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5日星期三
{嫡女韓玉熙} 鐵奎番外之 兩姊妹婚事(4))(下)
春妮看鐵虎面色有些沉重,問道:“阿爹,是不是陳嬸說的人家不好?阿爹,不好拒了就是。”
春妮比較潑辣,性子也開朗,不像春香說起自己親事含羞帶怯的。
鐵虎搖搖頭道:“不是,你陳嬸說的人家還不錯,只是……”
只是他心中的打算,在沒跟鐵奎通氣之前無法跟春妮說。
“爹,若覺得不合意回絕了就是。就我這人品模樣,還有那麼豐厚的嫁妝,不愁找不著好人家。”
不是春妮對自己特別自信,而是就她這條件真不愁找不著好人家。
鐵虎聞言,心情越發沉重了。女兒這般出色,可也難招到好的夫婿:“去看看你阿弟回來了沒?”
春妮覺得鐵虎的態度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多問,反正問了也不會說:“我這就去。”
到天黑了,鐵奎也沒回來。
春妮有些擔心:“阿爹,要不要我讓人去找找阿弟呀!”
鐵虎搖頭說道:“不用,你阿弟做事有分寸,想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既沒打招呼說晚上會在山上過夜,就一定會回來。
對鐵奎來說打獵只是他訓練自己的一種方式,獵野物反倒是其次。所以,暫時還沒在野外夜宿過。
半個時辰,鐵奎扛回來一隻狍子了。
春妮一臉驚喜地說道:“這狍子得有五六十斤重吧?”
鐵虎瞧了下道:“應該不止,估計有八九十斤重。”這是鐵奎獨自打獵,獵到最大的一隻野物。
鐵奎笑道:“差不多,我都扛不動,路上歇了好多回。”四五十斤重的東西他扛起來不費力,可八九十斤重的扛起來就有些吃力了。
鐵虎笑道:“拿刀子來我給剝皮。”既是死的,皮可以剝下來做皮子。
重活做不了,剝皮這種輕巧活計還是可以做的。所以,姐弟三人都沒反對。
將這只袍子收拾乾淨以後,月亮已經掛在半空中了。
鐵奎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後,洗了個澡後就上床睡覺了。
像以前鐵家的人,入秋以後都是十天半月才會洗一次澡,而且他們以前都是一日兩餐。可鐵奎來了以後受其影響寒冬臘月也會隔幾天洗個澡,一日兩餐也變成了三餐。也是因為吃得好,所以春香跟春妮不僅身材高挑,面色也特別紅潤。一看她們,就知道過得很好了。
進屋後,發現鐵虎靠在床頭等他:“阿爹,可是有事?”
鐵虎嗯了一聲說道:“下午陳媒婆來為春妮說親,對方是獨子,家境優渥公婆也都很和善。”
鐵奎沉默著。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他會離開,然後想讓春妮招婿。不管是城裡還是鄉下,入贅的女婿都會被人看輕。所以,除非是過不下去,否則條件稍微好些的男子都不會入贅。他不想讓春妮嫁個窩囊的男人,可他又不可能一直呆在鐵家村。
鐵虎看著他的神色,問道:“奎子,你跟我說,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這樣,我心裡也有個數。”
“阿爹,我準備應徵入伍。”
明明唸書那般厲害卻不上心,卻日日勤於練功,哪怕在盛京都沒耽擱過一日。所以,鐵虎其實心裡已經猜測他想從武了。
“奎子,阿爹留你,你也要走嗎?” 他真的不希望鐵奎走,鐵奎在他就安心。
鐵奎垂下頭說道:“ 阿爹,我爹跟哥哥們被奸臣所害,我娘跟嫂子他們被土匪殺死了。我大仇未報,不可能一直留在鐵家村。若不然,百年以後我無顏見我爹娘跟兄嫂。” 鐵虎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很感激。可父母的生養之恩,他更不能相忘。
鐵虎嘆了一口氣說道:“奎子,既你要走,那我只能讓春妮招婿了。”兩個女兒,總要有一個留在身邊的。
“阿爹,這事我跟二姐說。我相信,二姐會答應的。”
鐵虎點頭道:“好。”他沒鐵奎那般會說,怕出面講這事會適得其反。
鐵奎猶豫了下說道:“阿爹,二姐性子潑辣又能幹,能掌得起整個家。招個性子踏實本分的夫婿,日子應該會過得很好的。” 既是招婿,特別出挑的肯定不可能。不過找個踏實本分又勤快的男子,還是沒問題的。
“到時候你掌掌眼吧!” 鐵奎看事,比他通透。像春香的親事,當日他就說邵家人不行,但邵力學靠得住。結果,真如他所言。
第二日用過早膳,鐵奎就與春妮說了這件事。
春妮瞬間懵了:“讓我招婿?阿弟,那你呢?我招婿,你怎麼辦”
“二姐,我爹娘跟家人被奸臣土匪害死了,我要報仇。等明年入秋,我會應徵入伍。”
到明年鐵奎就滿十五歲了,符合入伍條件。
春妮抓著鐵奎的胳膊說道:“奎子,你難道不知道當兵就是去送死嗎?”
每年到秋天,官府都會來徵兵。因為年年打仗,死得人不計其數,老百姓一聽到徵兵就害怕。因為去當兵,就意味著死。
鐵奎笑道:“二姐,只要學好了本事,就不會死。二姐,如今皇帝昏庸朝廷腐敗,窮苦人家讀書也出不了頭。只有殺敵立功晉升,我才有報仇的機會。”亂世之中,百無一用是書生。
想著鐵奎從上山開始就跟著他爹學功夫,一直到現在每天天沒亮就起來練功,春妮瞬間就明白了:“是不是你來我家之前就有了這個打算?”
鐵奎點了下頭。
“阿爹知道你的打算嗎?”見鐵奎點頭,春妮眼眶有些紅:“阿弟,就不能不報仇嗎?”
鐵奎搖頭道:“二姐,我爹是含冤而死的。若是不為他洗刷冤屈,我枉為人子。二姐,你若是不願招婿也沒關係,等我以後成親,生了頭個兒子就讓他姓鐵。”
春妮搖頭說道:“這哪成。你走了,鐵家的香火就要斷了。而且我要也嫁了,以後阿爹怎麼辦?”
