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3日星期二

{嫡女韓玉熙} 番外之軒王流放蜀地(4)

這日晚上,竇姨娘朝著古九說道︰「有沒有強身健體的藥丸呀?我再這麼勞作下去,遲早得病倒。」前些日子吃不好睡不著,如今是天天從早忙到晚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她現在哪哪都不舒服,只是強撐著沒再啟軒面前表現出來。

    「我給你十粒大補丸,你要覺得難受就吃一顆。要一直吃,定會被人看出端倪。」說完,古九道︰「等軒王身體好了,除非危及性命,否則我不會再出現。」軒王痊愈後肯定會引起村長跟巫醫的懷疑,所以,他這段時間都不能再現身了。

    軒王剛有所變化,可不能讓他發現了自己。若不然,這番辛苦就白費了。

    竇姨娘在軒王府呆了三年,早不是當初天真的漁家女了。她知道古九話里的意思,點頭說道︰「我知道的。」

半夜,萬籟俱寂。啟佑睡著睡著,突然坐了起來。

    黃思菱嚇了一大跳,一邊推傻呆呆的啟佑一邊問道︰「王爺、王爺你怎麼了?」

    回過神來,啟佑說道︰「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黃思菱了然,問道︰「是不是又夢見軒王在受苦呀?」從福建回來,丈夫就沒一日安心,不是夢見軒王沒飯吃就是夢見軒王被人打。更夸張的是,還夢見軒王去開荒。這又不是真被流放,怎麼可能去開荒。

    啟佑知道他說的話黃思菱也不相信,也就沒有說的**了。

    見啟佑起身,黃思菱忙說道︰「王爺,要不明日你去百花苑問下軒王的下落。」得了軒王的落腳地,再去探望過軒王,丈夫就不會這般擔憂了。

    要玉熙跟雲擎願意告訴他三哥的落腳點,他也不至于這般憂心了。見黃思菱也起身,啟佑按住她說道︰「你別起來,我去書房練會字。」只有練字的時候,能讓他平靜下來。

    黃思菱看著他的背影,面露擔憂。希望軒王早些回來,若不然他們家也不得安寧。

    天一亮,啟佑就去了百花苑尋玉熙跟雲擎了。

    「爹、娘,我昨晚又做夢,夢見三哥一個人躺在床上哭,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爹、娘,你們到底送了三哥去什麼地方了呀?」這不是夢,這肯定是真實發生的。三哥,此時正在受苦。可惜他這話,沒任何人相信。

    玉熙心頭一跳,然後沉聲說道︰「送到一個窮山惡水你找不著的地方。」

    啟佑著急道︰「娘,三哥現在身受重傷身邊還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娘,你要再不將三哥接回來,三哥會沒命的。」

    玉熙看了一眼啟佑,說道︰「在他沒改好之前,我不會將他接回來。」

    「娘……」

    玉熙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他,我跟你爹也一樣擔心他。不過你放心,我只是讓他受些苦不會讓他有性命危險的。」

    啟佑遲疑了下說道︰「真的?」

    「你是覺得,我這個當娘的會看著兒子死也不管?」剛才听了啟佑的話,擾亂了玉熙的心神。所以,說話也有些沖。

    啟佑忙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就是擔心,擔心啟軒受不住那些苦。姐弟幾人,就柳兒跟啟軒兩人受不得苦。


    雲擎見玉熙上火,忙說道︰「啟佑,你放心,我們派了人在暗中保護啟軒,他不會有事的。」最多就是多受些苦楚。一個大男人,多受點苦反而有好處。

    啟佑最終還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皇宮。

    雲擎看向玉熙說道︰「你看我們是不是寫信問下古九比較好?」啟佑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些夢,他很擔心啟軒真受傷躺床上沒人照料。

    玉熙搖頭說道︰「他不主動說,我們就不要去問。要不然古九有了顧忌,就不敢下狠手。」對啟軒這種冥頑不靈的,必須下狠手才成。而她自己,是下不了這個狠手的。

    雲擎有些猶豫。

    玉熙說道︰「他再胡鬧下去,兄弟姐妹定必會與他漸行漸遠,而妻子與他又不是一條心,兒女也與他不親。等我們百年以後,他就只能孤單單過下半輩子了。」

    雲擎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都不知道嘆了多少回氣了︰「你說,幾個孩子都是一樣的教,怎麼就他這副德性呢?」


