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玉熙朝著旁邊給她搧風的習媽媽說:「幸虧棗子是五月生的,若是現在生,坐月子可就得受罪了。」五月的時候天氣還是比較涼爽的,坐月 子除了不能洗澡洗頭髮之外也沒受啥罪。 但這會卻不同了,天氣熱起來了,屋子裡又不能用冰,想想就遭罪呀!
習媽媽笑著說:“這也是夫人的福氣。”
石榴走進來說:「夫人,老爺請你過去。」老爺,是府邸裡的人對霍長青的稱呼。 這事玉熙前段在生產前讓眾人改的口。
玉熙想著霍長青找她應該有事了,當下就帶著石榴跟習媽媽去了前院。 一走進院子,就聽到棗棗咯咯的笑聲。
聽到這歡快的笑聲,玉熙臉上也浮現出笑意出來。 說起來玉熙都有些納悶,這丫頭不只愛笑也愛熱鬧,越是熱鬧的地方她越有興趣。 她跟雲擎不算喜歡熱鬧的人,都不知道這孩子像誰。
霍長青見到玉熙,笑著說:「棗棗現在是越來越好動了。」霍長青如今自己能拄著拐杖走兩步了,說起來他這恢復速度讓給他看診的大夫吃驚不已 。 根據大夫的推測,霍長青最少也得在床上躺半年才兩個多月就能下床,卻沒想到兩個月就能下床了。 這速度,讓人咋舌。
玉熙笑著說:「是啊!這手腳老有力了,中午睡覺總會將她的小錦被蹬掉。」小傢伙太不老實了,睡覺時都得用小錦被包裹得嚴嚴實實 的。 要不然,蹬掉被子沒及時蓋上,就得著涼了。
霍長青聽了這話很是高興地說:「孩子有力氣證明身體好。」棗棗如今也是霍長青的心頭肉了,不管做什麼在霍長青眼裡都是好的。
玉熙對此已經無感了,不僅霍長青是這種態度,雲擎也是這種態度。 看來,以後她一定是唱黑臉的那一個了:「霍叔,你叫我過來可有什麼事?」特意叫他過來,肯定不是聊天。
霍長青嗯了一聲,揮手讓藍媽媽等人下去,然後將玉熙之前還給他的那枚烏木令牌遞給玉熙,說道:「我現在精力不必從前,稍微費些神就頭暈腦脹的 。我想了一下,這些事還是你來料理吧!」等於是說,將打探訊息收集情報這事交給玉熙了。
玉熙沒有接霍長青這枚令牌,當時霍長青出征的時候她接下來那是情況特殊,特殊時期特殊處理。 而且當時玉熙是抱著代為保管,在危難之時再啟用的心態。 現在卻不一樣,若是接了這枚令牌,等於是說以後這事就歸她所管了。 這打探消息培養細作這樣的是,花費的不只是財力,還有巨大的精力。
玉熙考慮一下,朝著霍長青說道:「霍叔,這件事我要跟和瑞商議一下,看看和瑞的意思。」玉熙面上的意思是看雲擎的態度,實則她自己也 沒想好到底該不該接手這事。 一旦接手,以後想推脫都推脫不掉的。
霍長青對於玉熙有什麼事都要跟雲擎商量這點,還是很滿意的。 夫妻之間就該這樣有商有量才好,當下點頭說道:“可以。”
玉熙想起之前雲擎跟她說的事,問道:“霍叔,和瑞之前跟我說你想將顏氏許配出去?這事是真的嗎?”
霍長青嗯了一聲,說:「嗯,你給她選個平頭百姓,再給備點嫁妝,這兩個月就將她嫁出去吧!」雖然顏氏現在沒異樣,可來歷不乾淨,這樣的人 還是不要放在身邊為好。
得了霍長青的話,玉熙轉頭就將顏氏叫了過來。 看著神情有些憔悴的顏依依,玉熙問道:「楊氏跟柯氏兩人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楊氏就是秦釗的妾,柯氏是趙卓的妾,如今兩 人早就不在了。
顏氏嚇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朝著玉熙說道:「求夫人明鑑,我沒做任何對不起雲家跟老爺的事。」自從知道柯氏跟楊氏死了以後,她是日夜不得安心 。
玉熙自然知道顏氏從來到雲府就安安分分的,要不然,哪裡還能留她到現在。 玉熙說:「我有些事想問你,若你的回答能讓我滿意,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若不然……」若不然怎樣,不言而喻。
顏依依趕緊說道:“夫人有什麼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玉熙說:“你來榆城之前,可有人跟你說過什麼?”
顏依依跪在地上,神情很糾結。 很顯然,她內心正掙扎著要不要說。 最後還是想要活命的念頭佔了上風:“來之前管事的跟我說讓我監視將軍的一切事宜。若有不對,就將消息傳給驛站的呂驛丞。”
玉熙對這個並不意外,太子賞賜美人下來,不可能真就是為犒賞有功之臣,肯定是想要就近監視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顏依依搖頭說道:“沒有了。”見玉熙神情不變地,顏依依咬牙說道:“夫人,真的沒有了。若是夫人不信,我可以發毒誓。”
看著顏依依發下毒誓,玉熙這才開口說道:「剛才霍叔找我過去,說讓我給你尋戶人家。我想問你,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玉熙 這話,表示她不是在問顏依依的意見,而是通知顏依依這件事。
顏依依面色一變,她沒想到霍長青竟然不要她了。 這大半年,她對霍長青也是伏低做小,溫柔體貼,卻還是沒能摀熱這個男人的心。 顏依依低著頭,以蚊子似聲音說道:「夫人,我不想嫁人,我想出家。」她已經破了身子了,若是出嫁,對像只能是那些平頭百姓了。 這平頭百姓的日子過得有多貧窮,她雖然親眼見過,但也聽過。 所以,就算出嫁,她也不願意去過三餐不繼的貧苦日子。
玉熙淡淡地說:「給你機會,不要不懂珍惜。這事若讓將軍或霍叔來處理,可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玉熙這話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這事她來處理,看在同是女人都不容易的份上,會給顏依依找個性情各方面好的男人。 若是讓雲擎跟霍長青處理,肯定是隨便找個人就將顏依依嫁過去了。
顏依依慘白著臉說道:「夫人做主就是了。」在雲府這麼長時間,對雲擎跟霍長青的性子也是有兩人了解的。 這兩人,可都不是有善心人了。 惹惱了他們,說不準自己的下場比死還慘。 好死不如賴活著,嫁得差點就差點,總歸還有命在。
玉熙說:「你放心,霍叔說了,總歸是伺候了他一場,讓我幫你置辦一份嫁妝。」想要多豐厚那肯定不可能,但面上肯定過得去。
顏依依聽罷鬆了一口氣,說:「多謝夫人。」既然會給她陪嫁,總歸手裡有點錢,萬一在榆城過不下去也可以去別的地方。
等顏依依走了以後,玉熙按了按太陽穴,這府邸裡的大事小事全都要她處理,真是累得慌。 玉熙問站在身旁的習媽媽:「你說,該給顏依依找個什麼人家?」她不想找太差的,顏依依的身份擺在那裡,若是條件太差兩人肯定過不 到一塊去。 可也不能找太好的,找條件太好的萬一將來給顏依依籠絡住了弄出點麻煩事,也糟心。
習媽媽知道玉熙的顧慮,說:「夫人,你這是瞎擔心。這女人呀,一旦生了孩子,那心就在男人跟孩子身上了。你若是過意不去,就給她挑個品性好 品階不高的軍爺也成。」這榆城光棍多得很,雖然說顏氏不是黃花大姑娘,但只要放出風去保準有人上門說合。
玉熙搖頭說:「這人選私底下找就成。」畢竟是二嫁,玉熙不想傳得沸沸揚揚的。
其實原本這事可以慢慢來,可問題是霍長青想在這兩個月將人嫁出去,時間太趕了點。
紫堇從外面進來,朝著玉熙說道:“夫人,蔣大奶奶過來了,還帶了個生面孔的女人。”
玉熙聽了這話,大致猜測到這個陌生面孔的女人是誰了,十有八九是符大奶奶的娘家嫂子了:“去請符大奶奶進來吧!”
很快,符大奶奶就進來了。 玉熙望了一眼符大奶奶身旁的女子。 就見這名女子穿著水紅色的夏衫,梳了牡丹髻,戴著一整套的赤金寶石頭面,豐乳肥臀,嫵媚之極。
玉熙笑著說:「嫂子,這位是……」榆城跟京城很多地方都不一樣,美學自然也不一樣。 在京城,受追捧的是品味出眾氣質怡人的女子,在這裡最受追捧的就是這種豐乳肥臀的女人。
符大奶奶早就寫了帖子,兩家約在今日見客。 所以玉熙的穿著也比較正式,今天穿了一身湖綠色滿枝荷花的衣裙。 墨玉般的青絲綾了個簡單的髮髻,髮髻上斜插了一支翡翠玉簪,越發襯得玉熙膚色如玉,氣質不凡。
陳家大奶奶進門時也暗自打量了玉熙。 打量完以後心裡暗忖,這韓氏不僅心機手段厲害,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難怪那麼快就將雲將軍籠在手心裡。
符大奶奶介紹道:「這是我娘家大嫂。」符大奶奶心裡有些懊惱,原本是該她先介紹才對。
陳大奶奶也是極來事的人,當即將玉熙從頭上誇到腳跟,就差說玉熙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偏偏陳大奶奶誇人很有技巧,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玉熙笑著說:「陳大奶奶過獎了。」不愧是生意人,這嘴可真會說。 霹靂巴拉地誇了她半天,都不帶重樣的。
陳大奶奶特意來說糧草供應的事,見符大奶奶只跟玉熙閒聊,半天不步入正軌,忍不住插話道,:「雲夫人收養了那麼多無父無母的孤兒女,真是 菩薩心腸呀!只是這麼多孩子,花費也不低吧?”
玉熙蹙了下眉頭,不過很快恢復如初,笑著說:「也還好,我娘知道我收養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說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將私房都給我了 ,還說以後每年都會讓人送一筆錢過來。」秋氏做的好事玉熙可不會藏著捏著。 她也希望救助過的人,都記得秋氏的善舉。
符大奶奶聽了到這話嚇了一跳,問道:「私房都拿出來了?」國公夫人的私房,那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
玉熙笑著說:“你們不知道,我娘最是樂善好施,每年都要花一筆錢出去做善事。”
符大奶奶忍不住問:「這事國公爺跟韓家二老爺知道嗎?」符大奶奶想當然地認為,這錢是瞞著韓建明兩兄弟的。
陳大奶奶聽了這話有些無語,這是你該問的嗎? 就算真瞞著韓家兄弟拿出來,韓氏也不會說真話了。
玉熙失笑道:「這錢還是我大哥讓心腹送過來的。其實這錢拿出來之前我娘就跟我哥他們說了,我大哥二哥知道後說他們有能力賺錢養家,我娘的私房 她想怎麼用都成,他們不干涉。」也是娘將連個哥哥養得好,不只盯著父母得這點錢。
陳大奶奶掩嘴一笑,說道:“難怪夫人這般樂善好施菩薩心腸,原來是家學淵源。”
聽了這話,符大奶奶有些臉紅。 家學淵源可不是這般用的好不,不會用你就別亂用,丟人。
玉熙輕笑道:「其實也不過是略盡一份綿薄之力。」玉熙這麼說,一來是要將秋氏拿錢出來幫助這些孩子的事放出去,另外一方面也是要讓眾人 知道她不差錢。
拐彎抹角不行,陳大奶奶直接將來意說了:“我手頭上有個生意,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興趣?”
玉熙笑了一下,問道:「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她在榆城也就開了一家酒樓,前段時間因為打仗關了門,後來局勢好了又開門了。 不過因為酒坊這邊酒不足,加上邊城局勢還沒徹底穩定下來,酒樓生意也受了影響。 還好雖然生意不如以前,但也有賺錢,只是沒以前賺得多罷了。
陳大奶奶見玉熙對做生意有興趣,心頭高興了兩分,說道:“我家是做米糧生意,不知道夫人能否牽線搭橋。”
玉熙覺得這個陳大奶奶還真不婉轉,就這麼大咧咧地說牽線搭橋。 不過玉熙這時候也不裝傻,只是笑著說「陳大奶奶想做軍糧生意?」之前符天磊都找上雲擎,這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沒必要。
陳大奶奶點頭說:「事成之後,我們可以給夫人兩成的股。」這兩成,等於是讓玉熙直接得分紅。
玉熙臉上浮現出笑意,說道:“我若是記得不錯,軍糧一直都是許家在供應。如今好端端的,怎麼能換人?”
陳大奶奶面色一僵,她還以為能很容易說通玉熙呢。 而且剛才玉熙的表現也挺好的,卻沒想到轉眼就變臉:「夫人,許家是秦家的銀錢,之前供應軍需,一直中飽私囊,不知道貪墨了多少。之前榆城傳聞許家從 上到下錦衣玉食,半點不誇張…”
玉熙打斷了陳大奶奶的話,說:「就算許家真的中飽私囊,從中剋扣,那也得有證據才成。再者,軍糧供應可是大事,就算要換人,這事也不是我一個女人 能干涉得了。”
符大奶奶看她嫂嫂有些著急,當下笑著說道:「若是弟妹覺得不妥當,那就算了。」符大奶奶不是傻瓜,瞧著玉熙的樣子就知道今天這是白跑一趟了。
陳大奶奶氣得臉都紅了,這是來幫忙得嗎? 這是來拆台的吧! 只是陳大奶奶也不敢得罪符大奶奶,朝著玉熙強笑著道:“夫人若是嫌少了,可以慢慢商量。”
玉熙搖頭說道:“還請陳大奶奶不要為難我了。”
陳大奶奶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出了雲府,陳大奶奶皺著眉頭說:「莫非韓氏覺得兩成太低?那她胃口也太大了。」都說了可以商量,可韓氏還是拒絕了,她覺得有些棘手了 。
符大奶奶說:「這事不急,等我回去問相公。以相公跟雲將軍的交情,應該不會拒絕的。」符大奶奶有這個自信,主要是符天磊給她打了包票 。 符大奶奶能硬著頭皮帶符大奶奶過來,是陳家答應事成之後也給她半成的股。
陳大奶奶卻沒這麼樂觀,說道:「就怕事情有變呀!」若姑爺的話真的那麼有用,這件事早就定下來了,而不會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這麼大塊肥肉,若是吃不上,想想都不甘心。
玉熙等雲擎晚上回來,就將這件事跟她說了:“和瑞,糧草供應這差事,不能給陳家。”
雲擎這會還不知道這件事,不僅他忙,符天磊也忙:“陳家是否有什麼不妥當?”
