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當年全家入獄,是寧老太爺的故交肖季奔走才保全了家眷。肖家的恩情,鐵奎一直記在心頭。
等燕無雙成了攝政王,他的處境安全以後,他就派人暗中打聽肖家人。肖老太爺姓肖名季,官至刑部左侍郎,。
有名有姓還有官階,找起來也容易。很快鐵奎就知道肖老太爺十二年前病逝了,然後肖家也四分五裂。如今還在京城的是肖老太爺的二兒子跟最小的庶出女兒。
沒等鐵奎找到合適的理由跟肖家二爺接觸,就聽到仇大山要給他做媒。
鐵奎跟仇大山認識快二十年,對他的性子再了解不過。他心思都在軍中,對交際應酬並不熱衷,哪能知道誰家有適齡的閨秀。雖總催促他成親,可卻從沒作過媒。這次突然說要給他作媒,十有八九是燕無雙授意的。看來燕無雙,對他的疑心一直沒消了。
倉促之下,鐵奎想起了肖家姑娘。肖季的小女兒肖曉玲是庶出,今年才十七歲。打聽到的消息說此女沒婚配,性情跟模樣都挺好的,最重要的是能寫會畫。當下鐵奎藉口說,自己相中了肖家的姑娘,想娶她為妻,希望燕無雙能打消為他做媒的念頭。 卻沒想到,燕無雙竟然逼迫肖家二爺同意了這門親事。
事已至此,只能將錯就錯,將人娶回家了。鐵奎很快就請了官媒去提親,親事很快就定下來了。考慮到自己的年歲,鐵奎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後。肖家是滿心不甘願,可形勢所逼,只能答應了。
婚期一定,鐵奎立即讓鍾善同回鞍山請了鐵虎跟春妮來京。春香,自然也邀請了來。
鍾善同說道:“ 奎子,就讓老太爺跟大姑奶奶他們來京嗎?老太太呢?”
鐵奎搖頭說道:“我阿爹肯定不准她來參加我的婚禮的。”
金氏被休又改嫁,時人避諱這身份一般不適宜參加婚禮的。哪怕他讓鍾善同帶了話,鐵虎也不會聽。
鐵虎日盼夜盼,就盼著鐵奎成家立業。可這都十多年了,他還以為閉眼都見不到兒子成親呢!
這會兒聽到鐵奎訂親,婚期還在三個月後,當下高興得不行:“ 趕緊將東西都收拾下,我們明日就啟程。”
春妮說道:“ 阿爹,離婚期還有兩個多月,急什麼,過兩個月再去也不遲。”
“ 成親不得做準備呀?鐵奎公務繁忙,還得靠你來操辦下婚事。” 至於他,肯定也要幫忙了。
春妮想想也是:“ 好,不過我得將家裡的事都安排下。”
鐵奎成親,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去。不僅她去,段冬子跟孩子們也都去。這樣的話,家裡的田地就得請人照料了。
段冬子不大想去:“ 春妮,我們都走了家裡的田地誰管?你跟孩子們去就成,我留下照料田地。”
春妮白了他一眼:“ 這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你不去奎子還以為你對他有意見呢! 至於家裡的田地,你若是不放心就讓你二哥來照料,到時候送他們糧食做報酬。”
段冬子聽了這話忙道:“ 那我明日去請了二哥過來。”
他們家如今日子越過越紅火都是沾了鐵奎的光,感激都來不及,哪還會對鐵奎有意見。
第二日,段冬子去了段家村。而春妮,則是去找了春香說去京城的事。
春香聽到鐵奎要娶妻,也是高興得不行。只是說起去京城參加婚禮,她卻不能拍板:“ 這事,我得先問過你姐夫。” 因為鐵奎牽線,佟鉻找了邵力學讓他幫忙收購藥材。靠著倒賣藥材,邵力學賺的遠比在藥舖當伙計的多。他們家,如今寬裕了不少。金氏帶著孩子串門去了。回來就聽到鐵奎要成親,當下喜得直掉眼淚。
春妮都想嘆氣,也不知道她怎麼那麼多的眼淚。小時候一個不如意就哭,到現在半點都沒變。活了大半輩子,半點長進都沒。
下午,邵力學從鎮上回來。聽到鐵奎成親,他也很高興:“等阿弟成親,我們一定到。” 距離婚禮還有兩個多月,他們夫妻不可能撂下一攤子的事跑京城等鐵奎成親。
春妮點頭道:“行,那我到時候讓奎子派人來接你們。” 邵家跟他們不一樣,只要等糧食跟菜蔬都熟了收上來就行,他們一家不在也沒關係。那些藥材得邵力學自己去收購,別人去怕買到假的。正說著話,段冬子過來了。
見夫妻兩人要回去,春香忙拉住春妮到角落問道:“ 娘呢?奎子是怎麼說的?”
