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不去吗?该死的!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对彩莲摆摆手,“还不快去准备!”
“是!小姐!”彩莲顿时欢喜地跑了下去。
云浅月对着窗外黑蒙蒙的夜色恨恨地想着,这回她非要在那个什么香泉山灵台寺住上一年半载的。才不回府学什么狗屁账本掌家,这个破府的家谁爱管谁管!
听说小姐要去香泉山灵台寺祈福,浅月阁一改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以彩莲为首,大家匆匆忙忙开始收拾东西。能跟着去的自然欢喜不已,不能跟着去的也觉得阴云散去,开始琢磨着小姐走后会轻松悠闲些可以偷懒跑出府去玩玩什么的。于是,人人脸上带笑,各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云浅月听着外面众人欢喜的笑声,一脸阴郁。所思所想无非是明日见了面她一定要掐死容景那个祸害。若是掐不死的话,最好这回去灵台寺让他遁入空门再不回来。这样一想,她心里舒服了些,打了个哈欠,回床去睡了。
彩莲等人一直忙在半夜,浅月阁才安静下来。
第二日五更时分,彩莲就过来叫云浅月起床。
云浅月睡得正熟,对她摆摆手,“早着呢!再睡会儿!”
“小姐,别再睡了,如今都五更了,您要起来空出时间好好打扮一番,今日去香泉山的不知多少女子,您怎么也不能被别的女子比下去。而且香泉山距离这里大约要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景世子怕是会早早就来接您启程。您也不好让景世子等候不是?”彩莲伸手去拽云浅月。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不敢,如今越发觉得小姐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也不会真的打骂她。
“等着就等着!一边去,我再睡会儿。”云浅月扒拉开彩莲的手。
“小姐,让景世子等着如何能成?您还是快起吧!”彩莲又伸手去拽。
“不愿等让他先走,我自己去就是了。”云浅月双手将被子拉上,蒙住脑袋。这些日子被云暮寒折磨的她一个好觉都没睡。好不容易不用识字了,先睡个够本再说。
彩莲看着云浅月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大粽子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求道:“小姐,那怎么成?老王爷可是派了孟叔来特意交代了,您怎么能放景世子的鸽子?您可知道这京中多少小姐巴不得景世子去接呢。您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不闭嘴我将你扔出去!”云浅月被吵得烦闷,出声警告。
彩莲立即住了嘴,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云浅月,而她的人在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以这些日子的了解,小姐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她心中清楚,若是真惹急了,小姐真能将她扔出去,说到做到。她无奈地扔了手中的新衣,转身向外走去。
彩莲刚到房门口,云孟急匆匆冲进了院子。
“大管家,是不是景世子来了?”彩莲立即出声询问。
“景世子还没有来,是老王爷派我来喊小姐起床。说小姐若是敢让景世子等着,他就扒了小姐的皮。说小姐若是不信就试试。”云孟停住脚步,对着彩莲道:“是不是小姐还没起?快去将小姐喊醒!”
“奴婢喊过了,小姐说没睡够。”彩莲苦着脸道。
“你赶快进去将老王爷的话告诉小姐,小姐自然会起的。清婉公主派人来传话要世子去宫中接她,世子如今已经起了,我还得去帮世子收拾一番,你赶快去将小姐喊醒。”云孟话落,又急匆匆走了。
彩莲只能转身又回了屋,只见云浅月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脸恼恨。她立即走过去,笑着道:“小姐,您都听到大管家的话了吧?您还是快起吧!”
“嗯!”云浅月哼了一声,死老头子!
彩莲立即欢喜地拿过新衣展开,顿时昏暗的房间华光一片,珠环发出清泠的碰撞声,极是悦耳,她一边往云浅月身上披一边喜滋滋地道:“这件是仙品阁今年唯一一件七重锦绣紫绫罗纱衣,据大管家说是世子早早就派人去仙品阁给小姐订了,连宫里的清婉公主想要都没要到呢!据说为此清婉公主想让世子给他,世子生生没给,说小姐这些日子识字辛苦,送给小姐补偿的。清婉公主就没好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定是不高兴的。”
云浅月闻言扫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的确是上好的软绸,而且触摸到肌肤极是雪滑温软,尤其是样式简单却不失高雅,凌乱却不繁杂,华丽却不张扬奢华。尤其是右侧一个用蚕丝锦缎编织的蝴蝶结,她很是喜爱。这样一件衣服怕是花了云暮寒不少银子。
“小姐,世子对您很好呢!”彩莲笑着道。
云浅月撇撇嘴,云暮寒少想一件衣服就能让她不记仇。
“昨日奴婢听说世子也是要去灵台寺的,还奇怪老王爷为什么舍近求远不用世子带小姐去反而派人去荣王府请景世子带小姐一起去,如今才明白原来世子是要进宫去接公主的。”彩莲一边给云浅月系腰间的环扣丝带,一边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顿时来了些精神,问道:“我哥哥是和清婉公主定亲了?”
“小姐,奴婢发现您这些年真是除了太子殿下对谁都不用心的。”彩莲摇摇头,话落,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提起了太子,立即紧张地看着云浅月,见她面色不变,没有丝毫异样和不悦,看来小姐是真对太子殿下绝了心思了。她松了口气,继续道:“清婉公主和世子虽然没有定亲,但是这天圣上下谁人不知清婉公主心仪我们云王府世子?清婉公主比小姐大了一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而世子也是到了适婚之龄。只是皇上却一直没有表态,如今清婉公主要去灵台寺祈福,却不和太子殿下一起走,反而要世子来接,奴婢觉得这事儿**不离十是会成的。说不定哪日皇上一高兴就下旨给世子和清婉公主赐婚了。”
“哦!原来是要做驸马啊!”云浅月恍然大悟,她的嫂嫂原来就是清婉公主,怪不得那日云暮寒恼羞成怒呢!的确,一个公主金枝玉叶,张嘴有饭吃,伸手有衣穿,估计更不会掌家。她哼了一声,“看着道貌岸然的,原来背地里勾引人家公主。”
“小姐,嘘……”彩莲立即伸手捂住云浅月嘴,慌张地向外看去,见外面无人她才松了手,立即小声道:“小姐,您这话可万万不要让世子听到。世子听到小姐这样说估计会恼的。在奴婢看来世子不喜欢公主,反而是公子追着世子不放。奴婢想着肯定是皇上或者皇后下了旨意让世子去接公主的,否则世子一定不会去接的。”
“人家公主喜欢他是他的福气,他还不知足。”云浅月评点。
彩莲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无语,想着世子这半个月来真是给小姐得罪透了。忍不住为云暮寒打抱不平,“小姐,您忘了吗?那清婉公主和荣王府二小姐容铃兰以及孝亲王府小郡主冷疏离一起欺负您。她若是真要嫁给了世子的话,那以后都在这王府里生活,她岂不是在小姐面前更要嚣张了?而且公主怎么了?我们世子可是文武双全呢,她就是有公主的身份而已,在奴婢看来她还没小姐您好呢!世子不一定因为她是公主就非要喜欢她啊!”
“行啊!小丫头看不出还挺没有阶级观念。”云浅月忽然笑了,偏头看彩莲。
彩莲小脸一红,声音低了下来,“奴婢也不喜欢那个公主嘛!欺负小姐的人奴婢都不喜欢。若是她真嫁给世子的话,小姐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奴婢说的是事实。”
“嗯,是事实。她不嫁来我也没好日子过。”云浅月笑笑。她现在可不是原来的云浅月了,谁欺负她试试,她八倍还回去。就像凤侧妃和云香荷一样。想到那二人她问道:“凤侧妃和云香荷呢?这几个怎么样了?”
“小姐,凤侧妃从今以后再不是凤侧妃了,被王爷贬为侍妾了。顶多以后小姐叫一声凤姨娘就成了。而大小姐据说开始闹着王爷要王爷放了凤姨娘,王爷被烦得恼了,命令她好好养受手伤,未来三个月再不准出香荷院一步。前些日子据说在香荷院日日哭,打坏了不少家什,如今香荷院没动静了,估计大小姐也认清形势了。”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云香荷那个性子,认清形势才怪。不过她也懒得理会。低头见彩莲还在她身上忙活,不由蹙眉,“这衣服真繁琐,还是不穿了。”
“不繁琐,不繁琐,这就好了。”彩莲一边说着,一边扣上最后一个纽扣,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抹抹额头上的汗,直起身看着云浅月赞叹地道:“小姐,您快照照镜子,如今这件衣服一穿上身,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在奴婢看来您这样一出去比天圣第一美人丞相府的玉凝小姐还要美几分。街上那些人还真是说对了,小姐真的很美。而且尤其是您的气质,奴婢看起来清婉公主的高贵都不及您呢!”
“有什么好照的,不过是一件衣服和一具皮囊而已。”云浅月站起身,伸手理了理繁琐的裙带,这么繁琐都不好走路,皱了皱眉,抬步向清水盆走去。
“就小姐您不注重外貌和装扮,这京城哪个大家闺秀不想自己比别人漂亮?”彩莲嘟着嘴跟在云浅月身后,拿过娟帕站在她身边等着她洗脸,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还是真心地道:“不过奴婢就喜欢小姐这样不甚在意的,觉得自然比刻意更好。”
“好话都让你说了!”云浅月忍不住好笑,不用照镜子就看到清水盆里倒映着她绝美的脸庞,虽然这张脸如今是她的,也看了数日,但还是不怎么习惯。可能内心里她还是纠缠着不想忘记过去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叹了口气,掬了水轻轻试面。
彩莲总觉得小姐似乎有心事,虽然她有时候笑着,但走神的时候居多。难道小姐只是表面上说和太子绝情了,其实心里还是在意太子殿下的?这样一想更觉得可能,毕竟小姐从小就喜欢太子殿下,一心认定太子殿下就是她的良人了。如今强迫自己绝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小小丫头就日日叹气,小心老了。”云浅月直起身,躲过彩莲手里的娟帕自己擦脸。如往日一般坐在镜子前等彩莲给梳头。
“奴婢陪着小姐一起老。”彩莲笑着拿起梳子,捋着云浅月一头青丝道:“奴婢今日就给小姐梳个孔雀同心髻吧!”
