保管,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人才。 不過也是因為這份信任,讓楊師傅心裡很舒坦。
紫堇想得更多一些:“想要人不知不覺地將東西換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將東西換出來後,馬車也空了。”
對此,玉熙倒不擔心:「若是一點值錢的東西都不放,別人一定會懷疑的。」將別人給的添妝放到夾層裡,再挑選一些相比不太貴重的藥材放進去。
楊師傅知道玉熙的打算以後說道:「藥材就不用放了。」能跟幾百年的人參放在一起,再差能差到哪裡去,雖然不是自己的東西,但楊師傅心裡還是捨不得。 珠寶什麼的沒了就沒了,但這些稀缺藥材卻不是有錢就能買著的,關鍵時刻也能救命呢!
玉熙想了一下點頭說道:「那也對。」低下頭想了一下後,玉熙笑著說:「除了放首飾,再將那些墨跟硯台放進去。這裡面不少都是古董,重量 也不輕。”
楊師傅覺得玉熙是人才:「你說用石頭換?」什麼百年古董,對楊師傅來說,那些個墨硯就是過了千年那還是石頭。 當然,對猛虎山的土匪來說也是一樣。
玉熙望著楊師傅說:「我這些墨硯,最好的一塊值一千多兩銀子呢!」當然,值錢的只有一塊,還是韓建明的珍藏。
楊師傅又忍不住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成,你說值錢就值錢。到時候就拿出這股精神氣去跟他們說。」楊師傅都不用想,猛虎山的人若是聽了 玉熙的這番話,保準要氣得吐血。
玉熙說:「我這只是防備萬一!」也許,就能順利地過了猛虎山呢! 當然,聽了楊師傅的話,玉熙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當天晚上,玉熙就讓人裝著筆墨硯跟書籍的幾個箱子搬進了她的屋子,搬東西的有人忍不住問了韓吉:“這是什麼呀?這麼沉的?”
韓吉說:「我也不清楚。」這些東西都上鎖了,裡面是什麼,韓吉還真是不清楚。
第二天晚上,在黃鏢頭跟韓吉的協助之下,楊師傅跟餘志順利地將藏在馬車裡的大半東西都取出來了。
東西搬回到兩人的屋子裡,楊師傅忍不住嘀咕道:「幸好都是被小匣子裝著,要不然就糟踐好東西了。」不管是首飾匣子,還是裝藥材的匣子,都是特製 的。
餘志望著一堆的盒子,小聲問道:「師傅,你說那個裝了那四百年的人參呢?」其他沒興趣,餘志對那可人參興趣滿滿。
楊師傅覺得自己徒弟傻的沒救了,指著那長方形的匣子,說道:“人參是長的,肯定是那了?”
餘志拿起盒子,楊師傅都來不及喝止,他就給打開了。 人蔘被錦緞包著,將錦緞撥開,餘志看了暗暗讚歎道:“真是好東西!”
楊師傅拍了一下餘志的腦袋,說:「這不廢話?」將近四百年的人參呀,那可是大寶貝呀! 而這人參保存的非常完整,主根、側根、蘆頭、環紋及不定根均完好無損,沒有一絲損壞,絕對是上品之中的上品了。 咳,他真的好想拿去泡酒,怎麼辦!
楊師傅跟餘志也只看了人參,其他的盒子也沒有動。
餘志看著那些個首飾匣子,問道:「師傅,韓姑娘說要挑選出來一個的首飾匣子,是哪個呀?」他看著都一樣呢!
對於這個蠢徒弟,楊師傅已經無力吐槽了,掃了一眼,指著一個雕刻著海棠花的黃花梨木小匣子說道:“就是那個,等晚上紫堇過來,讓她拿回去。”
餘志點了一下頭,想了一下後說道:“師傅,我們都將東西取出來了,那韓姑娘怎麼把東西填滿呢!”
楊師傅沒好氣地說:「你操的哪門子心?」那丫頭鬼著呢,肯定能順利解決這個問題。
對於玉熙的行為,紫堇不大懂:「姑娘,既然猛虎山有危險,為什麼我們不跟著師傅他們一起走?姑娘,聽說猛虎山的大當家的就是被當官的害得家破人亡,這才 被逼上山為寇的。所以,那易大當家的特別仇恨當官的。」紫堇擔心這個大當家的會為難自家姑娘。
玉熙說:「我又不是當官的。」朝廷不是不想剿滅這群土匪,只是那地方易守難攻,裡面的土匪也都個個不怕死,所以打了這麼多年也沒打下來。 當然,玉熙也不會真相信那些個傳聞,真有心會打不下來? 別說雲擎就是讓她二哥來打,大概很快就能滅了這群土匪了。 沒有滅掉,一定是有什麼貓膩在裡面了。 當然,附近土匪太多,滅了又出現這倒是真的。 老百姓活不下去,落草為寇還有一條活路呢!
紫堇說:「誰知道他會不會發瘋遷怒呢!姑娘,我覺得還是跟著師傅還有餘四哥走吧!」師傅跟師父,那是兩個概念的。
玉熙苦笑道:「你當我不想呀,只是走不成了!」若是可以,她自然是想跟著楊師傅走了。 不引人矚目地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最穩當的法子了,只是,為時已晚了。
紫堇冷著臉說:「你是說有人監視我們?」若是有人監視,那老頭跟餘四哥去取東西不也會被發現了?
玉熙說:「監視談不上,但若是楊師傅他們離開的時候多帶了人,肯定會被有心人主意上的。楊師傅跟余志武功再高,雙拳難敵四手,而且這裡又 魚龍混雜,到時候一不小心就有性命危險。與其如此,還不如跟著黃鏢頭他們,有那麼多人護著,至少沒有性命之危。」若是她跟著楊師傅師徒走,只要一出客棧 的大門就會被盯上。 將來會發生什麼事,玉熙沒辦法預料。 不過她知道,一旦沒了人保護,隨便一個匪人都能置他於死地。 這樣的風險,玉熙不敢冒,對玉熙來說,失財是小,性命為大。
紫堇有些納悶,說道:“姑娘,你怎麼就那麼肯定猛虎山的人不會加害於你?”
玉熙笑道:「你沒聽黃鏢頭說,猛虎山的土匪還是很講道義,只圖財,不害命。」當然,猛虎山的土匪也不是不殺人,不過對他們來說,殺 貪官跟惡劣鄉紳那是行俠仗義,搶奪富商跟過往的車隊那是劫富濟貧。 玉熙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種行為,只能說,猛虎山的土匪比馬賊強。 馬賊那是殺光,搶光,至少猛虎山的人還能給人留一命。
紫堇很不放心,這些土匪那變臉比翻書更快。 只是她也知道玉熙說的在理:“姑娘,我只是擔心萬一他們翻臉怎麼辦?”
玉熙搖頭說:「不會,既然黃鏢頭說猛虎山的人很講道義,就不會要我們的命。最多,將我們的東西都搶了。」相比跟著楊師傅逃走,跟著黃 鏢頭一行人安全性更高。
楊師傅跟餘誌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黃鏢頭見玉熙沒說話,他也就裝聾作啞了。
大毛頭有些奇怪:“鏢頭,昨晚這兩個人摸到貨倉了,今天就不見了,這裡面會不會有事呢?”
黃鏢頭說:「莫管閒事。」昨日是韓姑娘要他幫著楊師傅師徒打掩護讓兩人去馬車裡拿東西。 這會兩師徒走了,韓姑娘一定是提前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們也沒必要去管。
下了三天雨,一直到放晴,一行人才重新啟程。
看著天上掛著的大太陽,玉熙問了黃鏢頭,說:“聽說這裡離猛虎山有兩百多里路?”
黃鏢頭點頭說道:“今天還得在外過夜,得明天才能到猛虎山,姑娘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玉熙點頭說:「希望能順利地過了猛虎山。」過了猛虎山,就是陝西的管轄地,陝西的匪患不像這裡這般嚴重。 有這麼多人護著,她也不擔心了。
黃鏢頭笑著說:「姑娘放心,一定會順利利地過的。」事實上,黃鏢頭也就嘴上說說,心裡卻增添了幾分沉重。 前日他派了大毛去猛虎山求見二當家,想先跟二當家的打個招呼,讓他們一行人順利過了猛虎山,卻沒想到大毛卻沒能進山寨。 這讓他心裡多了兩分擔心,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
這日晚上仍夜宿在外。 吃完飯,駱水貴找了玉熙,說:“姑娘,明日過猛虎山,我覺得可能會有一場惡戰。”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道:“猛虎山土匪有兩三千人,我們打不過。他們若是要財,我們就給他們。”
駱水貴說:「就怕他們不只要財,還要人?”
玉熙臉色一變,問道:「什麼意思?跟馬賊一樣,搶女人回去?黃鏢頭不是說他們很講道義嗎?」看來,還是自己判斷失誤。
駱水貴說:「我擔心有個萬一。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猛虎山上的三當家的夫人原先是官宦人家的姑娘,當日路過猛虎山,被三當家的瞧中搶上了山。」駱水貴擔心這起子 土匪也看上了玉熙,將玉熙搶去當壓寨夫人。
玉熙如何能聽不出駱水貴的言外之意,說道:「若是他們要錢財,我們給。若是想其他的,那就死戰到底。」她是很愛惜性命,但若讓她嫁給土匪,她寧願死 了。
駱水貴得了玉熙的話,就知道如何做了。
送走了駱水貴,玉熙嘆了一口氣:「一刻都不能放鬆。」住在客棧的那幾日,她要韓吉去打聽消息,打聽到的全都是正面的消息,負面的消息一件都 沒打聽到。 再加上黃鏢頭的話,讓她放下了警戒。
紫堇抓著玉熙的手說:「姑娘,我會保護你的。」若是這些人敢打她家姑娘的主意,除非是從她身上踏過去。
玉熙卻是搖頭,說道:“這只是最壞的結果。”
紫堇說:「姑娘,要不明日讓紫蘇假扮成你……」還沒說完就被玉熙搖頭否決了。
玉熙說:「假扮不成。」她的身高什麼的對方肯定已經知道了。 她比紫蘇高了半個頭,讓紫蘇假扮一眼就能看穿。 玉熙這會真後悔,早知道就找個身段差不多的跟著來,也能當下替身。
就在同一時刻,雲擎又打了一個勝仗,晚上大家喝酒慶祝。 當然,有家室的都回去了,聚在一起喝酒的都是單身漢還有家不在榆城的。
正喝著酒,韓毅進屋跟韓建業嘀咕了兩聲。 韓建業跟雲擎說:“京城來人,我得出去一下。”
雲擎望了韓建業一下,說:「一起去吧!」這次應該是有關於韓氏的消息了。
韓建業聽到玉熙是二月初一出發的,望著送信的人說道:「怎麼現在才送來消息?」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
來人哭喪著臉說:「我們遇見劫匪了。」那些匪徒將他們的馬匹跟錢財全都搶走了,能這麼快趕到這裡已經很幸運了。
韓建業沒理會他,而是看了韓建明寫的信,看完以後將信遞給雲擎,說道:「這一路上都是劫匪,那丫頭帶那麼多的嫁妝太晃眼了,一路上肯定 不安全。」十二兩大車的嫁妝,那不明晃晃的靶子。
雲擎說:「我會讓人去接應的!」他跟韓建業有軍職在身,都不能離開,所以只能派人去接聽。
韓建業問道:“那你準備讓誰來去接應?”