    這段時間,玉熙也一直在反省自己。听到這話,玉熙說道︰「我們一直在忙,對他關心不夠,對他又特別嚴厲。後來寫的書一直得不到我的認同,可能是看不到希望就破罐子破摔了。」前些年其實表現挺不錯的,就這幾年越來越不像樣子。

    雲擎說道︰「他寫的書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啟軒的書都是引經據典,言辭也很華美。可這書,空洞洞沒什麼內容。雲擎之前耐著性子看了一點,就看不下去。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他不適合走這條路。可惜,我沒有早些發現。」退下來以後,也忙自己的事去了,並不怎麼管孩子。

    主要是玉熙覺得辛苦這麼多年,得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至于棗棗姐弟六人,都這麼大也不需要她管了。

    這段時間,玉熙為此事自責不已。若是她多花些時間在啟軒身上,這孩子也不會變成這幅模樣了。

    雲擎握著玉熙的手,說道︰「你不是說啟軒擅人物畫嗎?現在知道了,我們就好好培養他。」

    玉熙點頭道︰「得將他身上的這些陋習改了,他在這方面才會有所建樹。要不然所有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哪還有精力跟時間去鑽研畫藝。」

    「那你去多搜尋這方面的書,到時候給他送去。」有事做,玉熙也就不會總想著這些事了。

    玉熙點頭道︰「好。」

    啟浩中午與啟佑一起用膳。一邊吃飯,啟浩一邊問道︰「你今日又為啟軒的事去找了爹跟娘?」

    啟佑听到這話,就將筷子放下了︰「大哥,我昨晚夢見三哥受重傷躺在床上起不來,而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三哥就躺在床上哭,一直哭。」

    說到這里,啟佑激動地站起來說道︰「大哥,你相信我,我沒胡言亂語。大哥,我敢肯定三哥是真的受傷了。」

    啟浩放下了筷子,朝著啟佑說道︰「我相信你沒胡言亂語,要不然爹跟娘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會瘦了那麼多。」

    啟佑垂下了頭。

    啟浩說道︰「啟佑,我知道你擔心阿軒。可你想過沒有,爹跟娘心里只會比你更難受。可是為了阿軒好,他們再難受也忍著。」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這段時間只要一有空就去百花苑陪兩老。

    啟佑仿若做錯事的孩子,輕聲說道︰「大哥,我知道自己不對,可總控制不住自己。」

    啟浩為了寬啟佑的心,忍不住多說了一些︰「你放心,爹娘派人暗中保護啟軒的。所以,他不會是真的無人管的。」

    這話,啟佑在百花園就听雲擎提了︰「大哥,你知道暗中保護三哥的是什麼人嗎?」萬一不靠譜,這可怎麼辦。

    「派的是前任黑鷹。」像周朝的暗衛,暗衛首領下的四大得力助手代號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可是大明朝的四大副手的代號分別為蒼鷹、黑鷹、赤鷹、雪鷹。

    想了下,啟浩又解釋道︰「黑鷹不僅武功好,醫術也很高。所以你說的啟軒受傷躺在床上無人管,這事是不可能存在的。」至于說黑鷹狠辣無情,這話就沒說了。說了,只會讓啟佑更擔心了。

    啟佑知道有暗衛的存在,但對暗衛內部的情況並不了解︰「大哥,那你知道三哥去了哪里了?」

    「不知道,我沒問。」雲擎跟玉熙交權交的干脆,軍權跟政權全都交出來。暗衛,也一樣都交給了啟浩。所以他們調用古九之前,跟啟浩說了的。

    啟佑欲言又止。

    啟浩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從不主動在爹娘面前提阿軒這事,不是不擔心,而是我們知道阿軒肯定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可是三哥在受苦。」