“不要。”云浅月立即否决,“我才不要做一只花孔雀。”
“小姐,不是让您做花孔雀,而是一种很好看的头发式样,时下女子大多不会这种式样,奴婢的祖母曾经和前朝一位曾经在宫廷侍候的老嬷嬷偶然相识,那名嬷嬷传了祖母这一手女子梳头的发髻,说祖母将来只要靠着这一手梳头也能有个衣食无忧,可惜祖母不爱名利,偏偏喜欢种田,所以,只交给了奴婢一人。如今这种样式都失传了呢!”彩莲闻言“扑哧”一乐,笑道。
“繁琐不?”云浅月来了些兴趣。或者说她对新鲜的东西都很敢兴趣。
“不繁琐,奴婢很快就给小姐梳完。”彩莲立即道。
“那成吧,你快些,也让我见识见识。”云浅月随手拿起云暮寒仍在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见是一本江湖杂文趣事的书,不由想着那个家伙原来还爱看这个,果然是大家公子,都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游侠梦。她翻了一页,想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彩莲将云浅月头发用手拢起,瞥见云浅月在看世子的书,可是那书拿倒了小姐似乎也不知,而是在认真地看着,她等了半响不见她掉转过来,不由出声提醒,“小姐,您的书拿倒了。”
“哦,知道了。”云浅月点点头,但还是看着书,没纠正过来。
彩莲犹豫了一下又问,“小姐,既然拿倒了,您怎么不掉转过来?”
“不用掉转,我觉得这样看着才舒服。真不明白是谁创立的这些字,明明这样看着才舒服嘛,为何偏偏要那样倒着写,哎,若是我啊,我才不这样造字,我以后一定要造出一种好写又舒服的字来。”云浅月叹息。对于她来说正着看和倒着看没什么区别,反正都能看懂。
“小姐,造字那是流传千古的学士传下来的。怎么能随便造呢!”彩莲哭笑不得。
“那也不见得。这些字这么繁琐,就跟这衣服似的,以后的人都不会再用的。早晚要化繁为简。”云浅月道。
“奴婢说不过小姐。小姐您坐正了,奴婢这样不好梳头。”彩莲这些日子已经见识了云浅月偶尔的特殊思维,识趣地不再言语了。手下动作利索。
云浅月再次露出一种无人了解的苦闷。只能坐正身子任彩莲梳头。
半个时辰后,彩莲放下梳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知道云浅月不喜欢金银,于是在一堆首饰里给她选了碧玉簪和玉步摇,以及两朵白玉打造的珠花。一切打点妥当才罢手,惊艳地看着镜子中的云浅月道:“小姐,那日给您打扮了一番奴婢就觉得您已经美极,没想到今日此番装扮更让您更上一层楼。小姐这要是出去的话,怕是天下男子都会为小姐惊心不已。”
云浅月嗤了一声,天下男子与她何干?她又不需要靠美色赚钱。但还是抬起头,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不由也被惊艳了。
只见镜中女子云鬓高绾,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白玉珠花点点华光。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罗衣刺绣着几株半枝莲,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雅到极致。
这是她?云浅月忽然用手遮住镜子,回头对惊艳不已的彩莲吩咐,“将这头拆了,再找一件衣服来,这件衣服也不要穿了。”
这样子出去怎么能见人?人都能变成狼将她活吞了!狼就更别说了!
“小姐,多好看啊,为什么要拆?”彩莲一惊。
“难看死了!”云浅月自己动手去拆。
“小姐不要!真的好好看啊。奴婢一番辛苦呢,而且还是世子送您的衣服,不信您叫来赵妈妈和听雨、听雪问问,真的很好看,还是不要拆了。”彩莲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云浅月的手。
“我说难看就难看,必须拆!你若是不听我话今日就不必跟我去了。”云浅月坚决地道。
彩莲委屈地看着云浅月,见她态度坚决慢慢地松了手。但还是不甘心嘟囔说好看。
云浅月也不理她,伸手去拔珠花。
“浅月小姐,景世子的马车已经来了,老王爷让您赶紧快去,就不必去和他辞行了。”这时候玉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脚步也是急匆匆。
“小姐,时间来不及了,您还是别换了,若不然肯定是要景世子久等的。老王爷若是知道您让世子久等,定不会饶了您的。您忘了刚刚大总管来传的话了?”彩莲一喜,连忙又去捂住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的手顿住,不由磨牙恨声道:“我就说我和这个人天生有仇,果然不假。”
“小姐,景世子好好的一个人,没得罪您啊,而且那日还救了您,您怎么偏偏就不待见人家?”彩莲见云浅月不坚持换衣换装了,松了口气,连忙对外面道:“玉镯姐姐,小姐已经收拾妥当了,这就出去。”
“好,那我这就去告诉景世子稍等片刻。”玉镯转身走了。
“小姐快走吧!”彩莲见云浅月还在恨恨的,她一把拉着她就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听雨、听雪,准备好了吗?快走了!”
“来了!”听雨、听雪显然也很兴奋,连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当见到云浅月出来顿时睁大眼睛,眼里同样惊艳赞叹不已。
云浅月瞥了二人一眼,本来她想就带着彩莲一个人去,但看着两个小丫头也和彩莲一般年纪,定是也想去凑热闹,毕竟谁都有童真,她也不忍抹杀,只能都带着了,赵妈妈则主动留下看浅月阁。她越过二人对赵妈妈道:“妈妈,这浅月阁我不在任何人不准放进来。有来捣乱的你就乱棍打出去。出了人命我顶着。定不能让人欺负了你。”
赵妈妈闻言立即乐了,连忙道:“小姐就放心和景世子出去玩,奴婢一定守好浅月阁。不过如今怕是无人敢来咱们浅月阁找事,毕竟小姐以后可是要掌家的,她们巴结小姐还来不及呢!”
“也是!”云浅月觉得她真是白操心,再不多话,抬步向外走去。
彩莲和听雨、听雪立即脚步轻快地跟上她,不多时主仆四人出了浅月阁。
转过了两道长廊来到前院,云浅月一眼就看到了云王府大门敞开着,那俩熟悉的通体黑色的马车停在大门口,车前还是那个一身黑色锦衣面无表情的冷峻侍卫,不见容景,显然他在车里等着,而云王府的大管家孟叔站在车旁对着里面笑着说着什么,看那神情显然极其高兴。
云浅月撇撇嘴,想着这孟叔见到容景就跟见到他们家祖师爷似的!
云孟见云浅月来到,立即住了口,回转身,当看到她一身锦华不由一愣,随即眉眼眯成了一条缝,笑得似乎更开心了,连连道:“小姐来了!景世子已经等了您片刻了,您快上车吧!”
“我的马呢?去牵来!”云浅月对着孟叔点头,神情还是温和地。
“小姐,您今日怎么还想骑马?可不行,您还是坐车吧!”云孟立即摇头。这样子明明就是大家闺秀,骑马像什么话!
“我说骑马!”云浅月摆摆手,打发身后的彩莲,“还不快去牵马!”
“小姐……”彩莲不情愿地看着云浅月,在她眼神下还是妥协,“是……”
“慢着!”彩莲刚转身,车帘已经从里面挑开,露出容景一张如诗似画的容颜,他看到站在车前的云浅月目光微微一凝,也只是一瞬,便对着她温润道:“此去一路出了城都是山路,骑马无法前行,你还是和我一起坐车吧!”
云浅月在一别半个月后再看见这张脸有种想要去扒了他皮的冲动。但她还是做不到辣手摧花,只能生生忍住,蹙眉道:“不骑马也不和你坐一辆车。”话落,对云孟道:“孟叔,我的马车呢?”
“哎呦,我的好小姐,您从来就不坐车只骑马,您哪里有车?府中只有两辆车,一辆车是王爷专属的,用于王爷上朝去了;另一辆车就是世子的,如今世子去宫中接清婉公主乘坐了,您只能和景世子坐一辆。”云孟立即道。
云浅月心下懊恼,“难道就没别的车了?”
“哪里还有?府中小厮丫鬟婆子出门办事儿哪里配得坐车?自然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适合小姐的身份乘坐啊!”云孟话落,立即催促道:“小姐快上车吧!别让世子久等。”
云浅月看向容景,一百八十个不情愿。
“呵……”容景低笑,温润的声音也带着笑意,对着她微微挑眉,“几日不见而已,你如今见了我怎么像是苦大仇深一般。我可不记得我这些日子有得罪了你。”
“自然是得罪了!”云浅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车辕,就要跳上车。
“小姐,您小心些,别刮了衣服,也别刮乱了发髻。”彩莲顿时惊呼一声。暗暗想着小姐估计改不过来了,她不动还好,只要一动,就一点儿也不像大家闺秀了。哪里有自己跳上车去的大家闺秀?京城中的小姐哪个不是要人搀扶着慢慢上车?
云浅月恍若不闻,对挡着车门的容景道:“躲开点儿!”
容景坐着不动,目光从她头发上落到她脸上又落在她一身紫衣上,秀眉似乎微微蹙了一下道:“我在这里等你片刻,你还是将这身衣服与这头发都重新换了吧!”
“嗯?”云浅月止住动作看着他。如今二人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容景的眉眼五官,再次惊艳惊叹不已。鬼斧神工之作也不及这人天生自然容华。
“算了,你还是上来吧!”容景忽然往里面挪去,让出一块地方。
“你不是让我换了衣服和头发吗?又改主意了?”云浅月疑惑地看着他。她也想换。没想到这人和她一样想法。
“换了也一样是你。穿了金装也不淑女,还浪费时间做什么?”容景慢悠悠地道。
“你……”云浅月瞪眼,看着容景磨牙,但碍于今日是要借坐人家马车,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狠狠挖了他一眼,跳上了马车,将马车车厢踩得咯吱咯吱响。
“这马车通身上下都是沉香木打造,价值万两黄金。踩坏了的话,我不会跟你少要一分赔偿的。”容景看着她的脚,声音依然温和。
靠!比金子还贵!云浅月脚步立即轻寂无声。低头看车厢板,果然是沉香木。这种木头多贵啊,居然用来做马车,还是不是人?太奢侈了!她抬头鄙视地看着容景,“有钱烧的没处花了!”
“荣王府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你要不要数数?”容景笑看着她。
“留着你做棺材本吧!”云浅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和容景保持一定距离,车厢宽敞,再坐几个人也能坐下,她回身对彩莲等人招手,“都上来!”
彩莲一吓,不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猛地摇头,“奴婢和听雨、听雪坐后面装行李的车就行。小姐和世子坐吧!”话落,扯上听雪和听雨就赶紧跑后面去了。给她一百条命她也不敢和景世子坐一辆马车。景世子的马车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坐的?