春妮苦笑了下說道:“ 阿娘被休又再嫁,阿爹說她這身份去參加婚事不吉利。”
這幾年金氏幫襯她良多,對幾個孩子也特別好。春香原本就是個性子軟的,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從心底接受了金氏。所以聽到這話,春香說道:“ 春妮,你勸勸阿爹吧!若是阿娘不能去參加鐵奎的婚禮,她肯定會很傷心的。”
春妮搖頭道:“阿爹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他決定的事,除了奎子誰都不能改變。”
春香忙說道:“ 那你趕緊寫信給奎子,讓他另派人來接阿娘過去。”
“大姐你還不明白,奎子不想阿娘去參加他的婚事。”
春香愣了下道:“ 為什麼?”
春妮反問了一句:“ 若是你出嫁的時候,你願意讓阿娘給你送嫁?” 若是奎子真有心,直接派人還接,而不會半句話都不說。春香沒吭聲。
春妮說道:“你也該理解,阿娘身份尷尬,去了京城該怎麼給大家介紹?而且就阿娘的性子,去了京城說不准就不願回來了。到時候,又是一樁麻煩事。”
春香有些難以置信:“ 奎子他、他一向孝順的,怎麼這次……”
春妮糾正了春香的話:“ 奎子是孝順,但他只孝順阿爹。”
至於她們阿娘,不過是看著幾年相處的情分上。說孝順,談不上。春香嘆了一口氣,沒說話了。
到第二天下午段冬子才回來,段二哥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將家裡的事都託付給了段二哥,春妮說道:“二哥,這段時間要你幫著照看田地,還要請人給我們收割糧食。我跟冬子商量了,給你四兩銀子跟三袋糧食做報酬。”
段二哥不願要。
春妮說道:“請兄弟明算賬,這錢二哥你一定要收。若你不收,我就另外請人。” 段二哥無奈,只能收下了。其實這些年,鐵家幫襯他良多。而且每次請他幫忙做事,都沒虧待過他們。安頓好家裡的一切,一行人就啟程去了京城。
京城娶妻要準備什麼東西,春妮不清楚。不過,鐵奎給春妮指派了個管事媽媽。這管事媽媽,以前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娘子。有她幫襯,春妮也不至於抓瞎。 成親前五天,邵力學跟著春香到京參加婚禮。五個孩子,都交給了金氏帶。
人生三大喜,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如今馬上要娶媳婦,鐵奎臉上的笑容也是沒斷過了。
新娘子娶進門,掀開蓋頭就見著一張白得跟剛刷過牆似的臉。這是當下京城流行的新娘妝,可惜太難看了些。 敬完酒將起哄的傢伙都打發走,鐵奎先去洗澡,將身上的味都洗掉才回了新房。也是此時,鐵奎才見到自己媳婦的真面容。肖氏長相秀麗,身上有一股書卷氣。見鐵奎盯著她,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新婚之夜,分外的和諧。
第二日一大早,肖氏就起來要給鐵虎敬茶。鐵奎摟著她說道:“ 天還早呢,阿爹這會肯定還沒起來,再睡會。”
聽到肖氏說禮不可廢,鐵奎說道:“ 我們家都是泥腿子,沒那麼多的規矩。睡吧,”
想著昨晚的事,肖氏紅著臉道:“ 好。” 對這門親事肖二爺是不滿意的,暗中還嘀咕鐵奎是個莽夫,連帶肖氏也跟著忐忑不已。可經了昨晚肖氏覺得鐵奎知道疼惜人,不像她二哥說的是個莽夫。
新娘子進門後,春妮跟段冬子帶著三個孩子回去了。鐵奎讓他們再呆一些時日,可惜春妮婉拒了:“ 家裡還一堆的事,我們得回家,要不然不放心。” 鐵虎表示,他要跟春妮一起回去。
鐵奎說道:“ 阿爹,你就留在京城吧!” 隨著年齡的增長,鐵虎的身體越來越差。鐵虎一到京城,他就請了太醫給他看看。好在太醫說沒什麼大毛病,不過小毛病卻是不少。
鐵虎搖頭說道:“ 這裡的人說話我都聽不懂,哪呆得下去。” 在鐵家村,農忙時幫著下地干活,閒了跟人嘮嗑,日子很好過。而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話又聽不懂,說度日如年都不為過了。鐵奎聞言,也不再強求。過了兩日,就讓鍾善同送了鐵虎一行人回去。