雲擎說:「從軍營裡挑選二十個人,讓許武帶去接應。」許武是雲擎的貼身護衛,武功也很不錯。
雲擎覺得,有二十多個人去接應,加上玉熙原本的護衛,夠安全達到榆城了。
韓建業想了一下說:「不要讓許武去,讓韓浩帶人去去接吧!許武還是留在你身邊為好。」韓建業也在榆城呆了那麼長時間,豈能不知道雲擎 的處境很危險,而許武則是雲擎身邊最得力的護衛。
雲擎說:「無妨。除了許武,還有郭循他們呢!」當年霍長青收養了不少的孤兒,給他們吃穿,也教導他們武功,就是為了給雲擎培養助力。 而許武跟郭循等四個人是其中武功最出眾的,所以做了雲擎的貼身護衛。
韓建業見狀也就不反駁了:「那也成。」這希望玉熙這一路上能平平安安的,
雲擎等了一會,見韓建業沒吭聲,問道:「還沒說韓姑娘從哪裡過來呢?」路有很多,要去接人,總得有路吧! 信裡面可沒說韓玉熙是走那條路的。
韓建業笑著說:「我四姑娘性子謹慎,肯定是走官道的!」雖然官道也常會有劫匪,但相比其他小徑要安全一些。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送信人聽聞說道:“二爺說得對,四姑娘就是走的官道。”
雲擎皺起了眉頭。 走官道,不可避免的要經過猛虎山。 雖然說外面一直傳聞猛虎山的土匪很講道義,但土匪就是土匪,所謂的道義不過是掩耳盜鈴了。 只是再擔心也鞭長莫及,只能讓許武盡快上路了。
在一陣吆喝聲中,玉熙睜開眼睛。 下了馬車,仰頭望著上空,這會天才剛露出魚肚白,一切都純淨的讓人心曠神怡,彷彿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水墨畫裡還瀰漫著好聞的青草的香。
紫堇見玉熙心事重重的樣子,說:「姑娘,不會有事的。」她知道,姑娘昨晚半宿沒睡。
玉熙恩了一聲後說:“去洗漱吧!”
吃完飯,一行人啟程上路。 因為知道要過龍虎山,除了興隆鏢局的人,其他人都繃緊了神經,特別是駱水貴一行人更是全副武裝。
沒多久,太陽升起來了。 紅通通的太陽,昭示著又是一個晴朗明媚的好天氣。
玉熙靠在枕頭上,說:「有事叫我,我先養會神!」玉熙昨晚一直在反省,反省了半夜,導致沒睡好,精神很差。
紫蘇說:“那姑娘好好休息會。”
想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因為走的是山路,顛簸得特別厲害。 整輛馬車都是左搖右晃的。 不過玉熙一直瞇著眼,沒有睜開。
「停車…」一道陌生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玉熙聽到這聲音,眼睛立刻睜開。 紫堇想掀開簾子,卻被玉熙制止了:「先聽聽外面的動靜。」說完,將放在被子裡的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取了出來,放在袖子裡。
紫蘇的臉有些發白,不過卻沒出聲。 這段時間的歷練,效果還是很顯著的,至少紫蘇的膽子比以前大了。
駱水貴一行人都圍在玉熙的馬車身邊,黃鏢頭則是上前跟著阻攔的人交涉。 黃鏢頭看著為首的人,走上前抱拳道:“大當家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易大當家的笑著說:「確實好久不見了,前段時間大莊還在念著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正好,這次來了好好在山上住幾天,你們哥倆好好聊聊。 「若一般的商隊,看在老二的面子上也就放過了。 但這次卻不一樣,這次據說是國公府的姑娘外嫁,帶著大筆的嫁妝,據說不下七八萬兩銀子。 這麼大筆的銀子,足夠山寨一年的花費了。
如今世道艱難,往來的商隊少得可憐,去年一年也沒多少進項。 沒有進項,猛虎山幾千人的吃用都是個大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又如何能放過這麼一頭肥羊。
黃鏢頭聽了這話心裡一咯噔,什麼叫去山上住幾天,這是打算將一干人綁上山寨了。 壓制住心中的異樣,黃鏢頭笑著說道:“好,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到山寨跟大當家還有莊兄喝個三天三夜。”
那黃鏢頭跟易大當家的嗓門都大得很,一里外都能聽到,更不要說坐在馬車裡的玉熙。
玉熙沉下臉,也就她蠢,才會相信這些人真的講道義,卻忘記了,講得天花亂墜這些人還是土匪。 不過,這個時候去後悔也只是浪費時間了,得想辦法解決了這次的問題。 靠黃鏢頭,也靠不住。 想到這裡,玉熙給了紫堇個眼色。
主僕兩人默契還是足的,紫堇打開車傳,掀開車簾子,問了在外面的駱水貴:“這些土匪來了多少人?”
駱水貴沉聲說道:“下來有一百多號人,山上還埋伏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的弓箭手隱藏在暗處。”
玉熙聽了臉色非常難看,竟然還有弓箭手,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土匪,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玉熙苦笑一聲,朝著窗外說:「駱大叔,連累你們了。」這次不是大麻煩,而是生死存亡了。
駱水貴說:「姑娘不需說這樣的話,事情還沒到這一步。」當初接了這差事就知道路上不會太平的,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紫蘇握著玉熙的手,說:“姑娘,不會的,我們一定能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裡。”
玉熙這時候也沒心情去安慰人,而是想這該如何解決這次的危機。 若是解決不好,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
外面,黃鏢頭跟易大當家的已經談崩了。 易大當家的態度很明顯,邀請黃鏢頭一行人到山寨作客。 說是做客,不過是當人質,好換取更多的錢財。 只是望著四周埋伏的人,黃鏢頭心裡再恨也不敢妄動。
易大當家身邊的一個女子揚聲說:「大當家的,何必要跟他廢那麼多話。好聲好氣不聽,那就不要再客氣了,讓兄弟們上。」他們這次帶了三百 多號兄弟下來,若收拾不了這麼人,以後也不用在猛虎山混了。
黃鏢頭也不是沒脾性的,見狀說道:「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他沒想到,大莊竟然連面都不露。
這話一落,一支箭從山上射下,沒射向黃鏢頭,而是射在玉熙乘坐的馬車上。
易大當家的非常惱怒,他都沒下令,這到底是******誰放的箭。 只是現在卻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因為這一箭徹底惹怒了黃鏢頭。
黃鏢頭舉起手中的大刀,朝著身後的鏢師說道:「兄弟們,今日就是死在這裡,也不能辱沒了興隆鏢局的名聲。」興隆鏢局的招牌,可是很多人的心血澆灌出來的 ,死也不能砸了興隆鏢局的招牌。
駱水貴也做好了大戰的準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機,紫堇推開車窗,朝著黃鏢頭說道:“且慢,我們女孩有話跟你們的大當家說。”
紫堇的嗓門還是很大的。 黃鏢頭聽到這叫聲,倒是沒往前衝,而是就在原地,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開打。
易大當家的也制止了他那邊的人。 他也是有顧忌的,黃鏢頭曾經救過二當家大莊的命,若黃鏢頭在打架之中死了,到時候他沒辦法跟大莊交代。 所以,紫堇的話,正好給他一個緩和的機會。
剛才出聲的女子名叫麗娘,見狀當下冷哼一聲說道:“既然有話說,就從馬車裡滾出來說。”
玉熙聽到麗娘的叫聲,準備下馬車。
紫蘇拉著玉熙的手說道:「姑娘,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這會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馬車裡的。
玉熙點頭說道:“好。”
馬車的門打開,幾百雙眼睛都看著,想像這從馬車上下來一個怎麼樣的大美人,等人下來,眾人都異常的失望。 無他,玉熙的臉被面紗蒙住,除了眼睛啥都看不著。 恩,身段倒聽窈窕的。
麗娘看到玉熙帶著面紗,冷笑了一下,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千金大小姐:「沒臉見人還是怎麼的?趕緊將面紗拆了。若不然,別怪姑奶奶 不客氣……」說完,揚了一下手中的鞭子。
紫堇望著麗娘的鞭子,眼中迸射出殺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家姑娘不客氣?”
麗娘是個易大當家的女人,只是因為易大當家的說他不能對不起慘死的夫人,所以這輩子不會再續娶,所以麗娘只能算是易大當家的二房。 就算是二房,麗娘在猛虎山的地位也很高,平日裡也沒人敢惹她都順著她。 這會聽到紫堇如此不客氣的話,氣惱之下揚起手中的鞭子衝上前,想要抽打玉熙。
因為太過突然,不但易大當家來不及阻擋麗娘,而黃鏢頭這邊離得遠,至於說駱水貴這邊的人則壓根不攔,由著麗娘衝過來。 恩,還沒開戰,這女人還是交給紫堇去對付。
鞭子沒抽到玉熙,倒是被紫堇抓在手中,然後一拽,麗娘就被拽到她們這邊了。 紫堇掐著麗娘的脖子,說:“剛才忘記告訴你,敢對我家姑娘不客氣的,我都讓他們去閻王那陰間了。”
麗娘倒不是膽小的,就算人落在了紫堇手裡,她也不怕:「有本事,你就將我殺,嗚嗚……」被掐得說不出話來。
易大當家的沒想到玉熙身邊竟然會有這樣的高手。 就是他身邊的人,臉色都變了,當家的女人落在敵人手中,這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最先穩住的還是易大當家身邊的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見狀揚聲說道:“剛才韓姑娘不是有話說嗎,不知道韓姑娘有什麼話說?”
玉熙望著易大當家的,說道:「大當家的,我若是猜測的不錯,這女子應該是你的夫人吧?」玉熙會有這個猜測,一來是剛才這女子跟易大當家的站那麼近 ,都有了肢體的接觸;二來這女子被抓時眾人表情那是相當的難看,顯然這女子在猛虎山的分量不輕了。
易大當家的聽了這話,說:「你想要怎麼樣?」這句話,間接地承認了麗娘是他的女人了。
玉熙望著紫堇,說:“放了她吧!”
紫堇對於玉熙的吩咐從無異議,當下抽了麗娘一巴掌,說道:「這是懲罰剛才你對我家姑娘的不敬!再有下一次,就算姑娘發話,我也不會饒你性命。 」
麗娘的臉,瞬間腫起來了。 不過,臉腫不腫的不是眾人在意的事,眾人在意的是玉熙竟然會將麗娘放掉。
站在易大當家身邊那個斯文的男子,看到玉熙乾脆利落地將人放了,對玉熙有了深深的忌憚。 剛才一箭射過去時馬車沒傳來尖叫,現在就這麼一會就看穿了麗娘的身份,明知道麗娘的身份還輕而易舉地將人放了,這女人,不簡單。
易大當家扶住狼狽不堪的麗娘,然後雙手抱拳,朝著玉熙說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玉熙明明可以將麗娘拿來當人質,可人家卻放了,而且是當著 這麼多的人面,這個人情他必須承下。
玉熙心裡很清楚,拿麗娘當人質沒什麼效果。 在利益面前,誰都可以犧牲,一個麗娘又怎麼可能讓他們退縮。 與其如此,不如賣易大當家的一個好,這樣也有利於接下來的談判。 玉熙說:「我聽黃鏢頭說,你們雖然是土匪,但從不劫不義之財?不知道是真是假?」玉熙這是在偷換概念,黃鏢頭跟玉熙說 的是猛虎山的人只圖財,不害命,到了玉熙這裡卻成了不劫不義之財。
麗娘這時候不說話了,牙齒都落了兩顆,痛得不行,哪裡還有力氣說話了。
那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是猛虎山的軍師,姓呂,叫呂凱。 這人常常給易大當家的出謀劃策,可以說是猛虎山的軍師了。 呂凱聽了這話說:「女孩敢說你這些嫁妝都是自己家正經途徑所得,不是不義之財?」誰信呢,反正他是不信的。
玉熙聲音很清冷,說:「這是我娘給我攢的嫁妝,沒有一分是不義之財。」這話還真不是虛的,這些東西有一半是秋氏置辦的。
呂凱說:「你娘得多會賺錢,才能這麼捨得,拿出幾萬兩給你當陪嫁?」這話一聽就好。
玉熙冷笑道:「哦,原來你們要搶劫時,就誣陷對方的都是不義之財?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不劫不義之財?」什麼最講道義? 原來不過是一群欺世盜名的無恥之輩。 也是她蠢,才聽信了外面的傳聞,恩,確切地說是受了黃鏢頭的影響。
呂凱露出嘲諷的笑意,揚聲說:「韓姑娘,若你大哥不是兵部侍郎,不是位高權重,你敢說你家能給你置辦得起這麼多的嫁妝?你還敢說你這些 不是取自不義之財?”
