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之用
紅莊?
遺玉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沒聽錯吧,盧智竟然提出要帶她去紅莊?
幾年前,她險些被姚一笛那個瘋子擄回紅莊,她是五脈族女,紅莊的人要延年益壽得靠著她的心血做藥引,說什麽會給她無上的權利,就連五族的宗主都由她決選,其實就是個高級祭品。
要不是那時紅莊起了內訌,有姚晃出麵,姚一笛那個瘋子可沒那麽容易放過她。
也不知現在紅莊的問題解決了沒有,但這幾年是沒有再見過有人來騷擾她。
“大哥,你對紅莊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那個地方”
“你以為我在魁星樓這十年都在做什麽?”盧智打斷了遺玉的話,問道。
“啊?你不是在幫皇上做事嗎?”
盧智又問:“你以為魁星樓是做什麽的?”
“這我不清楚,是為斂財?”遺玉對魁星樓最深的印象,就是這裏的紙醉金迷。
盧智點頭,又搖頭“魁星樓的確是斂財之處,日進鬥金,但這些錢都huā在了哪裏,你知道嗎?”
遺玉老實地搖頭。
“全用來追查紅莊的隱秘“盧智道“皇上憎惡紅莊,心結已深,他當年會看中我來管理魁星樓,正是因為我的出身,他早知道祖母是紅莊的人。”
“祖母不光是紅莊的人”遺玉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她的地位十分特殊,紅莊找她了幾十年,因為”
“我知道”盧智麵色很是平靜“五脈族女對嗎?”
遺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盧智竟然連五脈婁女都知道,那皇上豈不是也一“放心,皇上他隻知道女子在紅莊地位很高”盧智一眼就看出遺玉在擔心什麽“他並不知道姚、薑五族需要五脈族女的心血來續命,不然你以為他會放任你至今嗎,早將你抓去做誘餌了。”
遺玉鬆了口氣轉念一想,盧智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將這些隱瞞下來,不知用了多少心機,再看他鬢間顯露的白絲不免又是一陣心酸。
這十年間,不能相見,他依然在默默地保護著她。
“你既是知道五脈族女的事為何剛才還說要帶我回紅莊?”
那個地方,被姚一笛誇喻成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她卻沒有半點向往因為要同李泰分開,天各一方,縱是讓她做神仙她也不願。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盧智將手伸到書案底下在暗格處摸索片刻,抽出一條絲絡結成的掛墜遞給遺玉,又拿出了一封信。
遺玉打量這吊墜上紅的發豔的玉珠子,隻覺得眼熟。
“我見過姚一笛。”盧智道。
“什麽?”遺玉握緊這掛墜,難怪覺得眼熟,這紅玉,她在姚子期和姚一笛身上都見過“你什麽時候和他見過?”
“七年前,四年前,一年前。”盧智準確地報出他和姚一笛見麵的時間。
遺玉吃了一驚,盧智被困在魁星樓,他要同姚一笛見麵,隻能是姚一笛人在長安,七年前還好說,姚一笛曾進京擄過她一次,但是四年前,那時李泰剛坐上太子之位吧,姚一笛到京城來幹什麽。
遺玉想到了小雨點,不由打了個哆嗦,難道姚一笛是衝著她的女兒來的?不是說十三年才成五德之體,1小雨點年紀還小,就是做藥引也用不上啊。
還有一年前,姚一笛幾次跑到長安,為何李泰沒有對她提起,難道姚一笛沒有找他,隻是專程來找盧智?
“第一次是我識破了他的身份,同他淺談了一番,第二次他主動來找我,我得知了五脈族女的秘密,半年前他來找我,給了我這個。”
盧智指著遺玉手中的掛墜。
“這玉是做什麽用的?“紅莊的族地在蜀中秘境,一個叫做碧浮山的地方,姚薑五族世代居住在那裏,世人根本無法涉足,帶著它,才能找到碧浮山。”
小小一塊玉石,竟暗藏這等驚人的秘密,要知道那可是皇帝找了半輩子,都苦尋無處的紅莊。
而姚一笛,竟然把它給了盧智,是要通過盧智說服她到紅莊去嗎,為何不幹脆繼續抓她?