走之前,春妮跟鐵奎說道:“奎子,你要好好待弟妹,她才會全心全意待你。”
鐵奎笑著道:“ 二姐,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肖氏是要與他共度一生的人,他肯定會對肖氏好的。
“知道就好。” 春妮到京城看見後院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氣得不行,哪有未娶妻就讓納妾的道理。若不是鐵奎解釋說是上司賞賜,她非得罵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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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以後,鐵奎盼著嫡子或者嫡女的降生。卻沒想到,小妾陸氏竟然比肖氏先一步懷孕了。
鐵奎黑著臉道:“ 不是讓她喝了避子藥,怎麼還會懷孕?”
上個月因為肖氏身子不方便,他一個沒忍住就去了陸氏屋內。不過事後,他有讓婆子給陸氏喝避子藥。
肖曉玲紅著眼眶說道:“ 婆子說陸氏應該是用了催吐之法,將藥都吐出來了。” 鐵奎沉默了下說道:“ 既懷上了,那就生下吧!”
他是想要嫡子嫡女,可陸氏肚子裡的也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哪怕這孩子不是他期盼的。再者他年歲那麼大了,若是不要這個孩子,燕無雙也會起疑的。這個結果,其實在肖氏的預料之中。只是真的面對時,還是非常難過。談完這事,鐵奎就去了前院。晚上,壓根就沒回後院。
這次的事之後鐵奎都只宿在主院,兩個妾室的屋內再沒去過。陸氏哪怕懷孕了,也很難見到鐵奎一面。
八個多月後,陸氏產下一子。鐵奎心情很複雜,不過還是去看望了下孩子。看著軟軟的孩子,他很遺憾。若是這孩子是嫡子,那該多好呀! 回到主院看見肖氏雙眼紅通通的,鐵奎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 若是你願意,可以將輝兒抱過來養。”
肖氏彷若聽到什麼不可置信的事:“ 老爺是想將方輝記在我的名下?” 她還年輕,身體又沒問題,做什麼要將一個妾室的孩子記在名下。
要記在肖氏名下,方輝就成了嫡長子。以後肖氏生了兒子可就成了嫡次子,生生矮了方輝一頭。嫡庶不明可是亂家的根源,他豈會做這樣的傻事。
鐵奎解釋道:“ 我聽說有個孩子養在膝下,就容易懷上。你將輝兒養在身邊,說不准很快就能懷上。”
聽到這話,肖氏就知道鐵奎還是想要個嫡子:“ 不用。我若是將輝兒抱過來,陸妹妹該多傷心。” 鐵奎看了一眼肖氏,淡淡地說道:“ 那你歇著吧,我還有事要處理。”
肖氏感覺到鐵奎不高興,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等鐵奎走後,肖氏很是委屈地跟自己的乳娘說道:“ 老爺讓我將方輝抱在膝下,還說什麼養個孩子在身邊容易懷上。這要我以後懷上,可不就成方輝的功勞了。” 她自認為身體沒問題,如今還沒懷上,只是機緣沒到。
乳娘有些無奈地說道:“夫人,剛才這事你該答應的。將大少爺抱到主院來,等於是拿捏住了陸姨娘。” 可惜這麼好的機會,被夫人白白錯過了。
“ 媽媽,我做不來讓人骨肉分離的這種殘忍的事來。” 這是她拒絕的主要原因。 乳娘聽到這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陸氏那女人慣會裝可憐博同情,而自家姑娘性子單純,這樣下去怕是要吃大虧。可不管她怎麼勸,肖曉玲都覺得陸氏心裡良善。
鍾善同看鐵奎臉色很不好,忙問道:“ 奎子,怎麼了?”