玉熙說:“陳家在新平城雖然開了米舖,但他們整體實力不強,我覺得他們勝任不了這個差事。所以我早上婉拒了符大奶奶的提議。”
雲擎有些為難。
玉熙知道他在為難什麼:「你不必擔心不好跟符天磊說。他若是問起,你就說許家之前給的糧草價格太高,你準備將價格壓低三成。我相信,符天磊應該不會 有什麼可說的。”
雲擎驚訝萬分,問道:“壓低三成?”
玉熙輕笑道:「在京城一斤粗糧也只要三文,這還只是散買的。這供應軍隊的糧草那麼大的數量,怎麼也得比這個價格低?可是許家給出的糧草價格卻 是四文一斤,比京城散買的還貴。剛說的還只是粗糧,那些精米細麵都比京城貴了五成。就算糧草壓三成,也是一斤糧兩文八,他們還有的 賺了。」將士平日也都是吃的粗糧,精米細麵那都是只有打仗的時候吃得上的。
玉熙說的這還是供應軍糧的價格,在榆城散賣的米糧就更貴了。 不說精米細麵了,就說雜糧,每斤都要六文錢一斤,打仗的時候十文二十文的都不稀罕。
雲擎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榆城的糧食比外面貴,是因為如今外面不太平。我之前相中了陳家,也是陳家原本就是做米糧生意的,他們有自己的渠道。” 雲擎不是不知道榆城的糧食比外面的要貴,只是如今到處亂糟糟的,這糧食安然運到榆城也不容易,價格自然就貴了。
玉熙自然也考慮了外面的匪患,說:「要說匪患,從江南到京城也一樣不太平。而這軍糧運送,每次都用重兵護送,這些匪徒除非是餓得活不下去了,否則 不敢打軍糧的主意。”
雲擎還是有顧慮的。
玉熙笑著說:「這事先放一放,我們還有半年的時間。」跟許家簽的契約,到年底才終止。 雖然雲擎跟玉熙都知道許家的人死有餘辜負,但現在沒有證據,所以不能無緣無故撕毀契約的。
雲擎說:「不用半年。」他已經讓人收集許家的罪證了,用不了多久,許家就得完蛋。
玉熙自然聽出了雲擎得言外之意,當下說道:「新平城的知府已經到任了。」見雲擎面露疑惑,玉熙說道:「你不記得了,新任的譚知府是我大哥的 門人。」等於是說,這是自己人。 有了譚知府,想要扳倒許家,就容易多了。
雲擎恍然過來,說:“最近太忙了,一時給忘記了。”
玉熙覺得雲擎真夠可以的,這麼大的事都能忘記。 那譚知府是他們的人,都不知道以後行事能方便多少呢!
正說著話,習媽媽疾步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姑娘有些發熱。」玉熙如今是將棗棗交給藍媽媽的。 藍媽媽非常細心,經驗豐富,將孩子交給她玉熙也放心。
聽到這話,雲擎沉著臉問:「怎麼回事?棗棗好好的怎麼會發熱?」棗棗是足月生的,生下的時候健健康康的,到現在都沒生過病 ,沒讓玉熙操過半點心。
玉熙卻是沒在這個時候追究責任,而是趕緊去看孩子。 進了屋,就看見藍媽媽正在餵棗子喝白開水。
見到玉熙,藍媽媽說:「夫人,姑娘燒得不高,先給她喝點白開水,等會再給她泡個溫水澡。」藍媽媽照顧孩子,可是非常有經驗的。 在這點上,習媽媽都比不上。
雲擎有些狐疑地說:“這樣有用嗎?”
藍媽媽點頭說道:“姑娘就是下午受了點涼,先這樣給她降降溫,若是能降下來自然好,若不然就要吃藥了。”
玉熙說:「能不吃藥,還是不要給她吃藥吧!」是藥三分毒,而且這麼小的孩子也不願意吃那苦苦的藥。
雲擎這才反應過來:“有沒有請大夫?”
走進屋的習媽媽正好聽到這話,說道:「將軍,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習媽媽是先讓人去請大夫,再將這件事回禀玉熙跟雲擎的。
大夫是半個時辰後來的,這時候,棗棗的燒已經退了大半了。 看過孩子以後,大夫給開了藥方:“吃了藥就能好了。”
玉熙要韓東將大夫送走,問了藍媽媽:「要不要讓棗棗吃藥?」在帶孩子這方面她是生手,她還是信服藍媽媽的。
沒等藍媽媽回話,雲擎就說:“吃吧,吃了藥保險。”
藍媽媽看著黑沉著臉下人的雲擎,可不敢反駁,點了下頭說道:「若是夫人不放心,就抓一副藥來吧!」這藥孩子吃了也沒啥,就是要點罪了 。
玉熙說:「將方子給我。」看了方子,見上面的藥自己藥房都有,玉熙也沒讓人去抓藥,自己去藥房配藥去了。
配好藥,玉熙就交給了習媽媽去炸藥,自己回了屋。 正好聽到雲擎問藍媽媽:「孩子是怎麼受涼的?」玉熙還說這個藍媽媽妥當,他這會卻是不相信了,若是真妥當又怎麼會讓孩子受涼發燒。
藍媽媽低下頭,說:“是我沒照顧好大姑娘。”
玉熙看著藍媽媽的樣子就知道有隱情,問道:“藍媽媽,平日你將棗棗照顧的那般妥當,今日棗棗受涼,這裡面是不是有別的緣故!”
藍媽媽仍然低著頭,沒吭聲。
雲擎見狀也知道這事是有隱情了:「棗棗是怎麼受涼的,你直接說來。要是你不說,棗棗是不能再給你帶了。」這樣粗心的婆子,如何能 讓人放心。
到了這地步,藍媽媽不說也不成了:「下午的時候,天有些熱,老爺就給大姑娘減了一件衣裳,當時我正巧去如廁。一直到姑娘餓了,我抱回內 院餵奶時才發現。”
雲擎臉有點紅,他沒想到害得棗棗發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霍長青。 當然,他知道霍長青肯定不是故意的。
玉熙就知道不會是藍媽媽的錯,藍媽媽對棗棗照顧得非常周全,連她這個親娘都比不上,哪裡會粗心大意讓孩子受涼。
過了,玉熙試了一下溫度,等藥冷了一些,這才舀了一小匙餵了棗棗。
這中藥別說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了這味。 棗棗將藥全都吐了,哇哇大哭起來了。
玉熙也心疼,但總不能因為心疼就不讓吃藥了。 狠了狠心,又餵了一口。 吐了,那就繼續餵。
雲擎看著在玉熙懷裡死命掙扎又哇哇大哭的寶貝女兒,很是不忍心,說道:“要不,這藥就不遲了。剛才不是說過了,不吃藥也能退燒。” 看著孩子受這樣的罪,他心裡難受呀!
玉熙都給氣笑了:「說要吃藥的是你,說不讓吃藥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呀?」幸虧不是兒子,不然玉熙真的擔心孩子給寵成 一個紈綔了。
雲擎有些訌的。
藍媽媽也有些心疼,小聲說道:「夫人,瞧著大姑娘的樣子,不吃藥也成。」剛才棗棗蹬玉熙的那幾腳她可是看在眼裡的。 當然,一個月大的孩子再用勁也傷不著玉熙。 不過從這裡看出,棗棗的情況還是很樂觀的,可以不用吃藥的。
玉熙心裡也捨不得女兒受這個苦,聽了藍媽媽的話問道:「不用吃藥成嗎?」這發燒可不是小事,很多孩子就是發燒時沒注意最後鬧成大病,嚴重的甚至還夭折了 。
藍媽媽說:「今晚我跟習媽媽守著,若是姑娘還發燒,就必須得喝藥了。」燒退下去並不是就萬事大吉的,孩子發燒會反复,所以晚上得有人盯著,不能疏漏 了。
沒繼續喝藥了,棗棗還在哭。 藍媽媽看著有些無措的玉熙說:“夫人,姑娘已經快兩個時辰沒吃奶了,應該是餓了。”
玉熙忙將孩子抱回臥室餵奶。 看著棗棗大口地吃奶,玉熙心頭得焦慮去了不少,孩子能吃就表示情況不太嚴重。
等棗棗吃飽了以後,玉熙拿了帕子給她擦了臉上的淚珠眼淚。 看著平日精精神神的女兒這會懨懨的,玉熙也心疼得厲害。
雲擎說:「這回可是受罪了。棗棗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哭呢!」而且哭的還這麼可憐。
玉熙哭笑不得,孩子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個半月,怎麼就長這麼大了呢:「這帶孩子,還是藍媽媽有經驗,以後不要瞎給意見。」若不是雲擎,棗棗也不用吃藥了 。 當然,玉熙也承認,看到棗棗發燒,當時她也有些慌亂不大冷靜。 不然也不會在雲擎說讓孩子吃藥時,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雲擎嗯了一聲,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哄了一會,看著懷裡的棗棗已經睡下了,雲擎將孩子放到床上。 藍媽媽在外小聲說:「將軍,夫人,老爺過來了,在外面等著。」棗棗發燒的事許武原本是要瞞著霍長青,卻被許大牛說漏了嘴。 霍長青得了消息就讓許武扶了他過來。 只是臥室是玉熙睡的地方,霍長青不好進來,就在客廳等。
雲擎朝著玉熙說道:“我去跟霍叔說一聲,讓他別擔心。”
霍長青見到雲擎,就問道:“棗棗發燒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讓人瞞著我?”
雲擎說:“叔你別擔心,棗棗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霍長青聽到說孩子沒事了,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來,問道:「棗棗是怎麼發燒的?是不是我下午給她鬆了件衣裳,讓她受了涼才發燒的?」霍長青會猜測到是他 惹得棗棗發燒,那是前兩天他想給孩子鬆衣裳被藍媽媽阻了。 當時藍媽媽就說了孩子是不能隨便鬆衣裳,容易著涼。 只是霍長青不相信藍媽媽,他覺得都已經六月的天,棗棗身體也好,松件衣裳哪裡那麼容易著涼。
看著雲擎的神情,霍長青哪裡還有不懂的:「我就是看天那麼熱,棗棗身上還穿了好幾層衣裳,小臉都熱得有些紅了,才給他鬆了一件衣裳 。卻沒想到就給著涼了。」這會霍長青是後悔莫及。
雲擎自然不會責怪霍長青,說道:“叔你也不是故意的。不過在帶孩子方面,還是藍媽媽他們擅長。以後給孩子加衣裳減衣裳這種事,還是先問過他們比較妥當。”
霍長青點頭,錯犯了一次就可以了,怎麼可能再犯第二回。 不過他又擔心雲擎是再忽悠他的,問道:“孩子真沒事?”
雲擎點頭說:「孩子真沒事,剛吃完奶給睡下了。要不然,我就抱出來給你看下了。」至於說退燒還可以能會復發這事,他就沒告訴霍長青了 ,省得霍長青更著急。
霍長青點頭道:“沒事就好。”
晚上睡覺的時候,玉熙朝著雲擎說道:“你明天還有一堆的事要忙,還是去前院睡吧!”
雲擎搖頭說:「少睡一時半會沒問題。」當天晚上,他堅持跟玉熙一起守著棗棗。
亥時末,棗棗醒了,睜開眼睛就開始哭。 玉熙嚇了一大跳,趕緊摸了一下棗棗的額頭,發現沒發燒,當即鬆了一口氣。 解開襁褓,才發現是尿了。
藍媽媽已經將尿布尋了過來了:“我來給姑娘換吧!”
換了尿布,玉熙又餵了一回奶。 要換往常小傢伙吃飽就睡了。 但這會小傢伙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也不鬧騰,就睜開眼睛看著眾人。
玉熙哄了一小會也沒哄她入睡,望著藍媽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反常就代表著不大好了,玉熙這會都成驚弓之鳥了。
藍媽媽說:“可能是睡得早了,所以這會姑娘沒睡意了。”
玉熙聽罷也放心,只要不發燒,其他都沒問題。 看著一旁候著的雲擎,玉熙說:“這有我跟藍媽媽還有習媽媽,不會有問題的。你先去睡會吧,明天還有一堆的事要忙呢!”
雲擎搖頭說:「你也抱了這麼久,把孩子抱給我把!」平日誰抱棗棗都不哭,可這會剛到雲擎手裡就哭上了。
這下,雲擎就著急了:“是不是又燒起來了?”
玉熙沒好氣地說:“張嘴就沒好話。剛還好的,怎麼會一眨眼又燒起來的。”
雲擎也不在意玉熙的埋怨,手忙腳亂的哄了棗棗:「不哭,棗棗不哭啊!」可惜,棗棗沒買她的賬,反而哭得越大聲。
藍媽媽弱弱地說:「將軍,還是將姑娘給夫人抱吧!」其實聽到棗棗的哭聲,藍媽媽心頭是完全放鬆下來了。 從這哭聲就知道,大女孩是沒事了。
雲擎雖然不懂藍媽媽為什麼要這麼說,但還是依言將孩子遞給玉熙。 沒想到,被玉熙哄了兩句,棗棗就止了哭。 雲擎忍不住問:「藍媽媽,這是為何?」為何他抱著孩子就哭個不停,玉熙抱就不哭了呢!