    啟浩嗯了一聲,然後道︰「我覺得讓他受受苦也挺好的,省得眼里心里想的全都是女人,連父母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父母養育之恩都不記得,他們這些兄弟姐妹越發沒放在心上了。

    啟軒這事做得確實混賬,啟佑都沒辦法為他說情了。

    最開始啟佑後悔,若是他當日借錢給了啟軒就不會惹得玉熙跟雲擎那麼神奇脾氣。可後來才知道,哪怕他借錢啟軒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啟浩重新拿起筷子,朝著啟佑道︰「過兩年啟軒就能完好無損地回來,無需擔心。」

    如今除了等待,也做不了其他了。

    啟軒吃了六天的藥,身體比以前好了許多,如今已經能靠起來自己吃東西了。

    晚上,竇姨娘等他吃完藥後道︰「巫醫給的六包藥已經吃完了,我明日再去討要一些來。」

    身體好轉,讓啟軒又燃起了希望︰「好。」

    竇姨娘原本以為巫醫會來給啟軒確診,她還擔心會引起巫醫的懷疑。結果巫醫就只給她十包藥,然後就打發她走了。

    拿著這藥走出巫醫的家,竇姨娘臉上有些微沉。這巫醫是認為王爺熬不了多久了,若不然也不會這般隨意地將藥給她。

    阿加村的村民看到她難看的臉色,誤以為啟軒快不行了。

    啟軒也察覺到竇姨娘心情不大好,問道︰「你怎麼了?」

    巫醫越是這般敷衍,竇姨娘越是擔心。一旦啟軒能下床走出屋,他們必定會起疑心。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只是這些事原本就是瞞著啟軒,所以再擔心也不能說出口了。

    竇姨娘笑著說沒什麼,然後關切地問道︰「你渴不渴?」

    啟軒搖頭,說道︰「你別擔心,等我好了,我會好好練功的。」他以為竇姨娘在擔心一年之約。

    「嗯,我信你。」沒有了身份帶來的便利,在異鄉存活哪那麼容易。更不要說,他們如今還是為了避難才來的這里。一旦村長跟巫醫起了歹念,他們的處境會更艱難。不過這些必須經歷才才成,說是沒有用的。

    喝完藥,啟軒就睡下了。

    竇姨娘用暗號呼喚古九,可惜古九沒出現。見此竇姨娘就知道古九是要他們自己解決問題,不會出面了。


古九說啟軒半個月就能起床,這話並不是妄。網值得您收藏 十六天以後,啟軒就能下床了。

    最開始,竇姨娘拒絕他到屋外活動。可是架不住啟軒的一再要求,只得無奈地扶他出屋。

    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碧藍色的天空,啟軒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竇姨娘讓他坐在木樁上,說道︰「你先在這里歇會,我去做飯了。」

    這些天,竇姨娘隔天吃一顆大補丸。吃完以後,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吃了五顆,剩下的她打算留下來以後再吃。

    啟軒主動說道︰「我來燒火吧!」

    像以前不罵啟軒就不會動手,這次竟然主動提出燒火,真的是長進了。

    竇姨娘笑著說道︰「等你傷好以後,到時候煮飯洗衣都交給你。」

    啟軒的臉,瞬間就垮下來了︰「我做的菜不好吃。至于衣服,以前沒洗過,怕洗不干淨。」

    竇姨娘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還當真了,逗你玩呢!」雖然這段時間辛苦得很,但竇姨娘看著啟軒慢慢改變,覺得很有成就感。

    做飯的時候,啟軒看到竇姨娘又拿出了一塊肉︰「他怎麼有那麼多肉?」從受傷到現在,這個尼提天天送肉來。

    「他是阿加村最厲害的獵手,只要上山基本不會空著手回來。不過因為如今是春天,他們要隔五日才能去打一次獵。」春天是繁衍的季節,獵手遵循一個古老的規矩,那就是春天不能大肆狩獵。不過尼提是為未來的媳婦,所以他天天都上山狩獵,且獵到大的獵物大半都分給村子里的人,並不自己私吞。所以,大家也都沒話說了。當然,也是他有分寸,每次上山只會獵一只獵物。