得了麟兒,竟然臉上沒多少喜色。
鐵奎說道:“ 當日我不該為拒絕燕無雙說媒而說自己相中了夫人。” 如今,他為自己的草率嚐到了苦果。
“夫人怎麼了?” 他覺得肖曉玲很好,為人大方性子也好。
鐵奎搖搖頭道:“ 她是很好,只是不適合我。” 他處境艱難,想要一個能跟他共度患難的妻子。可惜,肖氏不成。就那性子怕是知道他的身份,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給他拖後腿將他給暴露了。鍾善同說道:“ 夫人還小,等過兩年應該就好了。”
“她不會是陸氏的對手的。” 若是肖氏說她不願養別人的孩子,他會理解。可她卻那般快接受陸氏,且對陸氏沒半點防備,可見肖氏對陸氏的野心半點沒察覺。
在方輝滿月的前一日,肖氏被診斷出懷有身孕。雖然九個月以後生下來是個姑娘,但鐵奎還是很喜歡,給取命叫如意。他希望自己的嫡長女以後能順心如意,別像她兩個姑姑一樣命運多舛。寧家大姑娘,出嫁後三年無所出,丈夫納了良妾。她身體越來越差,在寧家出事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至於玉熙的母親寧家二姑娘,嫁人後也過得不好。
明眼人都知道,鐵奎喜歡大姑娘超過了大少爺,這讓陸氏非常著急。趁著鐵奎去看望方嘉的時候,陸氏在茶水里下了催情藥。沒多久,陸氏又懷上了。而在陸氏懷孕滿三個月,肖氏也被診斷出懷有身孕。
幾個月後,陸氏又生下來個兒子。因為這個孩子是算計得來的,哪怕鐵奎知道小兒子是無辜的,他對這個孩子也喜歡不起來。甚至動過念頭想將其送到鐵家村,交給鐵虎養。不過方嘉到底是他兒子,那麼小就離開父母對孩子太殘忍了,鐵奎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方嘉滿一百日這天,肖氏生下了次女。哪怕失望,鐵奎也給孩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如惠。不過因為肖氏聲兩個孩子間隔時間太短,懷孕時又沒好好養胎,導致生的時候遇見了難產,雖然最後母女平安,但肖氏卻傷了身。
在聽到太醫說肖氏因為生如惠傷了身,需要調養兩三年才能再受孕,鐵奎的心情非常複雜。
隨著年歲的增長,鐵奎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前。再者,誰也不能保證肖氏下一胎就是個兒子。所以,鐵奎沒再繼續等,而是開始用心栽培方輝。
因為鐵奎倚重方輝,陸姨娘撕破了在肖氏面前溫順良善的面目。妻妾兩人開始鬥法。就如鐵奎所說,肖氏壓根不是陸姨娘的對手。而這一次,鐵奎不再偏著肖氏,任由兩人相鬥。 沒了鐵奎的偏袒,肖氏沒幾個回合就敗落下來。等肖氏中了陸氏的計,在外人面前丟了臉面後,鐵奎將管家權都交給了陸氏。而他這一舉措,讓夫妻兩人的感情迅速惡化。
鍾善同說道:“ 奎子,陸氏可是燕無雙的人。你讓他掌管後院,合適嗎?”