藍媽媽小聲解釋:「孩子生病的時候,更依戀娘。」其實孩子不一定就依戀親娘,她們依戀的是餵養她們的人。 像大戶人家的孩子,生病的時候大半都很依戀乳娘。 這些話,藍媽媽是不會說的。
雲擎恍然,這帶孩子,裡面的學問還著是多呢!
玉熙朝著說道:「你趕緊去睡,有我跟藍媽媽她們,孩子不會有事的。」雲擎若再不去睡,玉熙要發飆了。
雲擎看了躺在玉熙懷裡的棗棗,見她精神還不錯,點了一下頭,說:「那我先睡了,有什麼事你就叫我。」他也不去前院睡 ,就在臥房睡下了。 這樣孩子若是有什麼事,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雲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望了一下身旁沒人,趕緊起身走出去,問了在外面的藍媽媽:“夫人跟姑娘呢?”
藍媽媽說:「夫人怕吵著將軍,所以抱著大姑娘到書房去睡了。將軍放心,大姑娘沒事了。」書房沒有床,不過有一張木下榻。
雲擎說:「胡鬧…」說完就準備去書房。
藍媽媽趕緊攔著,說:「將軍,夫人是剛剛才合上眼。」雲擎這個樣子過去,一定會吵醒玉熙的。
雲擎腳步一頓,說:「夫人沒事吧?」可別孩子好了,大人又給累了。
藍媽媽搖頭說:「夫人就是累著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也是夫人一定要親力親為,若是將大姑娘交給她們也不會這般累。
老婆小孩都沒事,雲擎也就不再糾結了,用過早膳又出去了。 新兵這兩天就要到了,要處理的事很多。
玉熙睡夢之中聽到孩子的哭聲,一個激靈,人就醒過來了。 起身以後忙問道:“棗棗怎麼了?是不是又發燒了?”
藍媽媽搖頭說:“大姑娘是餓了。”
玉熙聽罷有些無語,不過她並沒有急著餵孩子,而是先去沐浴。 沐浴完了,才餵了哭得都沒力氣的棗棗吃奶。
剛餵完奶,韓東就在外求見。
玉熙接了韓東遞上來的帖子,看著拜帖寫的是鄔闊的名字,當下有些疑惑,她可不認識姓鄔的人。 還沒等玉熙問話,韓東又遞給了玉熙一封信:「夫人,這是國公爺的親筆信。」若不是有這封信,他是不可能將拜帖送到玉 熙的手裡。
玉熙對韓建明的字還是很熟悉的,見真是韓建明的寫的,立即拆開。 在信裡韓建明說這個鄔闊是江南首富鄔家的子弟,若是玉熙尋不著合適的人選,可以考慮一下這個鄔家。
韓建明知道玉熙的性子,若說讓她直接用鄔家,玉熙未必願意,所以就將選擇權交給玉熙。 韓建明相信,只要滿足玉熙的要求,鄔闊還是有很大可能得這個差事的。
玉熙看完信,沉默了片刻後問道:「江南首富鄔家,我應酬的時候聽人提起過,但並不是很了解,你將鄔家的情況跟我說一下。」雖然應酬時是 有聽過這個鄔家,但她跟鄔家沒什麼交集,自然不會去對他按鄔家的情況。
韓東是在外打理舖子的人,怎麼會沒聽說過鄔家:「夫人應該知道京城首富汪家的,這鄔家跟汪家差不多,有人戲言南鄔北汪。」頓了一下,說道:「 其實鄔家的生意比汪家還大。鄔家經營米糧、藥材、酒樓、綢緞、珠寶等生意。」簡單一句話,只要是很賺錢的生意,都有鄔家的影子。
鄔家不明底細,但汪家玉熙卻很清楚了。 當年的秋雁芙就差點成為了汪家大少爺的妾侍了。 玉熙問:「鄔家是皇商嗎?」若是皇商,為何她沒聽過。
韓東搖頭說:「鄔家三十年前是皇商,後來被撤銷了資格。數年之後,又起來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鄔家並沒有成為皇商。」人家不是皇商,卻比 皇商還牛。
玉熙聽了這話,覺得鄔家還挺有意思的:“這個鄔闊是鄔家家主的兒子嗎?”
韓東說:“夫人,這個鄔闊是鄔家家主鄔的嫡長子。”
玉熙一愣,問道:「你說這個鄔家家是鄔家家主的嫡長子?如今世道這麼亂,這個鄔家家主竟然放心嫡長子到榆城這麼危險的地方來?」是太放心呢, 還是放任不管,這就有待考慮了。
韓東說:「鄔家的這個嫡長子以前也沒怎麼聽過,不過鄔家的嫡次子鄔謙名氣卻很大,據說天生就是經商的料。」見玉熙很有興趣,他繼續說道 :「鄔謙六歲在鋪子裡當學徒,八歲就開始學做生意,十歲就打理商鋪,他打理的商舖生意非常好。很多人都知道鄔謙的名字,卻不知道鄔闊 的名字。”
玉熙聽到這番解析,笑了一下。 鄔闊跟鄔謙的情況,跟她與玉辰的情況何其相似。 世人只知韓家出了天資奇縱、貌若天仙的三姑娘,誰又聽過她這個四姑娘。 唯一區別的事,鄔闊是嫡長子,鄔謙是嫡次子,也是這樣,身為嫡長子的鄔闊,壓力會更大。 玉熙笑著說:“跟他說,大姑娘生病了,我沒時間見他,讓他後日再來吧!”
韓東應聲下去了。
玉熙想了一下,叫來了藍媽媽跟曲媽媽,問了兩人:“你們聽說過江南首富鄔家嗎?”
藍媽媽搖頭,照顧孩子她很拿手,外面的事就不清楚。
曲媽媽知道的事情卻比較多,聽到玉熙的發問,當下說道:「我若是沒記錯,鄔家的主母是於家的表姑娘。」鄔蒙的岳母,就是於相的堂妹 。 這關係,其實也很近了。
玉熙笑了起來,說:「難怪呢!」難怪鄔家能那麼快崛起,還能迅速成為江南第一富戶,原來是找了於家當靠山呀! 要知道於家因為有於相這個大人物,如今已經成了江南第一望族了。
當天晚上,玉熙就將這件事跟雲擎說了:“鄔家財力雄厚,跟他們合作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就是有一個麻煩。”
雲擎問:“什麼麻煩?”
玉熙說:「鄔家的靠山是於家。我擔心,到時候會受於家的掣肘。」玉熙可不願意受制於人。
雲擎笑著說:「就算鄔家的靠山是於家也無妨,這軍國大事,他們不敢兒戲。要不然,就得滿門抄斬。」玉熙什麼都好,有一點不好,思慮過 重。
玉熙點頭道:「那我過兩日見見這個鄔闊,看看他是什麼態度。」從利益出發,自然跟這種財力雄厚的人合作是最好的。 不過,還是需要多留兩個心眼才是。
雲擎嗯了一聲,說:「糧草這個差事可以交給鄔家,不過藥材的差事不能交給他們。”
玉熙心中其實另有想法:「和瑞,藥材這生意,我想自己做。」藥材的利潤,比米糧更大。
雲擎搖頭說:「不成,這藥材生意可不是兒戲。你雖然懂藥材,但其他人卻不懂。萬一買到假藥,到時候可不是虧錢那般簡單的事。」還有一點 雲擎沒說,那就是一旦做藥材生意,玉熙勢必會很忙碌,雲擎可不希望玉熙太勞累。
玉熙想了一下說:「藥材生意不成,那在榆城開家藥鋪總成吧!」大哥給他送來的大夫,可不是就放在府邸裡閒著。
有現成的大夫,開家藥鋪,雲擎自然不會反對。 只要不是玉熙親自操勞,他都沒意見。
第二天,鄔闊就收到了雲府的請帖,看著手上的請帖,鄔闊臉上並沒有笑容,反而陷入了沉思。
身邊的貼身隨從鄔順見狀問道:“大爺,雲府送來了請帖,這是好事,你怎麼還悶悶不樂呢!”
鄔蒙回過神來,將請帖放下,說道:「未必就是好事了。」這個韓氏,可不是簡單的女人了。 他得做好充足的準備,不然一定得吃虧。
玉熙抱著棗子在院子裡曬太陽,這也是藍媽媽的建議,說孩子偶爾曬會太陽是好事。 至於什麼根據,藍媽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只說這樣對小孩好。
只是曬下太陽,也不是說要吃藥,玉熙也就聽了。 不過這會天熱了,就算抱小孩出來曬太陽,也只早上小半個時辰。
甘草進來,跟玉熙說霍長青想念棗棗了,希望玉熙能讓人抱了棗棗去前院給他看看。
玉熙將懷裡不安分的棗棗遞給藍媽媽,說:「霍叔是個大男人,粗心大意在所難免,你多照顧一些。」不好說霍長青,只能叮囑藍媽媽了。
棗棗抱出去沒多會,韓東就走進來回禀道:“夫人,鄔家大爺在外等候。”
玉熙嗯了一聲,說:「帶他到前院的客廳,我等會就過去。」後院,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換好了衣裳,玉熙才帶著紫堇去了前院。 一走進正廳,就看見站在客廳的人。 就見這人穿著一身冰藍色的長袍,袍子上繡著雅緻的竹葉花紋,腰繫玉帶;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是特屬於江南 人的那種細膩白皙,雙唇也像是塗了胭脂似的紅潤。
鄔闊見到玉熙時也很驚訝,他也去過京城,雖然北方的女子比南方的姑娘要高一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高挑的女子,壓住心頭的詬異,鄔闊 見玉熙行了一禮:“見過雲夫人。”
玉熙輕笑道:「鄔大爺,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美。」美,一般是形容女人的。 其實鄔闊雖然長得很俊美,但並不女。 玉熙在這裡用美字形容鄔闊,有輕視之意。
跟著一起進來的鄔順聽了這話面色有些發黑了。 這雲夫人也太放肆了。 雖然鄔家不是官宦人家,但他們家主子也不是可以戲弄的。 還好鄔順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面有怒色卻不敢開口
鄔闊笑著說道:“多謝雲夫人誇讚了。”
玉熙輕輕坐下,說:「倒不是誇贊,而是實話實說。」這容貌,就是放到京城,也沒幾個人比得上了。
鄔闊也不惱,說:「容貌是父母給的,是美是醜,都是恩賜。」沒辦法,鄔闊太會長了,將父母的優點都繼承到了。
玉熙輕輕一笑。
竹葉端來了茶水跟糕點,將茶遞給鄔闊,說:「公子請喝茶。」說完,端著托盤退了下去。
石榴則是端了一杯葡萄果汁給玉熙,這會正是吃葡萄的時候,玉熙每日都會喝一杯。
鄔闊並沒有喝茶,等玉熙喝了半杯果汁,說道:“夫人,這次鄔某冒昧登門,是為軍糧的生意而來的。”
這時候屋子裡也沒其他人,玉熙也不跟鄔闊打機鋒,直接問道:「想要這個差事不難,不過我想知道,你們準備給個什麼價?」既然鄔闊能上門 ,肯定跟韓建明達成了什麼協議。 韓建明雖然也是為了利益,但對她這個妹妹,真的事沒話說,所以這個面子,她還是要給的。
鄔闊說:「在原有的基礎上,降低一成,雲夫人覺得如何?」許家給的價格是四文,降低一成就是等於是一斤糧食三文六了。
玉熙說:「陳糧一石兩百一十六文;新糧一石三百三十六。鄔公子覺得如何?」在軍營之中,都是以石為計量單位的。
鄔闊搖頭說道:“雲夫人,你將價格壓低了三成,我一分賺頭都沒有,這生意也沒法做了。”
玉熙說:“京城一斤糧也不過是三文,江南是魚米之鄉,你說一斤兩文八沒賺頭,你覺得這話可信嗎?”