    啟軒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年我就認真學箭術了。」騎術他是有認真學,但弓箭就得過且過了。所以箭術,他是幾兄弟里最差。

    竇姨娘掃了一眼啟軒,多少人想求都沒機會。這位主倒好,有名師也不認真學。

    「過去的事,再想無益。等你身體好了,可以再將這些東西撿起來。」雲啟軒有底子起點比別人高,重新撿起來應該比別人強。

    啟軒點了下頭。

    第二天,竇姨娘又去給巫醫討藥了。巫醫很是憐憫地看了竇姨娘一眼,不過還是給了竇姨娘十包藥。

    接下來的幾天,尼提都沒送肉來。不過之前竇姨娘存了不少肉,他們也不用一天到晚吃野菜吃野果了。

    這日的傍晚,啟軒坐在樹墩上幫忙洗野菜。竇姨娘,則在廚房里忙碌。

    听到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啟軒不由抬起了頭。

    尼提看到生龍活虎的啟軒時,手里的野雞不由掉在了地上。過了半響,尼提啞著嗓子問道︰「你不是快要死了嗎?」這是村長跟巫醫告訴他的。他相信村長跟巫醫,不會信口開河的。

    啟軒沒听懂,但看他的神情也猜測他說的什麼︰「讓你失望了,我已經好起來了。」

    尼提都不管掉在地上的野雞,轉身飛一般地離開了。

    啟軒得意地笑了。

    竇姨娘卻是面露忐忑。不過這一日終究要來臨,再害怕也不能退縮。

    很快,村長跟巫醫就來了。村長看到拄著拐杖站著的啟軒,面露不可思議。而巫醫直接叫出了聲︰「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明明是個快死的人,結果過了半個多月竟然能下床走路。

    啟軒听不懂巫醫的話,朝著村長說道︰「多虧了你們村的大夫給我開的這些藥,我吃了以後就好了很多。」

    巫醫跟村長嘰里咕嚕說了一通,他的意思是啟軒身上有古怪,必須好好盤查。再沒有比他更清楚啟軒的傷勢了,這麼重的傷勢不死也得躺床上起不來了。而他給竇姨娘的藥,就是普通的治傷感的藥,對內傷外傷半點作用都沒有。所以啟軒能站起來,這肯定是有古怪。

    村長點了下頭,笑容滿面地說道︰「韓少爺,恭喜你好起來了呀!」

    啟軒露出歡快的笑聲︰「能好得這般快,我也沒想到。」

    「那韓少爺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會好得如此快?」阿加村的青壯年常年在外打獵,受傷是常有的事。很多人因為沒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有些落下殘疾,可大部分卻是丟了命。若是他們能掌握韓小軍的秘密,那他們以後的青壯年死傷就能大大降低。

    啟軒再傻,听了這話也知道不對︰「我也不知道,就這麼好了。」

    村長跟巫醫可沒那麼好說話︰「若是韓少爺能坦然以告,我們阿加村所有人都感謝你。若不然,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啟軒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哪能說個清楚明白。結果村長大叫一聲,從外面沖進來六個壯年男子。

    村長朝著這六人說道︰「搜……」

    啟軒駭然,想上前攔著沖進屋的人。結果被其中一個壯漢用力一掃,他就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啃屎。竇姨娘見狀,趕緊沖上前將他扶起來。