“因為多次的洩密事件,燕無雙已經疑上了我。讓陸氏掌管後院,燕無雙對我身邊的人跟事都瞭如指掌,或許能消除對我的懷疑。” 其實燕無雙懷疑的人很多,而鐵奎只是其中之一罷了。只是鐵奎謹慎,為了防備萬一就順了陸氏的意讓她管家。
“老爺你的意思,陸氏會將我們府裡的情況一五一十往上匯報?” 見鐵奎點頭,鍾善同有些遲疑地說道:“ 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說為了大少爺跟二少爺,她也不該害老爺的!”
鐵奎笑了下說道:“ 燕無雙既能派她到我身邊,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讓她聽話。” 所以,他從沒妄想讓陸氏偏著他。
眼見肖氏的病不僅不見好,反而有加重的趨勢,鐵奎不得已將她跟兩個女兒送到郊外的莊子上去。 到了郊外的莊子上,鐵奎朝著肖氏說道:“ 你好好在莊子上養病,別胡思亂想。等你病好了,我就接你回去。”
肖氏眼淚扑哧扑哧地掉:“老爺,是我身子不爭氣,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肖氏雖然怨鐵奎偏袒陸氏,但更多的是恨自己肚子不爭氣,沒能給鐵奎生個兒子。若是她有兒子,陸氏也不可能如此囂張了。 咳,兒子都快成妻子的執念了。鐵奎握著她的手,寬慰道:“ 太醫說你只是傷了身子,養個一兩年就好了。等你身體養好了,到時候肯定能生個兒子。”
“真的?” 鐵奎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你別胡思亂想,好好在這裡養病。我空閒了,就過來看望你們。” 他最近也忙得很,不好辦的差事燕無雙都交給他辦。
安頓好肖氏母女幾人,鐵奎就回了軍營。過了十天,趁著休假去了郊外看望母女。走到門口,就聽到如惠咯咯的笑聲。 進了屋,就見肖氏滿臉的笑容。不過如意跟如惠見了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 鐵奎也很無奈,大女兒如意性子柔和。可小女兒別看年歲小,卻是一根刺頭。兩孩子的性子,若是能中和下該多好。
肖氏看見鐵奎卻是很高興,走上前關切地問道:“老爺,用過晚膳沒有?” “沒,你讓廚房隨便準備點吃的吧!” 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他也不挑食的。
吃過飯,鐵奎跟肖氏說道:“ 京城有個姓陳的大夫,據說是婦科聖手,明日我帶你過去看看。” 上次請的那個太醫,醫術很高。只是他聽說太醫院的大夫用藥謹慎,三五天能好的病他愣是給你拖個十天半月才好。所以,他想請再另外請過大夫看。肖氏很溫順地點頭答應了。
第二日一大早,鐵奎就帶著肖氏去找了這個陳大夫。 給肖氏診完脈後,陳大夫說道:“夫人生孩子傷了身,得好好調理。”
鐵奎問道:“大概多久能調理好。”
“這個說不准得看情況去,可能三五年,也可能一年半載就能調理好。” 見鐵奎看向自己,陳大夫笑著道:“ 若是夫人能像現在這樣一直保持愉悅心情,好起來就快。反之就好得慢,甚至很難好。”
開了一道藥方,陳大夫說道:“ 先吃一個月,然後過來複診。若是情況好轉,我到時候再調整藥方。”
吃了三個月,肖氏的臉色就好了起來。半年後,陳大夫朝著鐵奎笑著道:“ 最多半年,令夫人的身體就能調理好了。”
不說鐵奎,就是肖氏聽了都非常高興。結果不等一年,肖氏就懷上了。鐵奎知道肖氏懷孕非常緊張,忙帶了她去找了陳大夫。他怕肖氏吃了藥,對孩子有影響。