“大哥”遺玉將那顆玉珠塞回盧智手中,堅定地搖頭道:“紅莊我是不會去的,我的家現在長安,我的親人都在這裏,我哪都不去。
盧智早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握住她的手,連同那條腰墜一起,沉下了聲音:“1小玉,你聽我說,你必須要去紅莊,而且要盡快啟程。”
遺玉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盧智這樣堅持要讓她去紅莊,一定有他的原因,隻是他不說清楚,要她怎麽能丟下這裏的一切和他走,還不知道去了那鬼地方,能不能再回來。
“大哥,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去紅莊,你不說清楚,我怎麽跟你走?”
盧智捏了捏眉心,嘶啞的聲音有些疲憊:“去年臘月姚一笛找到我,開門見山地告訴我,他當上了宗主後,閱讀了族中秘卷,無意發現,紅莊的五脈族女成了五德之體後,若離開碧浮山,最多隻有十年壽命,你若不回去,就隻能等死。”
“不是吧,祖母和娘不都活的好好的”遺玉質疑“祖母今年少說是有七十歲了吧,我記得她可比祖父要年長許多,還有娘,娘今年也快五十了。”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盧智苦笑,常年居住在地下使得他臉上染有一層病態的白皙。
“我豈會憑著姚一笛三言兩語就信他,他走後,我就想方設法派人送信去揚州,找到了祖母證實,祖母寫信告訴我確有其事,碧浮山有一處秘洞洞中有一口靈泉,相傳是仙人點化,五脈族女每十年都要在泉中沐浴一次,否則就會被五德之體反噬心悸而死,這是隻有紅莊宗主才有權知道的秘密,是其他四族為了掣肘五脈族女的權利所留下的一條後路。”
盧智說著將桌上那盧老夫人的回封信抖開遞給她:“祖母和娘之所以安然無恙,是因祖母離開紅莊的時候偷走了碧浮山秘洞裏唯一的一枚化生果,祖父傾盡家財找齊了藥材,給她煉了兩枚化生丹,奪天改命祖母吃了一枚,剩下那枚給了娘親,而你十三年成五德你是二月生的,今年二十二歲,明年二月”
看著手中並不陌生的筆跡遺玉腦袋有點發蒙她這一世活到二十二歲,突然有人告訴她,她還剩下三個月可活,她首先是難以置信。
“小玉,你該記得祖父曾經給過你一塊紅色的璞玉吧那就是祖父和祖母給你留下的後路,他們無處再尋來一枚化生丹心中愧疚,就給了你這通往碧浮山的鑰匙。”
紅玉…對,她也有一塊,是當初一家三口認親時,盧老爺子親手交給娘的,後來娘被韓厲抓走,韓厲就將那紅玉連同書信退回給祖父,祖父就將紅玉轉送給了她,還叮囑她妥善保管。
原來,兩位老人一開始就給她準備了“後路”。
心情複雜十分,遺玉開始信了,這麽多前因後果加在一處,她想不信都難。
“我收到祖母的回信時,你動身去了揚州,我想法設法派人到揚州去,卻得知你中途就被人帶走,無奈隻好等你回京,1小玉,我已將所有事都打點好,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後我會帶你離開長安,我們行程快一些,用不了兩個月就能到碧浮山。”
遺玉推開盧智的手,為難道:“我一去紅莊,不是自投羅網嗎,姚一笛哪來的好心讓我平白無故延年續命,恐怕我後半生都要待在那碧浮山裏了。”
韓厲那樣精滑的人,也被困在了紅莊十年才逃出來,她的身份更加敏感,進去就別想再出來了,那她豈不是要同李泰和女兒永遠分離。
帶著他們一起?
莫說紅莊肯不肯收人,李泰苦苦經營半輩子,好不容易奪了皇位,就要一步登天得償所願,她怎能讓他為了她放棄皇位,到紅莊去做一個遭人白眼的雜血。
盧智將遺玉的猶豫看的一清二楚,很清楚她放不下什麽。
“1小玉,你肚子裏還有孩子”他掠了掠她額角散落的頭發,溫聲勸說:“算算時日,這孩子應該是二月生的吧,若是他在你死之前生下,豈不成了沒娘的可憐孩子,若是他在你出事之後你舍得這個孩子就這樣跟著你沒了性命嗎?”
