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燕京百姓,都感覺到了京城中一股十分不同尋常的氛圍。
先是原本拱衛京城的四路大軍大舉在城門口集結,似乎要入城的模樣,但最後卻又散去了,只有一群穿著黃色軍服的軍隊入了城,緊接著,在那天傍晚,宮內忽然傳出了夏帝的聖旨,宣佈全城戒嚴,讓百姓們都呆在自己的屋子裡,不要隨便上街。
當然,就算是老百姓當中,也不乏有些膽子大的,明明知道戒嚴令,卻也趁著夜色悄悄摸出了屋子,想看看京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們緊接著看到的東西,估計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原本在燕京中聲名赫赫,聲勢甚至於都不在皇族呼延氏以下的貴族慕容氏,位於城東最繁華地段的慕容家大宅忽然被大批軍隊給圍了起來,宅子內哭喊叫嚷聲一片,似乎是正在行那抄家之事。
等到第二天天亮,隨著整個慕容大宅的徹底沉寂下去,一張張告示也迅速貼便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告示的內容,自然是呼延元宸蒐集來的那些有關慕容家族的罪狀,一條條列得極為詳細,也讓老百姓們大為震驚,同時告示裡還提到,夏太后知道自己的族人做出這許多人神共憤之事,早已心灰意冷,決心在宮中皈依佛門不問世事,而有關慕容氏的一切,則全權交由夏帝來處理。
於是慕容家族這個曾經燕京中的第一大族,上上下下上千口人,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不到短短幾日之內便迅速銷聲匿跡下去,在京中再無蹤跡了。
就在老百姓們為了慕容家族在夏帝的鐵血手腕下迅速敗落的事情津津樂道的同時,許多眼見的人卻發現,慕容家的敗落似乎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許多原本依附於慕容家的家族,也開始跟著一個個倒台,年輕的夏帝似乎握著剛剛到手的權利,在燕京中展開了一場剷除異己的風暴,尤其是京中的數個將門,一一遭受血洗,曾經在軍中手握大權的李德武等幾個將軍,更是以謀逆最被處以車裂之刑。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整個燕京上空都彷彿瀰漫著一股血氣,而每日上朝的官員們,似乎也都習慣了每一天,都發現有幾名官員的消失,然後原本消失的地方,又立刻會有新面孔補上。
而這充滿血色的一個月,也被徹底鐫刻在了大夏王朝的歷史上,被後世聲名赫赫地稱為「血月之亂」。
一個月後。
大夏皇宮,御花園。
原本滿園的黃色小花,已然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被盡數剷除,而種上了各種各樣奼紫嫣紅的時興花朵,一眼望上去五彩繽紛,分外好看。
依舊是那處清幽的涼亭水榭,司空玄,寧淵,呼延元宸面帶笑意地站著,望著眼前那位意氣風發的年輕帝王。
「皇叔,你當真已經決定了嗎,如今朕剛剛肅清了前朝,正是需要皇叔助力重振超綱的時候,結果皇叔卻要棄朕而去,甚至連親王的尊位都不願意要了,實在讓人可惜得很。」夏帝對著呼延元宸搖了搖頭,似乎很是惋惜的樣子。
「皇上何須妄自菲薄,以你的能力,別人再怎麼幫都顯得多餘,我若留下來指手畫腳,除了討嫌可沒有半分用處。」呼延元宸半開玩笑道:「皇上是明白我這個人的,我久不居於燕京,也向來散漫慣了,若非皇兄臨終託孤,讓我幫你坐穩這個皇位,興許我早就偷閒去了,哪還能等到今天。」
「我看皇叔散漫是假,這般急著走,只怕是另有目的吧。」夏帝意有所指地看了寧淵一眼,搖搖頭道:「也罷,此次能肅清慕容太師一黨,永逸皇叔與仁皇叔當立首功,可你二人卻都不願意留在京城,想來就算你們嘴上不說,朕心裡也明白,你們是擔心朕會坐那鳥盡弓藏,過河拆橋之事,朕知道辯解也無用,但是還是想告訴皇兄知道,朕對皇叔你,一直都是很敬重的。」
說完,夏帝又對著司空玄與寧淵道:「此番朕能肅清逆黨,也要感謝熙王與寧大人的相助,二位放心,當初答應之事,朕一定會做到,不日朕便下旨,並向大周派出使臣,相談兩朝重開商貿之事宜,並且保證,在朕有生之年內,若人不犯我,大夏也絕不進犯大週一兵一卒。」
司空玄聞言喜形於色,「陛下如此為百姓福祉著想,父皇知道後,想必也會十分歡喜的。」
夏帝點點頭,最後卻著重望向寧淵,有些遺憾道:「可惜對於寧大人之前給朕提的那個請求,朕卻沒辦法滿足了,寧大人想找的那人,不知用了何種方法,竟然在之前一個月的動亂中從天牢中出逃,已然不知去向。」