“我的丫头见到你跟见到鬼似的。”云浅月转回头对容景道。
“嗯,你的小丫头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可这整个京城甚至天圣上下的人见到你全部都跟见到鬼似的。我一人比你数万人,证明你比我鬼。”容景缓缓道。
云浅月闻言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靠!什么叫做嘴毒?那日她觉得夜轻染敢认天下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感情那是她错了。更毒的人在这呢!他才是那个天下第一毒嘴毒舌。她瞪着容景,“你是叫做容景吗?那个天圣第一奇才?我看不应该叫做第一奇才,应该叫做第一毒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也十分苦恼,觉得十分与我不对称,这些年一直为此烦恼,要不你哪日进宫去找皇上帮我改了?”容景也不恼,状似十分苦恼地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嘴角一抽,这是境界啊!什么人才能炼出如此极品的境界?怪不得能被封为天下第一奇才呢!舍他其谁?她无语半响道:“不用了,我如今觉得这个号真的很适合你,最好留着,留个千秋万代,让你的子孙后代多多瞻仰。”
容景忽然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如何就如何吧!我都听你的。”
这话怎么这么有歧义?云浅月一时间接不上来话,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容景再不看她,对外目瞪口呆的云孟道:“孟叔转告云爷爷放心,容景定然安然无恙将浅月带回来。”
“那就有劳世子了!”云孟这才回过神来。想着刚刚他莫不是眼睛花了,耳朵鸣了,刚刚和小姐斗嘴的人是景世子吗?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那二人一东一西对坐,车内再无别人,没差的。他这才相信了刚刚不是错觉。
“弦歌!启程!”容景落下帘幕,对车前同样有些愣神的黑衣侍卫吩咐。
“是!”那名侍卫立即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驶离了云王府。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从未见过主子对谁话语如此多过。就连老王爷也是寥寥几句。如今他居然和浅月小姐斗嘴,实在令他不得不震惊。
云浅月想着原来那黑衣侍卫叫弦歌啊!名字真好听!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自小跟在我身边。”容景解释。
“怪不得一脸冷冰冰的,眼睛鼻孔朝天,原来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云浅月评价。
车外弦歌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冷峻的脸一僵。
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云浅月也觉得自己在人家的马车里坐着被人家领着去香泉山还如此在人家的地盘上嚣张实在不明智。扁了扁嘴角,也闭上了嘴,但她闲不住,开始打量这间马车。只见马车上衣柜,橱柜,玉桌,茶水,古琴,棋盘,书架……等等一应所用俱是齐备,这哪里是马车,就完全是一个小型的起居室。尤其那东西还都样样看起来均是上品,价值不菲。果然是没有最奢华,只有更奢华。她撇撇嘴,真会享受!
容景似乎知道云浅月心中所想,也不点破。扫了一眼马车内装设,问道:“你想看些什么书?或者玩些什么?毕竟路途有些远。”
看书?才不要!玩?能有什么好玩的?她瞥了一眼琴棋书画。古人无非就是这些,她早对这些厌倦了,没意思。云浅月神色怏怏地摆了一下手,“什么也不要,我想睡觉。你躲远些,给我腾出个地方。困死了。”
“你要睡觉?就不怕你的发髻到时候乱了?这样繁琐的孔雀同心髻可不是谁都会梳的。”容景挑眉。
“乱就乱了,正好拆了。”云浅月不以为然,这头顶着真重,连她脖子都快要压断了。这些天没干别的,除了识字外总扭脖子了,如今还是不能适应,她这还没插几支珠钗呢,真不明白那些女人满脑袋朱钗,顶着重重一头东西怎么走路的。
“也好!那你就睡吧!”容景当真又往外挪了挪,给她让出一处地方,并随手将一个靠枕和一床薄薄的丝被扔给她。
这人虽然嘴毒心毒,但有时候懂得给人方便还是有优点的。云浅月接过靠枕枕在头下,尽量不压坏发髻,毕竟再梳头也是麻烦的。伸手扯过丝被盖在身上,淡淡清雅的药香顿时充斥她的口鼻,如莲似雪,与容景身上偶尔散出的气息一致,她眉头皱了皱,将被子又扔了回去,“不用了。又不冷。”
容景眸光微动,又重新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温声道:“如今才刚入初夏,天气早晚还是很寒的。你若睡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体质好着呢!你少咒我。”云浅月往外扯被子。
“别动!你若是染了伤寒还得我照拂你。毕竟云爷爷可是将你托付给我了,若是你不想给我找麻烦,就听话。”容景声音微微低了一分,不容拒绝。
云浅月顿时住了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忍吧!反正这味道也不难闻。
容景见她不再动,松了手,不再理会她,伸手从书架取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云浅月瞟了他一眼,想着古人没什么娱乐,不看书的确没事儿干。她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
容景低着的头抬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翻书的动作骤然轻若无声。
马车出了云王府进入街市,今日的街市吵闹叫卖声少了很多,来往马车却是川流不息。显然大多是出城奔着香泉山而去。不少马车见到容景马车驶来,虽然车前没有标志,但车夫还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连忙恭敬地让路。弦歌目不斜视,依然一副冷峻神色,一路畅行无阻地出了城。
出城三里地外道路两旁有两座凉亭。一座亭上匾额写着送君亭,一辆匾额写着候君亭。送君亭如今空无一人,候君亭如今却是停了数量马车和数百随从。
“世子,前面有太子殿下的马车、四皇子的马车、清婉公主和云王府世子的马车,另外还有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马车,以及咱们府二小姐的马车和孝亲王府郡主的马车。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世子一同前往。”弦歌扫了一眼候君亭,一目了然,回头轻声对容景禀告。
“嗯!”容景淡淡应了一声。
弦歌再不开口,马车来到候君亭。此时那几辆车几乎同时挑起车帘,露出几张熟悉的面孔向容景马车看来。弦歌一勒马缰,在车上对着夜天倾微微一抱拳,却不发一言。
夜天倾也不介意,似乎习以为常。他对着弦歌微一点头,对着车内紧闭的帘幕缓缓道:“本殿下闻景世子也去灵台寺,于是在此等待与世子同路,也好此一路和世子对弈一局,以解世子沿途寂寞,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殿下念着容景,容景之幸。奈何如今车中有人浅眠,多有不便。容景多谢太子好意,改日吧!”容景不挑开帘幕,温润的声音轻轻浅浅,既不吵云浅月熟睡,也让外面夜天倾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哦?世子的车中居然有人?不知是何方贵客有幸得和世子共乘一车?”夜天倾一愣,盯着容景马车,车厢包裹严严实实,除了通体黑色,看不到里面丝毫情形。
“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容景声音依旧清浅,如实相告也无丝毫情绪和犹豫。
夜天倾闻言凤目骤然睁大,里面的黑色波纹刹那凝聚,他抿了抿唇,忽然笑道:“原来是月妹妹,不知月妹妹为何在世子车中浅眠?”最后两个字声音微低。
“容景受云爷爷之托此去香泉山之行要多多照拂她,所以,她自然要与我同行的。如今天色太早,她困倦自然继续睡,也无不可。”容景声音微淡,似乎不愿多谈,对夜天倾道:“太子先行吧!容景随后!”
夜天倾袖中的手忽然紧紧攥起,他没听到云浅月声音有些不甘,忽然散出真气向车中探去,他到要看看云浅月是睡着还是醒着故意不见他。但真系还未接近马车便被一股强大的真气打了回来,他抵抗不住,身子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俊颜微白。
“太子恕罪,容景怕太子惊扰了浅月,故而有此一举。”容景话语不卑不吭,淡淡然然,却是温和中透着不容置疑和不可打扰。
夜天倾脸色突然变了变,袖中的手忽然松开,对着容景的马车一笑,“世子这些年卧病之躯,却是丝毫不影响武功精进。本殿下佩服。既然月妹妹在熟睡,那么就着实不便打扰了。本殿下先行一步,请世子随后。”
“好说,太子殿下请!”容景温声道。
夜天倾重重地放下车帘,帘幕落下遮住他的脸,忽青忽白片刻,随即阴沉如雨。好你个云浅月,你这是报复我当初不理会于你,如今就想要投入容景的怀里吗?休想!
太子府的马车行走在前,弦歌也不理会挑着帘幕怔愣的其他人,一挥马鞭,跟在了太子府马车之后。紧接着云暮寒对着车夫吩咐一句,云王府的马车也紧随其后。
清婉公主慢悠悠放下帘幕,一张貌美的脸有几分愁容。她这些年一直欺负云浅月,如今才知道惹了暮寒不喜,如今云浅月又得容景另眼相待,那么她以后若想嫁入云王府,怕是必须要和云浅月亲近了。毕竟她是云暮寒唯一的亲妹妹,她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何会那么蠢去帮着容铃兰和冷疏离欺负云浅月,如今还得去补救,希望不会太晚。
容铃兰冷哼一声,也放下帘幕。她就不明白云浅月何德何能居然得了她哥哥另眼相待了?在她看来这天下女子无一人能配得他哥哥看一眼,若是勉强还合格的话也就丞相府那位琴棋书画皆是上乘,针织女红无所不会,容貌也是万里挑一的玉凝小姐还能让她无话可说。
冷疏离也冷着脸放下帘幕,太子殿下从那日皇宫云浅月没被入狱后他就有些变了似的,和她们都疏远了,往日见面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如今他整个人都愈发阴沉,她很难不以为这一切都是和云浅月有关系。她心里实在不愿意去想难道太子殿下表面不在乎云浅月,实则心里对她还是在乎的?这样一想,心里便憋得透不过气来。不行,她定不能让云浅月再接近太子殿下一步。
荣王府二小姐的马车和孝亲王府小郡主的马车随在清婉公主之后缓缓而行。
最后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马车则是安静地停在原处,玉凝挑着帘幕不动,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走在前面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粉唇紧抿,攥着帘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死,指甲透过帘布将手心都攥出了红痕,她却一无所知一般,脸上表情变换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玉凝的贴身婢女初喜轻唤玉凝,小姐的心思她大约知道几分。但小姐向来心思隐得很深,她也不敢胡乱言语一句。
“嗯?”玉凝依然一动不动。
“前面的马车都走远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初喜轻声问道。
玉凝此时才惊醒,只见她的马车和如今冷疏离的马车已经相距一里地有余,她立即松了手,感觉手心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心有两道红痕,幸好有帘幕隔着才没将手心抓破,她眼睛眯了眯,若无其事地用衣袖盖住手心,回身看了初喜一眼,温婉依旧,“嗯,启程吧!”
“是!”初喜吩咐车夫启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已经窥探小姐秘密的神情。
丞相府的马车缓缓走了起来。
在候君亭的一番动静云浅月自然知道。她即便再困再嗜睡,但是前世培养了二十多年的警醒意识根深蒂固到了她的灵魂,即便换了一具身体也难以改了。她没想到容景为了护她连夜天倾的账也不买,而且不声不响地将夜天倾的真气挡了回去。夜天倾可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许有朝一日还是皇帝至尊。他都敢得罪,不知是他本身本事太高到已经不需要鸟夜天倾的地步,还是说他拿定夜天倾不敢动他?心中不由啧啧两声,想着这个人要不是太黑太毒的话,让他罩着也是不错的。
云浅月看似睡着,脑子却不停地转动。
“若是不困就不必睡了!”容景声音忽然响起。
吓!她自认为装睡绝对到一定等级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发现?当初一位国安局最具资历的大师对她进行催眠试验,她硬是装睡得那人以为她真被催眠了,后来她睁开眼睛对那老头嘻嘻一笑,那老头当时血压高就犯了。想起旧事,云浅月不由睁开眼睛看着容景,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容景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感觉!”