這話一落,猛虎山的人臉色都變了。 能上山當土匪的,不是被官兵就是被鄉紳給逼得沒活路了。 所以,這裡的人十有八九都痛恨當官的。 而這呂凱的話也很明顯,玉熙的嫁妝全都是韓建明貪污的錢給置辦的。
玉熙冷笑道:「為什麼只說我大哥,不說我二哥呢?我二哥也是當官的,如今是榆城的五品千戶。從去年到現在已經帶著下屬打了好幾場 勝仗,殺了數百的北擄蠻子。我大哥是兵部尚書就貪污受賄,我的嫁妝就來自不義之財。那我二哥呢?我二哥頂著腦袋在榆城殺西北蠻子那又 是什麼?估計在你們心目中,那是最愚蠢不過的了,對不對?要我說,殺什麼蠻子呀,要是他跟你們一樣直接佔山為王,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沒錢了 就搶劫過往的行人商隊,對外還能說搶劫的是不義之財,得個好名聲,多好。”
紫蘇覺得玉熙太厲害了,竟然跟這那些個窮兇極惡的土匪開罵,而且罵得這麼順溜。
黃鏢頭望著玉熙,心裡有些感嘆。 這麼些年來,易大當家的在江湖之中也是赫赫有名了,也算是一號人物,今天竟然被人罵得沒辦法還口。 不得不說,韓家這位四女孩真真的是個人才。
呂凱輕笑道:“韓姑娘好口才,呂某佩服。不過你再能說,也不能改變這些嫁妝是魚肉百姓得來的。”
玉熙根本不屑於再跟此人浪費唇舌,說道:“別再給我講那些廢話。想搶我的嫁妝直說就成,沒必要尋那些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讓人噁心的慌。”
呂凱還是一臉的笑意:“姑娘誤會了,我們並沒有想要姑娘的嫁妝,只是想請姑娘到山上做客。”
玉熙這會再不看呂凱了,而是直接對這易大當家的說道:“東西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必須放我們過去。”
易大當家的說:“呂軍師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玉熙問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易大當家的很是抱歉地說:「那易某隻能得罪了。」猛虎山的人知道玉熙的身份,準備大干一場。 他們不只要玉熙的嫁妝,還想要用玉熙當人質,跟韓建明要錢。
到這會,玉熙若是不明白這些人的打算,那也算是白活了。 玉熙望著這群人,笑著說:「你們抓我,不過就是想將我當人質,好朝我大哥要更多的錢?你們還真夠愚蠢的,我若是進了你們的土匪窩 ,那就等於是清白盡毀,不僅再無聯姻的價值,還得連累家中姐妹的名聲,我大哥又怎麼可能會花錢來贖我?”
呂凱冷笑道:「韓姑娘,這就不需你操心了。」到時候,他們自然是有法子讓韓國公車贖金的。
玉熙朝著易大當家的說道:“你們要錢,東西都可以給你們。若是想讓我跟你們上山寨,做夢。我就是死,也不會去山寨的。”
易大當家聽了玉熙的話,有些猶豫。 因為玉熙說的這些,都蠻在理的。
站在易大當家身後的那個黑瘦的男子不耐煩地說:「大當家的,別跟她那麼多的廢話,將他們都給綁了?相信那個狗官一定會交贖金的。」他可是知道 那狗官最喜歡這個妹妹了。
玉熙聽了這話,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匕首頂在胸口,說道:“你們若是乾過來,我就一刀刺下去。”
黑瘦的男子是猛虎山其實就叫黑子,蓋因為他長得黑。 聽了玉熙的話呵呵了兩聲,說:「要死趕早,別耽擱功夫。爺還得上山喝酒吃肉呢!」幹了這一票,可以好吃好喝一頓了。
玉熙言語之中滿是訥諷,說:「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死了,雲擎一定會將猛虎山夷為平地,為我報仇。說起來,有你們幾千人為我陪葬,也 不算虧了。」玉熙不說找韓建明,也不說找韓建業,而是說找雲擎,那是因為雲擎殺神的名頭太大了。
黑子哈哈大笑,說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說讓雲擎雲大將軍給你報仇?”
黃鏢頭見狀,忙說:「韓姑娘是雲將軍的未婚妻,這次就是去榆城跟雲將軍完婚的。」路上一行人對外並沒有公佈玉熙的身份,只是說玉熙是嫁去 甘州,到甘州完婚。 畢竟,名頭越大越招人惦記。
黃鏢頭的話一落,玉熙就朝著他還有駱水貴說道:「駱大叔,黃鏢頭,等我死了,不管你們誰逃出去,都去找雲擎。告訴雲擎,我是 被這些土匪害死的。」玉熙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讓這些人有所顧忌。 畢竟雲擎的殺神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那是實打實殺人殺出來的。 這些土匪一般的官兵對付不了,可若是雲擎了,不用一天就能滅了。 畢竟,猛虎山的這些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駱水貴說:“姑娘,就算我們都死在這裡沒人報信,雲將軍也知道你是被這些人害死的。”
不只易大當家的,就是其他人臉色都變了。 他們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雲擎的未婚妻,惹惱了那尊殺神他們別想有太平日子過了。 至於說雲擎會不會來報仇,殺妻之仇若是不報,那就不是男人嘛! 至於雲擎是不是男人,這個問題不用討論大家都知道的。
最先提問的是黑子:「此話當真?你真是雲擎的未婚妻?若是雲將軍的未婚妻,那這次可不能搶了。
玉熙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痴:「你覺得到了這個關口,我有必要騙你?」現在看來,雲擎的名頭還是很唬人的。
黑子聽了這話,朝著易大當家的說道:「大當家的,將人放了,讓她們過去吧!」雲擎那可是他的偶像。 只是,這娘們太辣了,也不知道雲將軍消受得住不。
轉變太快,讓玉熙一下有些消受不了,雲擎名頭這般好用?
呂凱卻不同意,說:「不成,黑子,忘記我們下山之前說的嗎?有了這筆錢,我們不但可以購買大批的糧食,還能置辦一大批武器。有糧有武器才能招兵買馬, 擴大我們的隊伍。”
玉熙聽了這話就知道,想不出血是不可能了。 當下揚聲說:「我還是那句話,東西可以給你們,但你們不能傷我們的性命。」至於去猛虎山做客,那更是別想了。
易大當家的聽了玉熙這話,說道:「我們只圖財,不害命。」原本易大當家的也只是要這些錢財,沒想要將玉熙抓到山上去。 是呂凱遊說了半天,說抓了玉熙到時候可以跟韓家要更多的錢。 這會易大當家的知道抓了玉熙不但要不來錢,而且還護跟雲擎結仇,自然不願撕破臉了。 但這樣放了人去,也不成,畢竟猛虎山還有那麼多兄弟要養。
玉熙朝著韓吉說道:“將我的嫁衣喜被跟書本等挑選出來,再拿出你們的日用之物,其他都給他們。”
駱水貴望著那黑子一臉不爽卻悶聲不吭的神色,心思一轉,說道:「姑娘,那兩車藥材不能給他們。這些藥材是要送給榆城的軍營的,兩車藥材雖然不 多,但也能救不少將士的性命。」玉熙這輛車藥材雖然不多,但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都是上等的藥材。 若是玉熙願意捨出去,確實可以救不少人的命。
那叫黑子的聽了這話立即說道:“大當家的,這兩車的藥材我們不能要。要了,那就失了道義了。”
駱水貴朝著黑子道:「我代替榆城的百姓多謝這位兄弟了。」高帽子先給人戴上,若是其他人反對,那就讓他們窩裡鬧。
黑子朝著易大當家的說道:“你放心,有我黑子在,誰也不會動這些藥材的。”
呂凱望了駱水貴一眼,這人也很不簡單。 若是他執意要這些藥材,這老黑頭一定要跟他翻臉,到時候就是窩裡鬥了。 呂凱揚聲說:“藥材可以不要,不過韓姑娘馬車裡的東西必須給我們。”
玉熙冷聲說:「我馬車除了被褥,沒其他東西。」若是一來就承認馬車裡有東西,那就太蠢了。
呂凱冷聲說:「韓姑娘,我們已經退了一步,不再執意邀你去山寨做客了,你也不能當我們是傻子?」這也算是威脅玉熙了。
玉熙總覺得這個人對自己敵意很深。 玉熙說:「我馬車裡除了被褥,就幾本書,你們若是不相信,可以讓人來看。不過,只能限於女人。」她的馬車,絕對不能讓男人踏足。
猛虎山那邊走出來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長相還蠻清秀的,穿的雖然是粗衣,但很乾淨。
紫堇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只能冷著臉朝著紫蘇說道:“你先上去,別讓她們將馬車裡的東西損壞了。”
兩個女子其中個子矮一些的那個聽了這話怒目以對,紫堇卻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若是損壞裡面的東西,別怪我不客氣。」這會她就恨不能砍斷 了這兩個女匪的手腳,省得髒了她們的馬車。
那矮個的女人也有些顧忌紫堇的身手,輕手輕腳地爬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裡的東西,那個矮個子的女人眼中滿是驚嘆。
兩個女人在馬車裡摸索了好一會,東敲一下西敲一下,最後那個高個的女人朝外叫道:「大當家的,這馬車有夾層!」既然放在夾層裡,肯定是有好 東西了。
這話一落,駱水貴一行人全都舉起了武器。 猛虎山那邊見狀,也都準備迎戰。 這會,又回到剛才的緊急狀態了。
呂凱望著玉熙似笑非笑地說道:“韓姑娘,你若是不遵守約定,那也別怪我們不講信義了。”
玉熙望著呂凱,問道:「你是什麼人?」這個人不只心思很深,而且好像很想抓了她去當人質。 看來,這個人不是跟韓家有仇就是跟雲擎有仇了。
呂凱笑著說:“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韓姑娘,這馬車裡的東西,你給是不給?若不給,那也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玉熙回望著易大當家的,見對方沒有吭聲,再望著猛虎山這些人各個摩拳擦掌,就知道不給是不可能的:“紫堇,將箱子搬出來。”
紫堇不願意,說:「姑娘,不可,這些都是夫人給你攢了十多年的東西?給這些人,就浪費了夫人的一番心血了。」若是輕而易舉就將東西送出去,還 不得讓這些人懷疑。
玉熙緊緊抓著衣擺,顯示出內心的掙扎。
紫蘇也是滿臉的淚水,說道:“姑娘,這些嫁妝可是你立身的根本。沒了這些東西,以後姑娘你可要怎麼辦呀?”
韓吉聽了這話,高聲叫道:「姑娘,不能就這麼將東西白給他們。大不了拼死一戰,殺一個回本,殺兩個也是賺了。」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馬車夾層裡的東西才是最貴重的,其他都是混淆視聽的。 若這些東西被這些賊人搶走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黃鏢頭見狀說道:“易大當家的,嫁妝是女人的倚仗,你將韓姑娘的倚仗都搶走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呂凱冷哼道:“這可是她剛才親口答應的。”
玉熙聽罷,就知道這個人根本不想放過她。 玉熙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眼睛,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跟紫堇說道:「人比東西重要,將東西給他們。」幸好將東西換走了,要不然真的是虧 大了。
紫堇看著易大當家的還有呂凱,眼中充滿了殺意,這樣逼迫她家姑娘,總有一日,她要殺了這些人。
一大一小兩個箱子被紫堇從馬車上取出來了。
兩個箱子一出來,就巡音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了,也不知道這裡面都放了什麼稀世珍寶。
兩個女子從馬車裡走出來朝著易大當家的跟呂凱說道:“大當家,軍師,裡面沒有東西了。”
玉熙望著猛虎山這些人眼中的灼熱,再望著呂凱,心思轉了一下,說道:“曲媽媽你們過來,將箱子裡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
呂凱直覺玉熙不懷好意,立即制止道:“芹姑,將東西搬過來。”說完,對著玉熙說道:“韓姑娘,東西給我們,我們就放你們走。”
玉熙並沒有接他這話,而是說道:“我只是想再看最後一眼,看完以後就給你們。”
紫堇用手裡的刀將小箱子的鑰匙劈下,反正東西就不是自己的了,損壞就損壞了。
曲媽媽跟習媽媽等人從第一個箱子取出首飾匣子,然後打開放在地上,數個首飾匣子鋪成一排。
在陽光的照耀下,八個首飾匣子裡珠寶首飾發出刺眼的光芒。 特別是玉辰賞的那些內務府製作的精美的首飾跟宋貴妃賞賜的那對玉如意,別說女人,就是男人看都眼睛發亮。 再不識貨的人看到這些東西,也都知道這些東西值老錢了。
眾人望著那個更大的箱子,很想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玉熙也沒讓他們失望,望著紫堇。
紫堇冷著臉將箱子打開。 第二個箱子並不是金銀首飾,而是玉熙成親要用的燒藍點翠鳳冠。 當日說在箱子裡放滿墨跟硯這些話只是開玩笑,任誰都知道能放在夾層裡都是特別貴重的,放一兩塊正常,放太多就不正常了。
那叫芹姑的女子,望著這麼一頂華麗富貴的鳳冠,眼睛都直了。 上面那麼多的拇指大的珍珠,只一顆就夠就夠她們家以前一年的嚼用了,所以說這些有錢人真該死,每日山珍海味穿金戴銀,而她們卻連飯都吃 不飽,還得被他們盤剝欺壓。
不過心裡所有的憤世嫉俗,在紫堇滿是殺意的眼神之下,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呂凱卻沒被這些東西弄花了眼睛,說道:「韓姑娘可是國公爺最疼愛的妹妹,怎麼可能只有這麼些的嫁妝?」比預期的少了許多了,肯定還藏起來放在其他 地方。
玉熙望著呂凱,嘴角滿是嘲諷之意:“自然不止這些,還有一半留在家裡,有本事你去我家搶。”
易大當家的覺得有這些已經不錯了。 剛想開口,呂凱卻先比他說:“將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一遍,若是你們沒有私藏,就放你們過去。”
黃鏢頭站出來說:「易大當家的,猛虎山的規矩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了?還有,我想問一句,到底你是大當家的還是這個人是大當家的?」看來猛虎山的 變故,就是出在這個人身上。
黑子望著呂凱說:「你別尋藉口想將這些藥材留下,我既然答應了讓他們將藥材帶走,就一定說到做到。」早看不慣這個陰險小人了,偏偏大 當家的對他特別的信任。 想到這裡,黑子就一陣憋屈。
易大當家的終於發了話:“東西放下,人可以走。”
最後留下來的東西,除了兩大車的藥材跟玉熙的嫁衣跟書籍,還有眾人日常穿的衣物,其他東西都給猛虎山的劫走了。
這麼多的東西都沒了,紫蘇心疼得直哭,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夫人知道,該得多傷心呀!”