「無妨。」寧淵瞭然地搖了搖頭,「多謝陛下費心,那人的蹤跡,我自然會自己再去找。」
「既然如此,上回的餞行宴被那等逆黨攪黃了,今日朕就再為三位擺一桌餞行宴,咱們不醉不歸!」夏帝爽朗地笑了兩聲。
兩天後,由熙王司空玄帶領前來出使大夏的使節團,帶著不少夏帝餽贈的禮物,風風光光離開了燕京。
只不過同來時相比,隊伍裡卻多了好幾個人,尤其是以一匹高頭大馬走在司空玄與寧淵馬車邊的呼延元宸最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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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距離燕京兩百餘里,一處幽暗陰森的寺廟中。
一個渾身邋遢,狼狽不堪的男人匍匐在地上,不住給身前一個盤膝坐在蒲團上的黑袍和尚磕著頭,用沙啞的聲音道:「法師,我知曉你是整個大夏最為通靈之人,且擅長詛咒之術,若你能幫我置那人於死地,無論什麼代價我都甘願承受!」
若是寧淵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就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大夏天牢中脫逃出來的司空旭。
「貧僧不知施主是為何找到這裡來的。」黑袍和尚開口,聲音像是用鐵勺在刮著鐵鍋,「貧僧的確有些道行,也精通詛咒之術,不過這代價可不小,若非貧僧看得出來施主身具真龍之血,也有帝王之相,貧僧連見都不會見你。」
「真龍之血?帝王之相?呵呵……」司空旭彷彿對黑袍人說出來的話感到十分諷刺,「我若真有真龍之血,帝王之相,又如何會淪落到這般田地,當真可笑至極。」
「貧僧對自己的批命之術有些信心,是決計不會說錯的,施主的確有帝王之相,可惜這相有些殘缺不全,缺了一角,需要有一身具陰陽二脈之奇異血脈之人相助,方能成就大業,反之,就算能得一時意氣風發,也必定晚景淒涼,不得善終。」
「我找到大師可不是讓大師給我批命的。」司空旭急喘了幾口氣,「大師只需要告訴我,我要付出何種代價,才能讓大師替我報仇。」
「代價很簡單,貧僧要你體內的帝王血脈為交換,並以你的三魂六魄為生祭,方能施展咒術,可這咒術一旦施展,你三魂七魄中的三魂六魄將用作祭品生生散去,這條性命沒了不說,餘下一魄也有很大的可能無法輪迴,便等於永世不得超生了,而就算勉強轉世成功,你的下一世,也會因為帝王血脈的抽離,而十分落魄潦倒,你要想清楚了。」
「我不在乎。」司空旭幾乎是想也沒想便道:「只要大仇得報,我什麼都不在乎……」
「既然如此,嘿嘿。」黑衣和尚桀桀笑了兩聲,拿出一個不知用什麼材質製成的缽盂,「現在,用你的血將這個缽盂裝滿吧。」
※※※
行駛在官道上的使節團馬車中,寧淵閉著眼睛,身子忽然晃了晃。
「怎麼了?」寧淵動作雖小,卻沒有瞞過坐在他身邊的呼延元宸,忙關切地問。
此番大夏事了,呼延元宸幾乎是以一種興高采烈的情緒陪著寧淵等人折返,可剛離開燕京沒多久,他就發現寧淵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只是有些頭暈罷了。」寧淵定了定神,剛才那種突如其來的暈眩感忽然間又消失了。
「可是身體不舒服?」呼延元宸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拉過寧淵的手腕,開始仔細探查他的脈象。
他雖然不通醫道,但以習武之人的本事,一個人脈象的狀況還是勉強能判斷出來的,而此刻寧淵紊亂的脈象,讓呼延元宸英挺的眉毛深深鎖緊了。
「大概是這段時日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寧淵寬慰地笑了笑,「前面若是有路過城鎮,找一名大夫看看便是。」
呼延元宸只能點頭,可眉心凝重的神色卻一點沒散開。
他們也不知道,就在不遠的前方,一片陰雲也正緩緩籠罩了過來。
聽聞遠去大夏的寧淵終於要有驚無險的折返而回,唐氏自然歡喜非常,想著準備一桌好酒菜,等寧淵陪著熙王入宮向皇上覆命回來後,自己就能替他接風洗塵,因而大早起來,就立刻帶著白檀去了早市,親自挑選最新鮮的食材。
可等她剛到早市沒多久,食材也只買了一條活魚,轉身的功夫,就見著原本應當在家裡做準備的白梅心急火燎地尋了過來。
唐氏覺得奇怪,便喚了她一聲,剛想問問不是讓她呆在家裡生火燒水,怎的也跟過來了,怎料還不待唐氏開口,白梅便焦急地迎上來,喊道:「夫人不好了,少爺他出事了!」