阿爹為了她們姐妹,都做了鰥夫,她又如何忍心讓阿爹以後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鐵奎有些愧疚地說道:“二姐,對不起。”
春妮好笑道:“說的什麼胡話,你沒有對不起我。相反,我跟大姐沾了你的光。自你來了我們家,我跟大姐這日子就好像掉進蜜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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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媒婆聽到鐵虎拒親的理由,還以為聽錯了:“什麼?你準備讓春妮招婿?你又不是沒有兒子,讓春妮招什麼婿? ”
鐵虎苦笑道:“奎子說他過兩年要出去外面闖蕩,可能十年八年都不會回來。陳嫂,你幫我回絕了洪家吧!另外,還請你幫我家春妮物色個好的夫婿。”
陳媒婆到底走街串巷,見識多廣。雖不知道鐵家怎麼回事,但她還是說道:“大兄弟你可得想清楚,以春妮的人品樣貌尋個好人家沒問題。可若是讓春妮招婿,且你家還有兒子,很難尋到合心意的。”
鐵虎說道:“既是招婿,家裡的房子跟田地自然都給春妮。”
陳媒婆有些懵:“那你家奎子怎麼辦?”
她做媒這麼多年,還是頭次聽說將家產都給次女讓她招婿,兒子什麼都不給留的。
鐵虎笑道:“我家奎子本事大,不愁賺不到娶媳婦的銀子。”
頓了下,鐵虎說道:“我家奎子能文能武的,他以後出去闖蕩肯定能掙出一份家業來的。”
陳媒婆問道:“大兄弟,你跟我說實話,這是你的氣話還是思量已久的?”
若是氣話,等她放出風聲到時可就里外不是人。
“奎子八歲的時候就說等他十六歲就要出去外面闖蕩,之前沒一口回絕是想讓他改主意。”
說完,鐵虎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這孩子一根筋,不改主意。要他外出闖蕩,十年半年不回來,到時候可就只我一個孤寡老頭了。所以,我就想讓春妮招婿。”
陳媒婆說道:“房子跟田地都給春妮,這是奎子答應了?”
鐵虎嗯了一聲道:“我原本的意思是房子給春妮,田地他們姐弟一人一半。可這孩子死活不要,說讓我全都給春妮。他以後,能掙一份家業出來。”
陳媒婆瞧著鐵虎的模樣,就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之前還覺得鐵虎有福氣,得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子。如今看來,兒子太有主見太有能耐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大兄弟,洪家我幫你回了。至於春妮招婿這事,你再好好勸勸奎子。”
畢竟不是小事,一旦放出風聲就不好再改口了。
鐵虎搖頭道:“這孩子性子執拗,若是能勸他,早勸住了。可這幾年,我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他都不改主意。”
陳媒婆這才問道:“那你們想給春妮招個什麼樣的人?”以鐵家這樣的家底,加上春妮的模樣,能招個條件不差的女婿。
“只要對方踏實本分人勤快就行。其他的,咱也不挑。” 條件好的,人家也不可能當上門女婿。
鐵奎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正巧聽到這話,掀開簾子走進來:“陳嬸好。”
陳媒婆看了一眼鐵奎道:“這孩子就是太能幹。”
半大的孩子,竟然撐起了這個家。不過,也因為太能耐了心也就大了。去外面討生活,哪有那麼容易的。
鐵奎笑了下說道:“陳嬸,給我二姐找的這人除了踏實本分勤快,還得模樣周正個子也不能太矮。至少,得比我姐高半個頭。”
陳媒婆不答反問道:“你爹說家裡的房子跟田地都給你二姐是你的主意,這事是真是假?”
鐵奎笑道:“在盛京的時候,永生商行的大掌櫃說請我當護衛,一個月二十兩銀子。這還是新人的月俸,他們裡面的老人一個月有六十多兩銀子。”
陳媒婆聽到這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一個月就二十兩,一年就是二百四十兩。這孩子,莫怪不願意留在家裡了。在地裡刨食,一年都未必賺得到二十兩銀子。
鐵奎說道:“我家房子跟田地加起來不到二百兩銀子。這些錢,我一年就能賺到了。”他這的意思是,家裡的東西沒什麼值得惦念的。
故意這麼說,是要讓陳媒婆相信他是真不在乎家裡的這些產業。
陳媒婆走後,鐵虎問道:“那白掌櫃的,真的有請你當護衛?” 這事,他之前半點不知。
鐵奎嗯了一聲道:“被我拒了。” 他的志向是建功立業然後報仇,當個商行的護衛一輩子都報不了仇了。
春妮要招婿的事,很快傳遍了十里八鄉。確定這事屬實不是傳聞,村長親自到鐵家將鐵虎臭罵了一頓:“ 你又不是沒兒子,讓春妮招什麼女婿?”
在村長面前,鐵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奎子準備明年秋天應徵入伍。九爺爺,哪年打仗都死那麼多人。就算奎子僥倖沒事,還讓他得個一官半職,可那也得十幾年後了。到時候,我可能都不在了。既指靠不上,還不若讓春妮招婿。至少,不會死在家中無人知了。” 這些,是鐵虎的心裡話。
村長說道:“奎子是獨子,入什麼伍。” 朝廷有律法,獨身子女子是不需服兵役。當然,就算不是獨子有錢的話,給二十兩銀子也可以免了兵役。不過農家,沒幾人能拿得出這麼大筆錢。
“這孩子說好男兒在世當建功立業,若不然等於白活一世。孩子有這個志向,要我逼他留在鐵家村,他定會恨我一輩子。” 問題是他想逼鐵奎留下,也沒立場。若是自己親生兒子,打斷腿也不想讓他去送死。可惜,鐵奎不是他親生兒子。
村長想著鐵奎怕是見識到外面的世界,不願待在鄉下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將家裡的東西都給春妮。其他不說,等這孩子以後回來,他住哪呢?”
家業都是給兒子的,鐵虎這麼做完全是亂來。
鐵虎道:“奎子說等他賺錢後,讓我在村里買塊宅基地給他蓋棟房子。等他將來老了回家養老,就有個落腳的地方。” 聽這話,就知道鐵奎以後是要認祖歸宗的。所以,鐵奎也就同意將家產全都給春妮了。
想著奎子的能耐,村長也沒再多言。心已經飛到外面,拉是拉不住。而且鐵奎又不是突然頭腦發熱要外出,這孩子行事穩重、想事周全。既做了決定,肯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了:“ 買什麼宅基地,到時候我直接給批一塊就是了。”
原本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給春妮說親,可招婿的事放出去後,鐵家頓時冷清了不少。
鐵虎怕春妮難過,卻沒想到她已經想開了:“阿爹,這幾天我認真想了下,覺得招婿也挺好的。在家招婿,我也就不用擔心婆婆難纏、小姑子刁鑽、妯娌不好相處了。”
村里那些出嫁的姑娘,大半都被婆婆磨搓過。有些,日子過得跟泡在黃蓮裡一樣苦。而且,就她大姐的婆婆也是個刻薄的。好在不用住一塊,若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招婿意味著當家作主的是她,想想春妮覺得挺好的。 聽了這話,鐵虎心頭的愧疚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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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是春香出嫁的日子。
春妮抱著春香哭道:“大姐,我捨不得你。”
姐妹兩人這些年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如今春香要嫁出去,她真是萬分捨不得。
春香自己也哭成了淚人。
鐵奎看著兩人淚眼漣漣的,笑著道:“又沒多遠,不過是半天的路程。二姐若是想大姐了,就去縣里看她。”
大栓媳婦瞧見說道:“這姑娘家哭嫁哭家,不哭怎麼叫哭嫁呢?”