鄔闊將手中的象牙折扇放在桌上,說:「只價格上說,肯定是有賺頭的。可問題從江南到榆城,不僅路途遙遠,還盜匪橫行;另外我們還要上下帶單。 雲夫人,要想將糧草運安然到榆城,這費用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一下壓低了三成的價,我根本沒的賺。”
做生意嘛,那都是坐地起價,然後再討價還價:“那鄔公子覺得,什麼價格最合適。”
鄔闊說:「我也退讓一步,一成半,這是我的底線了。」多降了半成,也是一筆極大的數目了。
玉熙沉思了一下,說:「價格降低兩成,另外我要佔兩成的股。」玉熙沒說佔三成,已經很厚道了。
鄔闊聽了這話,差點吐血。 糧草的價格要降低,還要佔股份,既讓雲擎得了好名又讓自己得了實惠,可真會算計呀! 鄔闊搖頭說道:“雲夫人,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玉熙笑了一下,將杯子將剩下的半杯葡萄汁喝完,然後拿帕子擦了一下嘴唇,笑著說道:「也就看在我大哥的面上,我才說兩成。要 不然……」要不然肯定不是這個數了,只是有些話點到為止,不需要說得那般直白。
鄔闊心裡衡量了一下,說道:“可以給夫人兩成得股,不過價格只能降低一成半。”
玉熙搖頭說:「這個沒得商量,要不然我夫君不會同意的。你若是覺得價格太低沒辦法接受,那就沒辦法。」意思是說,接受不了,可以不要做這個差事。
鄔闊看著一點不在意的玉熙,說道:“夫人,我們鄔家,不僅做米糧生意,還做藥材生意。若是夫人……”
玉熙打斷了鄔闊的話,搖頭說道:「這話不用再說,藥材生意我插不上手。」玉熙是想將藥材的價格壓下來,卻沒想過得罪趙家。
鄔闊有些失望,其實藥材才是最有賺頭的,只是他也知道雲擎跟趙家關係匪淺,想要得到這個生意很難。 雲擎跟趙家關係匪淺,不可能為了這點利益跟趙家翻臉:「雲夫人,這生意除了令兄有股份,我表哥也有股份。若是你再佔兩成,我這跑腿費都 不夠。」鄔闊這話的意思很明確,要不別壓價,要不減少股份的佔有額。
玉熙靠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後說道:「既然鄔公子退讓一步,那我也退讓一步,那我就只要一成半的股好了。若你還覺得多了,那就不要再談了 。」原本要三成的股,現在降低到一成半,已經是底線了。
鄔闊一愣,他以為玉熙會在價格上做出讓步,卻沒想到玉熙寧願折損自己的利益也不願意再將價格抬高:“雲夫人,這事容我考慮下。”
玉熙嗯了一聲,說:「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過期不候這四個字,就沒必要講出來了。
出了雲府,郭順壓低聲音問:「大爺,真的要降低兩成的價格呀?」這價殺得也太狠了。
鄔闊說:「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一步一步慢慢來。」他一直知道韓氏難纏,今天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難纏,而是早有成算了。
鄔順嘀咕道:「大爺,這事傳回江南,一定又有人說嘴了。」價格壓得這般低,到時候那些人一定會說是大爺沒本事。 若是二爺出面,一定不會這樣了。 每回鄔順聽到這樣的謳諷,都氣得不行。
鄔闊不在意地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怎麼說都隨意,又不會少一塊肉。」從小到大,他二弟都壓他一頭,小的時候很憤恨,大了他就 想通了。 他二弟在能由如何,爸爸又不糊塗,又不會將家業傳給二弟。 所以,真沒什麼介意的。
鄔順低著頭沒吭聲了。
鄔闊並沒有考慮太久,當天晚上就給了答复,說他接受玉熙提出的條件。
得了這個消息,玉熙就叫來了韓東,說道:“讓趙家的人知道,鄔家也想做藥材生意,而且出的價格比趙家低得多。”
韓東點頭說:“好。”
趙家的人,很快就打探到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將消息反饋給了趙夫人了:“夫人,這事可棘手了。”
趙夫人沉得住氣,說道:“將這個消息送到新平城去,要如何做,他們會有數的。”
趙大奶奶有些著急地說:「娘,若是這事是真的,那可怎麼辦?」趙將軍這一房,也佔了半成的股。 別看只半成,每年的分紅除了供他們一家吃用,還有節省一部分了。 要是生意沒了,以後日子也沒現在這般寬綽了。
趙太太都忍不住嘆氣了,這麼沉不住氣,以後如何將他們這房的門戶頂起來呀:「雲擎不會將藥材的差事交給鄔家的。」鄔家就算財力再雄厚, 雲擎也不可能將糧草跟藥材交給一家。 另外,趙家也是雲擎的盟友,若是因為一點利益就跟盟友翻臉,定然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所以,雲擎不會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趙大奶奶說:「那這個消息是怎麼回事?總不可能憑空冒出來吧!」說到這裡,趙大奶奶眼睛一亮,說:「娘,是不是韓氏想要得好處呀! 「雲擎是個不好財的,可韓氏卻不一樣。
趙夫人嗯了一聲,說:「韓氏,也是想分一杯羹了。」趙家藥材的生意,並不是一家獨吞的。 之前,他們也有送兩成的紅利給秦家。 只是上次玉熙拒絕了趙二奶奶的提議,趙家人故意不提紅利的事,就是想看看雲擎跟玉熙的反應。
趙大奶奶說:“娘,是不是我明日登門,跟韓氏將這件事說清楚呀!這事拖得越久,越不得好。那韓氏,可不是個吃素得!”
趙太太想了一下,說:「明日讓你弟妹過去,讓你弟妹探探口風,看看韓氏是個什麼意思。若是她一口應下,這事自然就過去了。若是她還有別的要求 ,到時候再看看你大伯的意思。”
趙大奶奶說:「這也妥當,只希望韓氏不要獅子大開口。」趙大奶奶覺得,當日玉熙之所以沒答應入股,是因為覺得少了。
趙夫人說:「獅子大開口倒未必,就擔心她要壓價。」這個消息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放出來的,趙夫人猜測玉熙是想要壓價。 而壓價,比多要份額更麻煩,壓一成的價格,就少了一成的利潤了。
想到這裡,朝著趙大奶奶說道:“現在就讓人送消息回去,說雲擎跟韓氏想要壓價,讓他們派人過來商議這件事。”
趙大奶奶忙應了:“娘,我這就去。”
當天下午,玉熙就接到了趙家的貼文。 看著大紅字的帖子,玉熙笑了下,沒想到趙家竟然這般急切,越是急切越表明這生意對趙家而言非常重要:“跟趙家的人說,我這兩日都 沒有空,三日以後再來吧!”
晚上的時候,玉熙將她跟鄔闊談的條件跟雲擎說了:“只將價格壓低了兩成,再低不了了。”
雲擎笑著說:「能將價格壓低兩成,已經很不錯了。一年下來,能省下一大筆的錢。這筆錢,可以用來購置其他東西了。」雲擎打算用來採購 新的棉被棉衣。
聽到雲擎的打算,玉熙說:「這個事可以交給鄔家。江南一帶盛產棉花,我們可以將這個差事交給鄔家,相信他們會很樂意多了這一筆生意的。」當然 ,肯定是要給一個優惠的價格了。
雲擎覺得這個主意很好,點頭說:“可以。”
藥材的事,玉熙這會沒跟雲擎說:「和瑞,之前不是說要將顏氏嫁出去嗎?我已經有了人選,是一個七品的把總,姓曾……」雖然說 霍長青找個平頭百姓,但顏氏這樣的人物,玉熙也不忍心真將她嫁個平頭百姓了。
沒等玉熙說完,雲擎說:「這事你做主就是,不用跟我說。」對顏氏嫁給什麼樣的人,他是真的沒興趣。 有這興趣,不如多哄一下寶貝女兒。
玉熙見狀,也就不再多說了。
用過早膳,外面突然灰濛濛一片,沒多會,下起了傾盆大雨:「嘀噠,嘀噠……」雨聲越來越大,
玉熙站在門口,望著這雨簾,說道:「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了。」這話一落,一道閃電閃過,接著轟隆一聲。
聽著屋子裡哇哇的哭聲,玉熙趕緊回了屋。 玉熙忙著將棗棗抱起來,低聲說:「不怕,棗棗不怕啊!」沒想到這女孩竟然怕打雷。
顯然,玉熙想錯了,因為被她抱起來後棗棗就沒哭了,這會外面還打著雷呢! 玉熙失笑:「原來是被吵醒了才哭的。」這丫頭,膽子還真是大呀!
石榴小跑著進來,說:“夫人,趙二奶奶過來了。”
這麼大的雨都過來,還真是蠻拼的。 玉熙忙說:「趕緊請進來呀!」這麼大的雨,就算有傘也肯定要濕身了,玉熙忙吩咐了石榴尋一套衣裳出來背著。
沒多會,趙二奶奶就過來了。 如玉熙所預料,就算有兩把雨傘遮著,趙二奶奶衣服也都濕了。
玉熙說:「衣服都給你備下了,趕緊將這一身衣裳換了。」趙二奶奶比玉熙胖了不少,但玉熙當時懷孕,也備下了幾套寬鬆的衣裳。
等趙二奶奶換了一身,玉熙又讓她喝了一碗薑湯,這也是防備著涼。 等趙二奶奶喝完薑湯,玉熙抱怨道:“下這麼大的雨就不要來,明日過來也一樣了。”
趙二奶奶擦了一下嘴,說:“我哪裡知道會下這麼大的雨呀!要知道晚些出門也好了。”
坐下以後,趙二奶奶說:「玉熙,我也不瞞你,這次我過來,是我婆母聽到外面說鄔家也想做藥材生意,還說願意降價?玉熙,這是 真的嗎?」那些拐彎抹角的話她也懶得說,不只傷感情,還費腦子。
玉熙面露詬異,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那模樣,不明真相的人,真以為她是不知情的。
趙二奶奶瞪大眼睛,問道:「是真的呀?那鄔家說降多少?」趙二奶奶從沒接觸家族的生意,但她也知道降低價格意味著什麼。
玉熙笑著說:「藥材種類很多,每一樣價格都不一樣,降價的話也得看種類去。」藥材跟糧食不一樣,不是說降一成或者兩成這般簡單的。 這個東西,比米糧複雜一些。
趙二奶奶聽罷問道:“這麼說,糧草降了價?”
玉熙嗯了一聲,說:「我家將軍已經同意了。」價格降了兩成,這事一旦傳揚出去,到時候許家更得被千夫所指了。
趙二奶奶問道:“降低了多少?”
玉熙笑了一下,說:「鄔家給的價格很實惠,將軍很滿意。」若不滿意,也不會答應了。 至於玉熙沒說具體數目,那是因為還沒簽契約,所以這事沒必要往外宣揚。
趙二奶奶也知道剛才的話唐突了,當下說道:“玉熙,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趙家的藥材生意,也有秦家的股。”
玉熙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知道這藥材生意秦家一定有分紅,而且份額不會太低。 這不僅僅是在榆城,在其他地方也一樣:“秦家佔了幾成的股?另外,這慣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趙二奶奶說:「佔了兩成。至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不清楚。」趙家很多事,趙大奶奶知道,趙二奶奶卻不清楚。 倒不是趙夫人不喜歡趙二奶奶覺得自己笨守不住秘密,而是繼承家業的是長子,有些事沒必要讓次媳知道。
玉熙哦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趙二奶奶可不是個藏得住話的,問道:「玉熙,你是個什麼意思?」她話已經說得很好了,就想得玉熙一個回覆。
玉熙說:「你可能也知道,我學過藥理,所以對於藥材的價格,心裡也有數。趙家提供的藥材,那些比較貴重的藥材就先不說了,普通的藥材價格都偏高。 「在京城的時候,她也常常讓人去買藥材,所以藥材的價格,她很了解。
趙二奶奶說:“你的意思是,藥材得降價?”
玉熙點頭說道:“如今外面已經傳出鄔家願意降價接盤藥材生意,若不好好處理肯定會引來非議。當然,在價格相等的情況下,我們肯定是優先考慮趙家的。”
趙二奶奶也沒多說什麼,她只是負責傳話的,其他的她卻不敢說,而且說了也不頂用:“這事我回去跟娘說。”
玉熙笑了一下,說:“不說這些了。你都回來這麼長時間,肚子有動靜了沒有?”
趙二奶奶搖頭說:「還要半個月才能把藥吃完呢!」已經等了好幾年了,也不在乎這個月半月了。
玉熙這邊為趙二奶奶著急,京城這裡秋氏為玉熙著急,知道玉熙生了個女兒時候,秋氏也不著急。 這胎是女兒,再懷就是了。 但等她知道玉熙自己餵養孩子以後,她就急上頭了。
秋氏說:「這孩子,怎麼能這麼亂來?」大戶人家,有誰會自己餵養孩子呢! 更重要的是,自己餵奶,那至少要十個月以後才能再懷了。
李媽媽笑著說:“自己餵養,也更親一些。再者我聽說在榆城,孩子都是親娘自己餵養的。”
秋氏聽了這話,煩悶之極:“這是親閨女,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算讓乳娘餵,難道就不親了?”
李媽媽也知道秋氏這是著急了,說:「夫人別擔心,四姑娘為了姑爺都不願意離城,還救了對姑爺恩重如山的人,就沖這些姑爺也不會做對不起四姑娘 的事。四姑娘身體好,等斷了奶,肯定很快就能懷上了。」之前榆城差點城破的事,開始是瞞著秋氏的,等事情落下後,韓建明親自將這 件事告訴秋氏。 結果,被秋氏一頓臭罵。
秋氏道:“玉熙對他掏心掏肺,若是敢做對不起玉熙的話,他的良心也被狗吃了。”
李媽媽見狀笑著說道:“四姑娘信裡不是說了,姑爺對她很好,也很疼孩子嘛。”
秋氏嘆了一口氣,說:「還是嫁得太遠了,什麼都顧不上。」若是嫁在京城,她也能過去照顧了。
李媽媽端了一杯茶給秋氏,說道:“老夫人,聽說宋家的宋靈兒死了,死在靜心庵了。”
秋氏接了茶,喝了一口,說:「那毒婦死了才好呢!」老天真是不長眼,還讓她毒婦享受著榮華富貴。
李媽媽說:「老夫人,你不是常說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嘛?我相信,那毒婦遲早是要遭到報應的。」現在,秋氏跟李 媽媽兩人都以毒婦代稱宋貴妃了。
秋氏冷笑一聲:「不用等將來,那毒婦現在就開始遭到報應了。」別看秋氏不大出門,但現在外面的事也都很清楚。 那毒婦如今不只被兩個媳婦厭煩,就是自己兩個親生兒子現在都不大耐煩她了。 還有什麼比母子分心更讓人痛心的呢!
韓建明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話。 他沒想到,他娘一直都攙恨這當初的事。 當然,他也一樣忘不了就是了。
秋氏看到韓建明進來,心情好了不少:“怎麼這個光景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韓建明點頭說:「是有事。到下個月,二弟的孝就滿了。娘,我是想讓他再去西北。」西北這次死傷慘重,可同樣,也是機遇。 也幸虧二弟只要守九個月的孝,若是跟他一樣守三年,黃花菜早涼了。
秋氏聽了這話面色一白,說道:“明兒,就讓你二弟留在京城吧!若不是你二弟正好碰到守孝,這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活著。”
韓建明說:「娘,如今妹夫成了榆城的首將,不會再出現之前的事了。」對雲擎,韓建明還是很有信心的。
秋氏眼眶都紅了:「就算不會出現之前的死,可打仗就會死人。萬一你二弟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要娘白髮人送黑髮人?」玉熙在榆城已經 夠糟心了,兒子再去,到時候真真的就要度日如年了。
韓建明說:「娘,二弟從七歲開始習武,為的就是建功立業。若是讓他留在京城,這一身武功就全都白學了。」其實就算秋氏不答應,韓建業也不會同意 留在京城的。
秋氏很是為難。 她不想耽擱兒子的前程,可又不放心擔心有性命危險。 這當娘的,真是太煎熬了。
韓建明壓低聲音說道:“娘,我知道你捨不得二弟,也擔心他打仗會受傷,可不能因為擔心,就讓二弟在京城蹉蹌歲月呀!”