玉熙心裡幸好聽娘的,要不然損失更大:「東西沒了就沒了,人安然無恙就好。」雖然驚險了一些,但至少沒有損傷一個人。
紫蘇抹著眼淚說道:“其他也就算了,竟然連鳳冠都搶走,這些人實在太可恨了。”
玉熙無奈說:「鳳冠上面鑲嵌的金銀跟珍珠,他們怎麼可能放下。」玉熙知道這些土匪不可能放棄,都懶得去談。 沒了就沒了,嫁衣跟蓋頭還有喜被在就成了。
紫堇給紫蘇哭得都有些暴躁了,冷聲說道:「哭有什麼用?哭能將東西搶回來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玉熙知道紫堇為什麼生氣,說:「敵強我弱,必須忍。」對方來了幾百號人,而且這些人還有弓箭手,跟他們硬碰硬只能死傷慘重。
紫堇說:「我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她鬱悶的是自己不能保護好玉熙。
聽了這話,玉熙失笑道:「你若是沒用,那我身邊就沒有可用的人。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得打起精神來,過了猛虎山,不代表危險就過去了 。”
紫堇聽了這話全身一凜,問道:「姑娘,莫非這些土匪還不願意放過我們嗎?」若是還敢來,非得殺她們一個片甲不留。
玉熙搖頭,說:「不是。我只是覺得那個書生樣的男子很可疑,那人一心想抓我到山寨去當人質。」至於為什麼要抓她到山上去,這個暫時就不清楚了。
紫堇想來一下,也覺得這個男子很可疑:「那個叫什麼易大當家的,好像很信服他。若不是姑娘以死相逼,又說雲擎會給你報仇,他還不會放棄抓姑娘去山上 的念頭。”
玉熙想了一下,讓人叫來了黃鏢頭:“那個白面書生樣的男子是什麼人?我怎麼感覺他對我充滿惡意。”
黃鏢頭搖頭說:「這個人應該來山寨沒多久。我去年四月路過這裡,也沒有這麼一個人。」所以對這個人的底細,黃鏢頭也不清楚。
玉熙臉色有些凝重,說:「加快速度,趕快離開這裡。」總覺得還會有事發生。
猛虎山的一行人回到山寨,將搶到的東西都搬進大廳。 呂凱看著放了半廳的東西,吃穿用的,可惜,都是不大值錢的。 呂凱說:“大當家的,我總覺得這些珠寶太少了。國公府的姑娘,出嫁怎麼可能只帶這些珠寶?至少也得二三十匣子才對?”
易大當家的問:「你的意思是其他的珠寶都是放在藥材裡面?」當時因為黑子跟其他人的不贊同,他也不好強行將藥材留下。
呂凱點頭說道:“大當家的,讓我帶上一百號兄弟,一定要將那些金銀珠寶取來。”
易大當家的搖頭說道:「這麼些東西足以支撐山寨一段時間,就不用趕盡殺絕了。」易大當家可不想跟雲擎結仇,那麼一個殺神,別說帶幾千人,就只帶七八百 人過來就能將他們滅了。 再者,易大當家總是覺得做人做事不要做絕,要不然,以後連條後路都沒有。
呂凱眼中流露出戾氣,可易大當家的意已決,他也沒辦法說服。 當下笑著說:「大當家這麼說,那就放過他們吧!」明的不行,那就來的暗的吧!
傍晚的時候,剛好碰到路邊有一家客棧。
玉熙下馬車以後,望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說:「今晚不住客棧了,往前走。」寧願多吃一整晚的苦,也不願意冒險。
黃鏢頭沒有異議:「那成。」轉身吆喝眾人繼續往前走,東西少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速度加快了。
紫堇不解,問道:“姑娘,這家客棧有問題?”
玉熙搖頭說道:“有沒有問題我不清楚,不過這家客棧肯定跟猛虎山那些土匪關係匪淺,這樣的店還是不要住的好。”
一行人又走了一個時辰,在一個村莊落腳。 眾人吃飽喝足以後,駱水貴跟黃鏢頭將值夜的人增加了一倍,防備著有人來襲。
若是以前,黃鏢頭一定會跟玉熙保證說猛虎山的人不會做趕盡殺絕的事。 但有了呂凱這個變數,什麼保證都是沒用的。 加強戒備,才是最穩當的。 卻沒想到,當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晚上,風平浪靜。
梳洗以後,餐點也做好了。 白媽媽將做好的紅棗粥端上來,另外還有兩個雞蛋餅。
玉熙拿起勺子,只吃了一口臉色微變,放下調羹立即喝止了正在吃的紫堇跟紫蘇:“不要吃,這東西不干淨。”
紫堇聽了這話,立刻丟了筷子。 紫蘇嚇得臉色又白了起來:“姑娘,難道這些飯菜裡有毒?”
玉熙搖頭說:「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若有毒,他們早就毒死了。
紫堇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其他人,讓他們不要吃。 白媽媽聽到這個消息,臉色有些發白,跪在玉熙面前說道:“姑娘,這些東西都是我做的,沒有假手於人。”
曲媽媽也在旁邊說道:“姑娘,米跟那些蔬菜我們都是檢查過,確定沒有問題才用的。若是出問題,絕對不是飯菜出問題的。”
玉熙自然不會懷疑白媽媽跟曲媽媽,都是自己帶來的人,怎麼可能跟土匪勾結在一起。 聽了曲媽媽的話,玉熙說:“水,你用的水是從哪裡打的?”
白媽媽忙說:「院子裡的那口井。姑娘,那水我用銀簪試過了,沒有問題。」也是因為試過,所以才放心使用的。
駱水貴立刻打了一桶水上來,看著清澈見底的水。 白媽媽到院子裡抓了一隻雞來,這隻雞準備晚上吃的。 她給這隻雞灌了半瓢水,過了一會,雞還是好好的。
玉熙見狀說:「不一定要放毒的。」放一些其他的東西,吃了讓你們身體難受,到時候不能反抗,那就就足夠了。 身體難受,如何跟人打鬥,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收拾了。
紫堇冷哼一聲:“真下作。”
駱水貴笑著說:「既然是土匪,還有什麼是他們幹不出來的。」就不要指望著這些人能有什麼好品德。
大毛頭有些捨不得,他肚子餓得很,看著那麼多的好東西她真的捨不得! 所以當下忍不住,問道:“韓姑娘,你怎麼知道這東西不乾淨呢?”
玉熙望了大毛頭一眼,說:「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繼續吃。」做藥膳非常講究,藥材放得必須剛剛好,不能放多也不能放少,火候也得把握好,每一步驟 湊不能出錯,最後撐出來的藥膳才是最好的。 玉熙就是被全嬤嬤這樣訓練的,數年下來,讓她對藥材這類東西非常敏感。 今天吃的紅棗粥,雖然有紅棗的香味蓋住了,但她還是吃出粥裡有淡淡的藥味。 至於是什麼藥,她道行太淺吃不出來,不過,一定是害人的東西。
黃鏢頭也不廢話,高聲叫道:「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一頓不吃也餓不死,可若是這東西真有問題,那就危險了。
玉熙說:「東西都帶上。」這屋主肯定也是從犯了,若是將東西留下來會讓他們懷疑。 也幸虧他們給了屋主錢,將房子騰出來給他們,沒讓他們知道屋子裡的狀況。
對於屋主會幫助土匪害他們,玉熙也不奇怪,就住在猛虎山附近,會聽他們的話也很正常。
東西也不多,不到一刻鐘就收拾好了。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白媽媽之前灌了水的那隻雞拉得身下木板不成樣子,也是拉多了,這隻雞也懨懨的,沒一點精神。
大毛看著那隻雞,只一句話:「韓姑娘,真是神了。」他們只吃出飯菜的香味,一點都沒發現不對了,就是他們鏢頭,走南闖北的,都沒發現不對呢!
黃鏢頭望著玉熙的馬車,很是奇怪地說:「韓姑娘不是國公爺的妹妹嗎?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這一路上的表現真不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的大家閨秀,若不是韓吉對她恭恭敬敬的,黃鏢頭都懷疑這個人是冒充的。
等一行人走到有水源的地方,玉熙跟黃鏢頭說:「大家早上都沒吃,就再煮兩鍋飯吃吧!」吃飽喝足,才好殺敵,都不用猜測,前面 定然有埋伏了。
如玉熙所預料的那般,等她們吃飽了上路,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碰到埋伏的土匪。 這些人帶了弓箭,隱藏在暗處,若不是他們早有防備,一定是要吃大虧的。
這些人躲在山上,有地理上的優勢,不過她們看到一行人懨懨的沒精神,以為放的那些藥粉起了作用,放鬆了警惕。 因為要抓活口,所以有幾個急不可耐地從山上重來下去。 不管任何時候,輕敵都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黃鏢頭跟興隆鏢局的鏢師都憋了一口氣,尼瑪這次真是太丟臉了,都丟到姥姥家去了。 這次在不出了心中這口惡氣,都得氣出毛病出來,當下就跟這群土匪殺了個昏天暗地。
紫堇這次沒主動去殺敵,而是就護在馬車前,誰敢靠近馬車,大刀伺候。 砍了七、八個人以後,再也沒人敢靠近馬車了。
六十多個土匪,逃走了二十多個人。 這些土匪對地形熟悉,從山上逃走,眾人也不敢追。
玉熙走下馬車,望著這些躺在地上缺手臂斷腿的土匪,眼神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駱水貴突然開口說道:“姑娘,不對…”
這話將玉熙的思緒拉了回來:“怎麼了?哪裡不對?”