司空玄的六皇子府內,此刻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原本按照他們的行程,本該一回京,就即刻入宮向皇帝覆命,傳達夏帝的意思,可司空玄卻連宮門都沒有進,而是直接回了皇子府,只差人送了一封信入宮,向皇帝致歉並說明情形,然後即刻又派人入太醫院,將大半太醫都請到了自己府裡。
聽聞此次司空玄出使,不光幫夏帝擺平了大夏內的一個大麻煩,讓夏帝欠了天大的人情,還和對方商定好兩朝要重開商貿,這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功績,加上司空玄已經先於大皇子司空鉞被封了親王,皇后原本像熱鍋上的螞蟻,覺得司空玄此次立了大功,十有八九會被冊封為太子,那她的大皇子不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正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卻聽見了司空玄大請太醫之事,立刻覺得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拎著裙子就去了太后殿,浩浩蕩蕩去向皇帝吹耳旁風了。
聽聞遠去大夏的寧淵終於要有驚無險的折返而回,唐氏自然歡喜非常,想著準備一桌好酒菜,等寧淵陪著熙王入宮向皇上覆命回來後,自己就能替他接風洗塵,因而大早起來,就立刻帶著白檀去了早市,親自挑選最新鮮的食材。
可等她剛到早市沒多久,食材也只買了一條活魚,轉身的功夫,就見著原本應當在家裡做準備的白梅心急火燎地尋了過來。
唐氏覺得奇怪,便喚了她一聲,剛想問問不是讓她呆在家裡生火燒水,怎的也跟過來了,怎料還不待唐氏開口,白梅便焦急地迎上來,喊道:「夫人不好了,少爺他出事了!」
司空玄的六皇子府內,此刻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原本按照他們的行程,本該一回京,就即刻入宮向皇帝覆命,傳達夏帝的意思,可司空玄卻連宮門都沒有進,而是直接回了皇子府,只差人送了一封信入宮,向皇帝致歉並說明情形,然後即刻又派人入太醫院,將大半太醫都請到了自己府裡。
聽聞此次司空玄出使,不光幫夏帝擺平了大夏內的一個大麻煩,讓夏帝欠了天大的人情,還和對方商定好兩朝要重開商貿,這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功績,加上司空玄已經先於大皇子司空鉞被封了親王,皇后原本像熱鍋上的螞蟻,覺得司空玄此次立了大功,十有八九會被冊封為太子,那她的大皇子不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正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卻聽見了司空玄大請太醫之事,立刻覺得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拎著裙子就去了太后殿,浩浩蕩蕩去向皇帝吹耳旁風了。
可惜,等皇后到的時候,卻發現舒惠妃已然跟著太后陪在這裡了,並且皇帝對於司空玄幾乎將整個太醫院都搬回自己府中之事十分不以為意,即便皇后在他耳邊說破了嘴皮子「於理不合」「嬌蠻自大」,甚至搬出了「僭越犯上」這等字眼,皇帝也只是淡然一笑,甚至暗暗給皇后釘了個釘子,道:「你若是身體不適,將整個太醫院都搬到皇后殿去朕也不會說什麼。」不光如此,就連太后也在邊上煽風點火,對皇后冷嘲道:「熙王身為我朝第一位親王,身份貴重,多找幾位太醫進府,難道礙著皇后的事了嗎??」一句話將皇后堵得死死的。
至於舒惠妃,一直在太后身側低眉順眼的模樣,更讓皇后覺得惱火。
皇后知道,自己出身宮婢,就算如今執掌鳳印,也不能讓太后對她高看幾分,更比不上舒氏這類士大夫家養出來的貴女,從前有月嬪在宮內和舒氏死掐,倒也能讓她借力打力坐穩自己的後位,如今月嬪早已變作一堆白骨,而舒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處處謹慎,讓她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皇上寵她也就罷了,如今連太后都被她灌了迷魂湯,當著妃嬪的面都如此甩她這個皇后的臉子,要是過段時日司空玄當真成了太子,那她這皇后的寶座,搞不好也要順勢為舒氏讓路,好讓司空玄變成正兒八經的「嫡出」。
這樣的事情,她相信皇帝一定做得出來!