鐵奎慶幸鄉下的姑娘都不用上妝,若不然這樣哭妝肯定就花了:“大姐,這是我送你成親的禮物。”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四方形的盒子。
見是一對燈籠金耳環,春香將東西推回給鐵奎說道:“奎子,你給我準備的首飾已經夠多了,這對金耳環你還是留著給媳婦戴吧!”
春妮一把將盒子拿過來,從裡面將耳環取出來道:“大姐,咱奎子這麼能耐,你還愁他以后買不起金耳環給媳婦嗎?” 說完,就將春妮耳朵上的丁香銀耳環取下,將金耳環給她帶上去。
大栓媳婦由衷讚歎道:“奎子,有你這樣的弟弟是春香他們姐妹的福氣。” 可惜,她沒有這麼一個貼心又能幹的弟弟了。
半個時辰以後,邵力學抬著花轎來迎新娘了。頓時,又成了村里人的一項談資。
要知道在鐵家村,這姑娘出嫁,夫家都是用牛車來接新娘。要精窮的連婚禮都沒有,新娘子直接帶一個包裹跟著男子回家。
鐵奎也沒刁難邵力學,讓他順利地將春香給接走了。村里的人幫著收拾了碗筷將桌椅都帶回家,鐵家頓時冷清下來了。
鐵虎心情特別的低落。
春妮見狀寬慰道:“阿爹,你想大姐了可以去縣城看她。” 嗯了一聲,鐵虎就回屋了。
春妮看著鐵虎孤寂寥落的背影,輕聲說道:“也幸虧我是招婿,不是嫁出去,若不然阿爹您還得難受一次。”
掀開蓋頭看著嬌豔的新娘子,邵力學咧開嘴直笑。
一個年輕的媳婦子笑著道:“新娘子真漂亮,莫怪力學這般念念不忘,執意要娶回家了。”
這模樣,比邵力行娶的那媳婦還要漂亮兩分。只是這話心裡想想,萬不能說出來。畢竟,邵力行的媳婦龐秋玲不僅是寡婦再嫁,而且品行不端。
春香羞得一張俏臉紅通通的。
邵力學出去沒多久,邵母就走了進來。看著屋子擺放的十二隻箱籠,邵母朝著眾人說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既抬過來了,打開讓大家看看。”
她認為,鐵家人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治腿將家裡的錢花光了,還故意弄十二隻箱籠過來。這箱子裡面,裝的肯定都是不值錢的東西。
新娘子的嫁妝抬過來,正常來說是要給夫家的人看的。可邵家的情況特殊,所以箱籠都上了鎖。
春香輕聲說道:“婆婆,鑰匙在相公手裡。” 這意思想看嫁妝可以,自己去找邵力學拿鑰匙。
邵母朝著邵大嫂說道:“你去叫力學將鑰匙拿來,也讓我們看看新娘子到底帶了什麼嫁妝過來。”
小兒子被個寡婦迷了眼,什麼都聽寡婦的。次子又被這個狐狸精迷住,退親了還上趕著去娶,邵母這是心裡氣不順。
龐秋玲年初進的門,與邵母關係是勢如水火。而邵力行一心向著龐秋玲,與邵母的關係越來越差。這也導致邵母性子越來越左,看誰都不順眼。
新媳婦的嫁妝原本就是要擺給大家看的,這也是當地的風俗。邵力學聞言,就將鑰匙給了邵大嫂:“大嫂,春香性子靦腆,你多照料些。”
“這個自然。” 邵大嫂嫁過來時有六個箱籠,而春香十二個箱籠,明顯壓了她一頭。所以邵大嫂也想知道,春香的箱籠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十二個箱籠,六個箱籠放著春夏秋冬的衣服。其中冬天衣服佔了三個箱籠,還有一個箱籠放著皮子。另外六個箱籠,有女人用的梳子等必需品,也有碗筷茶杯等瓷器。
一個村里的婦人指著箱籠裡的首飾匣子道:“這是什麼?”
春香見邵大嫂伸手想打開,忙說道:“嫂子,這個我自己來。”
這匣子裡放的是耳環、戒指、項鍊、手鐲、髮簪、發釵等首飾。雖然全都是銀的,但也讓屋子裡的女人看直了眼。實在是這些首飾,做得很漂亮。
有個年輕的媳婦子問道:“力學媳婦,這首飾值不老少的錢吧?”
春香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這是我阿弟在盛京給我買的。”
也是碰巧這家鋪子經營不善,東家準備關門回家,銀飾都以六成價格出售。這個價格,可以說連手工費都沒賺到了。可因為款式都是過時了,有錢人不屑買,沒錢人買不起,而鐵奎正巧碰見,就買了兩整套的首飾。雖然在盛京這些款式都是過時了,但對鄉下的婦人來說卻還是很漂亮。
給眾人看完以後,春香又將首飾匣子放回箱籠,然後鎖上。邵母的臉,瞬間就黑了。屋子裡其他人都覺得正常,換成他們別說上鎖,壓根就不會拿出來。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兩口折騰到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天濛濛亮,春香準備起床。邵力學摟著她,讓她繼續睡。
春香說道:“相公,新嫁娘過門頭天都要做飯的,睡到日上三竿像什麼樣。”
邵力學想了下,跟著一起起來了。
兩人出門後,才發現邵大嫂已經起來了。邵力學說道:“大嫂,讓春香幫你一起做飯吧!”