    「你們要干什麼?這里是我們家,你們破門而入是犯法知不知道。」說完這話,啟軒就知道自己犯傻。這里不是中原,這些人就算現在殺了他,也沒人追究。

    屋子就那麼大,很快就有個壯漢找著一個玉瓶。

    竇姨娘看著那瓶子眼楮瞪得老大,她明明將這玉瓶埋在後面的山坡里面。為何,現在又出現在這里。

    壯漢打開瓷瓶,屋子里的人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

    巫醫激動地沖上前將藥搶了過來,然後放到鼻子使勁聞了下。整個人,滿是陶醉。

    村長問道︰「這是什麼?」想也知道,這定然是好東西。韓小軍的傷能好得這般快,肯定是跟這東西有關系了。

    啟軒哪知道這是什麼。

    竇姨娘見瞞不過,說道︰「這是我臨走之前,我婆婆給我的。她說,這是能救命的東西。我夫君重傷在床,你們說沒救了,我就將這藥喂了他吃。」

    頓了下,竇姨娘又說道︰「這個藥非常珍貴,制出來的藥都是作為貢品上貢的。就連韓家自己,都只留存很少的一部分。」

    啟軒轉頭看著竇姨娘,沒想到她還挺會編故事。

    玉瓶里只剩下三顆藥了。

    巫醫握著玉瓶,眼中迸射出噬人的光芒︰「這藥方呢?藥方在哪里?」

    竇姨娘搖頭說道︰「家里的珍貴藥方都是在家主手里。不要說我,就是我夫君都不知道。」

    啟軒化名韓小軍,是寧州府醫藥世家還出過御醫的韓家的四少爺。這個韓家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古九憑空捏造的。竇姨娘這會知道,為何古九給安排這麼一個身份。這人,心思可真縝密。

    巫醫朝著村長嘀咕一通,意思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這藥方。有了這藥方,以後村里再有人受傷就不用擔心了。

    村長雖然也想要這藥方,但他理智尚存︰「這是被家族放棄的人,想用他威脅韓家家主不僅得到藥方,還會給村里招來滅族之禍。」他可沒忘記古九深不可測的功夫,不需要多,只需要五六個就能將他們村屠掉了。所幸這是被家族放棄的人,若不然也不可能被送到這種地方來。

    巫醫看了一眼啟軒,然後朝著六個壯漢說道︰「再給我搜查一遍,每個角落都不能落下。」

    巫醫只是抱著僥幸心理,沒想到還真找出來一個墨色的瓶子。

    竇姨娘看著這瓶子,都快要氣吐血了。

    巫醫取過來聞,很明顯這藥沒之前的珍貴。他盯著竇姨娘問道︰「這是什麼?」顯然,他也知道問啟軒問不出什麼。

    竇姨娘垂下頭道︰「現在這個是大補丸,在韓家的藥鋪里就有的賣的。不過,要五兩銀子一顆。」防備萬一,她才將這瓶子埋在外面的。沒想到,古九又翻出來放屋里。看來,古九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出了。

    將他們住的屋子從里翻到外,實在翻不出什麼東西出來,這些人才走的。

    藥被帶走也就算了,可是他們兩人四套棉襖也被其中兩個漢子給順走了。

    啟軒氣得怒罵,可惜這些人鳥都不鳥他。就是村長,急急忙忙跟著巫醫走了。要不跟著,這藥他以後就見不著了。

    啟軒看著東西丟得到處都是的屋子,臉色有難看了起來︰「這些野蠻人,比強盜土匪還可惡。」

    竇姨娘听了這話卻是笑了起來︰「要真是土匪強盜,我們早就沒命了。他們也就圖東西沒對我們動手,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啟軒說道︰「你還為他們說好話?」

    竇姨娘知道這些都是古九的計劃,也不生氣︰「你沒听說過破家的縣令滅家的府尹?那些當官的比這些山野之人狠多了。」

    「胡說八道。如今吏治清明,哪里還有如此膽大妄為的知府縣令?要讓我大哥知道,肯定得砍了他的腦袋誅他們三族。」貪污肯定是有,但這般明目張膽的官員卻肯定沒有的。地方上的御史,又不是死的。

    竇姨娘也是听家里的長輩聊天時說起,自己並沒有見過。

    啟軒覺得話題扯得有些遠了,問了自己關心的︰「這藥丸是怎麼回事?是古九走的時候給你的?」要古九真在暗中保護他,當時尼桑動手打他時就現身了。不可能他被打得半死,也不出現。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古九走之前給的。