可如今就算再生氣,皇后也只能忍著,不然只是自討沒趣罷了,她憋著一口氣向皇帝太后告了罪,剛走出養心殿,就彷彿氣急攻心,一下暈了過去,弄得身邊侍女一路將她狼狽抬回皇后殿,又心急火燎去請太醫,可惜,太醫院裡但凡有些本事的全被司空玄給招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剛入院沒多久的愣頭青,經驗不足,下藥又猛,皇后原本一個氣血逆行導致的昏厥,竟然被治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得下床。
這三天裡,司空玄的六皇子府也燈火通明,彷彿絲毫沒有消停的時候。
最寬敞精緻的一間臥房內,司空玄與呼延元宸眉心緊皺地站著,聽著身前一群年老太醫說話。
「微臣無能,實在看不出寧大人得的到底是什麼病。」領頭的掌院許太醫臉上全是細汗,眉眼間也儘是倦色,卻也強打著精神道:「寧大人一直昏迷不醒,且脈象時有時無,微臣從醫數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古怪的病症,這些天翻遍了醫術,也找不出一樁對應的病症來,實在是無從下手啊。」
許太醫說完,他身後的太醫們也接連點頭,似乎對許太醫的話很是符合。
「太醫當真一點也看不出來?」司空玄還未發話,呼延元宸便焦急地問,「他原本並無這般嚴重的,只是偶爾會出現暈眩的症狀,回來的路上也見看過幾個大夫,都說只是勞累過度加上氣血不足,怎的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這……世間有許多疑難雜症,的確都是突如其來的。」許太醫擦了一把額前的汗水,「而且寧大人如今的狀況當真已然不好,微臣覺得,以他如此虛弱的脈象來看,只怕……」
「只怕什麼。」呼延元宸聲音一寒。
「只怕撐不過三日……」
「匡當」一聲有什麼東西打碎了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
屋內的人紛紛轉過頭去,見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雙目發愣的站在那裡,腳邊還有一個打翻的茶壺和滿地的茶水。
「馨兒?」司空玄一愣,上前道:「你不是在照顧唐夫人嗎,怎的忽然過來了。」
唐氏一到六皇子府,見著寧淵的情形,便鐵了心要留下來親自照顧,可大概是因為憂思過度,沒過多久便也跟著病倒了,司空玄便將她安排到另外一個安靜的房間,讓寧馨兒照顧著。
「我……我只是想來給你們送些茶水喝。」寧馨兒嘴唇一抿,望向許太醫道:「大夫,我哥哥他……」
「小姐還請節哀。」許太醫滿臉晦澀,又對寧馨兒拱了拱手。
「節什麼哀!」呼延元宸忽然怒喝一聲,「人還好好的呢,胡言亂語什麼!」
屋內一時沒人說話,司空玄抿了抿嘴角,也不知到底該說什麼好,只能回頭望向身後的屏風,屏風後的窗幔中,寧淵彷彿睡著了一般躺在那裡,可惜臉色煞白一片,身上也冰涼,若非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脈象,只怕已經是死人了。
「殿下,其實小人從前曾經見過類似的病症,卻不知當說不當說。」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一道冷不丁的聲音想起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夥抬頭去看,才發現說話的是站在最後方的一名年輕太醫。
「鐘太醫,莫要胡言,許太醫都未曾看出的病症,你難道還會醫治不成?」立刻有別的太醫勸誡道。
那鐘太醫道:「我自然無力醫治,可我確實曾經見到過類似的病症,只不過寧大人的症狀,要比我曾經所言之人嚴重得多,不然我早就有所猜測了。」
「這位太醫,你知道什麼,但說無妨,難道寧大人所得的當真是無藥可救的絕症?」司空玄急忙問道。
鐘太醫向司空玄行了一禮,才道:「我少時未入太醫院,曾經隨著父親在雲州一帶行醫,並在遇到過一個病患,那病患的症狀雖然較於寧大人輕微,可也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因此我猜測,寧大人身患的也許並非疾病,而是中了煞氣?」
「煞氣?」呼延元宸眼神一沉,似乎想起了什麼。
「或者說,是有人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對著寧大人放煞。」鐘太醫道:「這是一門十分歹毒的巫蠱邪術,且要求十分苛刻,那放煞之人,不光要尋到一個對受煞之人飽含怨念的另一人,以那人身上的怨念為源頭,同時還要舉行血祭,祭品的多寡,也關係到受煞之人的中煞程度,一般如果想要受煞之人致死,那放煞之人,至少也要一條人命來進行血祭,才有可能成功,並且那血祭之人,還必須心甘情願才成。」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加害寧大人?」司空玄被這等說法嚇了一跳,忙問,「那你可知道什麼破解之法?」