駱水貴將一個死了的土匪的一隻手攤開,說道:「姑娘,這雙手的繭子,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另外的疑點駱水貴沒說,但他相信玉熙已經 看出問題來了。
玉熙瞳孔一縮,說:「趕快離開這裡?」之前她還在忖度這個呂凱到底是跟韓家還是雲擎有仇了。 這會不會猜測了,百分百跟雲擎有仇了。 只是到底跟雲擎有什麼仇,這得到了榆城問雲擎才能知道。
到這會,玉熙心裡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還沒嫁就碰大雲擎的仇人,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以前別人說她是個倒楣催的,她還不相信。 但現在玉熙相信了,嫁給雲擎,可不倒楣催的。 現在沒嫁都這樣,可以想像,嫁給雲擎以後,這樣的事情估計常常會上演。
這天晚上吃飯完,眾人舉著火把繼續趕路。 大家都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地,過了這地界再好好休息。
呂凱聽到自己派去的人折損了一大半,恨得牙根直癢癢。 這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腹,竟然就折在這個女人手中。
回來禀報的人心有餘悸,說道:「老爺,我們沒想到他們根本就沒中招。而且護衛韓氏那十幾個護衛,全都有弓箭,一射一個準,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此外,韓氏 身邊的那個丫鬟更是凶狠得不的了,一個人就殺了我們七個弟兄。”
呂凱手裡的筆都折斷了,冷聲說道:「這女人這般厲害,若是真讓她平安到榆城,對雲擎來說豈不是如虎添翼?不成,不惜一切代價也得將這女人除了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
呂凱真名姓張,叫張勇,本是榆城人,因為身體弱不能上戰場,他任百戶的哥哥就給他謀了個軍需庫的職位。 一家人原本過得很好,可惜,這一切都給雲擎毀了。 雲擎不只殺了哥哥,帶人抄了他的家,還害得他無處容身,只能躲到這土匪窩裡。
張勇原本是想抓了玉熙到猛虎山當人質,拿玉熙來羞辱雲擎的。 可是他卻沒想到玉熙竟然寧願死也不願意上山,還放出豪言說雲擎會為他報仇。 而猛虎山那群土匪又貪生怕死,擔心雲擎報復,不敢下死手。 而他才來猛虎山半年多,根基未穩,也不能跟其他人對著幹。
下屬見狀擔心地問道:“老爺,不用兩日這群人就過了猛虎山的地界了,我們要殺她,難上加難。”
呂凱冷笑道:「不怕,跟雲擎有仇的不只我一個。」跟雲擎怨恨最大的就那些個北擄蠻子。 那些蠻子恨不能吃雲擎的肉喝雲擎的血。 只要他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北擄蠻子,相信那些蠻子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了韓氏的。 就是不知道,雲擎知道未婚妻被北擄蠻子抓走了以後會如何做? 是去救,還是冷眼旁觀呢!
呂凱的下屬聽了這話,心裡一緊。 老爺為報仇,真的上門都不顧了,連北擄蠻子都敢利用上。 不知道以後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
玉熙並不知道呂凱會想著利用北擄人來對付她,不過玉熙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 所以,她在考慮之前紫堇的提議。
紫堇聽到玉熙想要跟著楊師傅跟餘四哥走,雙手雙腳贊成:「姑娘,跟著楊師傅還有餘四哥一起走的話,不僅快,而且還不引人注意。」相反,跟著 車隊走,不僅慢,還是活生生的靶子。
玉熙點頭說道:「等見到楊師傅在說。」之前跟楊師傅約定在東平小鎮碰面的,而這裡離東平小鎮還有一百多里的路呢!
到了東平小鎮,楊師傅跟餘志並沒有露面,不過卻讓人將一封信交到韓吉手中。
當晚,紫堇出去了,一個時辰又折返回來了。 紫堇與玉熙說:「姑娘,楊師傅說你要跟著他走也成,但只能你跟我兩個人離開。」太多人,容易招惹了人注意。
玉熙點頭道:“可以,不過唯一麻煩的就是替身難找。”
紫堇說:“找什麼替身,直接讓紫蘇假扮你,讓石榴在跟前伺候。別人不知根底,只要一行人不露了底細,又有誰知道?”
玉熙想了一下,點頭說:「你說得也對。」說完,轉身望著已經呆滯的紫蘇。
紫蘇忙搖手說道:“不成,我假扮不了姑娘。再者,我也不能離開姑娘,若只讓紫堇跟著,誰伺候姑娘。”
玉熙說:「我不用人伺候。」她能照顧好自己。
紫堇說:“紫蘇姐姐,這一路上過去肯定會很兇險,之前僥倖逃過,之後如何誰也預料不到會發生什麼事。離開隊伍跟著楊師傅走,反而更安全。”
玉熙說:“紫蘇,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們再想辦法。”
紫蘇聽了這話,咬咬牙,說道:「好,姑娘,那你要保重好自己。」雖然不捨得,但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玉熙要紫堇去將駱水貴跟黃鏢頭幾個人叫了過來,然後告訴了眾人自己準備離開了。 玉熙也是沒辦法,若是不告訴他們,一定會引起騷亂的,到時候就麻煩了。
紫堇說:「有楊師傅還有餘四哥跟我三個人,足以保護姑娘的安全了。」紫堇覺得,人越多,越是累贅。
駱水貴望著玉熙,問道:“姑娘主意已定?”
玉熙點頭說:「從這裡到榆城,還有一個多月的路程,我真的很擔心再出什麼變故。」與其一行人走到哪都被人注意,不如跟著楊師傅他們一起。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至少不打眼。
玉熙點頭說道:“我已經決定了。”
駱水貴點頭說:「既然女孩決定了,我也不多言。」他確實覺得玉熙能跟著楊師傅一行人走更安全,一來人少不打眼,二來他們可以吸引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的目光。
黃鏢頭作為被雇用的,沒有太多的發言權。 不過他卻提了一個建議,說:「姑娘,我覺得讓紫蘇姑娘假扮你不妥當。姑娘之前在猛虎山已經露過面了,雖然眾人不知道姑娘的長相,但身高是知道的。要 尋個替身,就得尋個身段差不多的才成。”
玉熙有些遲疑:「可要尋個跟我身高差不多的女子,談何容易呢?」她在女子之中算是個頭很高的了。
黃鏢頭說:“這個姑娘放心,只要有錢,不愁尋不著。”
金銀珠寶是沒了,不過銀票還是有的,玉熙讓紫堇給了黃鏢頭兩百兩的銀票,這些銀票在很多地方可以兌銀子。 玉熙說:「若是這小鎮兌不了,那就勞煩黃鏢頭先墊付一下。」玉熙錢匣子也給猛虎山的土匪也摸走了,現在只剩下銀票了。 當時為了安全,銀票都放在紫堇手裡。
黃鏢頭笑著說:「女孩放心,我今晚就將事情辦妥當。」在猛虎山的時候,因為玉熙是蒙著臉的眾人不知道她的長相,所以只要找個身段差不多就成 。 這樣的人,還是非常容易找的。
半夜時分,韓吉過來跟玉熙禀告這件事時臉色非常難看,說道:“姑娘,黃鏢頭從妓院裡買了兩個人回來。”
玉熙點頭說道:「到底是行走在外的人,想得就是周全。」紫堇在猛虎山可是打出了名聲,而且又是她的貼身護衛,若是不在難免會讓人多想了。
韓吉卻覺得黃鏢頭這樣做有損玉熙的名頭,所以心頭很不舒服:“姑娘,若是那女人的做派不好,氣不死要連累你的名聲?”
玉熙笑道:“不過是個替身,談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也不要怪黃鏢頭,就一個晚上的時間能尋著人就不錯了。”
想起當年那段黑暗的經歷,紫蘇臉色就非常難看:“姑娘,我才不要去伺候她呢!”
玉熙說:「你不用伺候她,你到時候就跟曲媽媽他們一輛馬車。」反正對外人來說,紫蘇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也不會有人注意。
紫蘇點頭說道:“好。”
在天亮之前,玉熙跟著紫堇離開了客棧,到了楊師傅落腳的一個農家小院子。
楊師傅看著玉熙,這會玉熙穿著一身灰色的男式衣裳,當下開口說道:「就你這樣只要不是眼瞎,都知道你是女的。」沒辦法,玉熙的身材太好了 ,********的,再寬敞的衣裳都遮擋不住。
玉熙也知道自家假扮不了男人,說:「我可以跟紫堇假扮夫妻。」紫堇看著就跟個男子似的,若是她跟紫堇假扮夫妻,基本不會惹人懷疑的。
楊師傅笑了起來:“這主意倒是不錯。”說完,站起來道:“天還早,再睡會,不著急趕路。”
屋子雖然很破舊,不過只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玉熙也不挑了。 洗漱好了以後,玉熙就跟紫堇睡下了。
一夜好覺。 玉熙出了屋子的時候,楊師傅跟餘志兩人正在下棋,說不出的悠閒。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兩人這般悠閒她心中的煩躁也去掉了不少。 也許,是因為知道楊師傅深藏不露,所以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吧! 玉熙笑著跟兩人打了招呼:“楊師傅,餘四哥,早呀!”
楊師傅拿著煙袋,朝上戳了戳,說道:「還早?都日上三竿了?我可是聽說大戶人家的姑娘睡到卯時初就要起來的。」這意思是玉熙比較懶了。
玉熙笑著說:“這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睡不好,昨日終於睡上個踏實覺,所以就睡過頭了,這也是託了楊師傅的福。”
這馬屁拍得真是不著痕跡。 楊師傅拿著煙袋在桌上敲了敲,說:「趕緊收拾,收拾好了還得趕路呢!」要不是昨晚看著兩人疲憊不已的樣子,他早將人叫醒了,哪由 得著她們睡到日上三竿。
收拾好了,玉熙就上馬車了。 馬車裡放了一個大箱子,箱子上面放了一床被子,除此之外還放了兩個大包裹跟一張四方的小凳子。 馬車本來就不是特別寬敞,放了這麼多東西,剩下的空間就只夠一個人坐了。 好在玉熙的忍耐度極高,要是真換成其他的大小姐肯定受不住。
楊師傅上了馬車,問道:「少奶奶,坐好了嗎?」四個人身份已經定下來了,玉熙跟紫堇喬裝成夫妻,餘志是長隨,楊師傅是車夫。
玉熙輕聲說道:“可以走了。”
沒一會,玉熙在馬車聽到吆喝聲。 很快,馬車就停下來。 楊師傅說:「少奶奶,在這吃點東西吧!」那聲少奶奶,落在玉熙耳中,總覺得特別怪異。
沒一會,紫堇給玉熙端進來一碗麵條跟一籠蒸餅進來。
玉熙將小凳子放好,笑著將麵條跟蒸餅放在凳子上。 自己坐下慢慢吃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路還比較順,可是越走越顛簸。 最後玉熙都有些受不住了,掀開簾子問道:“楊師傅,怎麼這麼顛簸?”
楊師傅說:“我們走的是小路,不是官道,自然顛簸了一些。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紫堇白了楊師傅一眼,朝著餘志說道:「餘四哥,你來駕車,讓師傅騎馬。」紫堇跟余志都是騎馬的。
楊師傅冷哼一聲,說:「嫌我,那為什麼還要跟著我?」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將手中的馬鞭丟給了余志。
餘志放慢了速度,玉熙坐在馬車上感覺就好了很多。 中午的時候四個人就著水吃著肉夾饃,非常的方便。
天快黑了一行人看到有個村莊,楊師傅說:「今晚就在這裡過夜了。」反正他們也不趕時間。
玉熙沒有異議。
之前就算借宿在農家,也都只是藉用人家的地方一用,做飯什麼的都是自己人。 這會藉宿到了別人家,也沒那麼多功夫去做飯了。 楊師傅就楊晴了主人家為他們準備飯菜。 這天晚上,玉熙吃到了陝西的特色羊肉泡饃。
玉熙吃了滿滿的一大碗,吃完以後笑著說道:「我晚上還沒吃這麼飽過?」晚上玉熙都是吃六分飽,今天可是破了例了。
楊師傅摸了一下肚子,說道:“那是這東西好吃,等下回讓你嚐一嚐臊子麵,那味道也是一絕。”
玉熙笑著道:“好,那下回得好好嚐嚐。”
晚上,兩人躺下後,紫堇與玉熙說道:“姑娘,若是要離開,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玉熙笑著說:「你有把握說服楊師傅跟餘志?」楊師傅跟餘志可不是籍籍無名的人,若是幫著她離開會有很大的麻煩。
紫堇沉默了一下,說:「姑娘,不說榆城那邊時刻在打仗不安全,就說雲擎仇家那麼多,你真嫁給她以後還有安穩日子過嗎?與其以後被他連累, 還不若趁此機會離開了。”
玉熙沉默了一下,說:「你讓我想一想。」因為紫堇的話,玉熙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沒睡。
天濛濛亮,玉熙就起來了。
紫堇隨後也起身,說:「姑娘,想得怎麼樣了?」玉熙一晚沒睡,紫堇也跟著一晚沒睡。
玉熙搖頭說:「沒怎麼樣。」假死遁走,一旦這樣做,不只是丟棄了韓四姑娘的身份,還有家人跟身上的責任。 說起來容易,可真要下決定,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太多的顧忌,太多的割捨不下。
紫堇沒再說什麼,不過卻出去找楊師傅說起了這件事:“師傅,我想帶我家姑娘離開。”
楊師傅反應很快,問道:“你帶她離開?打算去哪裡?”
紫堇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去江南,也許是去閩南一帶,具體去哪裡還沒定。」主要是女孩還沒決定走是不走呢!