云浅月险些晕过去。她瞪着容景,这个人已经黑到让她无话可说了。
“大约要一个时辰到香泉山,你起来与我下棋吧!”容景放下书本。
“不会!”云浅月吐出两个字,重新闭上眼睛。
“据说这些日子你除了识字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你的觉真多。”容景道。
“我乐意,要你管。”云浅月哼了一声。
她有多少年没如此好眠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人家的时间都是按天计算,她的时间是按秒计算。她计算不出来多久没好好睡过了,但绝对计算得出来她这么多年睡过的好觉有几日,也不过每年休假的那几日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如何不爱睡?
“以前管不到你,以后不知道管不管得到。但如今你在我车中,云爷爷此行又将你托付于我照拂,我自然是管得到的。”容景慢悠悠开口,见云浅月不理他这茬,他淡淡道:“既然你不陪我对弈,那么我还是喊太子殿下过来车中与我对弈吧!我想他一定很愿意的。”
“你……”云浅月睁开眼睛,恼怒地瞪着容景。
容景视而不见,对车外吩咐,“弦歌,去喊太子殿下过来……”
“我陪你下!”云浅月腾地坐起身。她讨厌死夜天倾那个混账了,那人要来她估计看到他就会吐,还睡个屁觉。
“好!”容景嘴角微勾,浅浅一笑,伸手在车壁暗阁一触,暗阁弹出,他取出一个黑色墨玉打造的方盒,他在方盒又轻轻一按,咔的一声轻响,方盒打开,里面露出黑白棋子。棋子皆是上好的白暖玉和黑暖玉打造,精致无比。
“真是奢侈!”云浅月看着棋子叹息。这要是拿到现代去估计能买一个市。
“你要是赢过我,这棋我就送与你了,如何?”容景微偏头看着她。
送她?云浅月眼睛一亮,不过一瞬间就灭了。撇撇嘴,慢悠悠挪到桌前与容景对坐,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对任何与你下棋的人都说这句话?”
“没有,就你一人。当年夜轻染用他的汗血宝马和我打赌,说若是他赢了,我这棋就归他,若是他输了,他的汗血宝马就归我。”容景如玉的手慢慢铺展开棋盘,缓缓道。
“后来?他输了?”云浅月想着这棋如今还在这人手中,看来夜轻染没赢。
“嗯!”容景点头。
“那他的汗血宝马给你了?”云浅月顿时来了兴趣。据说奔跑的时候马身流出的汗鲜红似血,故被称之为“汗血宝马”,在中国历史文献中,又被称为“天马”。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给了。”容景看了她一眼,发现那双眸子如今灼灼之光,犹如夜明珠。
“你们是多少年前打的赌?如今可还有那匹马?”云浅月对这棋子的兴趣不大,倒是对那匹马兴趣大了。想着若是他拿那匹汗血宝马做赌注的话,她怎么也要发挥棋风赢了他。也好感受一下在汗血宝马身上奔跑的滋味。
“十年前,如今没有了。”容景摇摇头。
“哪里去了?病死了?”云浅月有些失望。十年是够长了。没有了啊……
“没有病死。”容景摇头。
“那是被你送给别人了?”云浅月又燃起希望。
“也没有送给别人。”容景看着云浅月,见她兴趣十分浓郁,犹豫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忍地告诉她,但还是说道:“据说汗血宝马的马肉很是好吃,我不曾吃过。所以当日将汗血宝马赢过来之后,我就命弦歌给杀了。”
“啊?”云浅月傻了。
“那马肉果然如传言一般好吃,至今回味无穷。”容景似乎极是怀念。
靠!云浅月腾地站了起来,砰一声,她头撞上了车厢,也顾不得头痛,恼怒地骂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
“嗯,当时夜轻染知道也如此说我。还和我打了一场。”容景点点头。
“你肯定输了,夜轻染定会找你拼命。”云浅月气道。这什么人啊?那是汗血宝马,居然就那么让他当大餐吃了。她有些恨恨地想着若是早来十年的话一定不让他吃。
“他是找我拼命来着,不过也没赢过我。一气之下看我吃得很香,于是也吃了很多。”容景又道。
云浅月脸彻底黑了。不用亲眼见她也能想象当年情形。夜轻染这个没有节操的人!不过又一想那可是汗血宝马啊!不吃白不吃。否则哪里还能再找一个杀了去吃?她有些理解夜轻染了,要是她也会跟着一起吃的。不过估计当时夜轻染大怒之下吃了那马肉也没从好地方下去。
“你一定没吃过吧?等哪一日我再得了汗血宝马,一定先杀了让你吃。”容景又道。
靠!还杀?云浅月脸更黑了,怒道:“你敢再杀了它吃肉,我就吃了你的肉!”
容景一愣,本来要去拿棋子的动作顿时停了。
云浅月话刚脱口而出就发现自己口不择言了。她顿时一阵懊恼。什么叫做吃他的肉?他又不是唐僧。看着容景呆愣愣的样子,她嘴角抽了抽,脸一红,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连忙补救,“我是说那是宝马!宝马知道不?比黄金还珍贵。”
“知道。”容景点头。不珍贵他还不吃呢!
“所以,不要再暴殄天物,佛祖都会看不下去的。”云浅月一本正经地说教。
容景忽然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半响不语。
云浅月也看向他指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心里嘀咕,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人好看就算了,手也一样。
“好!以后再不吃了。”容景忽然抬起头,对着云浅月一笑,很好说话地道。
云浅月再次被这轻浅的笑容闪得心神一晃。想着这孩子知道忏悔改正错误还有救。不过真是可怜了那匹马啊!虽然没见到,但想想她就心疼。
“你要白子还是黑子?”容景指着墨玉盒子的黑白两子问。
“白!”云浅月想也不想道。
“好!”容景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见她依然面色痛苦,道:“该你了!”
“知不知道女士优先?太不绅士了!”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将那颗黑子扔回他手中,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刚刚黑子的位置,板着脸道:“我先来!”
“呵……”容景轻笑,点头,“好!”
云浅月挑了挑眉,容景不以为意,将棋子随意放在了一个位置,云浅月也拿起白子想也不想随意放了下去,容景又拿起一个黑子随意而放,云浅月依然如此。二人一白一黑,接连有棋子落在棋盘上。
转眼间棋盘上就凌乱地摆了个乱七八糟。看不出任何形态。
容景面色自然随意,身子倚靠在车壁上,舒缓优雅。云浅月没骨头一般地趴在桌子上,偶尔抠抠手指头,打个哈欠,手中的白子不过大脑一般地乱摆。
车前弦歌耐不住好奇,想看看这浅月小姐棋艺如何居然值得世子用太子殿下威胁和她对弈,遂掀开帘子向里看来。当看到棋盘上摆了个乱七八糟,而云浅月正在抠手指,他冷峻的脸色抽搐了一下,放下帘幕,想着世子何必要找浅月小姐糟蹋了一副好棋啊!太子殿下的棋艺虽然比世子差得太远,但也还是不错的。至少比浅月小姐好太多了。
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弦歌放下帘幕,她一笑,“你家的小侍卫都看不过去我糟蹋好棋了。哎,英雄总是寂寞的。不下了,不下了。免得传出去笑掉大牙。”
说着就将手中的棋子扔了,开始去搅乱棋盘。
容景拦住她的手,笑得浅淡,“只要我不说你糟蹋好棋就成。继续。”
“不继续了,没意思。不就摆着玩吗?谁不会啊!”云浅月鄙夷地扫了容景一眼,伸手挑开帘幕看去,只见两旁青山葱翠,官道其实是一条比较宽的土道而已。这辆车的前面和后面都有车马前行,连主子带护卫拉了长长一队,十分壮观。她啧啧感叹,“风景鼎盛,古时方有,今时再不复得见啊!我如今能一见,实在万幸。”
容景闻言眸光微微一闪,并不言语。本来拦阻云浅月的手见她当真不下了,便自动地搅乱了棋盘。
“喂,都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到?还有多久到?”云浅月收起感叹,回头问容景。
“大约半个时辰。”容景道。
“真想骑马啊!”云浅月看着骑在马上的侍卫,眼含羡慕。
“你安分些吧!马上就要进山了,今日到了灵台寺恐怕不会得闲。”容景顺着云浅月手撩起的帘幕瞥了一眼外面。
云浅月放下帘幕,不以为然地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不得闲的恐怕是你。我的时间估计会很充裕,我可以睡觉。才不和你去听什么论法和佛音。本小姐不信这个。”
“嗯,我也不信。”容景也闭目养神。
“那你还和那和尚论什么法?”云浅月叱了一声,“沽名钓誉!”
“那老和尚还是有意思的,如今有意思的人不多了。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容景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不同于他平时的雅致,而是别有一番趣味。
“再有意思也是一个和尚而已,我对和尚没兴趣。”云浅月打了个哈欠,警告道:“别再吵我了啊!我要睡觉,就算到了地方我若是不醒的话也不准吵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将我扔在马车里睡觉就成。”
容景不答话。
云浅月当他是默许了,开始睡去。
不出片刻马车开始颠簸起来,似乎走上了山路。车轱辘压着山石发出咯吱的声响,一辆车声小,两俩车就声大了,这整整一队马车合在一起的声音可想而知。
云浅月根本就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而且还被颠簸的想吐。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不答她的话了,因为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是睡不着的。她咬牙切齿地睁开眼睛,十分愤懑地道:“什么破山路,我要下车!”
“你要是下得去车也行,我不反对。”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立即坐起身挑开帘子,入眼处是蜿蜒直上的山峦,他们的队伍正开始上山。道路仅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过,道路两旁满是荆棘,而荆棘外围则是古木苍葱,巨石林立,再无其他下脚的地方,那些侍卫都牵着马开始上山,而且还一步三晃。她不由咂舌,回头问容景,“这山道都被堵死了,别人还如何下山?”
“这是上山的路,下山另有专门的路。”容景道。
“真是受罪啊!”云浅月落下帘子,下去走看起来还不如在马车上被颠簸呢!她开始怀念现代的油路,火车轨道,轻轨,地铁,飞机,哪怕是轮船也行啊,什么快艇,游艇,就算客船,货船也好。啊啊啊……她想回家,不知道有没有一条路能让她回去?
“你先吃了这个,忍片刻就好。”容景回来拿过一颗药丸递给她。
云浅月正难受,看到递到面前的药丸晶莹剔透,一阵清香扑来,似雪似莲,这不就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吗?她皱了皱眉,“不会是毒药吧?”