盧智一語戳中了遺玉的軟肋,比起自己的死活,她顯然更在意肚子裏的孩子,這是她和李泰的孩子,第一個兒子。
她兩手覆在腹部,感覺著裏麵那小小的生命的存在,眼神恍惚了一陣,攥緊了手指,澀聲道:“你讓我回去先和殿下商量一下吧。”
“不,你不能告訴他,我們要悄悄的離開。”
“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告訴他?”遺玉失聲低叫。
盧智突然冷笑了一聲,伸手握住遺玉的肩膀,道:“你以為他不知道麽,姚一笛幾年前就進京找過李泰,借此向他索要你,卻被他打成重傷,四年前他又來過一次,同樣被李泰派人追殺,逃到我這魁星樓,一時氣下,就被我哄出了五脈族女的事,你還記得姚子期嗎?”
遺玉遲鈍地點點頭。
為了讓遺玉自願和他離開,盧智不得挖空心思來說服她:“姚不治不知想了什麽辦法給她取丹,讓她活了一命,她同你有故交,不忍見你喪命,就說動了姚一笛,一年前他又到京城來,直接找到了我。李泰若真在意你,定會去調查清楚,為了你好,幾年前他就該將你送回紅莊,他一心都撲在奪位上,哪有多餘的心思去管你的死活,你現在懷有身孕,這一胎一定是兒子,生下他便有了後嗣,他更不可能放你走。”
遺玉咬著嘴唇,是了,李泰應該早就知道這回事,他不喜歡她帶著那塊紅玉,後來她就把那塊玉送給了他,那時她根本不知道,那是通往紅莊秘境的鑰匙。
她與李泰相識十四年,相許十年,早就習慣了相信他,可心裏還是悶悶的,她不以為李泰不在乎她的死活,但他隱瞞了她這麽大的事,究竟是何故?
盧智歎氣:“這事換了是娘和你二哥知道,都會和我一樣擔心,急著要把你送到紅莊,就算不能相見,但留著性命,總還有念想。”
見遺玉目露思索,盧智知道勸說有了成效。
“小玉,等下不管是誰來接你,你回去都要想辦法留在芙蓉園住,三天後的早上,太子去上朝,你便出來,巳時乘車到通濟坊西門,我會在那裏等你。”
“大哥,我不能”
“不要急著拒絕”盧智捏緊了遺玉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回去後好好想想,是你和肚子裏孩子的命更重要,還是一個一心皇位的男人重要,和我去紅莊,至少你能活下來,太子若真將你放在心上,就一定會去找你,若他舍不了皇位卻舍得了你,你還眷戀他什麽。”
你的心容得下帝王嗎?
“首領,太子來接人了。、,楚不留的聲音在密室‘門’外響起,夾著一絲回音。
“看來皇上和太子是達成了共識,你該走了。”盧智出聲喚醒還在沉思中的遺‘玉’,伸手想要扶她起來。
“大哥你和我一起走吧”遺‘玉’拉著盧智的衣袖,目光有些哀求,十年的囚禁,這‘陰’冷‘潮’濕的地下,她不想盧智再多待一天。
盧智拉了她起來,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盧智是說一不二的人,既然鐵了心思要帶她去紅莊,就不會提前離開,遺‘玉’無奈地被他半擁著推到了木‘門’外,楚不留正提著燈籠等候在外。
“小‘玉’,三天後,大哥在城南等你。,…
盧智抬手正了正遺‘玉’頭頂上的朱釵,就負手站在‘門’內,一步都不逾越,目送著楚不留將頻頻回頭,‘玉’言又止的遺‘玉’拉上了樓梯,消失在最後一層台階上。
不多久,楚不留便折返回來,看見盧智還站在‘門’邊不動,笑了笑,彎腰撿起地上沉重的鎖鏈,毫不費力地在手中甩動。
“假使太子曉得,他想方設法將人送到你這裏,讓你們兄妹提早相見,你卻要拐跑他的人,不知會不會後悔。”
“誰知道呢”盧智轉身走進‘陰’暗的內室,聲音幽幽地在地下回‘**’:“也許後悔的人是我。”天亮之前最黑的一刻,一小隊禁衛守在小巷之外,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李泰披著一件鴉青‘色’的裘絨站在巷口,注視著漆黑的小巷深處,在看到巷中晃動的火光後毫不遲疑地大步走上前去。
遺‘玉’低著頭看路,聽見腳步聲,遲鈍地抬起頭,借著燈籠的光照看清楚停在幾步之外的高大男子麵容愁容一掃,‘抽’出被人攙扶的手臂,快幾步迎了上去,剛伸出手就被他擁住,男人的懷抱溫暖又寬闊,她緊緊摟了他一下,嘴裏的哈氣在他‘胸’前升起白霧仰頭道:“你沒車吧?”