楊師傅面色凝重,問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韓玉熙的主意?」想要離開,這可不是小事。
紫堇說:「我的主意。」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憑藉姑娘的本事,到哪裡都能過得好好的。
楊師傅望了一眼紫堇,他還能不知道紫堇,那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 若不是韓玉熙起了離去的心思,紫堇是絕對不會說這句話的。 想到這裡,楊師傅走進屋,望著還在洗漱的玉熙說:「我有事跟你說。」竟然想要離開,也不知道這丫頭裡裝的是什麼。
玉熙點頭道:“好。”
楊師傅盯著玉熙,問道:「你不想去榆城了?」倒是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想要逃婚。
玉熙沉默了一下說:「是不大想去,雲擎仇家太多,我怕一不小心就被雲擎仇家殺了。」不提榆城常打仗不安全,就雲擎的處境, 真的是糟糕得不能再糟了。
楊師傅沒想到玉熙竟然會說得這麼直白,過了半響後問道:“那你想去哪裡呢?”
玉熙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如今這天下,沒一方淨土。若是不去榆城,只我跟紫堇兩個人未必能在這亂世安然活下去。」除了要割捨家人跟自己的責任 外,這也是玉熙猶豫的一個主要原因。
楊師傅說:“你的意思是,若是有一方淨土,你就願意割捨自己的身份離開家人了?”
玉熙仍然搖頭:「我不知道。只是我一想到去了榆城,要面對那麼多的事,我心頭就不安。」一旦嫁給雲擎,這一輩子都別想再有清淨日子過了 。 雲擎是要報血海深仇的,可宋家也不是吃素的。
楊師傅這下知道玉熙為什麼想要離開,說來說去,其實就兩個字,怕死。 怕死,正常人都怕死,但怕死到想逃婚,就不大正常了。
玉熙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楊師傅的只言片語,忍不住說道:“楊師傅,你若有什麼話,儘管說。”
楊師傅將煙袋別在腰間,說道:「我沒什麼好說的。你若是打定主意要離開,我們就分道揚鑣。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往榆城的方向走。你若是要下雨娘要 嫁人,玉熙想逃婚這種他攔不住。 當然,他也不會攔。
走了半天,玉熙發現路平坦了很多,掀開簾子望了外面,問道:“楊師傅,我們是不是走回官道了?”
楊師傅點頭說:「是呀!反正也不趕時間,還是走官道舒坦。」當他老人家喜歡顛簸,還不是想要節省一下時間早點到榆城。
玉熙默然。
當天晚上,楊師傅沒有藉宿在農家,更沒有住客棧,而是露宿在野外。 一行人停下以後,楊師傅就指使玉熙,說:「煮飯去。」他是想要磨搓一下玉熙的。
取下兩個包裹,玉熙這才知道這裡放的不是楊師傅兩人的衣物,而是是放著鐵罐跟鍋,還有米麵油跟菜等物,準備的相當齊整。
紫堇見玉熙拿著鐵罐去洗,忙說道:「姑娘,你歇著吧,這些活我來做。」姑娘可沒做過這些粗活。
楊師傅這個時候開口說道:「不是說要離開嗎?離開以後,你就不是十指不沾陽水的千金大小姐了,這些事你都得學著做。」他得讓這個大小姐知道,沒 了國府姑娘這個身份,在外是舉步維艱。
玉熙笑了一下,提著鐵罐去水潭邊洗了。
餘志幫著楊師傅搭建爐台,看著玉熙淘米,小聲說道:「師父,你真讓韓姑娘做飯?」就韓大姑娘做的飯,能吃才叫奇怪呢! 他可不想拉肚子。
楊師傅用煙袋敲了一下餘志的頭,說:「就想著吃,趕緊幹活。」真是一竅不通的傢伙。
楊師傅的大徒弟聰慧過人,武藝也很高,只可惜太聰明了,待最後覺得他這個師父也礙了路想要除了。 這導致楊師傅心裡陰影很重,再收徒堅決不收那些聰慧的,寧願收笨笨的心眼實的徒弟。
玉熙以前跟郭大娘學過,洗刷淘米之類的難不倒她,不過在野外起火這個就有些難度了。 揚長避短,玉熙當下就將燒火的任務交給了紫堇,她自己則去洗菜。
在一旁搭建棚子的餘志看著玉熙做起事來似模似樣,忍不住說道:“師父,韓姑娘看起來好像真知道炒菜呢!”
楊師傅白了余志一眼,他又不是瞎子,哪裡還能看不見。
玉熙見飯差不多熟了,也開始炒菜。 炒了兩個菜,一個紅蘿蔔,一個臘肉。 玉熙將兩盤菜端在小四方的桌子上,說道:“其實臘肉蒸的話,會更香一些。”
餘志終於忍不住了,說:「沒想到韓姑娘竟然會煮飯。」瞧著這菜的樣式,比紫堇做的都強一些。
玉熙笑著說道:“針線女紅,廚藝,管家理事,我都有學的。不過只會做幾樣簡單的菜,太複雜的做不出來。”
楊師傅默默地夾了一片蘿蔔,吃了以後沒再吭聲了。 到底還是他小瞧了這個丫頭。 這會,楊師傅問道:“你可得知道,若是真離開了,以後你就有可能圍著鍋灶打轉了。”
玉熙有些疑惑地著問:「楊師傅,你很不贊成我離開嗎?」她覺得自己離開,與楊師傅並沒關係,不明白為什麼楊師傅那般反感。
楊師傅望著玉熙,說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跟你說什麼大道理,我只問你,若是人人都怕死不願意去當兵,誰去保家衛國?”
玉熙心裡嘀咕著她是去嫁人,不是去當兵。 不過玉熙也不傻,知道楊師傅要說的不只這些,所以沒有插話。
楊師傅繼續說:「雲擎的仇家是很多,可這些仇家並不是雲擎為了私利結下的。宋家的仇怨不說,就只說秦鑷跟許家,他們之所以視雲擎為眼中釘 ,是因為雲擎為了下面的士兵觸犯了他們的利益。”
玉熙聽了這話一愣,過了半響問道:「楊師傅,你怎麼知道這些?」這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對邊城的事也那麼熟悉。
楊師傅搖頭說:「韓丫頭,雲擎跟人結下的仇怨,並不是為了私利。從這裡就可以看出,雲擎是一個光明磊落心胸開懷的男人。」頓了一下後由說道:「你 有沒有想過,你逃婚後,會對雲擎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韓丫頭,我知道嫁給雲擎會讓你處於很危險的境地,你在為自己的安全擔憂,但做人不能 只顧自己不顧別人。」若是人人都只顧自己不顧其他人,這個天下早就亂了。
餘志這會才明白過來玉熙離開這話代表著什麼,趕緊說道:「韓姑娘,雲將軍那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若是不嫁他你會後悔的。」雲擎可是他的偶像呢 !這次磨著師傅去西北,一來是護送紫堇,二來也是去看一下心中的偶像。
之前猛虎山出現了一個崇拜雲擎的,沒想到餘志竟然也崇拜雲擎。 好吧,玉熙承認,男人跟女人的腦迴路就是不在一個線上。
這邊風平浪靜,黃鏢頭那邊卻不太平。 呂凱讓人放出風聲,說雲擎的未婚妻到榆城跟他完婚,帶了價值上萬兩的藥材跟著幾箱的金銀珠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之前那些土匪馬賊並不知底細,就算猜測到這是一頭肥羊,可到底心底沒數,看著那麼多的人也心裡也犯怵。 現在既然知道對方的底細,知道有幾箱子的金銀珠寶,那自然是不能放過。 結果,黃鏢頭一行人走得極為不順手。 先是路被大樹擋了,清理道路的時候衝出一群土匪搶劫,將這群土匪全都滅了以後,晚上到了縣城,住在客棧裡。 結果晚上客棧又遭了火災,大家又忙著去滅火。 折騰了一天一夜,一行人都沒精神。
黃鏢頭見狀知道不對,立即發話,說大家都累了,就在縣城休息一晚。 換了一家客棧,立刻讓其他的鏢師將藥材都卸下,還讓客棧的掌櫃的去請了大夫過來幫忙檢查一下,之前被雨淋著的藥材可有失了藥性。
這樣做得意圖很明顯,黃鏢頭是要讓眾人知道,他們沒有什麼幾箱子的金銀珠寶,就只有兩車的藥,而兩車藥也不是什麼名貴稀罕的東西,犯不著為這點東西 拼命。
這個法子效果很好,接下來的行程就順利多了,再也沒出現攔路搶劫的土匪跟馬賊了。
許武帶著二十個人日夜兼併地趕路,因為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打聽一下消息,有些耽擱功夫。 半個月,終於在路上找了黃鏢頭一行人。
駱水貴望著許武,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雲將軍派來的人?」無憑無據,他可不敢相信。
雲擎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名聲很響亮,大半從武的人都非常尊敬他的。 當然,沒從武的也有不少敬佩他的。
許武點頭,然後將西北軍的軍令牌給了駱水貴看。
駱水貴也是從武的人,看了那令牌就知道真偽了。 當下笑著說:「請問小兄弟貴姓?」沒想到雲擎竟然這般有心。
許武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問道:「夫人在馬車裡嗎?」說完,目光就落在那輛最大的那輛馬車上。
這會官道上還有其他人呢,駱水貴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告訴許武馬車上的只是替身。 聽了許武的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許武得了準確的答覆以後,朝著馬車說道:“夫人,將軍擔心夫人的安危,派我來接夫人。”
若是玉熙在這裡,一定會呵斥許武的。 無他,都沒成親叫什麼夫人呀! 只可惜,馬車裡的女子月紅並不知道。 聽了許武的稱呼,笑著說:「夫君有心了……」接下來的話在曲媽媽如刀子似的眼神之下,都給吞回去了。
許武聽到這幾個字,臉色一下就黑了。 許武臉色難看倒不是月紅稱呼雲擎為夫君,而是這說話的聲音嬌媚入骨,帶著幾分勾人的味道。 雖然沒見到人,但只這聲音就讓許武非常的反感。
駱水貴自然看出了許武的不爽,趕緊說道:「許護衛,你看是否該上路了。」一干人怵在路上,也擋了別人的路不是。
許武點頭說:「好。」許武雖然心裡頭不舒服,但也沒有多想。 只是覺得,也許這廝天生的。 聽
曲媽媽跟月紅一輛馬車,是因為她擔心月紅做出什麼不好的事連累玉熙的名聲,所以要就近盯著月紅,等車隊繼續上路以後,曲媽媽冷著臉說道:“ 不是說了沒讓你開口不要說話?你又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月紅有些委屈,說道:“人家那般遠的來接你家主子,我若是連句話都不說,太沒有情義了。”
曲媽媽並沒有動怒,在宮裡,她什麼樣的人沒看過。 當下只是冷著臉說道:“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下一次你再將我的話當耳邊風,別怪我不客氣。”
月紅見狀也不敢再說話了。
許武帶的二十個人全都是老兵,每一個人手上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血,全身都帶著煞氣。 有這麼一群殺神一半的人在,那些馬賊土匪甚麼的,哪裡還敢撞上來。
用午餐的時候,一行人停下來吃乾糧。 四月的天,天氣很不錯,就著冷水吃乾糧,也沒以前那般難受了。
月紅趁著這個空檔想要下馬車透透風。 曲媽媽原本不同意,不過月紅苦著臉說道:“曲媽媽,我的腿麻了,你就讓我下去走一下吧!”