陳大夫笑著說道:“我給令夫人吃的都是補氣血的藥,藥性也很溫和,對孩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鐵奎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
送了肖氏回了郊外的莊子,鐵奎就回了鐵府。鍾善同見了他,就將春妮的信遞上。春妮在信裡告訴鐵奎,金氏病重,想見他最後一面。
此時天色已晚,宮門落了鎖,非要緊事務是見不到燕無雙的。第二日天濛濛亮,鐵奎就趕往皇宮求見燕無雙,說要告假回老家。
若是在打仗,家裡父母病重快不行了不讓回去,眾人也能理解。如今又沒打仗,若是不讓回去就說不過去了。所以燕無雙這次非常爽快地給了二十天假。
金氏病逝方輝如意兄妹四人肯定也要去參加喪禮的。鐵奎急於回去,先走了一步,讓鍾善同去接了方輝兄妹四人。肖氏因為懷孕月份又小,不敢讓她去,至於陸氏,一個妾室不夠資格參加喪禮。
三天以後,鐵奎趕回到縣城。他先去了邵力學家裡,金氏沒見到,倒是見到了一身綢緞衣裳的邵母。
鐵奎看都沒看邵母一眼,走進屋問了春香:“阿娘呢?”
春香說道:“阿娘在鐵家村。”說這話的時候,春香的頭不由地低了下去。 鐵奎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邵家。春香在後面拼命喊,他也沒停下。
鐵小寶一直在村口等著鐵奎,見到他就將人領到了金氏住的地方。 鐵虎以前在村里為金氏租了兩間屋,段冬子為了讓金氏住的舒服大力修繕過。等金氏去了縣城給春香幫帶孩子,村里有個被兒子、兒媳趕出來的老人就住了進去。
金氏回來的時候,跟這個老人一人一間屋。可這個老人不是偷金氏的雞蛋,就是偷摘她的菜,最開始金氏都忍了。可她見金氏沒告訴春妮後變本加厲,開始偷金氏的糧食跟衣服。金氏氣不過,跟他吵了起來。
春妮知道這事就給金氏蓋過了兩間屋。等金氏搬進新屋,春妮就將他們花錢修繕的兩間屋的屋頂掀了,一面牆也給推倒了,盤的炕也砸了。
這事春妮做得是有些過分了,但那老人在村中名聲很差,連他的子女都沒敢站出來。村里其他人,更不會說什麼了。
鐵奎一過來,屋子裡的人都自動讓開。 春妮站起來,抹著眼淚道:“奎子,阿娘不行了,你快來見他最後一面。”
鐵奎坐在床前,看著面容枯槁的金氏說道:“阿娘,我回來了。” 金氏見到鐵奎,眼淚就落了下來:“ 奎、奎子,臨死前能見到你,娘很知足。” 外有鐵奎這個大將軍兒子,內裡春妮這個彪悍的閨女護著,金氏這幾年過得還不錯。 原本就是強弩之末,靠這一口氣撐到現在。如今心願了了,很快就閉了眼。
金氏的喪事就在村里辦。雖然金氏已經不是鐵家的人,但這些年鐵奎為村里做了很多實事,眾人念著他的好,都來參加喪禮。所以金氏的喪禮,並不冷清。
金氏下葬以後,鐵奎才問了春妮:“娘什麼時候搬回鐵家村?” 看春妮那模樣,就知道阿娘不是病重才回鐵家村的。
春妮低聲說道:“ 從京城回來,阿娘就回了鐵家村了。”
鐵奎面色很難看:“ 這事為何沒寫信告訴我?” 這些年他既要當差又要絞盡腦汁應付燕無雙,暗中還要打探隱秘的消息,實在是分不出精力來管鐵家的事。
春妮說道:“ 這有什麼好說的。當初我也是見大姐懷孕沒人照料,才讓阿娘去幫大姐照料孩子。後來大姐夫的母親願意去照料幾個孩子,阿娘自然就回來了。 ”
“ 為何阿娘病得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眼見沒幾日了,大姐還在縣城沒回來照料?” 說這話的時候,鐵奎臉色有些冷。
邵母願意照料孫子孫女,而讓金氏回鐵家村這無話可說。