當初慫恿邵母退親,是想將她姨母家的表妹說給邵力學。可現在事已成定局,又已經分家,邵大嫂也不想跟邵力學夫妻交惡,當下招呼春香道:“好呀!有春香幫忙,我也能輕省一些。”
昨日辦喜事,剩下不少的菜。妯娌兩人就是將飯菜熱下,並沒做其他的東西。
吃飯的時候,邵母與邵力行一家三口都過來吃了。邵大嫂見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不過說起來這些飯菜都是邵力學的。公爹跟丈夫也沒開口,她只能憋著氣沒吭聲了。
吃過飯,邵力學就帶著春香去見族長跟族裡其他長輩。第二天吃過早飯,邵力學跟邵父邵母說道:“爹、娘,我假期到了,我跟春香在岳家用過午膳就回縣城。” 邵父嗯了一聲。
邵母倒是想留下春香,可惜三個兒子已經分家,她就是開口也沒用。若是沒分家,春香也不會嫁到邵家來了。在鐵家用過午膳,小兩口回了邵家拿箱籠。結果,發現一個箱籠被人動過。
打開箱籠,發現首飾匣子不見了,春香急得眼淚直掉。這裡面的首飾,值不少的錢。
邵力學黑著臉道:“別著急,東西在家裡丟不了。” 沒想到,家裡竟然出了賊
最後邵大嫂的女兒指證邵母進了婚房,出來的時候抱著一個小盒子。而且最後,一家人真在邵母房間找到了首飾匣子。
打開首飾匣子,邵力學問道:“點一點,看看少沒少東西。” 春香看了下,搖頭說道:“沒有,都在。” 說完,將首飾匣子緊緊抱在懷裡。
邵母氣得大罵:“哪個黑心肝的東西栽贓陷害我的。” 也是春香回門不在家,要不然她肯定懷疑是春香使的這一招,為的就是敗壞她的名聲,離間他們母子。
可惜不管邵母怎麼罵,邵家人都不相信她,因為她確實進了新房。
原本分家只是將產業分了,大家還是住一個屋簷下,真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而邵母因為是母親,經常指使邵大幫她做事,邵大嫂氣得不行。分家以後,兩家矛盾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多了很多。可因為邵母偷盜一事,邵大嫂逼著丈夫在家裡砌了一堵牆,將兩家徹底隔開了。
過了半個多月,鐵奎笑著問春妮:“我明日要去書局一趟,二姐要不要隨我去縣城看望大姐。”
春妮想去,可她又放心不下鐵虎:“我要走了,誰給阿爹做飯?” 鐵虎好笑道:“你早上多做些,我中午將飯菜熱熱就好了。”
第二天,天沒亮春妮就起來做早飯。等天亮了,姐弟兩人就去了縣城。 走路到鎮上,然後鐵奎讓春香坐牛車,他走路。見春香不願意,鐵奎笑道:“大姐,我不是為了省錢,是為了鍛煉腳力。”
他現在在山上跑一天都不累,走這麼半天不算什麼。
看到春妮跟鐵奎,春香高興得不行:“大妹、阿弟,你們怎麼來了?快進屋坐。”
邵力學買的兩間屋不大,他們住的這屋放了床跟梳妝台和衣櫃就滿了。其他的家具,放到另外一間屋了。
春香說道:“這屋子也太小了。”就這麼兩小間房間都要三十多兩銀子,可真貴。
“慢慢來,以後攢到錢再換大的。”房子小些沒關係,只要別住鄉下,日日面對她那婆母就成。
鐵奎說道:“大姐、二姐,你們聊,我去書局一趟。”
姐妹兩人就跟在家一樣,一邊做飯一邊聊天。等做好飯,鐵奎跟邵力學一起回來了。
邵力學回到家,就告訴了春香一個好消息。因為幫客人抓藥的伙計不干了,掌櫃的就讓他接手:
“以後,我每個月就有四兩銀子。”除去嚼用,每個月還能省下二兩銀子。攢兩年錢,就換個帶院落的宅子。 春妮誇讚道:“姐夫真能幹。”
因為鐵虎一人在家,用過午膳兩人就趕回去了。
春香等人走後,才與邵力學說道:“大妹他們送了不少的東西來。” 邵力學嗯了一聲道:“咱們以後好好孝順岳父。”
說起這個,春香就發愁:“我阿爹為春妮的婚事,都愁成不知道什麼樣了。” 春妮跟鐵奎不著急,倒是將春香急得不行。
“這種事順其自然了。”
小兩口說了幾句,邵力學就去了藥舖。也是因為知道春妮姐弟頭次來,他特意請了半天假相陪。
春香正將春妮送來的黃豆花生等物分開放好,這個時候隔壁的劉嫂子串門。
劉嫂子看著兩大包的東西,笑著說道:“你爹娘可真疼你。” 這些東西在鄉下不是值錢的東西,可在縣城卻都是要花錢買的。
春香笑著道:“我阿爹是很疼我,我大妹跟弟弟對我也很好。”
劉嫂子聽了這話以為金氏死了,忙轉移話題:“ 你這妹子可真俊,上門提親的怕死活將門檻都踏破了。” 既出門做客,自然是要穿得漂漂亮亮出門了。二八年華的姑娘,稍微收拾下都好看。
因為兩人關係不錯,春香也沒瞞著:“我阿弟說等十六歲要出去闖蕩,我阿爹怕老了沒個指靠,所以就要給我大妹招婿。到現在,也沒挑到個中意的。”
劉嫂子愣了下,然後說道:“家中有子嗣,這姑娘產業又沒份,哪能挑得到中意的。”
春香搖頭道:“盛京一家商行的掌櫃跟他說,只要他過去作護衛,就給他二十兩一個月。所以我阿弟說家裡的產業他不要,全都給大妹。”
“真的?”
春香苦笑道:“這有什麼可騙你的。我們家一帶,都知道這事的。我大妹也不挑,就想尋個長相端正踏實肯幹的人,可惜就尋不到。”
劉嫂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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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春妮正在家裡做午飯,看見春香出現在廚房門口嚇了一大跳:“大姐,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春香眉開眼笑道:“是有事,不過是為你的事。”
春妮莫名其妙:“我的事?我在家一直好端端的,能有什麼事。”
“為你的親事。”不等春妮開口詢問,春香就說道:“也是巧了,那日你來看望我,被我隔壁的劉嫂子看見。她知道你要招婿,就跟我介紹了個人選。那人我見過,長得高大魁梧,模樣也端正。”
春妮聽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高大魁梧長得也端正,為啥娶不上媳婦?莫不是人太懶?”
春香嗔怪地看了一眼春妮:“說的這是什麼胡話,若是沒打聽清楚我能跑回家來跟你說。這冬子人很勤快,不過家裡窮,沒田地兄弟又多,還欠了不少外債,所以就娶不上媳婦了。”
“欠了多少外債?是怎麼欠下的。”
春香說道:“他爹是個混子,她娘身體不好總吃藥,所以欠下不少的錢。不過他爹娘幾年前相繼沒了,如今這外債已經還了大半了。"
姐妹兩人正說著話,鐵虎從地裡回來了。雖然鐵虎的腿如今沒啥問題,可重活還是不敢做,不過挖土除草這類相對輕省的活計還是能做的。所以,地裡的活如今沒再請人,就父女兩人做。鐵奎偶爾也會去幫忙。
進門就听到外債還了大半,鐵虎問道:“不是說力學欠別人的六兩銀子,你過門後就幫著還清了?”