「這……小的無能,若寧大人當真是被人放煞,也只有等那放煞之人收手,才能……」鐘太醫話還沒說完,皇子府的管家又匆匆忙忙跑進來,道外邊來了兩個老頭,點名要來見呼延元宸,並且附上了一支竹笛當做信物。
見著那支竹笛,呼延元宸眼睛一亮,因為鐘太醫的話而變得陰鬱的臉色也跟著一掃而空,一面道著快請,一面甚至都要親自出去相迎,不過最後顧唸著寧淵的狀況,才按捺住性子繼續留在了屋子裡。
片刻之後,管家便將一名身著長衫的中年人,和一名留著白鬚的老者領了進來。
呼延元宸見來人果然是陳老和玉竹先生,對於這二位寧淵曾經的救命恩人,他一點禮數也不敢忘,急忙上前行禮。
可那二人卻沒理他,進了房間後,目光齊刷刷落在了被屏風遮擋住的床上,異口同聲道:
「果然是這裡。」
藉著,玉竹先生絲毫不停,直接繞過屏風,撩開窗幔坐在床沿,扯過寧淵的手便巴起脈來,幾名太醫不知道玉竹先生打算做什麼,正要攔他,卻又被陳老一股腦兒全擋了下來。
「沒錯,果然是有人放煞,且煞氣極強,看來不光放煞之人道行不淺,就連那血祭之人,定然也不是尋常人的血脈,若非寧小子命格特殊,且本身就是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外邊陳老還在和一群人扯皮,玉竹先生已經撩開窗幔走了出來,朗聲道。
「這麼說,如果寧小子好不了,那這小不點也沒得救了?」陳老一邊說,一邊從背上抖下來一個一直背著的包袱,沒想到包袱裡卻是一個不過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可惜,原本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嬰兒,此刻卻同寧淵一樣滿臉灰白之色,軟綿綿也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寶兒?」站在一邊的寧馨兒一瞧見那小嬰兒的狀況,活活嚇了一跳,「寶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嘿,如果不是這小不點突然這般模樣,我們還不知道原來是寧小子出事了。」陳老動作十分迅速的用鋪蓋將嬰兒裹了一圈,確認好不會被涼著,才遞了出來,寧馨兒自然而然地想要伸手去接,陳老卻胳膊一轉,卻將那娃娃遞給了滿目發愣的呼延元宸,「老夫手酸,你來抱著。」
「我?」呼延元宸露出尷尬的眼神,一時來不及問這娃娃的來歷,只道:「我從未抱過嬰兒,實在是……」
陳老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絲毫不想同呼延元宸廢話一般,將襁褓直接塞進了他懷裡,呼延元宸沒辦法,只能渾身僵硬地抱著,卻動也不敢動。
在寧淵跟著司空玄離京之前,玉竹先生和陳老曾經離開山谷上門特意看過寧淵帶回去的那個嬰兒「寶兒」幾次,寧淵並未向家人說明這孩子的原委,畢竟那太過驚世駭俗,只是謊稱這孩子是陳老二人委託自己幫忙照料的,而陳老二人因為當過一回「接生婆」,對著孩子也喜歡非常,除了不時上門看望外,偶爾也會將孩子帶回山谷去住幾天。
這幾日,小娃娃正好在山谷裡住著,卻忽然莫名發病,昏迷不醒,經玉竹先生診治過後,發現這似乎不是一般的病症,於是他又卜了一卦,結果讓他大吃一驚,居然是有人在對寧淵放煞,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拖著陳老一路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那是自然,如果我的卜卦沒錯的話,寧小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小娃娃也鐵定只有死路一條。」玉竹先生應了陳老一句,也抖開隨身的包袱,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一桿鐵稱,就地開始配起藥來,同時道:「姓陳的,快些將屋子裡不相干的人先轟出去。」
陳老應了一聲,便開始要趕那些太醫出門,眾太醫自然一個二個莫名其妙,他們是被司空玄請來診病的,如今病患尚無起色,這兩個模樣活像江湖賣藝的傢伙卻要喧賓奪主地讓他們出去,兩句話不和,便開始起了爭執。
好在呼延元宸知道玉竹先生的本事,看他放話了,便知道寧淵還有救,大喜之下也顧不得得罪人,扯了司空玄便開始打圓場,見有熙王發話,那些太醫縱使心下埋怨,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三三兩兩退出臥房,可光有太醫離開還不夠,陳老又開始清理屋內服侍的下人丫鬟,最後就連司空玄與呼延元宸,都被「請」出了門。
等屋內再沒有其他人後,玉竹先生也配好了一碗氣味奇特的藥水,走到床邊,捏開寧淵的嘴巴便關了進去。