泰捂了捂她涼冰冰的耳朵,又將人往懷裏帶了帶。
“1小雨點呢?”
小家夥白天玩的太歡,進了宮就犯起困宴會太吵鬧,遺‘玉’就讓平彤平卉帶她回了東宮睡覺,是以避過今晚兩儀殿這一場風‘波’。
“在將軍府。”
遺‘玉’放了心1小雨點有盧氏照看睡醒了也不會哭鬧。
李泰環著遺‘玉’上了車,在禁衛的護送下,馬車調頭。
車上,李泰將大腹便便的遺‘玉’圈在膝上,從背後將她兩手包裹在掌心將她冰涼的手指捂熱。
“見到了?”
“嗯,見到了。”
“高興麽。”
算是一整年最大的驚喜有驚,也有喜。
“哭了?”李泰側頭,嘴‘唇’碰了碰她泛紅的眼角,有些不悅。
“沒忍住。”
“過斷時日我會想辦法把他接出來,不許再為他傷心。”
聽著他專製的命令,遺‘玉’靠近他懷裏,輕呼了一口氣“那是我大哥。”頭頂上方的目光變深,李泰將鼻尖埋進她發裏,避開了剛才的話題,低聲道:“累了便閉上眼睛休息,我將你送回芙蓉園,還要回皇宮處理些事。”遺‘玉’其實有很多話想要詢問李泰,可是又問不出口,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她的確是累了,靠著他,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一覺醒過來,已是早上,李泰去了宮裏,她勉強吃了些早點,便將下人都趕出去,一個人待在房裏想事情。
因昨夜宮中動靜太大,前來給太子賀壽的朝臣幾乎都是中酒毒被禁衛送回府上,第二天吳王謀反的消息就遍傳開來,震驚了朝野。
前頭長孫無忌才因涉嫌通敵謀害太子被問罪,這廂吳王又謀反,一夜之間,同吳王有牽扯的官員有大半都被捕入牢獄,人心惶惶,動‘**’不安的朝局,在李泰強硬的手腕壓製下,維持著表麵平息的狀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吳王謀反後的第二天,早朝上,李世民親口宣布,明年二月退位,將皇位傳與皇太子李泰,命中書省起草詔令,禮部工部著手準備事宜,明年六月行大典。
麵對這般草率決定,當朝反對聲卻寥寥無幾,眾人皆有自知,手握三軍兵權,一身戰功顯赫,文治武功無往來者,太子登位既成定局。
隻是李世民為何會在吳王謀反後自願傳位,終究是成了這一朝臣子心中的一個謎團。
遺‘玉’沒想到平陽會來探她,她打從定州回來,就一直在芙蓉園窩著,不知道三公主一個月前就從洛陽回了長安。
李世民命中書省起草傳位詔文的事在昨天早朝時傳開,芙蓉園外車水馬龍,來訪者一夜之間便如過江之鯉,都被鐵麵無情的禁衛阻在了‘門’外,李泰沒工夫理會,遺‘玉’則是沒心情待客,不過平陽又要另當別論,她要來訪,就是園外的禁衛都莫敢阻攔。
聽到外麵傳報,遺‘玉’匆忙換了常服,趕到‘花’廳時,平陽已經坐在那裏品茶。
“拜見姑母。”
“免了”平陽放下茶,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起她手,挽在臂彎上,道:“今天外麵暖和,本宮很久沒來芙蓉園,你隨我在園子裏轉轉。”“好”遺‘玉’笑道“那我就陪您走走。”
兩人說著話,並肩離了‘花’廳,身後一群‘侍’‘女’跟著,抱著爐子茶蒲。
“我看你氣‘色’不是很好,是身子沉累的嗎?”平陽問道,出了外麵,陽光照‘射’,是能將人的臉‘色’看的一清二楚。
遺‘玉’‘摸’‘摸’肚子,眼光垂下“這兩天是睡不著。”