“就是毒药,我看你难受着比吃这药看起来要好受多了,既然如此,那就别吃了。”容景将那药丸要放入白玉瓶内。
“谁说不吃了?给我。”云浅月劈手夺过来放进了嘴里。顿时满口生香。翻滚的胃立即不难受了,她惊奇地盯着容景手中的瓶子,“这是什么药这么好用?都给我吧?”
“你可一点儿也不贪心!”容景看也不看她,将药瓶揣回了怀里。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好东西谁不爱?再说这个人手里拿出的东西肯定没有差的。但她也识趣,知道满足,闭上眼睛,开始哼起小曲。正是那日夜轻染哼的。
“夜轻染教你的?”容景放回怀里的手一顿,挑眉问。
“没有,他唱我学的。”云浅月诚实地道。
容景再不说话,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似乎是在认真听她哼曲。
云浅月哼完了一曲顿时觉得心中畅快了。想着没想到这样的小曲倒是排压的妙招。想起夜轻染那日两句话就让太子侧妃滚出了云王府回太子府闭门思过,她不由好笑道:“夜轻染倒是个妙人!”
“他的确是个妙人。”容景瞟了云浅月笑着的脸一眼,缓缓开口:“据说他游历期间曾在南疆境地待过两年,那里有一位族主的女儿喜欢他,日日缠着他为他唱曲。似乎唱的就是这个曲子。”
噗!云浅月顿时睁大眼睛,呆愣半响,忽然一拍车板,恍然大悟道:“感情这是夜轻染和那姑娘的定情之歌?怪不得这么欢喜呢!”
“嗯!”容景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所以你以后还是别唱了,免得他误会你爱慕他。若是让南疆那位女子听闻,定会杀进京城来找你。杀了你是小事儿,破坏了人家感情的话,你就是大过了。”
云浅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以后绝对不能唱了。”容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垂落盖住一双凤眸,再不言语。
这时,马车停止了颠簸,外面传来弦歌僵硬且怪异的声音,似乎强自压抑着什么,“世子,灵台寺到了!”
“嗯!”容景应了一声,坐着并未动。
终于到了啊!云浅月立即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云浅月的手刚刚挑开帘子一条缝隙,还没看清楚外面情景,突然就被容景伸过来的手拦住,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7k7k001.com
“你不是很困吗?既然如此就在车中睡吧!”容景道。
“我如今不困了。再说车里睡哪里有房间里睡得舒服。”云浅月挥开容景的手就要下车。
容景看着云浅月似乎在犹豫,并没有撤回拦阻的手。
“喂,你拦着我干嘛啊?”云浅月推不开他手,挑眉看着他。
“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弄一下吧!”容景道。
“是吗?不至于吧?我已经很小心不弄乱它了。”云浅月伸手去摸头发,皱眉道。
容景先她手一步到了她头顶,指尖轻轻一挑,一头好好的孔雀同心髻被打散,朱钗,玉步摇,珠花齐齐掉下,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开来。
“喂!”云浅月惊呼一声,已经未时已晚,她顿时瞪着容景,“明明没乱!”
“乱了!”容景不看她道。
“你……”云浅月挖了他一眼,恼道:“如今这才叫乱了!”
“我给你重新扎上!”容景不知打哪里变出一把梳子,开始伸手捋云浅月头发。
“不用你!”云浅月打开他手,张口冲外面喊,“彩……”
“外面如今人定然太多,你若是喊一声都会看过来,难道你想要别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容景扬眉,摆弄着手中的梳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如果你想,我不反对!”
云浅月一噎,那个“莲”字顿时吞回了口中,她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容景,披头散发是真的,但她何时衣冠不整了?心中恼恨自己刚刚没他手快,没好气地道:“你会梳头?”
“自然会!”容景道。
“那……你梳吧!”云浅月任命地闭上眼睛,谁叫她不会梳古代这头发,只能让他梳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发髻,如今散了也好。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轻点儿啊,别拽疼我头皮。”
“好!”容景重新抓住头发,果然梳子很轻地滑过云浅月一头青丝。
云浅月对男人会梳头向来不抱什么希望。无聊地将那些掉在车厢的玉步摇和珠花拿在手中把玩。看来这个时代的制作工艺还是特别落后的,这么上等的玉石,却是打磨抛光的技术极差,而且样式也太过简单,细微处雕刻清理的也不彻底。而且这些日子她也看了她的那些首饰,除了金银只有玉,也没有什么宝石之类的。若是她去开采些宝石做成首饰来卖的话,估计一准发家。
这样一想,云浅月顿时来了精神,偏头问容景,“你家有多少钱?”
“怎么?你真想数我家的钱?”容景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手下动作却不停。
“问问。”云浅月道。
“大约五十万两黄金。”容景道。
五十万两黄金啊!一两黄金相当于现代四千人民币,那五十万两黄金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亿了。这个世界一文钱买一个肉包子,物价比高,那个世界一块钱一个肉包子,也就是相当于目前那个世界的二百亿了,二百亿人民币的确也还算有钱人吧!但也不算太有钱,毕竟他们家是王爷嘛!若是按照他家实力庞大估计可以随意开采金山金矿。她又问:“你家是不是开采金矿?”
“你以为金矿谁都能开采?而且那么容易开采?”容景淡淡道:“这天圣皇朝的金矿也多不过两座而已。有皇室驻扎大量兵力把守,不是谁想开采就开采的来的。”
“哦,那你家那么多钱哪里来的?”云浅月又问。
“几代世袭存下来的家底被我扩充而已。”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叱了一声,“原来那是你家祖宗的钱,也不是你的钱啊。居然还花得心安理得,看你奢侈的,居然坐沉香木打造的车。”
“荣王府祖宗将军出身,只会打仗,不会持家敛财。自从我接手荣王府掌家的钥匙才存储了这些积蓄,而且如今荣王府所有家业都在我手中把持着,除了那王爷之位我还未继承外,钱都归我管,你说那些是不是我的钱?”容景反问。
“呃……那倒是了。”云浅月哑口,感兴趣地问道:“那你都做什么?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你问的似乎是我的私事。”容景提醒云浅月。
云浅月撇撇嘴,这就是有钱人,果然有赚钱的招都藏着掖着,怪不得容景这么黑心呢!估计都是敛财锻炼的。她闭上嘴,想想又不甘,问道:“谁想知道你的私事了,我只是想知道这整个天圣,或者说这一片大陆,谁最有钱!”
“我!”容景毫不犹豫地道。
“五十万两黄金也叫最有钱?第一首富?”云浅月睁大眼睛看着容景,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也叫有钱?世界上首富排行榜第一的那是六百多亿美元,而且随便拿出一个在排行榜上的也是几百亿,她顿时不屑,“这片大陆还真是穷啊!”
“云王府连十万两黄金都不称。”容景再次提醒她。
靠,原来她家比他家还差远了。云浅月有些不服气,“我将来肯定比你更有钱。”
“嗯,希望!”容景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希望?她肯定会有钱的,只要她随便勘测一座宝石矿藏利用起来,那岂不是就有钱了?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宝石。想到这不由皱眉,随即一想她上一世累死累活,这一世还想给自己找麻烦,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若是去开采矿,那就要劳心劳力,哪里有日日清闲舒服?这样一想兴趣立即没了,催促道:“你好了没有?”
“快了!”容景按住最后一缕青丝绾好,将云浅月手中的玉簪拿过插在她发间。
“主子,太子殿下如今已经下车,走过来了!”这时弦歌在外提醒。听着车厢里面的对话他冷峻的脸不时抽搐,他就不明白了,这浅月小姐哪里值得世子亲自动手为她绾发?这些年除了他外,世子从不让人近身三步之内,老王爷也不行,更别说女人了。尤其还是这么一个说话做事没有一点儿女人样子的女人。实在令人费解。
“嗯!”容景应了一声,依然不慌不忙。
云浅月皱了皱眉,这个死男人真是让她厌恶,偏偏还总出现在她面前。
“景世子为何不下车?月妹妹可是醒了?”夜天倾走过来,伸手去掀帘子。
弦歌瞬间出手拦住夜天倾,冷峻的脸面无表情,“太子殿下请稍后,主子刚刚也睡熟了,属下刚刚喊醒他。如今正在整理衣冠。”
“哦?”夜天倾挑眉,凤目深邃,显然不信,不撤回手道:“世子居然也睡熟了?不可能吧?山路如此颠簸,世子焉能睡得着?”
“太子殿下知道我家世子身体一直不好吗?自然受不得山路颠簸,小睡片刻也是正常。”弦歌寸步不让。浅月小姐虽然未和太子殿下有任何婚约,但是云王府和皇室可是有婚约的,而浅月小姐是云王府唯一的嫡女,自出生起就背负着入宫的责任,皇上没表态之前,她自然是第一人选。如何能被太子殿下看到世子给浅月小姐绾发?
“本太子是男子,世子又不是女人,衣冠不整又如何?难道还怕我看了去?”夜天倾掀不动帘子,暗暗运功,帘子却依然纹丝不动,他脸色微沉,虽然早就知道容景身边这个侍卫武功高强,却没想到如此之高。
“我家世子虽然不怕,但是浅月小姐可是女子。”弦歌提醒夜天倾。
“月妹妹将来可是要入本殿下太子府的,如何怕本殿下看了去?难道在你家世子面前她也衣衫不整不成?你且闪开!”夜天倾眸光盯着紧闭的帘幕,他到要看看云浅月和容景在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车。难道她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连清婉如此喜欢云暮寒还分车而坐的,就算她不顾及,容景连这个也不知道?云老王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忘了她将来是要入宫的吗?他心下恼怒。
弦歌抿唇不语,但手却依然不让夜天倾掀开帘子。
夜天倾看向弦歌,“你虽然是景世子的贴身侍卫,但也没权利阻拦本殿下!”
“弦歌退下!”车内容景忽然出声,声音温润。
弦歌听到容景吩咐,缓缓撤了手,站在一旁。
夜天倾手猛地去掀车帘。不妨从里面突然亮出一只手先他一步挑开了车帘,云浅月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依然云鬓高绾,但这云鬓比早上彩莲给梳的孔雀同心髻可是差了很多,让她整个人虽然依然美丽不可方物,但还是减了几分触动人心弦的明艳。
夜天倾似乎被这突然触目出现的容颜晃了心神,怔怔地看着云浅月。
女子眉目灼灼,容颜清丽脱俗,一身紫衣绫罗让她看起来高雅尊贵,但偏偏她身姿柔弱,脖颈纤细,手腕如雪,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如水。如大海浪潮,一**地冲击他的心脏,使得他刹那似乎不会呼吸了。
云浅月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夜天倾一眼,冷冷道:“太子殿下似乎说错了,云王府女子入的是皇宫,可不是你的太子府。若我没记错,你如今还不是皇上吧?”