湯藥入喉,原本昏迷不醒的寧淵身子忽然劇烈顫抖起來,臉色也由蒼白變為一片殷紅,隨即顏色再逐漸變淡,當變為尋常人的紅潤臉色後,寧淵長吐了一口氣,居然睜開了雙眼。
「陳老,玉竹先生?」看見床邊的二人,寧淵不禁用奇怪的語氣出聲喚道,大概是昏迷得久了,他的聲音啞得不行。
「你醒了?」見寧淵醒來,玉竹先生卻沒有半分欣喜的表情,「醒來就好,我調配的這冰心散雖然能暫時將你體內的妖煞壓制下去,使你醒轉,卻也沒辦法見效太久,趁著你有意識,我二人有話要對你說,你可還急得,我曾替你測算過,你命中注定會有一場大劫?」
寧淵回憶片刻,瞭然地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我這次重病,也許是這命中注定的一劫開始應驗了吧。」
「你並非重病,而是被人放煞,且放煞之人的詛咒之力極其厲害,若非你本身便身帶死氣,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活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可也恰好是因為這樣,原本無藥可救的陰煞詛咒,說不定卻能從你特殊的命格上尋求到破解之法,繼而能幫你度過眼前的難關,你以前對自己奇特命格的玄機對我等守口如瓶,並不願意多透露,可如今已然性命攸關了,難道你還打算瞞著我等?」
面對玉竹先生的詢問,寧淵眼神閃爍了一會,微微張開嘴,可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並未說出話來。
玉竹先生嘆了一口氣,接著道:「縱使你心有顧忌而不願意說,你又可知道寶兒那娃娃如今也受這煞氣影響性命危在旦夕了,你莫不是也要對那孩子的死活不聞不問?」
「什麼,居然有人對那孩子放煞?」寧淵瞪大了眼睛。
「並沒有人對他放煞,那孩子會變成那樣,剛開始我也匪夷所思,不過後來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如果你死了,那孩子鐵定也活不了。」玉竹先生幽幽道:「我覺得奇怪,於是又往深處推算了一二,結果發現你命中注定會有一個孩子,但這孩子原本應該夭折腹中,生不下來的,然而現實卻是這孩子平安降生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寧淵剎那之間,想到了上一世那個尚在胎中,就同自己一起葬身火海的孩子。
雖然他不明白,上一世懷著司空旭胎兒的自己,同這一世自己和呼延元宸的孩子有什麼區別,但是玉竹先生已然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明白自己這個最大的秘密已然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先生曾說,我分明是一個死人,卻依舊活著,這話並沒有說錯,因為在某些程度上,我的確已經是一個死人,這話說來或許有些匪夷所思,但敢問先生,可聽聞過『重生』之說?」說完,寧淵便在玉竹先生與陳老略帶驚奇了瞭然的眼神中,開始娓娓道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
從上一世懷著胎兒葬身火場,到這一世十三歲那年涅盤重生,寧淵一點也沒拉下。
「細細算來,三天之後,就是上一世我被押赴火場行刑的日子了,這是不是代表,我命中注定的那場大劫就在這裡,再過三日,就是我的死期?」寧淵看向一臉驚嘆的玉竹先生。
玉竹先生這才回過神,他上下打量了寧淵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還當真是頭一次聽聞,如果是真的,那麼有關你奇異的命格便都說得通了,你原本應該葬身在那處火場,卻意外重生,所以身上才會帶著死氣,而你命理中的那處斷點,以及往後模糊不清的命運,恰恰表明,你若是能在這一世相同的時間點內,安然度過這場死劫,不光能夠真正得以新生,連你孩子的命運,也可以一併改寫。」
「我現在已經變作了這幅模樣,要說能安然度過,太牽強了一點吧,先生你似乎方才才說過,陰煞詛咒沒辦法破解的。」寧淵苦笑了一下。
「但是我也說過,可以從你特殊的命格上尋找破解之法,現在既然已經知曉了原委,要幫你消去這場劫數,也不是不可能之事。」玉竹先生卻模棱兩可地說了這樣一番話,並且在原地渡起了步子,看的一旁的陳老心焦,「有什麼辦法你就快說,在那賣什麼關子。」
「方法有是有,不過卻有些難,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玉竹先生思慮片刻道:「我想,既然寧小子橫豎都要有這場死劫,而眼下血煞詛咒又沒有破解之法,倒不如反過來,幫寧小子安然度過他上一世的那場死劫,說不定隨著他上一世死劫的消弭,這一世的死劫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你便胡鄒吧。」陳老滿臉不信,「難道你有辦法讓寧小子回到上一世去度他的那個什麼劫?」