    竇姨娘嗯了一聲道︰「走之前就給了我兩個瓶子。說白色玉瓶的藥是救命用,另外那瓶是強身健體的。我之所以還沒累垮,就是吃了這大補丸。巫醫說沒用,我就將藥放在肉湯里。」

    「那為何還騙我說是枸杞跟黃 ?」

    竇姨娘解釋道︰「我也不知道藥效到底如何。要告訴你,到時候沒用,豈不是讓你空歡喜一場。」

竇姨娘扶了啟軒上床,然後將東西歸整好後。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

    飯菜擺放在桌子上,啟軒也沒什麼胃口,不過他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

    看著仍吃得香的竇姨娘,啟軒忍不住問道︰「他們都搶了我們那麼多東西,為何你都不生氣?」

    竇姨娘心頭一驚,不過很快她就調整過來了︰「生氣又如何?生氣他們就能將東西還給我們嗎?我現在倒是擔心,村長夫人不會再帶我上山了。」

    啟軒注意力一下就轉移了︰「我現在已經能走了。等我痊愈,我陪你上山吧!」這里的人野蠻霸道,他並不願意多與他們接觸。


    听出啟軒對阿加村人的排斥,竇姨娘說道︰「不行。要是我們跟他們將關系弄僵,他們不帶你出村買東西,到時候我們連鹽都沒的吃了。」油,那麼金貴的東西,他們已經好久沒吃了。

    啟軒倒是想硬氣,可是想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以及山中的那些猛獸,他就硬氣不起來,殘酷的現實逼得他低下高貴的頭顱。不然,在這里生存不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竇姨娘就去了村長家里。啟軒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

    半個多時辰,竇姨娘才回來。回來時沒空手,帶了一條魚回來。

    竇姨娘笑眯眯地說道︰「這是村長夫人送我們的,等會我們有口福了。」

    村長覺得竇姨娘不僅眉眼高低,還很有城府,是個不容小覷的人。所以有心讓他妻子與竇姨娘交好。

    當然,也是村長覺得竇姨娘定會是尼提的媳婦,要不然就是提防而不是交好了。雖然啟軒傷勢大有好轉,但是村長不覺得啟軒能打得過尼提。

    經過半個多月非人的折磨,啟軒身上的傲氣已經消磨得一干二淨了。

    看到竇姨娘手里的魚,啟軒躺在床上一臉愧疚地說道︰「巧娘,讓你受委屈了?」

 竇姨娘先是一愣,轉而笑道︰「村長夫人也沒給我臉色看,沒什麼委屈的。以前在漁船上踫到刁鑽的客人,不僅不能罵還得笑臉相迎。就這樣,他們也未必會將船資全付給我們。那時候,是真覺得委屈了。」

    「那時候肯定受了很多欺負吧?」

    竇姨娘點頭說道︰「記得我十歲那一年,有個客人撞到了我。他不僅沒道歉還重重給了我一巴掌將我打倒在地,然後還將我爹娘罵了一頓。我爹娘陪了一通不是,還讓我給他下跪磕頭,他才罷休。」她的臉被打得,腫了好幾天才消的。


  也是這次的事記憶特別深刻,所以到現在竇姨娘都還沒忘記。

    啟軒沒想到竇姨娘小時候的生活,竟然如此艱難。當下啟軒忍不住問道︰「這般艱難,為何不回老家?在老家隨便做些事,也比跑船要好。」

    大明朝兩任皇帝都勵精圖治,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只要不好吃懶做,就不會餓肚子。

    竇姨娘笑了下,那笑容滿滿的都是苦澀︰「我祖父爛賭,不僅將房子跟田產都賣掉,還欠下一屁股債。為了還債,他將我十四歲的姑姑拿去抵債了。這些人到家里要人的時候,正巧我祖母帶著爹娘在外給人幫工。得了消息以後,我祖母就帶著我爹跟姑姑跑了出來。因為跑出來太匆忙,什麼都沒帶,又沒戶籍。那段時間,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過得,極為艱難。」被抵債的姑娘,那都是被賣去窯子里的。一旦進了那種地方,一輩子就毀了。

啟軒再不通世事,也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外討生活不容易。

    「因為擔驚受怕,又天天吃不飽,我祖母病倒了。眼見我祖母活不下去了,我姑姑就找了人牙子想將自己賣了。當時我姑姑是想去大戶人家當丫鬟,可是這大戶人家都喜歡用家生子,且就算要買也只買年歲小的這樣方便調教。」說完,竇姨娘看著啟軒說道︰「你覺得現在的日子千難萬難,可看著親人受苦卻無能為力時,那才是真的絕望。」這話,是她姑姑跟她說的。