春香過門,邵父給了個紅包,裡面包了二兩銀子。然後春香將壓箱底的四兩銀子都拿出來,幫邵力學還了債。
知道是自己弄錯以後,鐵虎問道:“這段家有幾兄弟,他排第幾?”
春香讓邵力學幫忙將對方的底細打聽清楚,這才回家說這事:“他家有四兄弟,他排第三,因為是冬天生的,就取名叫冬子。因為他爹不管家裡的事,只在外面混,家裡實在養不活這麼多孩子,將他送給不能生養的堂姨做兒子。熟料在他八歲的時候他堂姨懷上了,等生下是個兒子,又將他送回段家了。”
春妮咋舌:“四兄弟都沒娶妻?”
春香搖頭道:“ 他弟弟因為長得好,被他爹賣到大戶人家當小廝。不知道什麼原因,賣進去第三年就沒了。他大哥去年娶了帶兩孩子的寡婦,將家裡的三間土胚房都佔了。兄弟兩人沒法,在村口搭了個草棚住。” 就這種情況,要能娶到媳婦才奇怪。
“人怎麼樣?”
春香說道:“打聽了下,說人踏實本分也勤快。不過沒手藝,兄弟兩人就在縣城打短工。賺的錢,除了吃用,都拿去還債了。”
打短工還外債,聽著人品就不錯。鐵虎點了下頭說道:“ 我讓你阿弟再去打聽下,若是都屬實,到時候請中人帶來讓我們見見。”
鐵奎也希望春妮的婚事早些定下來,這樣他明年也能安心地走。知道這事後,鐵奎道:“我明日去縣城走一趟。” 貿然跑人家村里打聽肯定不行,最好找相熟的人。
出門的時候,鐵奎說道:“可能要好些天才能回來。” 六日以後,鐵奎才回到家。
鐵虎忙問道:“打聽得怎麼樣?”
“如大姐所說,是個踏實本分的,兄弟三人都特別勤快,什麼活都願意幹。不過他大哥娶了寡婦以後,就將家里三間毛坯房佔了,然後還將外債都推給他跟老二。這兄弟兩人也老實,爭不過就將外債都擔下來了。”
鐵奎喝了一口水說道:“兩人靠著打短工將外債還了大半,還有三四兩銀子沒還。”
春妮問道:“阿弟,你見到人了嗎?”
鐵奎點了下頭道:“見了,個子比爹矮點,人很魁梧,皮膚黝黑。二姐,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有些沉悶,話特別少,不過若是能說會道的,我反而不放心了。” 能說會道的,心思比較活絡。這樣的人,哪會真心真意做上門女婿。
鐵虎看向春妮道:“妮子,讓中人領了他來家一趟。若是中意的話,就定下來吧!”
春妮是信得過鐵奎,既他說這冬子品性模樣都不差還勤快,應該不會有錯:“先見了再說。”
過了兩日,劉嫂子領了段小冬過來了。這人如鐵奎所說,高大魁梧,皮膚黝黑。
春妮躲在暗中看了下,然後拉著鐵奎問道:“阿弟,這人氣色瞧著不大好,別是身體有什麼毛病吧?”
鐵奎說道:“我已經請大夫給他看過了,身體沒毛病。就是日日勞累又沒吃好,身體有些虧,大夫說他還年輕,只要以後吃好點就沒事。” 他也怕對方有什麼隱疾,若如此可就害了春妮一輩子。
“沒毛病就行。”
鐵奎笑著說道:“二姐,若是你也相中了,就出去跟人打個招呼。” 既也中意了,自然是要碰個面。
春妮扭捏了下說道:“你先出去,我換身衣裳。”
得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這樣才能落個好印象。
段小冬見到春妮,手都不知道放哪。還是劉嫂子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你、你坐……”
這傻愣愣的樣子,看得春妮扑哧一聲笑了出來:
“ 你坐吧!我還要去做飯。晌午,你們就留在家裡吃飯吧!”
劉嫂子大喜,既開口留飯就表示相中了她這個傻堂弟了。
午飯三葷三素,而且味道很不錯。不過,段小冬吃了一碗半就不吃了。吃過午飯,劉嫂子就帶著段小冬走了。
春妮苦著臉道:“阿弟,他吃飯的時候一直苦著臉,他是不是不滿意我呀?” 難得碰到這麼個看順眼的,春妮可不想錯過。
鐵奎搖頭說道:“二姐,他不是苦著臉,而是有心事。”
“什麼心事?”
鐵奎好笑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不過二姐放心,沖他剛才看你的模樣,他對你滿意得很。至於是什麼事,我們等中人的回話就是。”
出了鐵家村,劉嫂子也問道:“冬子,你是不是不中意這家姑娘?要不中意,我幫你回絕了,”
小時候,劉嫂子母親經常給段小冬兄弟三人吃的。段小冬跟他二哥感念她的恩情,這幾年一直幫她家幹活。劉嫂子也掛心這兩兄弟,所以想幫他一把。
“不是。”
劉嫂子其實知道段小冬中意春妮,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既中意那姑娘,為何剛才愁眉不展的。”
段小冬說道:“姐,若是跟他們要十兩銀子,你說這親事會不會就黃了。” 但凡有辦法,沒哪個男人願意作上門女婿。可他們兄弟兩人沒房沒田又沒地,想娶媳婦難於登天。還是聽說女方家境優渥,段小冬想著上門可以,但女方得給十兩銀子。
劉嫂子知道他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要錢的,當下問道:“你要十兩銀子做什麼?”