夜天倾闻言顿时惊醒,骤然停住了手,看着云浅月,眼神陌生,似乎从来不曾认识她一般。但当他意识到她说的话是什么,面色一僵。
“再说云王府可不止我一个女儿,我曾立誓不入宫自然就是不入宫的。”云浅月看着他僵硬的面色,继续道:“另外我再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的哥哥只有云暮寒一人。我可不记得我何时是太子殿下妹妹了,你我不过是路人而已,何况我可要不起你这样身份高贵的哥哥。太子殿下要慎言才是。”
话落,她打开夜天倾僵在车前的手,纵身一跳,轻飘飘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这才注意眼前不远处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清婉公主、容铃兰,冷疏离,玉凝,还有几位那日她在观景园见过的小姐都站在一起,一个个衣着光鲜,绫罗绸缎,珠翠灿华一片,尤其金晃晃的首饰相当刺目。她哼了一声,庸俗!视线转向别处,正看到云暮寒从车中出来向她这边看来。
云浅月瞪了云暮寒一眼,他别想一件衣服就算了,被关了这半个月的仇大了。移开视线去寻找彩莲的身影,只见彩莲、听雨、听雪的马车被挤在了最后方,那三个丫头似乎想过来,但被前面的公主小姐挡住了过不来,也不敢强行挤过来,只是一个个神色无奈地看着她。
彩莲目光定在云浅月头上,看到她换下了发髻,不满地嘟起嘴,样子有些可爱。
“容景,我住哪里?”云浅月回头问容景。什么聆听佛音和沐浴佛光,她没兴趣。睡觉比较打紧,如果睡得精神了她可以参观参观这千年古寺,只要不见那个神棍就成。
她喊容景喊的自然而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却不知包括夜天倾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丞相府的玉凝小姐,手里的帕子不由一紧。
“你和我住在后山的静心斋,主持慈云大师早就给安排好了。”容景微微一探身,缓步下了马车,看了云浅月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温润雅致,似乎也没觉得她喊他名字有何不妥,对一旁的弦歌吩咐道:“你带着她过去安顿好再来找我。我先去灵隐大师处。”
“什么?我和你住一起?不要!”云浅月立即反对。
“景世子,月妹妹毕竟是未嫁女子,和你住在一起怕是不妥吧?怎么说也是要顾忌名声的。”夜天倾沉着脸道。容景吗?她到叫的顺口。多少年没有人敢叫他容景了?连父皇都叫一声景世子。
云浅月虽然讨厌这个人还喊她月妹妹,但他说的话她倒是没反对。原因不是顾忌什么狗屁名声,而是她实在不想和这个人黑心的人住一起。
“如今这香泉山入山人流混杂,三教九流之人怕是混进来也有许多。即便灵台寺已经清查人数,也难免有一两条别有用心的漏网之鱼。既然云爷爷将浅月交给我带着,她的安全我自然责无旁贷。景是守礼之人,浅月也是云王府嫡女出身,太子殿下难道怀疑我们会有什么?”容景看向夜天倾,淡淡挑眉。
“景世子品行如何本殿下自然不会怀疑,月妹妹自然也品行端淑,不会做出有损声名之事,只是毕竟一个院子,还是多有不便的。”夜天倾道。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静心斋虽然是一处院子,在内部实则是二进院子。景的院子和浅月的院子相邻而已,还是不妨碍的。”容景话落,不再看夜天倾,对云浅月道:“静心斋是整个灵台寺最清净之所,正好适合你休息睡觉。”
“那行!就那了。”云浅月立即同意,她想着和容景一个院子,杂七杂八的人估计不会容易进去,可不是清净吗?她懒得再磨叽,对弦歌道:“带路!”
“是!”弦歌对云浅月一礼,当先带路。比对夜天倾居然还恭敬几分。
云浅月再不理会别人,懒洋洋地跟在弦歌身后,还不忘对她的三个婢女一挥手,“彩莲,听雨、听雪,你们还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是,小姐!”三人立即应声,从容铃兰和冷疏离中间挤了出来。
那二人被挤开,顿时恼怒地瞪着三人,刚要怒斥,只听容景再次开口,“这里地势偏高,后山虽然清静却是寒气稍重,你睡觉之时记得盖上被子。”
“知道了!”云浅月不耐烦地摆摆手。真婆妈!
其他人此时已经不能用惊异来形容,容铃兰更是睁大眼睛看着容景,这是她哥哥?这是她那个从来对别人冷淡无视甚至不假以辞色的哥哥?连她爷爷都难以亲近他,如今他凭什么对云浅月关爱有加?
冷疏离也是惊异,但她更是在意夜天倾的态度,此时见夜天倾额头隐隐青筋爆出,薄唇紧抿,一脸阴沉,她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太子殿下还是在意云浅月的,而且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云浅月凭什么?
玉凝忽然闭上眼睛,粉红的唇瓣有些发白,紧紧抿成一线。景世子若真是因为荣老王爷的托付的话,也不必关心云浅月到这等地步,连她受寒都怕吧!见夜天倾不言语,云浅月要走远,她忽然鼓起勇气柔婉地开口道:“景世子真是关心月姐姐,比云世子看起来还要关心呢!”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云浅月的哥哥云暮寒也是在的!看看容景,又看看云暮寒。
云暮寒好似没听见提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面部更是没什么表情。
云浅月虽然走远,但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回头看了玉凝一眼,目光从她紧抿的小嘴上落到她因为紧张而紧攥的帕子上,最后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容景脸上的视线上,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
她的笑声轻且无声,别人未曾听闻,容景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云暮寒也向她看来。
云浅月对上两张容颜,想着她早先在车中还想着容景和云暮寒似乎很像,因为一样腹黑成性,喜欢威胁人,但如今看起来还是不同的,不但表象不同,本质更是不同。似乎这一刻她顺利地从那两个人表皮突破进去剖析了他们的内心。
云暮寒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内到外,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但不令人亲近,花草树木离他近了怕是都会担心冻死;而容景则是天生尊贵,他不冷傲,他的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资本,但他外表丝毫表现不出来,他雅致,温润,看着亲和,但实则是他站在了云端之上,受众人推崇,却也冷漠地俯视着别人。
想到此,云浅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两株烂桃花而已,看看将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颠倒了。
“云爷爷既然将她交与我,我自然要保她无恙,若是染了风寒自然也是我的责任。云世子负责的是清婉公主安稳,自然抽不出时间理会她,所以,我如此嘱托关心也并不框外。”容景从云浅月身上收回视线,看向玉凝,目光淡淡,声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玉凝脸一白,连忙微微一礼,强自柔婉笑了笑,柔声道:“景世子所言极是,玉凝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羡慕月姐姐不仅有个好哥哥,而且也能得世子照拂。”
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云暮寒脸上,“云世子照拂公主是艳福,我不过是被云爷爷强加了个累赘而已,她实在是太过麻烦,这一路惹得我头疼不已。云世子有这样的妹妹,怕是会日日头疼。”
你个死容景!看我以后日日累赘麻烦你,最好是麻烦死你!云浅月虽然走远,按理说再听不到那边声音,但不知为何那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顿时为这一发现高兴起来。想着不知道能听多远。
“原来是这样!”玉凝忽然捂着帕子轻笑了起来。整个人一改刚刚紧张沉重,如今说不出的灵动绝美。
夜天倾看了玉凝一眼,顺着她目光看向容景,只见容景根本并未看玉凝,而是正伸手揉着额头,神态似十分苦恼。
“要不咱俩换换?我不怕麻烦!”云暮寒声音刻板,但对着容景却不见冷淡。
清婉公主小脸顿时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云世子这等福气,只是麻烦几日而已,还能受得住。再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么可以答应了云爷爷却做不到呢!”容景松开手,浅浅一笑。
云暮寒不再开口。
“阿弥陀佛,老衲听闻太子殿下、景世子、云世子、公主已经莅临荜寺,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恕罪!”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和尚急急赶来,一身方丈纱衣,正是灵台寺主持慈云大师。声音洪亮,对着几人一礼。
“大师客气了!父皇派本殿下来瞻仰灵隐大师风采,沐浴佛光回去,为我天圣子民祈福。多有打扰处,还望大师见谅!”夜天倾恢复太子丰仪,双手背负在身后,话语虽然说得谦逊,但行止神情却显示一国储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严重了,吾皇圣恩,荜寺福气。”慈云大师微微一礼,转头对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愈真是可喜可贺!老衲恭喜世子!”
“多谢大师。苍天怜悯景,让我多活几年而已。”容景声音温浅,没有夜天倾的高高在上,显得平易近人,无端那一浅笑,让人顿时亲近不少。
“世子大劫过去,如今紫气东来,以后定可安然无恙长命百岁。”慈云大师面色含笑,又打了个佛偈,对容景道:“师叔如今在达摩祖师堂内静候景世子,说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过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领太子殿下和云世子,公主和各府小姐等人去安顿,随后再去寻世子叙话。”
“好!大师勿须顾忌我,我自便就可。”容景点头。再不看别人一眼,当真缓步向灵隐大师所在的达摩祖师堂自行走去,连一个引路的小沙弥也无。
夜天倾眸光微沉,虽然看着是容景受了慢待一般,但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灵隐大师是隐世高人,除了皇上外,寻常人难以得见其一面,更难得其一句话,如今容景单独去他禅房,可想而知对于容景来说,灵隐大师岂止是高看,简直就犹如贵宾。“太子殿下,云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请!老衲早就着人安排好了院子。这就引领诸位前去。”慈云大师对几人再次一礼。
“劳烦大师了!”夜天倾颔首。
慈云大师当前引路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师,我们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应不到?”玉凝看了一眼北方,只见容景身影已经拐过了一座寺庙向后而去,她微微蹙眉,柔声问道。
“灵台寺本就不大,后山只有两座院子,再无其它多余地方,一处灵隐师叔住了,一处景世子住了,世子喜静,而又正好和师叔论法。所以,众位恕罪,南山虽然不甚清静,但老衲再不安排其他贵人,若是大家不喧哗,应该也是清静的。”慈云大师看了一眼玉凝,笑着道。
玉凝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么,怎么就答应了云老王爷的托付要照顾云浅月。那个女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据说大字不识一个,学习了半个月才将云王府中的名单认会,真是蠢死了。”容铃兰不满地恨恼道。
“就是!”冷疏离附和地点头。
夜天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并未说话。
清婉公主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淡而冷的眸光看向容铃兰,“二小姐是在说我教得不好吗?一连半个月都教不会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铃兰一惊,这才想起云暮寒在身边,顿时看向他,当触到他淡冷的眸光心头一颤,连忙笑道:“铃兰怎么敢说云世子,只是那云浅月愚蠢……她纨绔不化众所周知,如此耽误世子时间,实在是……”
在云暮寒冷淡的注视下她再也说不下去。
“她学习掌家是皇上准了我俩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这样说来,也是皇上愚蠢,不该给暮寒假期了?既然她是块顽石,就理当一直顽石下去?二小姐是在怀疑圣意不智?”云暮寒挑眉。
容铃兰面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说云浅月不好从来不避讳人,云暮寒也是听到过数次都置之不理,像是没听到一般,今日为何偏偏维护云浅月了?她后退了一步,连忙摇头,“我没这样说,只是说她学的有些慢……”
“没这样说最好,若是这样说传到皇上耳中,恐怕是二小姐是要获罪的。”云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他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如此说一句她不是的话。若是再被我听到,不管是谁,休怪我不客气!”