可是金氏都快嚥氣了,春香竟然沒守在床邊,鐵奎哪能不生氣。
春妮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姐回來了,可沒呆兩天縣里就來消息說 成弘生病了。大姐放心不下,就回去了。”
鐵奎黑著臉說道:“二姐,邵記藥材舖的那兩成股,你讓他們折了銀子給你。” 邵力學當時開藥材鋪錢不夠,春妮當時借了錢給邵力學。後來邵力學也沒還錢,說當是春妮入股,將這錢折了兩成股給她。這些年,春妮就一直分紅利。
春妮心頭一驚:“ 奎子,你……” 鐵奎說道:“ 二姐,人心易變。以後,跟邵家打交道你也多個心眼。”
春妮覺得鐵奎想多了:“ 奎子,那畢竟是大姐夫的親生母親。她說要來照料孫子孫女,大姐夫也不能拒絕。”
“ 他是不能拒絕,可他該將這事寫信告訴我。” 若是將這件事告知了他,鐵奎不會生氣,也不會多想。可惜這幾年兩人也時常通信,邵力學半個字都沒提。
春妮猶豫了下道:“ 可能是大姐夫認為我將這事告訴了你。”
鐵奎說道:“ 阿娘病重,成弘就算生病也不該叫了大姐回去。邵母胡攪蠻纏,難道邵力學就不會攔著?” 成弘那麼大了,平日身體又很好。就算是生病,也不過是受涼等小病了。邵家的人這樣做,無非是不想讓大姐送他阿娘最後一程。至於邵家的人為何要這麼做,鐵奎並沒興致去追究。他只知道,邵家的這些人,包括邵力學都靠不住。
春妮沉默了下說道:“奎子,有些事我不好跟你說。成文因為阿娘的原因,婚事都說得不盡如意。大姐夫可能對此,心裡也有想法吧!”
鐵奎覺得好笑:“ 我還是頭次聽說外祖母被休,還會影響外孫的婚事。再者當日邵家上門提親時,阿娘就已經不在鐵家了。”
春妮說道:“話是如此,但成文的親事到底是受了影響。”
鐵奎反問了一句:“ 若是鴻博沒能說到稱心如意的親事,你會將這事怪罪到阿娘身上嗎?”
“ 怎麼會,上門給鴻博說親的不知道多少了,我都挑花眼了。” 只是還沒等她定下,金氏就病重了。
鐵奎冷笑道:“ 說成文的婚事不如意是被阿娘連累,簡直是笑話。這不過是他們嫌棄阿娘找的一個藉口。”
春妮輕聲說道:“ 阿娘的身份確實很尷尬。” 所以,邵家人會嫌棄她,她也能理解。
鐵奎聽出了春妮的言下之意,說道:“ 大姐,邵家能有現在的富貴,都是我給的。若不是我給他機會,他們一家幾口還擠在一個小院子,哪能穿金戴銀住大宅子。你說,他們有什麼資格嫌棄阿娘? ”
頓了下,鐵奎說道:“ 他們今日能說成文的婚事不如意是被阿娘連累的。來日我有事,他們也定會棄之如敝屣的。”
春妮面色大變:“ 奎子,好端端的怎麼說這話?是不是你在京城過得不好?”
“ 我在京城挺好的。只是朝廷岌岌可危,可能撐不了幾年了。到時候我們這些追隨燕王的人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二姐,邵家這些人不是能共患難的人。以後,你們還是遠著他們。就是大姐,有些事也不要跟她說。” 春香嫁到邵家,就已經是邵家的人了。一旦有事,她肯定會站在邵家那邊。
春妮心情很沉重:“ 好。”
這日晚上,鐵虎找了鐵奎與他說道:“我的埋身之地已經選好了。奎子,我想將阿奎的墳遷下來,就遷在我選的那墓地旁邊。這樣,他以後也不會做孤魂野鬼了。” 這個阿奎,自然是指他的親生子了。
鐵奎立即說道:“ 阿爹,阿奎遷墳之日,就是我人頭落地之時。” 幸虧鐵虎有事跟他商量,若是不告訴他就遷墳,他就暴露了。
鐵虎嚇得臉都白了:“ 奎子,你不是說你的仇人已經死了嗎?” 若不是知道鐵奎仇人被滅族,他也不會起這個念頭。
“ 阿爹,你聽說過明王這人嗎?”