    啟軒的心都提了上去,問道︰「那後來呢?你姑姑怎麼樣了?」

    竇姨娘說道︰「那人牙子跟我姑姑說想要救我祖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嫁人。好在那人牙子是個心善的,給我姑姑尋了個寬厚的人家。我姑丈雖然瘸了一條腿,但這些年對我姑姑很不錯。」也就竇姨娘的姑姑長得還不錯,若不然張口要二十兩的彩禮還不會有嫁妝,估計也沒人敢娶了。


「這世上,善心的人還是多數的。」

    竇姨娘點頭道︰「是啊!要是踫到黑心的人牙子,我姑姑這輩子可能就會被毀了。」其實也不完全是運氣,竇姨娘的姑姑也不是隨便找個人牙子就自薦自賣的。她是打听過知道這個人牙子名聲好,才找去的。

    啟軒听得也起了興趣,問道︰「你姑姑現在過得好嗎?」

    「不算好,也不算壞,就是整日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心了。」其實尊貴如皇太後,也得為這個不孝子操心呢!

    「後來你爹怎麼跑船了?」

    啟軒道︰「我祖母在我姑姑嫁了人的第二年,就病逝了。我爹那時候才十三歲,為了生活去碼頭做苦力。在十八歲的時候,救了失足落水的我娘。我外祖父見他長得周正,品性也不錯,就將我娘許給她了。」

    「我覺得你爹這一生的經歷,都能寫一本書了。」

    竇姨娘白了啟軒一眼,說道︰「我娘覺得在碼頭做苦力一輩子沒出頭之日,就賣了自己的嫁妝租了一條船,做起了跑船的生意。一直到我大弟出生,我家里才存了點錢。因為租船費用很大,我爹娘就跟親戚朋友借了點錢買了船。一直到我十歲,家里的外債才還清。」孩子多了開支大,很難攢下錢的。

    啟軒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家里的那條船,我瞧著最多也就兩三百兩的樣子。」

    竇姨娘都想翻白眼了︰「普通人家若是沒個特別能干的人,除去所有開支一年能攢下個二十兩銀子就很不錯了。當然,跟你們是不能比,你們去福運樓隨便吃頓飯都要上百兩銀子。」

    想起他小時候還嫌二十兩零花錢太少,啟軒就有些汗顏。

    「好在我爹娘如今回了老家,不用再風里來雨里去,更不用再受人刁難看人眼色。」說完,竇姨娘看著啟軒道︰「說起來,我爹娘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還要多謝你。」

    啟軒趕緊搖頭說道︰「我什麼都沒做,謝我做什麼?」當日他帶竇姨娘回京城時,給了竇老爹一千兩銀子,可竇老爹沒收。


    「我爹娘回老家沒被以前的債主追債,還能在老家開飯館,都是托你的福。」那些可都是高利貸,要追討上門賣了他們全家都不夠還。不過竇姨娘是王府的姨娘且還生了個兒子,這就是竇家的保護傘。那些地痞流氓確定消息屬實就將竇姨娘祖父簽的借條送回來了。本金,他們都沒敢要。

說完這些事,竇姨娘看著啟軒道︰「王爺,若是以後我沒了,還希望你能讓毅康跟我爹娘他們走動。」哪怕她沒了,可只要毅康在,那些地痞流氓都不敢欺上竇家。

    啟軒握著竇姨娘的手說道︰「不會的,除非我死,否則我決計不會讓你有事的。」

    竇姨娘直直地看著啟軒,說道︰「王爺,那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啟軒重重了點了下頭。