段小冬說道:“ 家裡還欠了四兩銀子外債,我想將債還了。然後剩下的錢,再蓋兩三間土胚房。有了房子,二哥說不准也能娶上媳婦了。”
劉嫂子笑道:“這事我去跟他們說,保准他們會同意的。”
段小冬猶豫了下說道:“若是他們不願意給錢,我、我也願意的。” 鐵家姑娘長得漂亮又能幹,關鍵性子還好,要錯過了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如此好的姑娘了。
劉嫂子抿嘴笑道:“好。”
春香為這事又特意跑了一趟:“劉嫂子說冬子回了段家,都是他二哥照料的。有一次他發高燒,他二哥大冬天赤著腳背他去鎮上看病。大夫見他們可憐,免費給看病抓藥,若不然他可能就沒了。這些年,兄弟兩人相依為命。他如今要到我們家上門,放心不下段二哥,所以提了這條件。”
春妮轉頭看著鐵虎問道:“阿爹,咱家還有十兩銀子嗎?” 只要家裡有這銀子,她是願意給的。
鐵虎笑道:“有的。給你辦喜酒的錢,也都給你存著。”
春香聽到這話忙道:“劉嫂子的意思是段家那邊就不辦酒了,到時候這邊拜了堂,讓冬子帶春妮回去認認親即可。”
“也行。”
定親的時候,段大順一家四口跟段二順都來了。看著這亮堂堂的青磚大瓦房,再瞧著春妮身上的穿戴,段大順媳婦別提多熱情了。可惜春妮知道她的本性,對她很冷淡。
飯還沒吃完,段大嫂看著桌子上的肉菜就說道:“這麼多菜你們也吃不完,我帶些回去吃。”
說完,她就拿出帶來的大木碗,將桌子上的肉菜全都倒進大木碗裡。
段大哥見了一聲不吭。
段二順跟段小冬的臉又青又紫,可當著外人的面又不好說。這小叔子說嫂子,也不是什麼好事。
鐵奎見春妮黑了臉,笑著道:“二姐,你不是給段三哥做了一身衣裳嗎?還不趕緊去拿了來。”
今天是定親的好日子,沒的為幾碗肉菜鬧得難看。
春妮忍著氣,進屋取了棉衣棉褲塞段小冬手裡,轉頭又進了屋。眼不見為淨,省得她一個沒忍住將段大嫂轟出去。
人走後,春妮怒罵道:“就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 親戚來吃酒,帶點肉菜回去這事不稀罕。可主家還沒發話,就將肉菜倒自己碗裡的還是頭回見到。
鐵奎早知道段大嫂很極品,若不然也不會嫁給一無所有的段老大了:“不喜歡,以後不走動就是了。”反正段小冬是上門,兩家又隔得遠。關係好逢年過節走動下,關係不好不走動也沒事。
“跟劉嫂子說,成親的時候不要讓她再上門了,省得鬧出笑話來。” 定親就算了,若是成親鬧這麼一出不得被村里人笑話。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她可不願落下遺憾。
鐵奎笑道:“好。”
回去的路上,段大嫂直接說段大哥拉扯他們兄弟兩人不容易,兄弟倆要記這個恩情。話裡話外,想讓段小冬將得的棉衣棉褲給段大順穿。可惜,段小冬壓根不搭理她。
段小冬得了鐵家的十兩銀子,他趕緊將欠債還了。段大嫂夫妻兩人得了消息,跑來想分銀子。可惜,一分都沒要到。
知道段小冬手中還有錢,並且準備蓋幾間土胚房,段二順羞愧地說道:“ 三弟,二哥對不起你。”
“二哥,我是心甘情願的。而且鐵家是厚道人家,我這小舅子也是個能幹的。我相信,我會過得很好。”
也是劉嫂子說鐵家人都很厚道,定親的時候也感覺這家人對他弟弟真心實意,若不然他是不會同意讓弟弟入贅了。
蓋土胚房主要三大材料,一是土磚、二是木料、三是稻草桔梗等物。土磚自己做,木料上山砍,稻草桔梗這些都很便宜費不了幾個錢,主要開支就是匠人的工錢。
冬天地都被凍住了做不了磚,兄弟兩人就冒著風雪上山砍木材。
天氣一變暖土地解了凍,兄弟兩人就開始做磚。兩個人做得很快,成親前三天就將三間房所需的磚做好了。
到成親的日子,段大嫂想帶著孩子跟段大哥去鐵家吃喜酒,要知道因為家裡窮,一年到頭都難得吃頓肉。要去了鐵家,不僅能飽餐一頓,還能帶回不少肉菜來。
到了村口,也去參加婚禮的劉嫂她娘,見兩人沒帶禮,直接將夫妻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惜哪怕被罵成狗,段大嫂也要跟著去吃喜酒。對段大嫂來說能吃飽肚子就行,臉皮不算什麼。
劉嫂她娘見攔不住,只能由她去了。
鐵奎在門口迎客,看見段大嫂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不過大喜的日子鬧起來不好看,他朝著段大哥說道:“既來喝喜酒,我們也歡迎。不過你們若是敢鬧事,我將你們一家三口丟村口的那條水溝裡去。”
夫妻兩人聽說鐵奎打死過老虎跟花豹,這會被鐵奎威脅,夫妻兩人哪敢鬧事。婚禮過程,段大嫂老實得跟鵪鶉似的。
拜堂的時候,段二順看著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的弟弟眼睛有些濕潤。
拜完堂吃完喜酒,段家的人都回去了。段大嫂帶來的五個大海碗,全都裝得滿滿了。回去的時候,段大嫂還後悔碗帶少了。
走在路上,段大嫂說道:“入贅到這麼好的人家,冬子以後可有福了。只希望,他能記得大順拉扯他的恩情。” 段二順冷冷地看了一眼段大哥,說道:“你覺得冬子入贅臉上很有光是嗎?” 哪怕鐵家條件再好,自家弟弟做了上門女婿也是不光彩的事。
段大順沒吭聲。
客人吃過飯都回家了,鐵家頓時又冷清下來。不過這次鐵虎沒半點失落,反而高興地打掃起衛生。
見春妮出來幫忙,鐵虎說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好好休息下。這些事,有我跟你阿弟呢!”
拗不過鐵虎,春妮只能回屋去了。
晚上,鐵虎請了大栓跟趙氏幾家關係好的過來吃飯。因為心情好,鐵虎與大栓他們喝了兩杯。
鐵奎扶鐵虎進屋給他洗臉洗腳,然後才折返回去收拾碗筷,收拾好了才回屋歇著。
新房內,春妮跟段小冬兩人並排坐著。半響,也沒見段小冬說句話。
想著鐵奎說段小冬性子沉悶不善言語,春妮只能自己開口:“冬子,我阿弟說女子太早生孩子,不僅對身體不好,還容易造成難產。所以,我希望五個月後,我滿了十六歲再圓房。”
見段小冬轉過頭看著他,春妮忙道:“我既嫁了你就是你的人,只是為身體著想,才想往後延五個月的。” 段小冬點頭道:“好。”
春妮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之前大夫說你勞累過度,身體有些虛,我想趁著這段時間給你好好補補。你身體好了,以後我們的孩子身體才能強壯。”
說這話的時候臉紅撲撲的,跟染了胭脂的紅雞蛋似的。段小冬聽了這話心頭暖暖的:“好,我都聽你的。”
雖然說要等五個月後再圓房,不過兩人並沒有分床睡,而是一人一床被子。
第二天,段小冬天濛濛亮就起床,扛著鋤頭要去地里幹活。鐵虎攔著沒讓去,他又挑著水桶去打水。
回來後,又要劈柴。
晨跑回來的鐵奎見狀,攔著說道:“姐夫,這些活留著給我做就好了。你這剛新婚,先休息兩天!”