平陽看了看她,沒說什麽,就帶著她往撫海樓的方向漫步,一盞茶後,兩人登到了樓上,隻留了平彤平卉兩人伺候。
撫海樓座落在芙蓉園西岸,是整座禦園視角最高的地方,站在三樓頂層向下俯瞰,可將整片江麵盡收眼底,遠處是整齊的坊牆,和冒尖的塔樓,白牆紅瓦,一目僚望,心曠神怡。
站在高處,空氣都變得新鮮起來,遺‘玉’扶著欄杆,呼吸遠眺,麵上的憂容被微風拂的散開。
平陽同樣望著遠處,突然開口道:“我年輕時喜愛遊走四方,結‘交’朋友,生平見過不少奇‘女’子,有貌美者,才智者,心善者,然唯有一人,我是敬她,這人算不得最聰明,算不得最美貌,也算不得最善良,但她卻做了這世間‘女’子的佼首,母儀天下,讓一位君王都敬重她,縱使後宮佳麗三千,都奪不去她一身榮寵。”遺‘玉’聽到這裏,就知她在說長孫皇後,便豎起了耳朵,做聆聽之態。
“你道這是為什麽?”平陽偏頭去問遺‘玉’。
遺‘玉’對長孫皇後的了解不多,她隻在很多年前一次有幸一睹先後儀容,不好回答平陽問題,便老實地搖了搖頭。
“因為她了解皇帝”平陽感慨一聲“她是這天下最了解皇帝的‘女’人。”聞言,遺‘玉’心有所動。
“都言君王無情,伴君如伴虎,這天下最難做的不是宰相,不是皇子,而是帝王的‘女’人”平陽語重心長道:“天子亦是凡人,有七情六‘玉’,有愛憎,能得帝王所愛,是大幸,亦是大不幸,幸在你淩然於眾生上,不幸在你一言一行都要斟酌三思,一時不查,左右帝心,嚴重者,禍國殃民,便會遭世人唾罵,古來今往,此例屢見不鮮。”遺‘玉’表情嚴肅起來,不是平陽提起,她根本就無從去設想皇後一位,真被她點撥,才發現,自己對皇後這個位置,真的沒有什麽概念。
“所以,想要做好皇帝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清楚他的喜怒,明白他的心思,還有,無論何時都要銘記,他在作為丈夫和父親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這天下黎民蒼生。”平陽背轉過身,抬手指了指遺‘玉’的心口“你這裏,容得下一位帝王嗎?”遺‘玉’心口猛地發脹起來,平陽指過的地方,像是壓上了一塊石頭,沉得她竟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從魁星樓回來這兩天,她一直都在思索著盧智的那個問題一李泰肯不肯為了她放棄江山。
平陽的話,一語中的,點破了她心中的畏懼,她的愛其實無比自‘私’,不然也不會堅持要李泰隻有她一個‘女’人,而現在,卻有人明白地告訴她,要想做明君,李泰就不可能將她放在首位。
她知道那樣的想法很愚蠢,但她也有平凡‘女’人的一麵,希望在愛人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而不是排在江山,排在黎明百姓的後麵。
她真的有長孫皇後那樣的‘胸’襟,去包容一位帝王嗎?
看著遠處秀麗的江河,遺‘玉’遲疑了。
“主子,主子?”遺‘玉’回過神,才發現平陽沒了影,去問‘侍’‘女’“公主呢?”“公主離開有半晌了,這裏起風了,主子您也下樓去吧,仔細著了風寒。
”平彤上前,將披風罩在遺‘玉’肩上。
遺‘玉’又眺望了遠處一眼,將萬千思緒壓在眉下,轉過身:“走吧。”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