秋氏再如何,也不能阻了兒子去博前程:“你二弟的意思呢?”
韓建業這時候從門外走了進來,說:「娘,我是孝一滿,就去西北。」韓建明是先探探風,然後再他出馬。
秋氏氣惱:「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還來問我做什麼?」養兒子做什麼,一輩子操不完的心拉!
韓建業這會可不傻,忙說道:“娘,大哥給我尋了一件金絲軟甲,再加上我武功高強,那些蠻子奈何不了我的。所以,娘,你不用擔心。”
秋氏聽到金絲軟甲,忙問道:「有的話,還是多買一件,給你妹夫也弄一件。」秋氏很清楚,相比而言,她這個姑爺的處境可比他 兒子危險多了。
韓建明說:「只拿到一件,不過我已經跟他們定了一件。估計要到年底才能拿到貨。」這金絲軟甲之所以昂貴,是因為不易做。
秋氏到這會也不反對了,說道:“要去西北,娘不反對,但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韓建業點頭道:「娘放心,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其實韓建明開始的意思是等事情定下來再告訴秋氏,這個提議被韓建業拒絕了。 他覺得若是這樣,他娘一定會生氣的。 晚點擔心,也還是擔心,不如意開始就說,這樣娘會擔心,但不會生氣。 說起來,玉熙之前的努力很有效果,跟韓韓建明比起來,韓建業更貼心。
玉熙剛穿好衣服,準備去廂房晨練。 自出了月子,玉熙又開始每日早晚打五禽戲。 猶記得第一天打的時候,玉熙覺得自己骨頭都僵了,隔天更是全身都痛。 越是這樣,玉熙覺得越該堅持下去。
紫堇從外面急匆匆地走進來,朝著玉熙說道:“夫人,有個女人丟了兩個孩子在門口。”
玉熙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將孩子丟在門口?什麼時候的事?」孩子丟在門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紫堇搖頭說:「就剛剛,我得了消息就過來了。」這當娘的也太沒心肝了,孩子扔下就不管。
玉熙沒有去看這兩個孩子,而是叫來了許武,說:“去查一查這兩個孩子的父母是什麼人?”
許武點頭說:“好,我現在就去。”
等許武走後,玉熙問了紫堇:「這兩個孩子多大了?」大致上也猜測得到,這兩個孩子肯定很小了。
紫堇說:「大的看起來五隨左右的樣子,小的只兩三歲。」反正一句話,兩孩子都很小。
玉熙想了一下,叫來了習媽媽,說:「媽媽你過去看看。」說完以後,玉熙就回了屋子裡。
紫堇有些納悶,問道:「夫人,為什麼你不去看看這兩個孩子呢?」紫堇覺得玉熙的行為很反常。
玉熙將手中的書放下,說:「紫堇,雲府不是收容所。這兩個孩子我也不會留下來,所以沒必要去看。」若是今天將兩個孩子收下了,保準以後 常常會有人將孩子丟到雲府的門口。 這樣的事,可不是玉熙樂於見到的。
紫堇愣了一下,說道:“夫人,若是這兩個孩子的父母不在,那我們也不管嗎?”
玉熙說:「若真是無父無母,那就送到慈幼院去。」慈幼院,是朝廷收容孤兒的地方。 慈幼院在榆城一直存在,只是以前沒有它沒發揮作用而已。 不過雲擎接替秦鑷以後,又將慈幼院辦了起來。
紫堇猶豫了一下,說道:“夫人,我聽說慈幼院的孩子條件很差,孩子不僅吃不飽,還會被打罵。”
玉熙聽了這話心頭一沉,問道:「你聽誰說的?」這段時間玉熙一直都很忙,並沒有關注慈幼院的事情。
紫堇說:「是餘婆婆告訴我的。餘婆婆有空的時候就去慈幼院看那些孩子,所以對那邊的情況很熟悉。」紫堇說的餘婆婆,就是管著府邸打掃事宜 的餘婆子,是個很有愛心的婦人。
玉熙皺了一下眉頭,說:「這事我知道了,我晚上會問一下將軍的。」慈幼院的孩子過得不好,應該是管理不善。 這時候,除非是善盡天良或沒腦子,否則絕對不會幹出中飽私囊的事。
到了中午,許武回來了,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玉熙。 其實這事也不複雜,就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過逝了,母親無力撫養,所以就將孩子丟下了。 估計知道慈幼院環境不好,所以就將孩子丟到雲府門口。 畢竟,玉熙如今還養了一群孤兒呢!
玉熙問道:“孩子的母親呢?”
她覺得孩子的母親,很可能是已經離開了。
許武搖頭說:“沒有找到,我想她既然決定將孩子丟到門口,應該是已經離開了榆城了。”
玉熙轉頭跟身邊伺候的石榴說道:“跟習媽媽說,讓她將兩個孩子送到慈幼院去。”
吩咐完後,玉熙跟許武說起了另一件事:「紫堇跟了你一段時間,你覺得現在他能擔負起護衛雲府的重擔嗎?」紫堇跟在許武身邊,也有 一段時間了。
許武搖頭說:「還欠缺火候。」一個人的脾氣是改不了的,紫堇的脾臟有些急躁。 若是只貼身保護玉熙沒問題,可若是管理整個雲府的護衛工作,那就不成。
玉熙笑了一下,說:「紫堇還不能接手,那你就不能這麼快回到軍營了。」雲擎是想將許武放到軍營,訓練新兵。
許武沉默了一下說:「夫人,其實我覺得楊師傅是個很好的人選。」別看楊師傅平日懶懶散散什麼都不管,還愛個小酒哼個小曲。 但相處了一年多,許武很清楚楊師傅是高人。 若是將這個差事交給楊師傅,絕對不會有錯。
玉熙輕笑了一下,說:「這事就別想了,楊師傅是不會答應的。」保護一下自己的安全,這事比較輕鬆,因為她平日很少出門,府邸裡遊很多侍衛, 所以楊師傅才一直待著沒走。 讓他負責整個雲府護衛工作,這事很繁瑣也很累人,楊師傅一定不會答應的。
許武有些遺憾。
一個時辰以後,習媽媽回來了。 見到玉熙,習媽媽面有些不忍地說:「夫人,那慈幼院的環境非常差,孩子也都個個面色不好。」習媽媽在慈幼院並沒有待太長的時間,看 到的都是面上的東西。 但就這面上的都讓她看不過眼,可想而知,那邊有多糟糕了。
玉熙聽聞皺了下眉頭,說:“這事我知道了。”
習媽媽頓了一下說道:“夫人,我也問了一下在慈幼院做事的人,他們說慈幼院是符大奶奶在負責的。”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玉熙跟雲擎說起這個事:「餘婆子說慈幼院裡又髒又亂,這樣的環境,那些孩子又如何過得好。」也不知道這個符大奶奶到底是 怎麼回事,慈幼院都料理不好。
雲擎面有難色,說道:“天磊也跟我說過了,說慈幼院的孩子實在太多了,很多地方照料得就不周全了。”
玉熙臉色不大好看地說:「什麼叫孩子太多照顧不周全?孩子多就多請幾個人照顧。我也不是那種說話不講理的人,也不是說要定孩子吃得多好穿 得多好,就是想也沒那條件。可怎麼著也得讓這些孩子一個乾淨的環境生活。」說完這話,玉熙問道:「其實這事,壓根不是孩子多不多的問題,而 是有心沒心。慈幼院這事,是符大奶奶主動提出來的,還是你讓她做的?”
雲擎聲音都放輕了,說:「是天磊主動提的。當時也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我就答應了。」玉熙當時還在月子當中呢,哪捨得她勞累。
玉熙說:“這事還是交給我來料理吧!”
雲擎摸了一下玉熙的頭,輕聲說道:“辛苦你了。”
其實雲擎不是不知道慈幼院的事交給玉熙,玉熙會處理的很妥當。 只是府邸裡一堆的事就夠玉熙忙的,另外還要照顧孩子跟處理生意,若是再加上慈幼院的事,肯定更忙了。 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是他不清楚慈幼院一團亂。
玉熙可不會說不辛苦這話,而是實話實說:「是很辛苦,不過為了你,再辛苦我也願意。」雖然不是什麼柔情蜜意的話,但卻比柔情蜜意更動聽。
雲擎眼中含有歉意,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聽見棗棗哇哇的哭聲。 玉熙看了一下,笑著說:「這丫頭,怎麼又餓了。」真是多虧她奶/水多,要不然哪裡夠她吃。
天亮時,玉熙就醒了,倒不是自然醒,而是棗棗要吃奶了。 玉熙這會算明白,自己餵養孩子的酸楚了。 晚上要餵兩到三次,等於是說睡覺總被叫醒,早上也沒得懶覺睡。 這還是棗棗好帶了,若是不好帶,更糟。
用早膳之前,玉熙跟習媽媽說:「跟韓東說,讓她準備好馬車,我晚些要去慈幼院。」她要去看看,慈幼院到底有多糟糕。
習媽媽面露喜色,說:「好,我這就跟東管事說。」韓東,眾人都叫東管事,這也是跟韓吉區分開的意思。
玉熙看著習媽媽的神色,心頭一沉。 跟在她身邊的人,都是經了事的人,不能說鐵石心腸,但心卻比一般人硬得多。 習媽媽這樣的表現,只能顯示慈幼院的環境真的很糟。
知道玉熙要去慈幼院,藍媽媽自然不會說什麼。 只是玉熙要帶棗棗去,她就不願意了:「夫人,昨日我也聽習媽媽說了一下慈幼院的情況。那裡又髒又亂,帶了姑娘去萬一沾染了不好的 東西怎麼辦!」對棗棗,藍媽媽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的。 當然,也是她這份心思,讓她很得韓國公府的人看重。
玉熙也說了自己的顧慮:「棗棗萬一餓了,到時候怎麼辦?」小傢伙餓了,能一直哭,哭到有東西吃為止。
孩子還太小,至少要五、六個月才能餵輔食。 藍媽媽想了一下說:「夫人,帶姑娘去也可以,不過到時候我跟姑娘在馬車裡等你,就不進去了。」還得多帶兩套衣裳去,等夫人從慈幼院出來 ,得換了衣裳才成。 要不然,誰知道自己沾染了什麼東西。
在這一方面,藍媽媽非常的講究。 可以說,比玉熙這個當娘的還講究。 不過玉熙跟雲擎都很痛愛棗棗,她說什麼,都照做,非常配合。
玉熙點頭說道:“可以。”
半個時辰,就到了慈幼院門口。 下了馬車,玉熙望著眼前的半舊的房子,問道:“這就是慈幼院?”見習媽媽點頭,玉熙皺著眉頭說道:“怎麼連個牌匾都沒有?”
習媽媽說:“估計是忘記了。”
玉熙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不過還是走了進去。 門口並沒有守門的人,一行人輕易地就進去了。
對這種情況,玉熙臉色很不好看。 倒不是說有人對孩子不利,而是沒有守門的人,這些孩子萬一走出去怎麼辦? 這符大奶奶,到底是怎麼管事的。
如今安置孩子的地方,是雲擎讓人找的,是個兩進的宅子。 玉熙走進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個院子。 此時院子裡有不少的孩子,都三三兩兩坐在地上,氣色都不大好看。 見到有人來了,全都抬起頭。 不過玉熙身邊有四個護衛,這些人雖然好奇但不敢靠近。
玉熙看著這些滿臉色的孩子,臉色也不大好看,不過她也沒說什麼,而是繼續往裡走,還沒進屋,就聽到一個叫罵聲:「你是死人嗎?說 了拉屎要出去,你又拉在褲子裡。我就沒見過你這樣蠢笨如豬的東西。”
這話一落,就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不過哭聲很小,就跟小貓叫似的。 不用看也知道,這孩子挨打了。
紫堇大怒,想要進去教訓那個惡毒的婆子,不過剛邁出一步,腳又縮回來了,跟了許武這麼長時間,也不是沒有進步的。
玉熙很欣慰紫堇的改變,帶著一行人跨進屋子。 一進屋子,一股怪味撲面而來,那味別提多難聞了。 唯一慶幸的是,沒在屋子裡看到屎尿。
玉熙看著或躺或趴或爬的孩子,這些孩子臉色都蠟黃,瞧著就知道吃得不好。
這個時候,屋子裡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看到玉熙一行人,面露喜色地道:“夫人,你也是來領養孩子嗎?”
玉熙聽了這話覺得不對,就算有人要領養孩子,怎麼著也該先問一下身份才成,而不是這樣一臉欣喜的上趕著:“怎麼,之前有人來領養過孩子嗎?”
婦人笑著說:“是呀,之前就有一位夫人領養了三個孩子走了。不知道夫人打算領養幾個?”
玉熙沉著臉問道:「誰家的夫人,一下就領養三個孩子?」一聽這話就不對,就算沒有孩子,打算養一個,也沒道理一下養三個。 這裡面,一定是有問題。
這婦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聽了這話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這事是尹媽媽經手的。不過那位婦人穿著綾羅綢緞,戴著金銀首飾,能被她領養, 肯定是去享福了。”
玉熙這會臉黑得不行,厲聲說道:「這裡誰管事,讓她過來見我。」這事,百分百是有貓膩的。
這婦人嚇了一大跳,指著屋子,說:「尹媽媽在屋子裡。」說完,趕緊低頭,不敢再說了。
外面這麼大的響動,裡面的人走就出來了。 出來的這婦人大概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長相很普通,穿的也是粗布衣裳,看起來也是老實的。 若不是親耳聽到剛才的打罵聲,只看本人,絕對會相信這是一個老實忠厚的婦人,所以說,看人真不能只看表面。
尹婆子一見玉熙,臉色一變,不過很快穩住神,朝著玉熙行了禮,說道:「給夫人請安。」尹婆子心裡叫苦,這韓氏怎麼過來了。
環境差,孩子沒照顧周全,這個可以說是人手不足銀錢不夠。 對這個問題,玉熙也沒打算過多追究,也追究不過來,不過另外一個問題,卻不能不追究。 玉熙問道:“這段時間送出去的孩子有幾個?”