曲媽媽想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不過她不准月紅走遠,只準她待在馬車旁。
月紅走了幾步,就感覺有人在看她,一回轉身就見個五大三粗穿著軍服的漢子盯著她,當下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曲媽媽見狀,額頭上的青筋都要起來了。 立即喝止道:「趕緊回馬車上去。」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月紅不願意,但卻被曲媽媽給連拖帶拽地弄回了馬車。
望著月紅的士兵叫馬丁,這傢伙今年已經二十七、八歲了。 沒老婆,打完仗精力旺盛無處發洩,就喜歡去樓子裡。 他剛才覺得月紅走路不對,加上之前月紅說話嬌媚入骨,所以就懷疑起月紅的身份。 得,再看著對方拋過來的媚眼,不用再證實了,這女人百分百有問題了。 再看身邊那伺候的老女人的態度,他心裡有數。 別以為當兵的就是大老粗,能安然地活到現在,都是有他們生存之道的。
想到這裡,馬丁頂著一頭雷找著了許武,說道:“許大人,這女人有問題。”
許武轉頭問:「有什麼問題?」不只許武,其他的士兵也全都望過來了,能被挑中來接玉熙的,那都是信得過的人。
馬丁說了自己的猜測:「許大人你也知道我那點喜好,我眼睛不會出錯的,這女人百分百不會是夫人的。」夫人那是國公府的姑娘,行為舉止豈會 這般放浪。
正在這時候,駱水貴走了過來。 剛才曲媽媽望著馬丁的神色,就知道他們起了懷疑,為了不引起誤會,她就讓駱水貴過來給眾人解釋一下。
駱水貴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許武,說:「姑娘執意要走小徑,我們也沒辦法。而且這一路上確實太過兇險了,姑娘跟著楊師傅他們去反而更安全。」誰也不知道雲 將軍會派人來接呀! 要知道,肯定不會讓女孩跟楊師傅他們走了。
許武望著後面的五輛馬車,問道:「你是說,馬賊劫走了夫人的嫁妝?」真是膽大包天,竟然連他們夫人的嫁妝也敢搶。 要不是現在首要任務是護送夫人,他現在就帶著人殺上猛虎山去。
駱水貴看著許武的神情,哪裡還不懂他的心思,忙說道:「許護衛,我們知道這人是替身,可是別人不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將她送到榆城,這樣姑娘才更安全 。”
許武點了一下頭,說:「好吧,那繼續趕路。」既然不是夫人,也沒必要顧忌太多。
玉熙一行人走官道,也並不是沒有一點波折的。 這不,走到一個轉彎的地方,就有幾個土匪攔著他們的路。
玉熙掀開車簾一覺,朝前望去,就見前面有六個人,每一個人都拿著一把大刀,看起來還挺嚇人的。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土匪朝著他們說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玉熙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順口溜,編得不錯。
紫堇這些天心情一直都不大好,見到有人膽敢攔她的路,跳下馬就準備上前發洩心中的怒氣。
楊師傅見狀說:「別打死了。」這幾個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土匪,估計就想撈一票吧! 真正的匪,哪裡跟你說這些廢話,直接衝上來砍人了。
聽了楊師傅的話,紫堇也沒下殺手,只是將這幾個人打得都躺在地上起不來,哀嚎不已。
玉熙說:“走吧!”
晚上四個人就在一家普通的客棧住下來了。 這會大箱子換成了兩個小箱子了,紫堇左右雙手一手提一個箱子,就跟玩似的。 這就給了旁邊一個錯覺,覺得箱子裡定然只放了輕便的東西,要不然哪裡會這麼容易就提起的。 為此,給他們省了不少的事。
紫堇將東西放下以後,跟玉熙說道:「姑娘,我去點兩個菜讓小二送上來。」玉熙是不到樓下去吃飯的。 玉熙倒不是顧忌女子不能拋頭露面,而是她的規矩禮儀已經到骨子裡了。 若是在樓下吃飯,一定會被人看出端倪的。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你去吧!”
沒多會,紫堇就回來了,楊師傅跟餘志也跟在她身後的。 玉熙見狀忙問:「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三個人神情都異常凝重,百分之百是出事了。
楊師傅看著紫堇那臉黑得,跟木炭都有的一比了,當下嘆了一口氣,說道:“下面的人都在議論雲擎未婚妻被北擄蠻子的事了。”
玉熙一臉驚駭:「怎麼會?」若是說被土匪劫走了,玉熙還沒什麼感覺。 可是被北擄人劫走了,這是什麼概念。 為什麼北擄人會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麼能在半道上劫走? 這百分百是有人通風報信。
楊師傅說:“之前你的消息並沒有透露出去。我想問題應該出在猛虎山那群土匪身上。”
玉熙反應非常快,說:「不是應該,而是肯定。猛虎山的那個軍師呂凱,應該跟雲擎有不共戴天的仇。他自己抓不著我,就想藉助北擄人的手了 。不然,沒有準確的消息,北擄人不會冒險派兵潛入內城劫人的。」北擄人對雲擎恨之入骨,偏偏又奈何不了雲擎,聽到她要去榆城跟雲 擎完婚,所以就想抓了她當人質,就算不能讓雲擎傷筋動骨,也得讓他顏面掃地。
紫堇聽了這話說:「姑娘,榆城不能去。」雲擎那就是個危險體,誰靠近誰倒楣。
玉熙聽了這話,轉頭看著楊師傅,問道:“楊師傅,你覺得我該不該去榆城?”
楊師傅苦笑一聲,說:「韓丫頭你自己做主就是了。」這次幸運逃過一劫,誰知道下回有沒有那麼幸運。 嫁給雲擎,確實非常兇險,一不小心就得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玉熙笑了一下說:「楊師傅不說我只顧自己不顧雲擎了嗎?」這世上又有幾人明知道前面是隨時可能會讓你丟命的火坑,還會義無返顧地跳下去? 也許有,但不包括她。
楊師傅倒是不知道玉熙的報復心這麼強,一下就反駁了自己的話,當下咳嗽了兩聲說道:“這是你自己的事,你拿主意就可以了。”
餘志望著玉熙,問道:“韓姑娘,你真不去榆城了?”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去,怎麼不去。你不是說若是錯過了雲擎這樣的男人我會一輩子後悔嗎?”
餘志見玉熙這般乾脆利索地書去榆城,有些詬異。 這跟之前的態度完全兩樣呢,忍不住問道:“你不怕被雲將軍牽連了嗎?”
玉熙抬頭透過窗戶望著外面,過了一會轉過頭說道:“當然怕。只是,若是死有所值,死又有何懼。”
玉熙朝著楊師傅跟餘志兩人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楊師傅,餘四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們能答應。”
餘志憨憨地問道:“韓姑娘你說?”
玉熙說:「你也知道雲擎仇家眾多,我嫁給他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就紫堇一個人保護我遠遠不夠,所以我希望楊師傅跟餘四哥能留下來。這樣,我 也不擔心了。」玉熙這話的意思是希望楊師傅跟餘志給她看家護院了。
餘四哥望著楊師傅,這事得師父做主才成。
楊師傅沒有吭聲,眼睛落在玉熙身上,這個丫頭,沒想到竟然打上了他們師徒的主意。
玉熙說:「楊師傅,你不是說人活在世上不能只顧自己不顧別人?」正義凜然的話誰會說,可又有幾個人為了情義能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呢!
楊師傅聽了這話大笑起來:「不錯,真不錯。好,我跟余志留下來,直到你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我們再離開。」這個坑是他自己挖的,不跳也 得跳。
玉熙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楊師傅跟餘四哥。」有了楊師傅跟餘志兩個人,她心安不少。
楊師傅擺手說:「不要跟我來這些虛的,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說完,就帶著餘志離開了屋子。
回到自己屋裡,餘志忍不住問道:「師傅,韓姑娘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呀?又怕死,又不怕死的。」聽得他糊里糊塗的。
楊師傅用煙袋敲了一下餘志的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一個笨蛋徒弟呢?”
餘志磨著楊師傅道:“師傅,我想不明白你告訴我不就成了。韓姑娘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楊師傅最怕就是餘志這招了,若是不告訴他,他能日夜念叨著,晚上都別想睡覺了:「韓丫頭的意思是,要看雲擎是否值得她去涉險,若值得她 就不懼危險。”
餘志還是一臉的問號:“那怎麼才算值得呢?”
楊師傅無語,說:「你想知道自己問去。」頓了一下,楊師傅說:「這個丫頭若是能一心一意跟雲擎過日子,那也是雲擎的福分了!想必雲老頭在地底下, 也能放心了。」娶了這樣一個聰慧過人的老婆,肯定是利大於弊了。
紫堇送走了楊師傅跟餘志,問了玉熙:「姑娘,真的要去榆城嗎?」明知道榆城是虎窩還要去,紫堇心裡不是滋味。
玉熙嘆了一口氣,說:「紫堇,事到如今,我沒有退路,只能去榆城了。」那替身是青樓女子,玉熙實在不敢期望對方能寧死不屈。 一旦對方屈服於北擄人的淫威之下,而她死遁不現身,那就沒辦法證明北擄人抓走是她的替身。 到時候雲擎可能只是受些羞辱,而韓家卻要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不為雲擎,就算為了娘跟大哥還有二哥他們,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紫堇沉默不語。
玉熙笑著說:「也不用擔心,楊師傅跟餘志不是答應了留下來保護我嗎?有他們在,我也不擔心了。等到了榆城,再讓雲擎多給我找一些護衛 保護我就是了。」事到如今,沒其他想頭了,就老老實實地想著怎麼在榆城站穩腳跟吧!
聽到護衛的事,紫堇當下將雲擎派了人來的事告訴了玉熙:「我聽樓下的人說當日北擄人潛伏了七八十人進來,這些人全都是精英。許 護衛帶著駱大叔他們跟這些人打,戰況相當的慘烈。”
玉熙聽了這話忙問道:“我們這邊死傷多少?”
紫堇說:「我們這邊死傷過半了。不過姑娘放心,北擄蠻子他們死傷大半,」至於傷亡的人到底是誰,紫堇也不是很清楚。
玉熙面色凝重。
紫堇卻有些慶幸:「姑娘,幸虧當時用了替身。」若是沒用替身,這會被抓走的就是姑娘了。 落入到那些北擄蠻子的手中,就算不死,清白也沒有了。
而在此時,雲擎得了消息,說北擄人抓了玉熙。 開始雲擎以為是北擄人使詐,可等對方派出來使說要跟他談判的時候,雲擎才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是真的。 不過,在許武沒回來之前,他是不會回應。 至於北擄人的挑釁,暫且忍耐就是。
霍長青問道:“若這事是真的,你打算如何?”
雲擎想也不想說:「自然是要去救的。」自己老婆都不去救,還算什麼男人。
霍長青說:“你要去救我不攔著,不過一切以安全為重。不能人沒救回來,反而將自己搭進去。”
玉熙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在榆城傳播出去了。 韓建業得了消息,趕緊過來找雲擎,詢問這事的真實性。
雲擎讓人將北擄人送來的衣裳給韓建業看:「蘇赫巴魯讓人送來的。」蘇赫巴魯是北擄的守將。
韓建業望著那件水紅色的衣裳,說道:“就一件衣服怎麼就肯定是我四妹?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證明?”
雲擎搖頭說道:「沒有了。」
韓建業雖然焦急,但也沒失去理智:“這麼幾件破衣裳怎麼能證明是我妹妹?讓他們拿出確切的證據來。”
雲擎望韓建業,問道:“你懷疑他們是使詐?”
韓建業說:「不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四妹從京城過來,身份肯定是不對外說的。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不僅知道還能將人抓了,這可就蹊蹺了。 再者,韓建業覺得玉熙帶了那麼多護衛,哪裡就能被這些北擄蠻子輕易抓著的。 當然,韓建業這也算是一種逃避的心裡。 他內心深處是不願意相信玉熙被北擄蠻子抓了。
蘇赫巴魯聽到說衣服證實不了身份,將月紅帶了進來,問道:“說,什麼東西能證明你的身份?”
月紅在被抓的時候就暈過去了,醒來以後知道自己身在北擄軍營之中,早沒魂了。 這會也不知道蘇赫巴魯說什麼,只是大聲叫道:「我不是雲擎的未婚妻,我只是韓氏的替身。」見沒人搭理她,月紅哭得好不傷心:「我說的 是真的,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呢?我真的不是雲擎的未婚妻呀!”
蘇赫巴魯很是厭惡地看了月紅一眼,也不知道雲擎什麼眼光,竟然娶了這樣一個沒用的女人。 當下蘇赫巴魯不耐煩地說:「讓她閉嘴。」這聲音太尖銳,聽得真刺耳。
蘇赫巴魯身邊的侍衛說:「將軍,現在該怎麼辦?」對方要證據,可這個女人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並沒有其他的東西證明身份。
這時候,蘇赫巴魯的幕僚聶升說:「剪了她的頭送過去。若是他們還不信,下次就送手指頭過去。」聶升是中原人士,不過當年因為倒賣軍需用品給北 擄人被秦元帥查出來,他就逃到北擄,當起了蘇赫巴魯的幕僚。
韓建業看著對方送來的頭髮,差點將北擄來的來使掐死:“你們將我妹妹怎麼樣了?”