「辦法自然是有,古方士中有一招名喚『引夢迴魂』的法術,可以讓人的三魂七魄在睡夢中重新經歷一遍自己的前世,此術要施展並不難,可惜卻有兩個十分不定的因素,以寧小子目前身中煞氣還能堅持,關鍵便是體內的死氣暫時抵擋住了煞氣對魂魄的侵蝕,可一旦施術引出他的三魂七魄,恐怕失去竅殼保護的魂魄立刻就會被煞氣吞噬,神仙難救,所以想要施術,首先便要想辦法消弭煞氣。」
「你這不是屁話。」陳老惱怒道:「搞了半天,你居然抖出來一個壓根就不能用的法術,要是能直接消弭煞氣,寧小子就給救回來了,還要你折騰這麼一大圈作甚。」
玉竹先生哼了一聲,「老頭子你不會說話就莫要亂開腔,我可沒說要將煞氣徹底消弭掉,徹底消弭當然不可能,但只要能在我施術期間能將煞氣擋住便可以了,問題是,我既然要施術,卻是沒有第二人能幫著暫時擋煞。」
卻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擋煞之事,便交由老衲來做吧,老衲自問將那血煞詛咒擋上一時二刻,也是能做到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呼延元宸領著一名身著僧袍的老和尚走了進來。
「老衲法號靈虛,見過二位施主。」老和尚道了聲佛號,向陳老二人躬身行禮。
二人急忙還禮,連道不敢。
「靈虛尊者……」寧淵雖然虛弱,可看見老和尚,還是十分尊敬地喚了一聲。
這老和尚,便是江州城外玉靈山上靈虛寺的主持,也是第一個看出寧淵身份玄機的得道高僧,靈虛尊者。
「老衲之前在寺中觀天象,測算到寧施主近來會有一難,便專程跑了這一趟,如今看寧施主的樣子,想來老衲來得並不遲。」靈虛尊者對寧淵微微一笑,繼而又對玉竹先生道:「老衲方才在門外已聽見了施主的主意,施主若不嫌棄,老衲可出手暫時制住寧施主身上的煞氣,好讓施主施術化劫。」
「這如何使得。」寧淵卻道:「我與尊者非親非故,尊者卻因為我的一點私事從江州遠赴至此,叫我如何安心,還有陳老和玉竹先生,讓你們如此勞心勞力,我心裡也愧疚不安得很。」
「寧施主這話便是折煞老衲了。」靈虛尊者合掌道:「別說寧施主曾與老衲有數面之緣,就算寧施主你當真同老衲非親非故,這趟老衲也非跑上一趟不可,因為對寧施主你放煞之人,原先曾是靈虛寺中一佛法高深的弟子,不過後來受名利所惑,墮入邪道,開始修習一些害人的邪術,老衲曾追緝過他一段時日,不過最終被那廝逃掉,這次即然被老衲推算出他就是對寧施主放煞之人,那麼老衲此次一來是幫助寧施主渡劫,二來也算順藤摸瓜,看能不能清理門戶,除掉這個禍害,以保我靈虛寺清譽。」
「老夫也差不多。」見靈虛尊者開口,玉竹先生自然也不甘於人後,急忙道:「我和陳老對寶兒那小子喜歡非常,就算是為了那娃娃,也要保住寧小子你,不然若是寶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恐怕得傷心死。」
寧淵沒有再說,目光閃了閃,最後卻落到陪著靈虛尊者一同進來的呼延元宸身上。
他相信既然靈虛尊者能在門外聽見屋內人的談話,那呼延元宸自然也能,不知道有關那孩子的事情,被他聽見了多少,原本寧淵還在想,未免呼延元宸異看自己,他並不願意向呼延元宸坦誠告知那孩子的真正來歷的。
可呼延元宸不知是有意開始無意,根本沒有回應寧淵的目光,而是將頭轉向玉竹先生道:「方才在外邊聽得先生言,先生的對策有兩個十分不定的因素,煞氣還只是其中之一,敢問另一個不定因素是什麼?」
玉竹先生神色一凜,想了想,還是沒有隱瞞,坦然道:「另一個不定因素,便是我拿捏不準,一旦寧小子當真成功化解了上一世的劫數,那麼咱們眼前的這個寧淵,會不會繼續存在了。」
「不會繼續存在?」呼延元宸怔道。
「對於寧小子為何會有重活兩世這種匪夷所思的經歷,我無法解釋,但按照寧小子所言,他之所以會重活這一世,全因在上一世的那場劫難身隕,可他此次如果能成功避過上一世的死劫,那麼極有可能,他會順著上一世的命格活下去,而我們眼前這個人,自然也就會消失了,當然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如果咱們眼前的這個寧淵不復存在,那麼我們留下之人對於他的所有記憶,也會一併消失,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你們懂我的意思嗎?」
屋內良久沒人說話,玉竹先生雖然事先說過這只是他的猜測,但細細一想,卻也不無道理。
一時除了只站在一邊低頌佛號的靈虛尊者外,玉竹先生與陳老二人都將目光落在了寧淵和呼延元宸臉上,畢竟他們可深知眼前這二人的關係。
「玉竹先生,咱們什麼時候開始,我來替你們護法。」呼延元宸卻冷不丁道了一聲。