容铃兰还想解释什么,顿时噤了声。
冷疏离心下也是一颤,自然闭口不语。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脚步不自觉地离二人远了些,她那日皇宫才明白云暮寒其实是维护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说,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而且是亲妹妹,不准许别人欺负。她快走两步跟上云暮寒,柔声道:“她们不过是羡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气了。月妹妹其实是聪颖着呢,只是她的心思从来就不下在识字知理上来而已。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在她看来还不如习武来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过只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导,将来定会是个才女。”
云暮寒仿佛没听见,一生不吭。
清婉公主习以为常,也不再开口,默默跟在他身边。
夜天倾扫了云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却亦步亦趋,时刻注意男子表情变化,他心思一动,看着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个女子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身影,他是否那时候也如此时的云暮寒一般冷漠?不,云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厌恶,他那时候眼里心里真真实实显示着烦闷和厌恶,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却是如他以前一般对他冷漠和厌恶。他不由闭了闭眼,脸色有些青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吗?”冷疏离时刻注意夜天倾神态,此时立即出声。
夜天倾定了定神,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容铃兰和冷疏离都看着她,眼中含着同样的颜色,除了担忧还有浓浓的爱慕和情意。以前这种眼神是他最为自傲的。觉得这样的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再看二人为何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感觉?甚至一想到这二人以前最爱欺负云浅月,他心里还有一丝恼怒和不喜。
“是不是日头太毒了?”容铃兰也担忧开口。刚刚被云暮寒警告的怕意散去,看着夜天倾。想着只要云浅月不和她争夺太子殿下,她以后就不再理会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无事!”夜天倾转过头。
容铃兰和冷疏离对看一眼,再默不作声。太子殿下从来就深不可测,有些事情不是她们该知道的自然就不敢再多问。这也正是她们喜欢夜天倾的地方,觉得这样深不可测,尊贵威仪的太子殿下才能令她们少女之心满足和臣服。
玉凝走在最后面,不时地回头看向后山。看到前面五人,她心中惨淡一笑,曾经她走在后面嘲笑清婉公主和容铃兰、冷疏离,觉得她们苦苦追逐的男人将他们自尊践踏实在不必。如今却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还不及她们,她们可以看得见够得着,而她却连那人的衣角都够不到。以前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从内心深处就觉得那样的人只配世人仰望于云端高处,可当有一天那人真正从云端高处走下来对人拈花一笑时,那笑容却不是对她,可想而知对她的冲击该有多大。
玉凝脸色不停变幻,许久,她攥了攥拳,不,绝对不能!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一行人再无人言语,只听沙沙的脚步声或轻或浅。
慈云大师在心里打了声“阿弥陀佛”,都是一群痴男怨女。他深深一叹。
但说云浅月,她走得远了还能清晰地听见身后说话,十分高兴。认真地听了起来,可是没走几步就听不清了,她不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多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嘟了嘟嘴,但这还是不影响她高兴的心情,她在现代可是没有内功的呢!如今有了内功,自然还是高兴的,偏头看弦歌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立即问道:“喂,我能听到他们说话呢!你能听到吗?”
弦歌回头看了云浅月兴奋的脸一眼,点点头,“能!”
“那你现在也还能吗?你能听多远?”云浅月知道容景这个侍卫似乎武功高深,否则也不能拦住夜天倾掀不开车帘了。
“现在也是能的。在下大约能听清楚两里之内的动静。”弦歌道。
“两里地?”云浅月睁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垮下脸,她能听到的就是这么几步,看来有内功也不高深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属下这只是小事儿。若是世子大约可以听清这整个灵台寺的动静。”弦歌道。
“什么?”云浅月一个趔趄。容景这么牛叉!她睁大眼睛看着弦歌。
弦歌心下想着是该让浅月小姐了解一下他家世子的本事了。否则她总是在世子面前太过嚣张。只不过是世子不和她一般见识而已。尤其是她居然这一路还骂了世子不少话,连他这个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也难得世子不气不恼,还任由她。遂肯定地点点头,“以世子的功力,也许还不止!”
靠!云浅月打量了一眼灵台寺,怎么也有方圆五里。容景能这么牛?打死她也是不信的。若是这么牛岂不是成半仙了?她撇撇嘴,“你就吹吧!”
弦歌等着看云浅月冒出对他家世子崇拜的星星眼,可是不成想等了半响得来的是这么一句,他脸一黑,郑重地道:“属下从不吹牛!世子的确有这个本事。”
“嗯,你干脆说你家世子成仙了,很快就能荣登极乐世界算了。牛在天上,看到没有?都是你在下面吹的。”云浅月佯装抬手指了指天空。
弦歌不由得跟着云浅月看向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哪里有什么牛。他收回视线,看到云浅月一脸欠扁的笑,顿时停住脚步,气怒道:“浅月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世子。”
“谁侮辱他了?哪儿敢啊!他可是容景,我说一句他不好,别人的吐沫星子估计就能将我淹死。”云浅月看着这个冷峻的侍卫一脸气怒,心情大好,摆摆手,“那就算你家世子这么牛好了。”
什么叫就算?他家世子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否则如何历经十年长盛不衰,将历年的文武状元都比了下去?他瞪着云浅月,给她纠正,“不是就算,是本来就是!”
“好,本来就是!”云浅月很识时务地点头,看着弦歌的脸色她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他估计能拔剑杀了她。看弦歌脸色稍好,她立即转移话题,“喂,既然……”
“浅月小姐,我不叫喂,我叫弦歌!”弦歌提醒云浅月。
“好,弦歌啊!我问你,既然你家世子这么牛叉,能听到方圆几里的动静,那岂不是他日日夜夜不用干别的了?专门听别人的动静说话算了。”云浅月从善如流地改口,忍不住心里替容景悲哀,本事大了也没啥好处嘛!要是她估计能疯了,日日被耳边的声音烦死,也不用每夜想睡好觉了。
“浅月小姐,习武之人要懂得收放内力自如。到我家世子的境界只要不自己外放内力和故意去探知周围动静的话,与普通人无异。而且去探知周围动静是一件很损耗内力的事情。要知道内力是习武者的灵魂,耗损一成内力怕是要一个月才能补回。所以,我家世子定是不会去做的,这种事情一般也无人去做。”弦歌看向云浅月,想着都说云老王爷亲传了浅月小姐一身武艺,可是如今看来这浅月小姐就是个半吊子,不识字就算了,居然连习武都是一知半解,实在令人堪忧。
“哦,原来如此!”云浅月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据说浅月小姐也是自小习武,按理说不会如此不能收放内力才是。可是属下观察你体内似乎有真气乱串之象。”弦歌看着云浅月,眸光疑惑。
“我哪里知道。”云浅月耸耸肩。若她是真的云浅月估计还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偏偏她不是啊!而且连丝毫这个身体的记忆都没有。只觉有东西在他小腹下时而汹涌如海,时而了无踪迹,时而暖时而冷的,幸好不影响她生活,她也搞不懂,也就只能任由它去了。估计这就是弦歌所说的真气。
“属下也看不出,估计我家世子能知道的。浅月小姐可以像我家世子讨教一二。”弦歌收回视线,继续向前引路。
“嗯!”云浅月应付似地应了一声。像容景讨教她才不会!反正时间长着呢,这东西在它体内活动它的,只要不妨碍她就行,以前没有武功不也一样能攀高爬低,如今她才懒得费心。顺其自然就好。
弦歌再不开口,想着这浅月小姐看起来神经大条且愚不可及。但是越是接触越发现她令人看不懂。别人都梦寐以求,循规蹈矩,被尊崇膜拜的东西,在她看来却是一文不值。不知道她心里认为什么才是她最看重的。余光扫见云浅月悠哉悠哉地左看看右望望,他本来不解轻视和刚刚恼怒的情绪等都褪去,对她多了一分探究的尊重。
“千年古刹,也没啥好看的,不过是老了点儿而已。”云浅月对灵台寺给出评价。
“这是被尊称为天下第一寺,是当初建朝时候始祖皇帝亲自赐名。寺院九九八十一院落,僧众数千人,当初始祖皇帝在落环山一战中兵力匮乏,后来据说是灵台寺众僧持枪上阵杀敌,才助始祖皇帝拖了困境。”弦歌估计这浅月小姐也是不知道灵台寺来历,所以给她解释道。
“唔,原来还有这个背景。真是可怜了这一帮子和尚,都出家了还破戒杀人。阿弥陀佛,罪过啊!”云浅月做出个悲悯的表情。
弦歌顿时无语。
当时灵台寺此举被天下传诵,毕竟那一战是决定性战役,自此始祖皇帝屯兵筹备万全才彻底反击,前朝一应散乱的藩王一一击败。灵台寺众僧立了大功,被始祖皇帝高高封赏,千古传诵的篇章,可是到了这浅月小姐这里就居然成了可怜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和尚立功怕也是图这寺庙的千载基业香火繁荣。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为名为利而已。我看没啥好值得推崇的。”云浅月再次给出评价,轻叱一声,不屑道。
弦歌一怔,看见云浅月嘴角嘲弄的笑容,他不由想起世子曾经谈论起当年众僧上阵杀敌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世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似乎也是这种嘲弄微讽的表情。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子是和世子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不过那表情只是一瞬间,云浅月忽然嘻嘻一笑,对弦歌问:“你知道这寺庙里有尼姑吗?和尚和尼姑结婚吗?”
弦歌瞬间打碎了刚刚的想法,觉得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这个女人满脑子都是污秽乱七八糟的思想,如何能和世子站在一个高度?他扭过头,板着脸道:“浅月小姐慎言,这寺中都是出家人,高僧,皈依佛门,如何能住着尼姑?更遑论与尼姑大婚了,简直就是笑话,无稽之谈!”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现代和尚和尼姑可不就是通婚嘛!这个不先进的古代啊!连人都是榆木脑袋的。她立即道:“哼,现在没有而已,以后一定会通婚的!”