段小冬笑著道:“這些活又不累。奎子,你繼續練功吧!”
春妮從屋子走出來,笑著說道:“奎子,讓他做吧!你不讓他做,他也是坐屋裡發呆。”
等鐵奎走後,這些活也都是丈夫做呢!
早飯是稠粥跟窩窩頭,配了兩碗肉菜,這都是昨日剩下的。現在天氣還沒變冷,菜存不住很久。留下一些,大部分都送人了。
見段小冬吃了兩個窩窩頭一碗粥就放下筷子,春妮說道:“你不吃飽,等會怎麼幹活?” 說完又給他打了一碗粥,往他手裡塞了一個饅頭。
鐵奎笑道:“ 姐夫,咱是一家人,不需要拘束的。”
鐵虎嗯了一聲道:“冬子,這兒就是你自己的家,哪有在自個家不吃飽飯的道理。” 段小冬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吃完飯,段小冬就要下地干活。春妮說道:“今日就不干活了,跟我一起將借的東西還回去。”
盤碟跟碗筷,大部分都是借的。鐵虎跟鐵奎都有事做,讓段小冬與她去正好。這樣,也能認認門。
“好。”
鐵奎休息了下,就背上弓箭上山去了。
見段小冬眼中露出羨慕之色,春妮說道:“上山打獵太危險了,我爹的腿就是打獵時給弄傷的。”
奎子她攔不住,但她肯定不讓段小冬去打獵。
段小冬說道:“奎弟小小年歲這麼有本事,我比他差得遠了。”不僅能打獵貼補家用,還能抄書賺錢養家。
春妮道:“跟他比什麼,他本事有,可主意也大得很。算了,不說他了。這幾個蒸籠你抱起,得還給旺嬸家去。”
新婚第三日,夫妻兩人就下地干活了。有了段小冬,春妮輕鬆了許多。
七月初,鐵奎去了一趟縣城。回到家,他與段小冬道:“ 二姐夫,劉嫂子說你二哥娶妻了。”
段小冬大驚:“ 我二哥娶妻了?什麼時候的事?”
“ 好像就是上個月月底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二姐夫,要不你帶了二姐回家看看吧!” 娶親這麼大的事都不告知一聲,怕是有什麼內情了。
甭管什麼原因,既知道了肯定要走一趟了。春妮問道:“ 冬子,你說我們送什麼禮比較好?”
段小冬沉默了下說道:“ 也別花錢買東西了,送袋糧食當賀禮就行。” 家裡窮,糧食都靠買。所以,送糧食最實惠。
家裡還堆了半屋子的糧食,春妮自然爽快地同意了:“ 那就送兩袋糧食當賀禮吧!”
吃過晚飯,鐵虎叫了夫妻兩人進他的房間,然後將放在枕頭底的一個木盒子拿出來,打開給兩人看。
鐵虎說道:“ 家裡還剩下三十九兩銀子了。以後是你們當家,這錢也給你們保管。”
段小冬活了十八個年頭,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錢,當下眼睛都捨不得眨了。
為治鐵虎的腿,他們家花了八百多兩銀子。所以看到這銀子,春妮還是很鎮定的:“ 阿爹,我還以為咱家已經沒錢了。”
“ 錢不禁用,省著點花。” 說完,就將錢匣子給了春妮。春妮也沒推脫,很爽快地接了過來:“阿爹,你早些休息吧!”
回了屋,春妮問道:“ 要不要我們送點錢給你們二哥當賀禮?” 有錢,就有底氣。
段小冬搖頭說道:“ 不用,給兩袋糧食就足夠了。”
話是如此,第二天春妮還是撿了二十個雞蛋帶上。兩袋糧食加二十個雞蛋,這禮也不薄了。
天還沒亮,夫妻兩人就出發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夫妻兩人才回來。
知道段二順真成親了,鐵虎說道:“你二哥成親,怎麼都不知會你們一聲?” 兄弟兩人感情那麼好,段二順不說,怕這親事有什麼蹊蹺了。
段小冬不知道怎麼說。
春妮岔開話題說道:“爹,我們晌午飯都沒吃,廚房還有什麼吃的?”
“飯沒了,菜還有豬肝湯跟茄子。你們做點面疙瘩就著菜吃吧!”做面疙瘩快,做其他的就慢了許多。
等吃完飯,春妮叫了段小冬出去挑水,然後才跟鐵虎說道:“ 阿爹,他二哥給了一袋糧食就將他二嫂領回了家。他二哥說不想讓我們破費,就沒讓人送口信來。” 知道消息就得送禮,畢竟是上門女婿,段二順不想讓段小冬難做。
鐵虎想著同樣沉默寡言的段二順,說道:“ 娶上了媳婦就好。” 春妮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將所知道的都說了:“ 他二嫂家裡的弟弟比她小五歲,他爹娘怕沒人幹活就一直留著她。等到他弟弟成年,她都成老姑娘了。她又不願給人當後娘,就蹉跎到二十歲。” 辛氏性子比較烈,不願嫁鰥夫。父母逼得急了,她就說與其嫁個鰥夫,給人當後娘或者被虐死,還不如一根繩子吊死,至少不用受罪。也是因為如此,她爹娘不敢逼嫁。
段二順的土胚房一蓋好,村里有個婦人就幫著牽線。辛氏見了段二順,哪怕他窮也同意了。他爹娘巴不得他趕緊嫁出去,省得耽擱兒子親事,要了一袋糧食就讓段二順將她領回家了。
“這當爹娘的也真是……”
春妮笑道:“這二嫂特勤快,性子也好。” 就是人長得不大好看。不過想想也正常,若是長得好看,哪怕年歲大些也有上門提親的,不至於蹉跎到二十歲。
鐵虎笑著說道:“合得來,以後就多走動走動。”
兩家經常走動,相信女婿會很高興的。
他讓春妮招婿是想有人養老送終,並不是說要香火傳承。所以女婿跟家人走得近,也無妨。
春妮嗯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道:“他們沒田沒地的,這日子也不好過。阿爹,反正每年收糧食的時候我們都要請人。我想,到時候就請了冬子二哥他們來幫忙。”
這次春妮夫妻送去了兩袋糧食,辛氏別提多高興了。這麼兩大袋糧食,摻和著野菜夠他們夫妻吃三四個月了。
鐵虎笑道:“這個家以後是你跟冬子做主,這些事以後你們自己拿主意即可,不用來問我。”
“好。”越來越體會到招婿的好處了。沒婆媳不合的煩惱,也不愁生計,家裡什麼事都她拿主意。這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坦。
等到秋收的時候都不用春妮去請,段二哥跟辛氏兩人就來幫忙了。秋收要趕天氣,就是平日不下地的鐵奎都去幫忙了。饒是有六個人,等糧食都收上來全家也都累得夠嗆。
糧食收上來,段二哥夫妻就回去了。給錢,傷情分。春妮就讓冬子給了兩袋糧食。另外,還裝了不少的蘑菇等物。
走的時候,段二哥說道:“ 阿弟,鐵家的人厚道,你也要好好待弟妹。” 上門女婿一般都沒地位。可是這十多天在鐵家,他發現鐵虎跟鐵奎將他弟弟當家人對待,沒半點輕視。