尹婆子低著頭說道:“三十六個。”
玉熙都懶得跟她廢話,問道:「名冊呢?拿來給我看?」領養孩子,肯定是需要登記的。 不是說你想要領養,就能領養的。
尹婆子手一抖,搖頭說道:“什麼名冊?”
玉熙臉色大變:“那是哪些人將孩子領走的?你不會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尹婆子低著頭說:「夫人,人太多,我也記不清楚了。」說這話的時候,尹婆子的手都在發抖。
玉熙這會也懶得再跟尹婆子廢話了,朝著紫堇說道:「將她拖出去,讓她開口。」對這樣的人,你就別客氣。
尹婆子聽到這話。 大叫:「我是符家的人,你沒權利綁我。」這其實也算是垂死掙扎了。
紫堇一巴掌拍過去,尹婆子倒在地上,嘴角都溢出血出來了。 尹婆子看著如此凶悍的紫堇,直接暈過去了。
玉熙瞪了紫堇一眼,說:「這麼多孩子,你也不知道要顧忌。」這麼兇悍,將屋子裡的孩子都嚇住了。
說完這話,玉熙轉頭看著屋子裡的孩子,都縮成一團,卻沒一個人敢哭,心越發沉下去了:「該死。」從這裡可以看出這些孩子定然是見慣了 有人被打的場景,而且還被威脅不准哭。 要不然,絕對不該是這個場景。
尋了個明白人問話,玉熙才知道這會慈幼院還有四百多個孩子,兩進的宅子塞下四百多個孩子確實太擁擠了些,而且這屋子光線不足,還有一 股怪味。
玉熙讓人把這些孩子送到清明堂那邊去。 那裡的屋子寬敞明亮,比這裡好了數倍不止。 不過這也是暫時的,等尋到適當的地方,一定還要挪的。 想了一下,玉熙又說:「另外請兩個大夫給這些孩子看看。」有些臉色蠟黃是沒吃好,有些可能是生病了。
符大奶奶得了消息就趕過來了,剛到門口,就看見雲府的護衛將孩子一個一個抱上馬車。 當然,能坐馬車的,都是五歲一下的孩子。 五歲以上的,那是需要走到清風堂那邊去的。
走進屋,符大奶奶就看見玉熙正給一個小女孩洗臉,看到這場景,符大奶奶都不知道什麼心情了。
玉熙抬頭看了符大奶奶一眼,說:「嫂嫂來了。」說完這話,又低頭用毛巾給孩子擦了一下手,然後讓侍衛將孩子抱出去。
符大奶奶臉色有些僵硬,說:「弟妹,我剛剛看見孩子都給抱出去了,你打算將孩子送到哪裡去?」符天磊當時之所以主動跟雲擎說,讓他老婆管理慈幼院, 也是覺得符大奶奶能勝任這個差事。 當然,符天磊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一來可以幫雲擎分憂,二來也能讓自己的妻子博個好名聲。
符天磊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他忘記先詢問過當事人的意見。 符大奶奶當時知道這事的時候就不高興,只是符天磊答應了,她也不好駁了丈夫的話,勉強接下這事。
慈幼院將近五百個孩子,有四分之一是五歲以下的,只每天吃喝拉撒都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加上幫工的工錢,偏偏上面撥下來的錢又少得可憐 。 符大奶奶沒兩天就厭煩了,加上這段時間剛好身體不大舒服,她就將這件事交給府邸裡的管事料理了。
等侍衛將孩子抱走以後,玉熙將毛巾放到木盆裡,然後站起來說道:「這裡環境不好,我擔心他們長久住在這裡會生病,所以暫時將他們挪到清風堂那邊去 ,等著找合適的地方,再搬不遲。”
符大奶奶神情有些不自然。
紫堇從外面走了進來,朝著玉熙說道:“夫人,來慈幼院領養孩子的一共有十二個人,尹婆子說她認識三個,另外的都不認識。”
玉熙問道:“既然不認識,為何會將孩子送出去?”
紫堇黑著臉說:「那些人給了尹婆子好處,一個小孩額外給了一兩銀子。」額外給銀子,想也知道不對了。
頓了一下,紫堇說:「對了夫人,尹婆子認識的三個人都是挑的男孩,而且都只領養一個。另外的幾個挑的都是女孩,都是兩三個地領養。夫人, 我覺得不大對。」等於是說,那九個人領走了三十多個女孩走了。
玉熙聽了這話面色一冷,問道:「那挑選的姑娘,是不是都面容姣好?」若是如此,那十有八九是送到骯髒的地方去的。
紫堇也不傻,自然聽出了玉熙的言下之意,說道:「夫人,我再去問。」說完,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符大奶奶這會心頭不安,問道:“弟妹,出了什麼事了?”
玉熙搖頭說:「現在我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得趕緊將那些被領走的孩子找回來,要不然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會引出什麼事來。
甘草小跑步進來,說:「夫人,大女孩哭了,藍媽媽怎麼哄都哄不住。夫人,你去看一看吧!」其實是棗棗餓了,不過這話不好直接說,所以 就委婉的轉述了這個意思。
玉熙朝著符大奶奶說:「嫂子,若沒事,我就先出去了。」也沒等符大奶奶回話,急匆匆地走了。
看到許武守在馬車旁,玉熙朝許武說道:「這段時間有一批人來慈幼院領走了三十多個小姑娘。我懷疑是那些不正經的地方將孩子領走的。 你讓人跟將軍說一聲,另外,再讓府邸裡的人去查一下。」若是一兩個還不容易找著,可三十多個孩子目標很大,相比而言查找就容易些。
許武聽到不正經的地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我這就讓人給將軍送信去。」因為他的職責是護衛玉熙跟孩子的安全,所以並沒有走開。 尋找的任務,就交到了許大牛的手上。
藍媽媽看著玉熙全身都弄髒了,沒等玉熙換衣服,開口問道:「夫人用胰皂洗過手沒有?」其實這不過是個藉口。 這麼髒,藍媽媽哪裡敢讓玉熙餵小孩。
玉熙有些訌地,說:“這裡沒有胰皂。”
藍媽媽說:「夫人,還是回去吧!等你沐浴以後,再給姑娘餵奶吧!」這病從口入,一個不小心就得生病。
玉熙聽這話,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說:「也好。」正好回去,跟雲擎說一下被領走的三十多個孩子。 這幕後的人胃口也真大,挑三、五個孩子走就是,竟然帶走了三十多個。
回到府邸的時候,棗棗已經餓得沒力氣哭了,跟小貓仔似的,只能哼哼了。 從出生到現在,還沒這麼餓過! 等到玉熙沐浴後餵她的時候,吃得很洶湧,讓玉熙都感覺有些心疼。
藍媽媽說:「若是有東西備著,夫人出去一時半會的,也不擔心姑娘餓著了。」早知道就應該勸說夫人,將那奶娘留下了。
玉熙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棗棗吃完奶沒多久,紫堇就回來了。 一見著玉熙,紫堇就說道:「夫人,尹婆子說,挑走的那些孩子長得確實都不錯,而且年齡在五歲到十歲之間。」這個年歲,最好調教了。
玉熙怒極反笑,說:「膽子還真夠大的。去看看,將軍什麼時候回來。」抓住了必須嚴懲。
過了半個時辰,雲擎趕了回來。 見到玉熙,忙問道:「你說有人去慈幼院將那些面容姣好的孩子弄到煙火之地?」髒地方,也就是那些煙火之地了。
玉熙點頭,說:「根據我查到的消息,應該是這樣的。和瑞,那尹婆子說了最後一個人的容貌,我已經畫下來了。」這畫已經給尹婆子看過了,尹婆子說 很像。 至於到底有多像,等抓到人就知道了。
雲擎氣得渾身的煞氣又剎不住了,這些孩子的父親為國捐軀,子女卻被弄到煙火之地,如何不讓他憤恨。
玉熙推了雲擎一下,說:「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趕緊讓人將我畫的那人多臨摹幾張,將這人抓住。」順藤摸瓜,孩子一定能找到的。
雲擎收斂了怒氣,說:“我這就去。”
這事還不敢宣揚出去,貼出那人的畫像,對外只說是北擄的細作,說逃犯什麼的可能還有人包庇,但若說細作,絕對沒人包庇。
傍晚的時候,就查到了此人的身分。 這人,竟然是新平城望春樓的窯姐。 也是有人是這個窯姐的恩客,才會這麼快認出來。 當然,玉熙的畫工也幫了大忙。 平常抓通緝犯,都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玉熙這個跟本人有六、七成像。
透過一晚的嚴查,發現此人並不在榆城。 第二天一早,雲擎派了餘叢去了新平城解決這件事。
玉熙知道以後,寫了一封信交給餘叢,說:「你到了新平城,將這封信交給譚知府,之後,你聽譚知府行事。」軍政分家,雲擎並沒有權利 插手地方上的事務。 抓人這種事,還是交給譚知府更妥當些。
餘叢望著玉熙,問道:「若是譚知府不抓人怎麼辦?」怎麼感覺,夫人認識這新平城的知府呀!
玉熙笑了一下,說:“譚知府,是我國公府的門人。”
餘叢聽了這話,面露欣喜。 這個譚知府是國公府的門人,那就說自己人了。 自己人好辦事,這點餘叢還是很清楚的,當下接了信說道:「好。」自己人,好辦事嘛
這麼大的事,下面的人瞞得住,可上面的人就瞞不住了。 再者雲擎也沒想過瞞符天磊,雖然陳氏也是無意的,但若不是陳氏放任不管,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符天磊知道有人拐走了慈幼院三十多個孩子,當下是又驚又怒,問道:「雲擎,什麼人這麼膽大包天。」這幕後若沒人指使,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雲擎搖頭說:「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好在已經有了線索,這些孩子應該能找回來。」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玉熙出月子後他就將這件事交給 玉熙料理了。
符天磊說:“萬一孩子沒找回來呢?”
雲擎說:「一定會找回來的。對了,這件事不要對外說,我怕打草驚蛇。」其實這麼大的陣勢,早就打草驚蛇了。
符天磊也無心當差了,跟雲擎告了假就回了家。 回到後院,看著陳氏歪在榻上小憩,怒容滿面地說:「你還能睡得著,你知不知道慈幼院出大事了?
陳氏睜開眼睛,看著丈夫鐵青著臉,嚇得不行,問道:“出什麼大事了?”
符天磊真的要氣死了,這時候也不再留情面了:「你知不知道,有妓院的人到慈幼院領走了三十多個小姑娘。若是這些孩子找不回來, 以後就要淪落到煙火之地了,我們符家就成為了罪人了。」這些孩子的父親,都是死在戰場上的。 而他跟妻子,卻是讓他們的骨血淪落到煙火之地,這樣的罪孽,一輩子都沒辦法洗清了。
陳氏雖然心胸不廣,但卻不是一個惡人,聽了這話,忙抓著符天磊的胳膊,問道:“怎麼會?不可能的,大爺,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符天磊氣惱不已地說:「我也希望弄錯了。可這會都已經查出來了,領走孩子的是新平城望春樓的人。」當時他將這個差事交個陳氏的時候,就 叮囑過一定要照顧這些孩子。 當著他的面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卻弄出這樣的是來。
陳氏整個人都軟下去了。
符天磊再惱怒,可看著陳氏暈倒過去也不能放任不管,大聲叫道:“快去請大夫,快請大夫。”
大夫很快就過來了,把完脈,給符天磊道喜,說道:“恭喜符將軍,大奶奶這是有喜了。”
符天磊一愣,問道:“有喜了?”