    兩人聊了會後,竇姨娘扶他到廚房說道︰「我將藥放好,你自己煎下。滾開以後大概兩刻鐘左右,就可以倒出來了。等不燙了,你就趕緊喝。這藥涼了,更難喝。」

    這幾天一直跟著村長夫人去山上,已經好些日子沒去地里了。怕是地里,又長了很多的草了。

    啟軒艱難地坐了下來。昨天摔的那一跤,讓啟軒的外傷加重了些。所以現在起身坐下,都特別的疼。

    看著藥缽里的藥,啟軒問道︰「你說這藥,真有用嗎?」就巫醫那德性,哪會真心給他治。

    昨日得了啟軒的話,竇姨娘心情很不錯︰「我知道你不相信那巫醫,其實我也不相信。可這藥確實有用,這個再沒有比你自己更清楚的了!」

    藥確實是有用,吃完後身體就感覺好了很多。啟軒說道︰「估計是誤打誤撞了。」

    交代了一番,竇姨娘就扛著鋤頭帶著彎刀出去了。

    頭次熬藥沒經驗,火燒得有點大。等他倒藥時,那藥只漫過碗底就沒了。

    要換以前啟軒巴不得少喝點,可現在他卻不敢再任性了。將藥喝完,又舀了一碗水倒進藥缽里重新熬藥。

    覺得嘴巴苦,吃了兩個刺泡。這刺泡是竇姨娘跟著村長夫人去山上摘了一些刺泡回來,給啟軒當零嘴。

    吃完藥,啟軒並沒有進房間休息。而是舀水進鍋,然後拄著拐杖進雜物間將尼提送來的那只野雞提了出來收拾。

    等這只野雞收拾干淨,啟軒的頭上跟臉上全都是雞毛。不過他沒在意這些,而是將野雞剁了一半加上蘑菇放鍋里炖。

    古九在房頂上看著這一切,暗暗點頭。看來,這半個多月的苦沒白受。

    竇姨娘回來的時候看著做好的飯菜,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啟軒有些不好意思道︰「就胡亂做的,你將就著吃吧!」也是看竇姨娘這些日子早出晚歸回家還要做飯,他就想多做一些事讓竇姨娘不要那麼累。

    不管好不好吃,啟軒的這個行為就讓竇姨娘喜出望外了。看來古九說得對,就得讓他吃吃苦頭。這樣,才能真正改好。

吃完了巫醫開的藥,啟軒與竇姨娘說道︰「巧娘,你再去巫醫那里討些藥來吧!」這藥有效果,為了早些痊愈暫時的彎腰也不算什麼。

    竇姨娘點頭,結果卻是白跑一趟。巫醫不願再白給給他們藥,得付錢或者拿其他的東西換才成。

    啟軒氣道︰「無恥。」

    竇姨娘神色得很平靜地說道︰「王爺,你是天潢貴冑,不知百姓的苦楚。其實這個世道,原本就是這樣的。強的,欺負弱的。強的為了錦衣玉食,弱的為溫飽掙扎。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想博取功名,只有讀書得了功名才不會隨意被人欺負。」弱肉強食,你不能讓自己變強,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接受。這個道理,竇姨娘很小就知道了。

    啟軒突然想起玉熙跟他們說過的一句話︰「我娘曾經跟我們說,她是為了不讓別人決定我們的命運,不讓我們成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所以才跟爹一起謀反的。」


    竇姨娘很詫異︰「難道太後以前也遭受過不公的事?」她只是一個妾室,沒資格稱呼玉熙為母後的。就像啟軒,也從不會稱呼竇老爹為岳父一樣。

    啟軒嗯了一聲道︰「我爹娘當年是被賜婚的,唆使皇帝賜婚的宋貴妃不懷好意。西北缺吃少穿,環境又特別惡劣,連個好的大夫都沒有。我娘但凡軟弱一點或者身體差些,都活不下去。」這些事他知道,卻沒深入想過。

    竇姨娘眼楮都瞪得溜圓︰「我以前听人說起這事,都道太上皇跟太後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沒想到,真相與听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啟軒搖頭道︰「我爹對我娘很好,可當時他的處境很危險。明有要置他于死地的秦家人,暗有要除他後快的宋家人。我娘嫁給我爹那年,我爹就差點戰死了。幸好命大,逃回來了。那時候,我娘正懷著大姐呢!」


    「這懷孕的人最受不得驚嚇。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難產導致一尸兩命。那樣的處境,太後娘娘能安然生下大公主真是太不容易了。」當過母親的人,都知道懷孕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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