來使見狀心頭一鬆,說道:“我們沒有對令妹怎麼樣。不過我們將軍希望能跟雲將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雲擎看到韓建業的反應,心頭一沉:「我不會跟一個卑鄙下作的小人談。」說完,就讓人將北擄的來使趕走了。
人一走,雲擎問:「這真的是令妹的頭髮?」這頭髮比衣服還不靠譜。 至少衣服還可能有自己的特色,但這頭髮怎麼分辨出。 但韓建業剛才的樣子,又實在不像作假。 這事,還真是棘手了。 只是再棘手,自己老婆還是得去救呀!
韓建業搖頭說:「不是,我四妹的頭髮跟緞子一樣柔滑。你看這頭髮,到稻草一樣枯……」稻草一樣枯有些誇張,不過是尾稍處有些帶黃而已。
雲擎沒去看,看也看不出啥花樣出來:「你確定這不是令妹的頭髮?」只要不是韓氏的頭髮,就不擔心了。
韓建業點頭說:「這頭髮肯定不是我四妹的。而且,若真是我四妹被抓了,那丫頭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見雲擎疑惑的樣子,韓建業解釋道:「那丫頭若 真被抓了肯定會想方設法地給我遞消息的。那丫頭,主意多得很,心思也很細。”
雲擎聽到這話神情放鬆不少,是個膽大的就好。 若是個膽小的,他得擔心以後會承不住他那些事:「既然確定這人不是令妹,那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如果能趁此機會將蘇赫巴魯弄死,打擊北擄人 的士氣,那就再好不過了。
霍長青點頭,又說了一件事:“別忘了姓聶的還在他們那裡。那畜生生性多疑,若是我們就這麼輕易答應,肯定會讓他起疑的。”
雲擎點了一下頭,說道:“之前有了韓建業的表現,就算我不承認韓四姑娘的身份,對方只會認定我不願去救人。”
郭循說:「萬一他們不找將軍而是找韓大人呢?」韓建業來了榆城以後,殺敵也很勇猛。 對北擄人來說,會打仗的將領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雲擎搖頭說道:“不會,蘇赫巴魯的目標是我。”
霍長青提醒了雲擎,說:「蘇赫巴魯沒那麼蠢,不可能隨便抓個人說是你的未婚妻,所以這事一定有蹊蹺。你們必須謹慎,不可能將計就計不成,反落入他人的陷阱 。”
雲擎點頭說:「這事得許武回來才能知道原委。”
如雲擎預料的那般,北擄那邊隔天就將一截手指頭送了過來。 看著那血淋淋的手指,雲擎眼中噴火:“告訴蘇赫巴魯,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有本事就跟我戰場上見真章。”
韓建業看到手指,跟雲擎說:「那人百分百不是我四妹。」頭髮,手指,沒一樣對得上的。
雲擎見韓建業用這般肯定的語氣,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顧慮的了。
當玉熙聽到雲擎重傷了北擄將領蘇赫巴魯的消息事,已經到了甘州的地界了。 離榆城,也不過是十來天的路程。
紫堇出去外面打探消息回來,全身散發出一股想要殺人的氣息。 見了玉熙,說:「姑娘,北擄人想用你的替身月紅跟雲擎談判,雲擎面上答應,可背地裡卻是以見面為由,重創了蘇赫巴魯。那些北 擄蠻子大怒之下將月紅****致死,然後讓人將破敗不堪的屍體送回到了榆城。」想到雲擎不顧她家姑娘的死活,利用她家姑娘算計了北擄的將領 ,她就一肚子的火。
玉熙見狀解釋說道:“你別生氣。若是我猜測得沒錯,雲擎應該知道那不是我,只是替身。”
紫堇才不相信:「不可能,他怎麼知道那是替身不是姑娘本人?」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了,就知道為那人說話。
玉熙笑著說:「雲擎不知道,難道二哥還不知道?別忘了,二哥如今可是在雲擎的帳下效力。再有,就算雲擎不在意我的死活,難道二哥 還能不在意嗎?」十多年的兄妹,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不管玉熙如何說,紫堇心頭還是不舒服。
玉熙卻對後續感興趣,說道:“屍體送到雲擎手中,雲擎是怎麼處置的呢?”
紫堇沒好氣地說:「女孩不是說他知道那不是你嗎?既然知道,那肯定不管了。」說不定扔外面為野狼了。
玉熙望著紫堇,笑了起來:「你說錯了,若是他知道那是替身,就會好好發葬的。」面上是安撫過世的人,其實卻是為了穩住北擄人 跟隨榆城那些與他有仇的人。 要不然若是走漏了消息,那些人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那她可就沒現在這麼安全了。
紫堇有些煩躁地說:「姑娘,雲擎真的靠得住嗎?」經過這次的事,紫堇對雲擎是一點都不信任了。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靠得住。你沒聽餘四哥說雲擎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麼可能靠不住?」其實,玉熙對雲擎這個大英雄真的有些排斥。 世人都崇拜尊敬大英雄,卻沒人知道大英雄背後的女人會多辛苦。
紫堇不滿地說:「姑娘,四哥的話你別信。他又沒跟雲擎接觸過,怎麼知道雲擎到底是什麼樣的?」想到這裡,紫堇對余志都抱怨上了,沒事 說什麼雲擎是大英雄。 什麼英雄,要不是那人,她家姑娘用得著受這番的折磨嘛!
玉熙為了不讓紫堇繼續糾結雲擎利用她這事,立即轉移了話題,說道:「也不知道紫蘇跟曲媽媽他們怎麼樣了?」根據路上打聽到的消息,當日那一場惡戰 潛伏進來的北擄人死了有四十多號,自己這邊死了二十多號。 讓玉熙鬱悶的是這二十多號人裡三分之二是國公府的,人等於說從國公府跟來的人,就剩幾個人了。
紫堇遲疑了一下說:「應該不會有事的。」這話連她自己都沒辦法相信。 那麼一場惡戰,怎麼可能不牽連到曲媽媽跟紫蘇她們。 只希望她們運氣好,受傷輕一些了。
被念叨的曲媽媽跟紫蘇一行人,此時正在離玉熙不到百里的小縣城裡。 駱護衛跟黃鏢頭他們有不少受傷,而且重傷的也不少。 許武沒辦法將她們帶到榆城去,所以就將一行人安置在就近的縣城接受診治。 傷患那麼多,藥舖有些藥都不夠。 這不,玉熙帶的藥材沒給邊城將士用,先給自己人用上了。
紫蘇也受了傷,當初那些人的目標是月紅乘坐的那輛馬車,對這後面兩輛馬車沒下狠手。 再有駱護衛跟黃鏢頭也盡力保護,女眷大半都受了傷,不過都是輕傷。
有前面幾次截殺,紫蘇膽子也歷練出來了。 雖然這次遭了北擄蠻子的伏擊,但倒也沒嚇著。 只是紫蘇很擔心玉熙,與曲媽媽說:“也不知道女孩現在怎麼樣了?安不安全。”
曲媽媽遭遇伏擊的時候,在知道攔路截殺的是窮兇極惡的北擄蠻子以後,果斷從後面跳下馬車。 不過,下了馬車後被北擄人砍了一刀,砍在了胳膊上,好在沒傷到筋骨。 曲媽媽忍著疼說:「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危險都在她們這邊了,而且北擄人自以為逮捕著了姑娘,所以現在下落不明的姑娘反而是最安全的。
紫蘇還是很擔心道:「媽媽,你覺得女孩到了榆城就安全了嗎?」怕是不只不安全,還更危險了。
曲媽媽望著紫蘇,說:「肯定安全。」就算不安全又如何? 難道還能逃離嗎? 這可是聖旨賜婚。
許武在雲擎重創了蘇赫巴魯的當天晚上回到榆城的,見到雲擎,就將事情的原委跟他說了。
雲擎臉色非常難看,問道:“你也不知道韓姑娘在哪裡?”
許武點了一下頭,說:「將軍放心,跟在韓姑娘身邊的三個人都是高手,韓姑娘的安全不用擔心。將軍,這次也幸虧韓姑娘用了替身,要不然我們真的危險 了。」他們這邊雖然有七十多個人,可整體實力比對方差了不只一個檔次。 若是韓姑娘真在馬車上,就算他拼勁全力,也未必保得住。
其實玉熙並不知道,這次許武他們之所以傷亡這般小,還有她的功勞。 因為一行人都知道馬車裡坐的是冒牌貨,所以眾人都是以殺敵為主,而北擄人主要是想要擄人。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北擄人吃虧了。
霍長青倒是對玉熙脫隊的事更感興趣:“你知不知道是誰提議讓韓氏脫隊的?”
許武點頭說:「聽護衛說是韓姑娘自己提出離開的。而且有一點特別奇怪,過了猛虎山後韓姑娘特別不安,還讓眾人連夜趕路。」說到這裡,許武又將玉熙 路過猛虎山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後道:「若是鏢頭跟護衛他們沒諢我,猛虎山上應該有我們的仇家。」韓姑娘在京城,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 家,不可能跟人結仇的。 再結合他們一行人遇襲一事,這人肯定是他們將軍的仇人。
霍長青笑著說:「這樣看來,這丫頭倒是有勇有謀了。」面對幾百的土匪能全身而退,這可不是只靠膽氣就能做到的。
許武點頭說:「若是他們沒騙我,該是這樣了。」許武之所以改變稱呼,是被曲媽媽勒令的。 說她家女孩沒過門,不准叫夫人。
霍長青讓眾人下去後問著沉默不語的雲擎:「在想什麼?」他聽許武所說的事,對韓氏的印象非常好。
雲擎說:“在想韓姑娘什麼時候到榆城?算算日子,她也應該到了甘州了。”
霍長青說:「不用派人去找,一旦派人去找的話就會打草驚蛇,對她反而不利。你也不用擔心,這丫頭心有成算,不會有事的。」相信不過幾天這個丫鬟就 能到榆城了。
兩人正說著話,餘叢走進來說道:“將軍,師父,秦鑷過來了。”
霍長青望著雲擎,哪裡能不知道他心情不爽,秦鑷在這個時候上門,那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走吧!」說起來,雖然秦鑷不是個東西,但秦元帥卻 對他們不薄。 這些年若不是秦元帥護著,雲擎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所以,有些事能忍就忍了。 實在忍不了,到時候再說了。
十日以後,玉熙終於抵達了榆城。 望著城樓上黯然無色的『榆城』兩個大字,玉熙長出一口氣:「終於到了。」從京城出發到現在,都快三個月了,真心不容易。
進城的時候,有士兵盤查,這一路上只要進城都要遭盤查的。 玉熙也不知道楊師傅哪裡弄來的戶籍跟錄音,反正沒遭人刁難。 每次都安安穩穩地進城了。
進了榆城,雖然玉熙很想掀開簾子看一下外面,但最後她還是忍耐住了。 馬上就到了,她可不想再起什麼么蛾子。
走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 楊師傅朝著玉熙說:「丫頭,到了。」到這會,也沒必要裝車夫了。
玉熙走下馬車,望著眼前的房子,問道:「這就是我二哥住的房子?」兩面牆光禿禿的,門也是厚重的木板門,非常的簡單。
楊師傅哪裡能不知道玉熙的想法,說道:“這房子結實,在這地方最緊要的就是結實了。”
韓毅聽到門房禀報說京城來人,趕緊走了出來。 見到玉熙異常的激動:「四姑娘,你終於到了。二爺這段時間擔心的是吃不下睡不著。」這話真是一點都不誇張,自從知道玉熙跟著他師父走了以後,韓建業 就沒一日安心過。
玉熙邊往裡走,邊問道:「二哥呢?」走進院子,見著院子裡也簡陋得很,啥東西都沒有,光禿禿的一片。
韓毅說:「二爺在軍營裡,我現在就讓人去叫二爺回來。」四姑娘來了就好,他們也不用再跟著受折騰了。
韓建業如今住的是個兩進的宅子,這也是考慮到玉熙發嫁的問題,他才挑了這個宅子。 要不然就他一個人,連宅子都不需要。
玉熙走進去一看,就發現屋子裡放了好幾個箱子。 玉熙奇怪地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是二哥買的嗎?”
韓毅笑著說:「這是二爺給女孩置辦的日常所需之物。這邊城也沒啥好東西,所以二爺就讓我到甘州城去購置。」韓建業倒是想給玉熙置辦 嫁妝,只是手中沒多少錢財,只能讓韓毅去買一些日常用品了。 至於說嫁妝,等玉熙到了再看如何處置了。
玉熙笑了一下說:“二哥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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