大夫點了下頭,說道:“已經有一個月了,不過大奶奶思慮過重,還得放寬心才好。否則,於胎兒不利。”
原本妻子懷孕是一件大喜事,可發生了那樣的是,符天磊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
大夫也不是沒眼色的,見狀說道:“我去開個方子,先吃三帖藥。三天后,我再來給夫人復診。”
陳氏很快就醒過來,看著神色複雜的符天磊,問道:「大爺,我剛才是怎麼了?」回想了一下,陳氏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符天磊這時候就算不為陳氏,為著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再說不好的話:「別多想了,雲擎已經說了,能將孩子找回來。你呀,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 安胎,不能讓孩子有個閃失。”
陳氏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自己的身體如何還能不清楚。 聽到這話,手覆在肚子上,說道:「這段時間容易犯困,原來真的懷上了。」第二個女兒,虛歲已經三歲了,所以陳氏也有些著急。
符天磊有些愧疚地說:「早知道這樣,當日就不該讓你管了慈幼院了。」見陳氏的臉色一下又不好了,忙安撫道:「別多想了,那些孩子我一定 能找回來的,你好好安胎。」妻子定然是因為懷孕,精神不濟,才疏忽了慈幼院的事,說起來,都是他的錯。
陳氏嗯了一聲,說:「爺,你一定要把那些孩子找回來。」如果這些孩子沒找回來,她一輩子都不能心安。
符天磊握著陳氏的手,說道:“你放心,我會的。”
譚知府到了新平城半個個多月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譚知府到了榆城,一切事宜都按照原來的規矩來。 他這樣的舉動,自然沒人給他下絆了。 很多人都覺得譚知府是個中庸之人。 所謂的中庸,是誰都不得罪,任滿以後走人的那種。 但這些人卻不知道,這段時間譚知府一直在看新平城往年賦稅跟訟案的宗卷。
餘叢到知府衙門的時候,譚知府還在屋子裡看宗卷。 聽到榆城來人,譚知府有些奇怪。
譚知府的隨從將一封信交給他,說道:“大人,來人說只要你看完這封信,就明白了。”
看完信以後,譚知府握著信說:「去將人請進來。」譚知府姓譚,名拓,乃是兩榜進士。 當年譚拓的科考名次很靠前,原本是可以入翰林的,可他因為得了韓家的資助不願意改投他人門下,結果被人使了絆子,最後發配到了貴州那個窮地方當了 一個縣令。
譚拓原本就是貧家子弟,過習慣了苦日子。 雖然發配到貴州這個窮山惡水之地,但他並沒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盡所能地幫助百姓。 他在縣令這個位置上待了九年,年年考核都是優,可惜都沒能升上去。 一直到韓建明掌管了韓府,覺得他的品性難能可貴,幫他疏通了關係,才升了官。 有了韓建明這個後盾,譚拓之後的升遷就順坦多了。 從縣令到知府,只花了八年的時間,順利得讓人不敢置信。
餘叢給譚拓行了一禮,說道:「大人,這些丟失的孩子都是遺孤,還請大人一定幫忙找回來。」既然是自家人,那自然是要恭敬一些了。
譚知府是個心智堅定的人,不然也不會在貴州那個窮地方一待九年也沒有頹廢,反而將那個縣治理得很好:「你們說是望春樓的人將孩子從慈幼院 哄走,可有證據。”
餘叢將玉熙當初畫的那幅畫遞給譚知府,說:「大人,就是這個婦人,打著收養的名頭從慈幼院帶走了四個孩子。大人,我們已經查明了 ,這人就是望春樓的窯姐。」可惜,尹婆子被紫堇用刑,去了半條命,沒辦法帶過來。
譚知府看了話,點了一下頭,有物證就好。
餘叢說:「大人,我們將軍說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你儘管吩咐我們。」餘叢這話也表明他們不會擅自行動,一切都聽譚知府的。
對於餘叢的態度,譚知府很滿意,說:「等我召集了捕快,你們可隨我一同前往望春樓拿人。」雖然說軍政分家,各不相干,但事實上,地方上 若是發生重大案件,還是需要軍中的人出面震場面的。
餘叢大喜,說:「多謝大人。」沒想到這個新任的知府這般有魄力,他還以為會先查探消息,再行動呢!
譚知府召集了二十多個捕快衙役,再加上餘叢二十多個人,五十來個人跟著譚知府去瞭望春樓。
跟來的人裡,有個姓高的捕快小跑著到餘叢身邊,問道:「兄弟,這是出了什麼事呀?」瞧著這架勢,肯定是發生了大事了。
雲擎得知了慈幼院三十多個孩子下落不明以後,就將城門給關了。 所以消息並沒有送出去,至少到現在,新平城的人很多人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餘叢說:「等到瞭望春院,你就知道事什麼事了。」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幕後人的爪牙,這種事自然不會隨便外洩了。
到了門口,譚知府讓餘叢分出一部分人跟幾個衙役把守出入口。 其他人,跟他進去抓人救人。 做這樣的安排,也是譚知府擔心這些衙役跟捕快並不是都靠得住的。 至於餘叢,因為有玉熙的那封信,他自然不會懷疑。 譚知府很清楚,他能連升兩級任這個知府,也是沾了玉熙的便利。
譚知府帶了人進去,先將老鴇制住了,然後讓人去找畫上的人了。 可惜,人不在望春樓。
老鴇叫屈,說:「我已經說了,秋紅已經贖身了,已經不再是我們樓子裡的人了。大人,你雖然是朝廷命官,但也不能隨便冤枉我們。我們也是本本分分地 做生意。”
這話聽得,真讓人刺耳。 若說妓院也是老實本分做生意,那天底下真是沒本分老實的人了。
譚知府從縣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再加上他深處貴州那種滿是夷人的地方,什麼刁鑽的人沒見過。 從進來看到老鴇慌亂的神色,他就知道有問題,朝著餘叢跟一干捕快說道:“搜,將望春樓的每一個角落都搜到,一定要將孩子找出來。”
這時候一行人捕快衙役也清楚了是怎麼一回事。 壞人有,但大部分還是有良知的人。 清楚了來龍去脈,這些人搜起來自然也很盡心盡力。
過了小半個時辰,從望春樓裡,搜出來二十多個年齡在五歲到十歲中間的小女孩。
餘叢並不知道被拐走的那些孩子的長相,望著這一群的孩子,跟譚知府說:「大人,我不認識這些孩子,得請婆子來辨認才成。」他要找的是 慈幼院失去的孩子,其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老鴇聽了這話,立刻大聲叫道:「大人,這些都是我們花了錢買來的,每一個都有賣身契的。」花錢買來的,不算犯法了。 誘拐慈幼院的,而且還都是烈士的遺孤,這就是犯了大忌了。
這話一落,一個小女孩撥開人群,大聲叫道:「大人,我不是你買來的,我是被你們騙來的。我爹叫魏德勝,是定北軍的七品副尉,雲 將軍的下屬。」說到這裡,小姑娘的眼眶都紅了:「大人,我爹在開春時候戰死了,我娘得知噩耗病逝了。我家裡沒人了,所以就被人送到慈 幼院了。這些人是打著收養的名頭,將我跟其他人從慈幼院騙出來,帶到這個髒地方。」榆城民風彪悍,姑娘的膽子都很大。 不過,也是小女孩來望春樓的時間很短,還沒有受到非人的虐待。 過一段時間,就未必再有這樣的膽色了。
老鴇當即攤倒在地上了。 也是因為小女孩長得太水靈了,即使是刺頭,這些人也捨不得放棄。
餘叢聽到是定北軍將士的孩子,想起那些戰死的孩子,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帶回榆城的。”
小姑娘已經被騙過一次,看向餘叢的眼神,自然也帶著警惕:「你是誰?」被騙了一次,可不能再被騙第二次了。
餘叢說:「我也是定北軍的人,我叫餘叢,奉將軍命來找你們的。」看到孩子這樣的眼神,餘叢很難受。
小姑娘眼中閃過驚喜,說:「你是將軍身邊的護衛,我聽我爹說過。」到這會,她知道,她是真得救了。
譚知府見餘叢跟小姑娘聊上了有些無語,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就給聊上了:“全都帶回去。”
譚知府讓高捕快將老鴇等一干人先押送回衙門,他則帶人去尋畫上的這個人。 很快,畫上的這個人就尋到了,此人叫秋紅,前不久贖了身,還嫁了人,嫁的也是個地痞流氓。 如今夫妻兩人住在一個小小的民宅之中。
官差將人抓住以後,搜了宅子,從宅子裡搜出幾個孩子。 經過確認,其中四個就是從慈幼院拐騙到的。
回到衙門,譚知府立刻升堂。
老鴇咬死了這些孩子是花錢買來的,她手上還有賣身契。 秋紅也不會傻到說自己居心不良:「大人,民婦冤枉。民婦也是聽說慈幼院裡住了不少遺孤。民婦就想做點積德的善事,所以才去慈幼院 收養了這幾個孩子。”
譚知府冷笑一聲,將長案上的驚木堂一拍,大聲叫道:「大刑伺候。」到了這會還不說實話,一定得用大刑才願意招供。
一上大刑,秋紅就撐不住了,招供了:「大人,民婦也是聽說望春樓最近一段時間得了不少容貌好的小姑娘。民婦一打聽,才知道這些孩子是從 榆城慈幼院弄來的,民婦想弄些以前花用,才起了心思。到了榆城,見慈幼院的那管事婆子是個貪錢的,我就給了她好處,挑了 四個。因為之前挑過幾回,我挑選的這些容貌並不出眾。”
老鴇睜開衙差的手,將秋紅撲倒在地,狠狠地煽了秋紅兩巴掌。 :「你這個下賤蹄子……」粗言惡語一溜串地冒出來。
老鴇可不像秋紅會自己出面,她當時派出的人都是生面孔,事成以後也讓這些人離開了新平城,就算被人察覺追查到望春樓,她手裡有這些孩子的賣身契 。 到時候,她完全可以說自己不知情,也是被騙的。 可是秋紅這話,卻是講她拖下水。
譚知府將驚木堂又是重重一拍,說道:「還不將人拉開。」看來,知府衙門里外都得清洗了。
用過大刑,老鴇終於招供了。 不過她只說想撿便宜,從慈幼院誘拐到的這些個姑娘姿容都上等,花費卻極小,所以才動了這個歪心思。 至於其他得,就沒有了。
譚知府的目的是要挖出幕後的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也該燒出來了。 不過老鴇就一口咬死了是她動了歪念,沒有誰指使。 讓譚知府一下陷入了被動。
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當下譚知府怒喝一聲:“退堂。”
退到衙門後,譚知府對餘叢說道:「你帶一個人守在暗處,若是有人對老鴇不軌,將人抓住了。」譚知府可不相信一個老鴇有這樣的膽色,這件事 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根據譚知府的推測,這個幕後之人肯定是想殺人滅口了。
不過,譚知府這回算計錯了,並沒有人來殺人滅口,倒是老鴇要自殺,被暗中監視的餘叢給阻止了。
餘叢說:“大人,這望春樓是許家的產業,幕後主使一定是許家人。這個老鴇肯定是有什麼把柄被許家的人抓住了,要不然,不會自己尋死。”
譚知府望了一眼餘叢,說:「許家在新平城根基深厚,加上他們巴上了宋家,如今陝甘布政使王新海就是宋家的人。要將他們扳倒,沒有 充足的證據,動不了他們。」不過,只要給他時間,一定能將許家剷除。
餘叢是恨極了許家,若不是許家助紂為虐,他們定北軍也不會全軍覆沒,兩萬兄弟就這麼白白死去。
譚知府說:「如今當務之急,是將失蹤的孩子找回來。」若是孩子找不回來,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餘叢也知道要譚知府對上許家,有些強人所難:「大人眼下該怎麼做呢?」玉熙在餘叢出來之前,讓他一切聽譚知府的吩咐。 對於玉熙,餘叢是很信服的。 既然自家夫人這麼說,那這個譚知府一定是有本事的人了。
譚知府說:“要找人,還得讓老鴇開口才成。”
在酷刑之下,一向嘴硬的老鴇也開口了。 不過沒說幕後的主使,而是招供了孩子的去向。
花了數天的時間,失蹤的三十六個孩子找回來二十九個,還有七個孩子被送出新平城。 老鴇說這幾個孩子長得最好,所以被她高價賣了。 買家是個姓付的江南商人,孩子被買走已經半個月了。 要將這幾個孩子找回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餘叢雖然心裡很難過,但他也知道孩子被買走了,而且也沒有詳細的資料,要想將幾個孩子尋到不是一般地困難。 所以,當天晚上他就向譚知府辭行。
譚知府遞給餘叢一封信,說:「這是我寫給夫人的信。你也別多想了,我會讓人去打聽這個付姓商人的消息,一有消息我會讓人通知 你的。」其實要譚知府說,也幸好發現及時,若不然,一半的人都尋不回來了。
餘叢抱拳:“那這幾個孩子,就勞煩譚知府了。”
而在這段時間,玉熙也不得閒。 要照顧好四百多個孩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玉熙將原先在慈幼院幫工的的人帥選了一遍,留下一些用心的,那些經常偷懶的全都辭了,然後又請 了二十多個人來幫忙。 身體好的孩子只要管好吃喝拉撒,其他倒不操心。 但其中還有一小部分的孩子,生病了。 這小孩子生病,一不小心就得夭折。 數天下來,玉熙都瘦了一圈了。 這還是在每天湯湯水水滋補了的情況下。
玉熙這天沒有出去,核算了一下韓東送來的帳單。 看完以後,揉了一下額頭,孩子的吃用開銷倒還好說,可這醫藥費的費用卻不低。 幸好她娘送來一筆錢,不然就靠她,真撐不住了。
曲媽媽走進來,看著玉熙的樣子,說道:「夫人,貼補一段時間可以,但夫人不能一直貼補吧!這可是個無底洞。」像去年夫人貼補那些家境過得不好的,她沒話說 ,畢竟也只是一時的。 但這會卻是四百多個孩子,全都是無家可歸的,要一直由夫人貼補,哪裡承擔得起呀!
玉熙說:“我只是想貼補,我也沒這麼大的財力。這件事,還是需要朝廷來解決。”
曲媽媽嘴角直抽搐,她如今管著內院,消息也靈通,跟玉熙說道:“夫人,不是我說喪氣話,朝廷連撫卹金都發不出來,怎麼可能願意管這些孩子呢?”
玉熙笑了一下,說:「先等等吧,這會可不能再丟下這些孩子不管。」一百來號人她還養得起,這幾百號人她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就算朝廷不能解決,也是榆城這些將領該操心的事。
曲媽媽說:「夫人自嫁給將軍,就沒一日輕省的日子。」從嫁到雲家,就是操不完的心。
玉熙笑著說:「那也沒辦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雲擎這樣的處境,也不容她養尊處優、啥事不管呀! 再者,真讓她閒下來,她也閒不下來。 還是有事做,心裡踏實。
紫堇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夫人,餘叢回來了,孩子也尋回來了。”
玉熙看著急急躁躁的紫堇,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難怪許武說她還欠缺火候,這個樣子怎麼能接替許武的膽子。
紫堇見玉熙不吭聲,說道:“夫人,餘叢將孩子尋回來了。夫人,你快出去看一看吧!”
玉熙搖了下頭,說:“出去看看吧!”