段冬子笑道:“ 二哥放心,我事事都依著她的。”
相處越久,他就越喜歡春妮。不僅長得漂亮、性子爽利,人還大方。
“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辛氏一臉羨慕道:“ 鐵家的日子過得真好,都快趕上地主家了。” 一日三餐都是乾飯且頓頓都有肉,然後還有大骨頭湯或者雞蛋湯喝。
段二順說道:“農忙時若不吃好些,身體熬不住。”其實段冬子私底下跟他說,鐵家平日的伙食也不比現在差。也是如此,段冬子如今氣色比以前好多了。不過這話,他就不會跟辛氏說了。
辛氏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收完糧食,就該交糧稅了。鐵家交一半糧食,另外一半用錢抵了。這也是怕來年碰到災荒,所以就養成囤糧的習慣了。
秋收一過,朝廷就來徵兵了。每到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被烏雲籠罩著。鐵虎家,也不例外。
春妮紅著眼眶說道:“奎子,你能不能別去了?”雖然事先知道,可事到臨頭她還是很難過。
鐵奎搖頭說道:“二姐,我不能不去。” 為這一天,他這十年來沒鬆懈過一日。
等村長將名單報上去,村里的人才知道鐵奎也要去參軍。許久不上門的李老爹都跑來問道:“虎子,我聽說你家奎子要去當兵?虎子,這事不是真的吧?”
李貴的事,讓李老爹大病了一場。還是鐵奎跟他說若他撒手人寰,他兩個孫子肯定得被其父母帶歪。為了孫子,李老爹硬是撐了過來。然後他攥緊手裡的錢,一心教導兩個孫子。
鐵虎點頭道:“他覺得在家打獵種田沒出息,想要建功立業。我這當爹的,哪能攔著不讓他奔前程。”
若是鐵奎是他親兒子,哪怕打斷腿也不會讓他去當兵。做個殘疾人,總比將來屍骨無存的強。可惜,鐵奎不是他親子。而且,他也沒這個底氣強留鐵奎在家裡。
聽到這話,李老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兒女都是債呀!”他兒子什麼都聽媳婦的,犯愁。奎子本事大,也讓人犯愁。
段小冬看鐵虎神色平靜,問了春妮:“阿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奎子要去當兵,所以才讓你招婿的。”
對於鐵虎說兒子要外出闖蕩就讓女兒招婿,這個說法並不能讓人信服。可若是鐵奎要去當兵就不一樣了,這去當兵的十個有一個能回來就不錯了。鐵虎要招婿養老,也就說得通的。
“你好好寬慰下爹了。”如今名單都確定,說其他的也沒意義。
春香得了消息,不顧大肚子就跑回娘家。一進門,就抓著春妮問道:“我聽說奎子要去當兵,這事是不是真的?” 春妮拉了春香進屋,以姐妹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姐,奎子說他要建功立業為死去的親生父母報仇。”
這些年因為鐵奎對他們太好,讓春香都忘記鐵奎不是他親弟弟了。春妮繼續小聲說道:“奎子的仇人應該是那種很有權勢的人。大姐,奎子不是我們親弟弟這事你誰都別說,哪怕姐夫都不要說。多一個人知道,奎子就多一份危險。”
春香擦了眼淚道:“大妹,奎子他就是我們的親弟弟。” 親弟弟,都沒幾個比得上鐵奎的。
等出屋,春香已經平靜下來了。邵力學覺得很神奇,來的時候妻子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也不知道小姨子說什麼這麼快安撫住妻子了。
春香說道:“相公,你先回去吧!我等奎子走後再回家去。” 鐵奎還有五天就要走了,她想留下來幫忙。
“好,我四天后再來。”一來送送小舅子,二來接春香回去。過了兩天,姐妹兩人正在屋裡給鐵奎做衣裳。聽到門敲得震天響,春妮放下針線走出去。
春妮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單薄秋衣瘦骨嶙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大娘,她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誰呀?”
聽到她這話,這婦人破口大罵:“早就知道你是個沒心沒肺的,果然沒錯。若不然,不會連自己親娘都不認得。 ”
看了一眼金氏,春妮二話不說就將大門給關了。春香聽到金氏的聲音,從屋了走了出來:“春妮,你怎麼不讓娘進來?”
“讓她進來做什麼?好指著我的鼻子罵?”說完,春妮道:“大姐,她為了金家的人不要我們,做什麼還惦記她。” 自金氏被休,春妮覺得日子舒心多了。所以,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見金氏的。
春香苦著臉道:“可讓她一直在家門口罵,也不是個事呀!” 她雖然心有不忍,但也有分寸。這個家,如今是春妮做主。春妮說道:“不用當心,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鐵虎得了消息,就回來了。離家還有幾百米遠,就听到金氏那尖銳的咒罵聲。很多人都說家裡沒個婆娘不像個樣,可鐵虎覺得他家沒了金氏,他過得很舒心。家裡,也時時都有歡笑聲。
金氏看見鐵虎心裡怵了三分,不過想著聽來的消息她還是鼓足勇氣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讓奎子去送死?” 對金氏來說,去當兵就意味著是去送死。
鐵虎冷著臉說道:“這是我鐵家的事,與你無關,趕快給我滾。” 金氏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的兒,娘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你,卻沒想到你這狠心的爹要送你去死……”
鐵虎一巴掌扇過去,打得金氏眼冒金花:“再不給我滾,我扇死你。” 金氏爬起來,趕緊跑了。
鐵奎知道這事,嘆了一口氣沒說話。對金氏,他是徹底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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