弦歌再次停住脚步,郑重警告道:“浅月小姐,在下劝您这样的话再不要说一句了,这里可是灵台寺,若是被人听见,惹了灵隐大师和主持方丈以及众僧大怒的话,就是我家世子也保不了您。怕是会将您赶出山门去。”
“赶走正好!这个破地方谁愿意待啊!”云浅月不以为然。
弦歌一气,恼道:“在下想说赶走您是小事儿,会连累我家世子的。”
“我跟你家世子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连累个屁啊!”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弦歌顿时无语,看着云浅月,像是看怪物一般。这屁话能是大家闺秀说的?尤其还在男子面前,也太过粗鲁了,不知道世子怎么就答应了云老王爷照拂她。他真是替世子悲哀。冷峻的脸上不停变着颜色。
“呀,你的脸和变色龙有得一拼。”云浅月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有趣地看着弦歌的脸。那样子似乎想要上前伸手揉一把。
弦歌猛地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他真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云王府的女儿!若不是一直就知道云王府浅月小姐纨绔不化,不顾世俗,常常做出些惊天之举的话,如今他非要将她抓了见官说这个女人是假冒的不可。
弦歌的脚步很快,转眼间就将云浅月落下一大截。
云浅月也不介意,想着容景这个小侍卫简直太古板了,一点儿娱乐的细胞都没有。
彩莲、听雪、听雨跟在二人身后,齐齐为她家小姐汗颜。在灵台寺说人家寺庙里住着尼姑恐怕她是千古第一人。还居然说和尚和尼姑通婚,也亏她想得出来。三人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以前的小姐虽然不近人,但也还是知道什么是礼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外人面前还是有大家闺秀淑女模样的。可再看如今的小姐,吃饭狼吞虎咽,走路每个正行,张口还粗言乱语,实在半丝女子形象也无啊!她们不由为她犹心。不知道小姐将来能不能嫁得出去。
前面的弦歌也同时想着这样的女子估计嫁不出去,没人要,怪不得太子殿下不喜她呢!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云浅月却一点儿自觉也没有,依然一步三晃优哉游哉踱步。想着怎么也是踩在了古董的地盘上,好好感受也是没差的。万一有朝一日能机缘下又回了那个现代也能为国家文物局研究文物做出些贡献来。
再无人开口,走过一座座寺院,直向后山禅院。
小沙弥忙碌地来回穿梭,看到几人都恭敬地打个佛礼,又匆匆而去。方向是达摩祖师堂的方向。那边已经隐隐传来佛音朗诵声。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也可以感觉定是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云浅月想着容景陪着一头光秃秃和尚坐着的样子,不由喜滋滋地道:“最好你家世子今日就皈依佛门。我定然为他烧香庆祝。”
弦歌再次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浅月喜滋滋的脸道:“十年前灵隐大师就说过我家世子虽然有佛心,但无佛缘,这一辈子是不会皈依佛门的。浅月小姐大可以不必为我家世子担心。”
话落,弦歌又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眨眨眼睛,眼中灰黑一片。该死的!灵隐那老神棍也专门和她作对。容景明明看起来就可以立马羽化登仙嘛!没眼光!
彩莲通过这些天的接触自然知道云浅月想法,不由叹了口气,对云浅月低声道:“小姐,景世子对您多好啊!您如今这头是他给您梳的吧?男子的手何其尊贵,尤其是景世子那一双手,估计从来不曾给别人绾发过。如今对您有多不一样,您就知足吧!别盼着人出家了。”
“哼,我头发就是被他弄乱的,他不给我梳头谁给我梳头!”云浅月提起这个就有气。明明她头发就没乱。硬是被僵硬着脖子脑袋受了半天折腾。
“小姐,景世子怎么会弄乱您的头呢!定是您自己睡觉弄乱了。景世子好心帮您梳头。还遭您不待见!”彩莲嗔了云浅月一眼,又道:“而且荣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很早就去世了,如今嫡系一脉就只景世子一人而已。他要是出家的话谁来继承荣王府?这话您以后可万不要再说了。”
云浅月一愣,“你说容景的父母都去世了?还是很早以前?”
“是啊,听说十年前因为北疆发生暴乱,王爷前去征讨,后来被困在了北疆,之后北疆之围是解了,但是王爷据说中了一种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来尸体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突闻噩耗就自杀殉夫了。王爷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从那以后也大病一场,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彩莲声音极轻,埋怨道:“这事儿小姐应该知道的,只是您心思从来不关心别人而已。”
云浅月心思微沉,没想到容景这么可怜,不过比起她自幼是孤儿来说也是幸福的。天下可怜去的人多了,至少他容景如今受天下人推崇,过得比别人舒服。想到此,微沉的心思松了几分,也压低声音道:“容铃兰不是容景的妹妹吗?怎么他就成了一脉单传了?”
“小姐,您怎么越发糊涂了?”彩莲无奈,解释道:“荣王府子息庞大,景世子这一支是自圣祖皇帝起始延下来的嫡系,但这嫡系一门却专出痴情之人,所以子息单薄,到了这一代王妃更是生下世子后再未有身孕,所以只剩下世子一人了。而旁系的却是子息多的数不过来。容二小姐是荣王府二老爷的嫡系女儿而已。另外还有三老爷,四老爷,所以,景世子自然是容二小姐的哥哥。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怕是多了去了。也不止容二小姐一人呢!”
靠!云浅月嘴角不停地抽搐。古代的世家大族啊!真是可怕!
“不止是荣王府如此,我们云王府也是如此的。只不过我们云王府嫡系枝繁叶茂,所以才显得比荣王府略微简单些而已。但说是简单,也是斗争不断,这小姐您是知道的。荣王府是以男子为贵,以景世子为贵,咱们府中则是以女子为贵,如今这嫡系一支因为小姐的娘王妃早逝,王爷又没再娶,也没再立正妃,所以女子独独就只小姐一人,就是以小姐为贵了。您如今的身份和将来所代表的身份让多少人嫉妒的眼睛发红呢!所以,可想而知,景世子那个世子位置和他的身份也不知多少人眼红的。您和景世子情形差不多呢!都是比较艰难的。”彩莲有叹息着道。
云浅月有些无语。看看她什么狗屁运气,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还是个发光体,似乎想藏都藏不住。悲哀啊!
二人一番话落,弦歌已经带着她们来到了后山禅院,他停住脚步,指着面前的一处院子道:“浅月小姐,就是这里,世子住在西厢院子,您住在东厢院子。”
“嗯!”云浅月停住脚步,打量这个地方。果然背靠青山,清幽静寂,可以听到有几声鸟鸣声,清脆悦耳。有清风拂来,阵阵清雅的花香,她吸了一口,觉得极是好闻,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花的味道?”
“回小姐,这是半枝莲的味道。这香泉山之所以得名香泉二字,是因为有两种珍贵的花。一种是半枝莲,一种是广玉兰。这两种花使得这山上的泉水都是花香味。等奴婢用这香泉山的水给您沏一壶茶您就知道多好喝了。”彩莲立即道。
“嗯,那正好尝尝。”云浅月点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对着弦歌摆手,“你去找你家世子吧!我这里不用你了,告诉你家世子,我要睡觉,没事儿不准来烦我。”
“是!”弦歌点头,对云浅月道:“这处院落都有隐卫暗中守护,所以浅月小姐尽可放心安睡。在下去寻我家世子。”
“好!”云浅月再不看他,抬步向院内走去。
弦歌则是施展轻功向达摩祖师堂而去。一边乘风而行一边想着多少女子希望能得世子青睐,偏偏这浅月小姐避世子如洪水猛兽。而世子还偏偏愿意靠近浅月小姐,他真是不明白了。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明白的事儿。
来到东厢院子,云浅月大步流星直奔主屋。
彩莲等人地匆匆跟在她身后。
屋内洁净无尘,早已经提前有人收拾妥当。云浅月看到宽大的床和香软的被子直接扑了上去,闭上眼睛舒服地道:“破马车颠簸的难受死了,还是床舒服啊!”
彩莲无语看着云浅月,想着小姐怎么就这么爱睡觉呢!连累着她们也玩不上。不由苦着脸道:“小姐,如今是大白天,您昨日睡得很早啊?怎么还困?”
“昨日你们吵闹了半夜,我哪里睡好?白天怕什么,困了就要睡!”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
“可是您还没吃早膳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厨房有摆好的斋饭呢!您好歹吃了再睡啊!”彩莲想着最好是吃完饭别睡了,带着她们出去玩玩。
“不饿,我不吃了,你们去吃吧!吃完你们自己去玩去,不用管我。”云浅月自然明白这三个丫头的心思,此时怕恨不得冲向达摩堂去聆听佛音呢!
“那怎么行?奴婢们如何能留小姐自己在这?不行!”彩莲摇摇头。
“有什么不行?没听说这个院子四下都是隐卫吗?我就在这睡觉能有什么事儿?丢不了,饿了自己去找吃的。你们别烦我,赶紧去玩吧!”云浅月挥手赶人。
“让听雪、听雨去玩吧!奴婢在这里守着小姐!”彩莲还是摇头。
“让你去就去。你们三个都去!”云浅月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还补充一句,“这是命令!快去,我要睡觉了。听了什么被感化的佛音回来和我说说。”
彩莲有些犹豫,但耐不住早就想去看的好奇心和好玩的心思,见云浅月确实要睡觉不去看,只能点点头,“那奴婢三人就去了。小姐好好休息!”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彩莲三人对看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给她关上。三人商量了一下,连饭也没吃,就兴冲冲跑出了东厢院子,直奔达摩祖师堂而去。
云浅月听着脚步声走远,当真就睡了去。在她看来什么也不如睡觉香。
刚睡没多久,便听一阵脚步声走进了院子,脚步声极轻,但她天生敏感外加有内功,所以听得极为清晰。
云浅月蒙上头,心里想着谁敢来吵打扰她好眠,她一定用大锅炒了谁。
“小王爷请留步,我家小姐在睡觉!”莫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原来是夜轻染!云浅月困倦的头脑清醒几分。不过还是耐不住困意。夜轻染虽然和她交情算起来不错,但也大不过她睡觉。想着原来莫离也跟着她来了,不错!有这个人给他挡走了人她就可以放心睡了。
“她在睡觉?”夜轻染停住脚步。
“是!”莫离点头。
“她大白天睡什么觉?怎么觉就这么多?是不是不舒服?你闪开,我进去看看她。”夜轻染绕过莫离向前走来。
“小王爷止步。毕竟是小姐闺房。你进去多有不便!”莫离再次拦住夜轻染。
“她难道大白天睡觉还脱衣服?”夜轻染瞪了莫离一眼,似乎也察觉不太妥当,对他挥挥手,“那你去喊醒她,就说我带她去玩。后山谷的半枝莲和广玉兰开得极是不错,可以去看看。还可以去河里摸鱼吃,这香泉山别的都不好,就是香泉水养的鱼超美味。我给她烤鱼吃。本小王的烤鱼技术可是一绝。一般人吃不到的。”
2020年5月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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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歸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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