玉竹先生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當真想清楚了?要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不這麼做,阿淵會有怎樣的下場。」呼延元宸語氣堅定,好像早已思量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同讓他就這般無力地送掉性命比起來,一些還不確定的事情,又有什麼要緊。」
躺在床上的寧淵微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看到呼延元宸的眼神後,便又緩緩閉上了。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那我這便開始準備。」玉竹先生瞧見他二人都像是有了決定,也不耽擱,立刻除了房門,向外邊的司空玄等人交代佈置事宜,不多時,他需要的香燭蒲團之類物品便全被送來了。
隨即玉竹先生和靈虛尊者共同面向寧淵的臥榻盤腿坐好,陳老和呼延元宸則一左一右站在門邊,防止有人會進來打擾。
玉竹先生嘴裡唸唸有詞,兩指夾起一張符紙,點燃後放於身前一方巴掌大小的銅鼎中,隨後雙手交織在一起,捏了個印訣,隨著符紙的緩緩燃盡,銅鼎上方開始盤而不散著一股青煙,接著那青煙彷彿活物般,從寧淵的口鼻中鑽入,片刻之後,寧淵便渾身一震,一個半透明,猶如霧氣般的影子從寧淵身上浮了起來,不過卻動盪不已,好像隨時都會散去一樣,
隨著那影子浮現的一剎那,寧淵身體上又出現了一層血色,竟好像一條血蛇般在他的四肢間纏繞游動,然後高昂起頭,對著浮於上方的那個白色影子,蛇信一吐,就要猛撲過去。
「大師,就是現在!」玉竹先生見狀,高喝一聲。
靈族尊者早有準備,深吸一口氣道了聲佛號,接著便雙掌合十,原本慈眉善目的臉上忽然間變得猶如怒目金剛,厲吒一聲:「陰煞之力啊,回到下咒之人身上去吧!」
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隨著靈虛尊者的這聲厲吒,瞬間轟到了那血蛇身上,血蛇發出一聲尖叫,居然就這般被打散了。
在血蛇消失的一剎那,玉竹先生也伸出兩指朝白色影子一點,那影子晃了晃,像被什麼東西捲入了一樣,盤旋成一團漩渦,直至消失。
玉竹先生手指變了個印訣,便不再有動作,而靈虛尊者也如老僧入定般閉上眼睛,神遊天外,同那放煞之人鬥法去了。
與此同時,遠在大夏一個十分潮濕陰暗的地穴中。
司空旭全身赤裸,四肢張開,陽面朝上躺在一片血紅色的泥塊上,手腕和腳腕處分別被釘入了一根足有半尺來長的鋼釘,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原地,涓涓細血順著鋼釘浸入身下的泥塊,讓泥塊顏色更顯嫣紅。
司空旭身邊的一塊巨石上,盤腿坐著個黑袍和尚,手裡捏著奇怪的印訣,眉頭微皺。
「真是吃虧了。」黑袍和尚自言自語道:「早知道這小子要放煞的人來歷這般奇特,本身就不能算是活人,渾身死氣剛好能擋住煞氣的侵蝕,老衲無論如何都不會接下這樁買賣,居然折騰了那麼多天還未將那人煞死,再這樣下去,老衲一身道行豈不是要掏空?可若是半途而廢的話,要放棄掉這小子體內的帝王血,老衲也不甘心啊……」
就在黑袍和尚表情糾結之際,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風雷之聲,和尚不過一愣生的功夫,雙眼便猛地瞪大,腦門心上也凸顯出一圈圈的筋絡,劇烈的疼痛讓他抱住腦袋一臉發出了好幾聲慘叫,咬牙切齒地怒吼道:「靈虛!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還不快從我身體裡滾出去!」
「老衲今日便是來清理門戶的,黑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還不乖乖伏誅!」黑袍和尚嘴巴裡又奇異地傳出了靈虛尊者的聲音,像是在自問自答一般,接著他又是一聲慘叫,整個人像再也坐不住了一般,從大石上翻下來,抱著腦袋不住痛苦地打滾。
而躺在另一邊好似人事不省的司空旭,四肢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接著身上浮起了一團白濛濛的影子,隨機那影子也化作一團漩渦,消失不見了。
同樣的一幕,也再度發生在寧淵的房間中。
陳老目瞪口呆地看著忽然軟倒在地上的呼延元宸,與他腦袋頂上正緩緩消失的漩渦,壓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現下無論玉竹先生還是靈虛尊者都已入定,是決計打擾不得的,他沒有辦法,只好幫忙將呼延元宸的身體放平,開始靜觀其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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