餘叢見到玉熙,說:「夫人,只尋回來二十九個,還有七個沒尋上。根據那老鴇交代,這七個孩子被一個江南的客商買走了。」那七個 孩子,定然是入了火坑了。
玉熙看著院子裡的孩子,這些孩子如她預料的那般,都是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其中最差的也都長得很清秀。 玉熙心裡沉甸甸地,朝著餘叢說道:「等她們吃飽以後,送到清明堂那邊去吧!至於另外的七個孩子,我會想辦法找回來的。」這些人,可真是 喪心病狂。
魏美雲看著玉熙,揚聲說:「夫人,是你讓人來救我們的嗎?」魏美雲的爹只她一個女兒,自小就很疼她,所以膽子也養得很大。 自知道領養的人不懷好意就想逃跑,可惜都沒逃跑成功。
玉熙望著魏美雲,這孩子柳眉杏眼,一張瓜子臉,長得很漂亮。 魏美雲之所以沒被客商挑中,是當時她鬧事,老鴇將她關起來,要不然,也趕不上餘叢的相救了。 玉熙點頭說:「是!」雖然發現得晚了一些,但若不是她,這件事可能更嚴重。
魏美雲自小就被當兒子養,別看她才九歲,但她知道的東西比別人多的多。 她很清楚,若不是玉熙救她們,她們這一輩子就毀了:“夫人,我想留下來報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玉熙摸了一下美雲的頭,柔聲說:「我也不需要你的報答,我身邊也不缺服侍的人。」其實玉熙很喜歡魏美雲的性情,但她卻不能留下魏美雲的 。 一來魏美雲的身份,她不能將魏美雲收為丫鬟的,另外一方面收下魏美雲,若其他人也要求留下呢!
魏美雲抬頭望著玉熙,說道:“夫人,那等我長大以後再報答你。”
玉熙笑著點頭說:「好,我等著。」雖然她並沒有真的想過讓魏美雲報答,但魏美雲的話還是讓她很高興。
餘叢挑出了三個長得都很不錯得孩子,說道:“夫人,這幾個人見過那個姓付的客商。”
玉熙嗯了一聲,朝著孩子說道:「你們隨我進來。」沒想到,她覺得無用的畫藝,竟然這般有用。
畫好了以後,玉熙讓三個孩子看了下,問道:「像不像?」見幾個孩子說像,她又臨摹了一張。
餘叢走之前,才記起知府大人給了他一封信,當下讓紫堇轉交了。 玉熙拿到信以後,說:「這也太粗心了。」譚知府的信,竟然沒在第一時間交給她。
紫堇說:「可能是光顧想著失蹤的七個孩子的事,所以一時忘記了吧!」以前餘叢嬉皮笑臉,可自從開春那場戰以後,餘叢再沒有跟眾人說笑了。 雖然她跟餘叢不熟,但看著餘叢彷若換了一個人似的,心裡也有些難過。
玉熙沒再說什麼,而是拆開了信看。 信裡主要是說這次孩子遺失的事,其他倒什麼都沒說。 玉熙也不失望,若是譚知府這會什麼都跟她說,反倒讓她不放心了。
等兩幅畫乾了以後,玉熙將它們交給了韓東,說:「這兩幅畫,一副送給譚知府,一幅送給鄔家大爺。」當然,除了畫,還有信 。
韓東接了東西,說:“我這就讓人去送。”
下午的時候,習媽媽從慈幼院回來,跟玉熙說了一件事:「夫人,陳氏有喜了,聽說就是在那天診斷出來的。」慈幼院丟失孩子的消息給封鎖了, 只上層有一部分人知道,但這些人都清楚這事的嚴重性,也沒誰會對外說,也因為這個原因,陳氏算是逃過一劫了。
玉熙也是擔心慈幼院的照顧對孩子不盡心,所以請習媽媽每天去看一下。 一來是看那邊缺什麼少什麼或有什麼問題,好及時處理了;二來也是起到監督作用。 像當年紫堇每日都會去學堂,其實也是有監督作用在裡面的。
玉熙問:「你是怎麼知道的?」玉熙對陳氏懷孕這事,還真是不清楚。 她這幾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哪裡有空去關注陳氏。
習媽媽,說:「慈幼院原本不是陳氏在料理嘛,如今被夫人接手,很多人多覺得奇怪,自然會問上兩句了。符家說是陳氏懷孕了,精神不濟,所以才 將這差事移給夫人了。」一般懷孕沒滿三個月,都不會對外說的。 符家為了遮羞,這時候也顧不上這些忌諱了。
玉熙倒沒多想,說道:「這事,也就只能瞞下面的人了,上面的人又如何瞞得住。」這事受影響最大的不是陳氏,而是符天磊。
慈幼院的事終於有了章程,玉熙也不用緊盯著,也才有了時間料理其他的事了。
得了消息沒兩天,趙家的人就上門了。 趙二奶奶塗氏跟玉熙介紹了身旁一臉富貴相的女人,說:「玉熙,這是我本家大嫂。」來人是趙家大房的大奶奶費氏。
見到玉熙,費氏笑著說:「一直聽青梅誇贊夫人氣度不凡,恨不能一睹夫人的風采了。今日可算是得償所願了。」一半是恭維,一半也是發自內心的, 就榆城真真養不出這樣氣度的人出來。 就算之前的許氏,跟眼前的人比,也遜色很多。
玉熙笑著說:“你太客氣了,請坐。”
費氏笑著自報了家門,說:「我夫君姓趙名煥,眾人都稱呼我為煥大奶奶。」其實在趙家,眾人都是稱呼她為趙大奶奶的。
玉熙笑了一下,問道:「煥大奶奶能代表趙家嗎?」若是代表不了趙家,她就不想浪費時間了。
費氏沒想到玉熙竟然這麼直接,不過她還是點頭了,說道:“聽說夫人想降低藥材的價格?夫人,這些藥材的價格其實已經很公道了,再降價,我們壓根沒利潤。”
玉熙聽了這話,莞爾一笑,說:「煥大奶奶,我之前就跟趙二奶奶說過,我從五歲開始跟嬤嬤學做藥膳,藥材的價格如何我很清楚。就算地域 不同,價格有差異,但也相差不了多少。」說完這話,笑著望了趙二奶奶:“難道姐姐沒有將這話告訴煥大奶奶嗎?”
要玉熙說,趙家比許家高明多了,都是賺錢,許家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他們是有錢人。 可趙家,卻是悶聲不吭地,每年都賺取大筆的錢財。 因為按照玉熙的預測,其實兩家每年賺的錢,相差不了多少。 可許家卻招人恨,趙家的名聲卻很好。
趙二奶奶雖然性子直爽,但也不是蠢人,聽到這話,有些歉內疚地說:「也是忙得昏了頭,給忘了。」其實趙二奶奶早將這話說了。
煥大奶奶笑著說:“雲夫人,這路上不太平,而且這藥材一年比一年難收,所以價格也就略高了一些。”
玉熙見狀說:「你們供應給軍中的藥材,就我所知比京城藥舖的都高了兩三成,那些稀缺的藥材更是高了將近一倍。誠然,江南與川桂等地到 榆城確實不太平,但這價格也不該這般貴。至於煥大奶奶說的藥材一年比一年難收,只要不是天災人禍,哪裡會收不到藥材。」天災人禍的話,價格大 幅度上漲是很正常的。
說完這話,玉熙請身旁的曲媽媽交給煥大奶奶長長的單子。 這張單子上列的是各種藥材,在京城跟榆城的價格。
煥大奶奶看了一下,臉有些綠了,其實趙家雖然是做藥材生意,但煥大奶奶對藥材並不懂。 不懂藥材沒關係,但價格差異很明顯。 過了一會,煥大奶奶抬頭,問了玉熙:「夫人,榆城跟京城沒辦法比的。江南去京城可以走水路,不僅路好走,時間也快。而江南等地到榆城 ,不僅路難走,路上也不太平。”
玉熙嗯了一聲,說:「我也沒要求說這裡的藥材價格跟京城一樣,我只是覺得,太高了一些。」玉熙這話等於是說,價格方面可以商議,並不是一口就說 死了。
煥大奶奶問道:“夫人覺得,什麼價格合適?”
玉熙還是那句話:「普通藥材,在原有的基礎上降低一到兩成。貴重稀缺的藥材,在原有的基礎上降低四到五成。」其實貴重稀缺的藥材,普通士兵也用不 到,都是中高級的將領用的。
煥大奶奶臉色好看了一些,至少沒有將價壓得太厲害了。 煥大奶奶說:“貴重稀缺的藥材很難尋,成本也很高,價格若是降低到四五成,根本沒賺頭。”
玉熙想了一下,也退讓了一步,說:「那就在原有的基礎上降低三到四成。」說完,頓了一下說道:「再不能低了。」問題是,玉熙準備以後 自己開闢出一條道來,這樣也不用受制於人了。
煥大奶奶也清楚,要還價也只能在這個範圍之內了。 不過她只是過來談判的,卻拍不了版,但下笑著說道:“雲夫人,我先回去問一下我當家的,再給你答复。”
玉熙笑著說:“自然可以。”
煥大奶奶走了,不過卻留下了一份禮物。 煥大奶奶比較講究,沒送金銀珠寶等物,而是送了一小籮籃的荔枝。
看著這一小籮籃的荔枝,玉熙笑了起來。 想當年,她還用這個攻擊了許氏呢! 沒想到,煥大奶奶竟然會送她荔枝,不過從到榆城,就再也沒吃過荔枝了,看著也想吃了。 既然送來了,不管煥大奶奶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也不能退了。 再者,也不過是一籮筐荔枝:“裝一盤出來,其他放到水井裡。”
藍媽媽見狀後說:「夫人,這荔枝火氣很重,不宜多吃。」這奶著孩子的人,很多東西都不能吃的。 不過荔枝倒不是不能吃,只是不能多吃,多吃就會上火。
玉熙臉上浮現出笑意,說:「我知道的。」別說現在,就是在京城的時候,她都不會吃太多的荔枝。 當然,她也知道藍媽媽是為她好。
晚上雲擎回來,玉熙將這件事跟雲擎說了:「我想,普通的藥材最多只能壓一成半,那些貴重稀缺的藥材最多壓三成了。」趙家跟鄔家不一樣 。 雲擎跟趙家是盟友,所以在這方面一定是要讓步。
雲擎說:「這樣已經很好了。」換成他,一定是一切照舊了,哪裡還能壓得下價。
玉熙笑了一下,不再說藥材的事,而是說起了慈幼院孩子的事:「和瑞,這六天,慈幼院我已經貼進去兩百多兩銀子了。若是一兩個月 的話,我撐得住,可若長此以往,我是吃不住的。」這段時間玉熙讓人給這些孩子做了衣裳,而且是每人兩套,一套衣裳孩子沒辦法換洗。 另外還有二十多個孩子生病了,需要吃藥,這費用就大了。 零零總總加起來,就開銷了兩百多兩的銀子了。 平均下來,一天就是四十多兩銀子了。 若是照一年算,那就是一萬多兩了。 若只是一年,咬咬牙也頂得住。 問題是這些孩子有的才兩、三歲,總不能讓養到他們成年了,就是想他們也養不起!
雲擎聽了這話,有些苦澀地說:「朝廷的撫卹金,現在還沒下來。」若是撫卹金下來,可以將這些錢送給孩子的親人,讓他們代為撫養。 但現在撫卹金沒下來,一般人家也不可能多養個孩子。 畢竟,多一個孩子就多了一個負擔。
玉熙心裡也不是滋味,但這確實是個很大的負擔。 當然,玉熙也不是想推卸不管,而是想要尋找解決的辦法,當下說道:「將這些孩子的情況寫一道折子呈上去。我就不相信,太子跟於相真的會將這些孩子扔 下不管。若是他們真的不管,我們再想辦法解決。」撫卹金的金額太龐大了,朝廷拿不出來也沒辦法。 但這些孩子,若是朝廷都不幫忙解決,那定然會讓邊城的將士寒心的。 當然,原本就已經寒了大半的心。 大家拼死拼活打仗,結果死了連點撫卹金都拿不著。
雲擎點頭說:「好,我明日讓夏先生幫忙起草一份折子。」文書這類的差事,如今已經交給了夏先生跟陳先生了。
玉熙想了一下,說:「讓夏先生寫得煽情一些。」不煽情,也不能讓那些深處高位的人知道,這些孩子過得有多艱難,死去的那些戰士,又多麼的不值得 。
雲擎沉默了一下,說道:“玉熙,秦鑷跟許家販賣糧食到關外,我懷疑這事元帥其實一直知道的,甚至也參與其中。”
玉熙大驚小怪:「不能吧?」秦元帥,那可是一個德高望重,很受人尊敬的老者,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雲擎苦笑道:「元帥就算參與其中,估計也是迫不得己。」也是真正坐到這個位置上,他才知道榆城的情況有多糟糕。 上面每年撥下來的錢只那麼點,這點錢根本就不夠用。 錢不夠,又不能餓著冷著將士吧! 所以,就只能自己弄錢了。
聽了這話,玉熙哪裡還不明白的。 雲擎根本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了。 可玉熙認為,就算秦元帥真的也參與其中,但秦元帥跟許家卻完全不一樣。 許家是為了私利,而秦元帥是為了榆城。 秦元帥為了榆城,真的算嘔心瀝血了。 但被逼到這份上,說起來真的很悲涼:「都是皇帝昏庸,朝廷無能。」皇帝就只知道吃喝享樂,吏治腐敗不堪。
雲擎苦笑道:「若是不想辦法,這個冬天都不好過了。」之前他對秦鑷很有意見,可等自己接手才知道,秦釗能讓十萬將士安然度過冬,也是花費了很大 的心血的。
玉熙大驚小怪,問道:“你不會也想販賣糧草給那些北擄人吧?雲擎,這樣做,無異於飲鴯止渴。”
雲擎搖頭,說:「這個你放心,再如何也不會用這個方子。不過,還是得想個法子多賺錢。」要不然,這個冬天就難過了。 也幸虧開春那一站讓北擄元氣大傷,就算等夏天過了,北擄來犯,也不會是大規模的,也讓他們有時間休整。
玉熙想了小半天,也想不出什麼能賺大錢的生意。 乾脆也不想了,朝著雲擎說:「再急也不急在這一天,先睡吧!」雲擎這段時間也瘦了很多,就算玉熙一直給雲擎進補,也還是瘦下來。 夫妻兩人,這段時間都瘦了不少。
雲擎點頭道:“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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