鐵虎點頭道:“ 奎子,好端端的,你提此人做什麼?聽聞此人嗜殺成性,被他殺的人據說能堆成幾座山了。”
鐵奎苦笑道:“ 那都是朝廷糊弄百姓胡編亂造的。其實明王跟明王妃愛民如子,他們治轄內的百姓安居樂業,不像遼東百姓,累死累活連肚子都填不飽。另外,明王是戰神,打仗從沒輸過。等他出兵攻打京城,朝廷必敗無疑。將來這天下,必定是明王跟明王妃的。”
朝中的大事鐵虎也不懂,他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跟我遷墳有什麼關係?? ”
鐵奎握緊了拳頭,半響後以只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阿爹,明王妃是我的嫡親的外甥女。”
鐵虎忍不住啊出聲來。
鐵奎說道:“ 若是你遷墳,燕無雙就會知道我並不是真的鐵奎。到時候,他肯定會將我千刀萬剮的。”
鐵虎不傻,聽了這話顫巍巍地問道:“ 奎子,你是不是、是不是……”
不等他將話說完,鐵奎就點頭道:“ 是。燕無雙不將我當人看,差事稍微沒辦好對我非打即罵。有次我無意放走了個對他很重視的人,他就將我的腦袋踩在地上。甚至,還送了陸氏來監視我。這些年,不是讓我去送死,就是逼我殺人。阿爹,不知道多少人背後詛罵我。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死路一條。阿爹,我總要尋一個活路的。”
鐵虎還以為,鐵奎到了京城就是熬出來了,再沒想到兒子的處境竟然如此艱難。他說道:“ 奎子,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奎子,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家子的人也活不了了。”
鐵奎說道:“ 你放心,我會保重好自己的。阿爹,你也要保重身體。等過了這一坎,我接了你去京城。”
鐵虎搖頭道:“ 不用,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人老了,就希望兒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2020年7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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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歸來 (36)
皇帝了然道:“這個自然,其實即便你不作要求,朕也當為你同高鬱翻案,畢竟寧國公,已經將事情都於朕細說了一通。” 寧淵知道寧國公曾帶著張唯入宮踩了龐鬆一腳,當然還順便道出了當初春闈場上設計誣陷的實情。其實皇帝雖然答應過寧淵,但他並沒有多少當真要給寧淵平反的意思,畢竟那樣多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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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今日好興致。」 驀然回首,莊絡胭站在陽光下,看著站在樹蔭下的皇帝,粲然一笑,上前行了一禮,「妾見過皇上。」 待皇帝免了她的禮,莊絡胭拉了拉手上的紙鳶線,歪頭看著皇帝,「皇上也要放紙鳶,妾那里還有一個呢,可惜不是妾喜歡的,想來那麼威猛的東西,皇上應該會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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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从临近婚期的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到苏慕锦成亲的这第一天已经万事都准备妥当了 未来宅居写文 。 这一天,苏家上下里里外外全都挂上了红绸,房间上贴满了大红的“囍”字,有正着贴的,也有倒着贴的。苏慕锦成亲这一天不但是她成亲的日子,还是她及笄的日子,因此举办的十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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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景栋伤在腹部,出了大量的血。秋氏到无忧院的时候,韩景栋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了,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伤的是要害部位,韩景栋此时陷入了昏迷。 秋氏朝着韩勇说道:“派人去请大夫了吗?” 韩勇点头道:“已经去请大夫了。”只是大夫是否会来,却是一个未知数。 半个时辰以后,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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