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並沒有就她裝病這事再說什麽,而是問起了洪太醫不少問題。兩人談了將近一個時辰,洪太醫才告辭回去。
紫堇等洪太醫走後,沉聲說道:“夫人,現在結果了他,就不會走漏消息了。”這姓洪的若將夫人裝病這事告訴陶宏昌,會是一個大麻煩的。玉熙搖頭說道:“不用,他不會說的。”若是說了,肯定會招來陶宏昌的怒火。而且玉熙對自己的眼光還是有自信的,洪太醫不僅是個有醫德的人,不會拿人的性命開玩笑的,他還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紫堇不大放心,不過玉熙沒發話,她也不敢私自動手。要不然,後果很嚴重的。上次在慈幼院嚴重失職,事後被楊師傅逮著念叨了一個月,她再沒得到玉熙的吩咐之前,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當天晚上,雲擎就探得了消息,知道杜文書建議皇帝誅殺玉熙。雲擎聽完就想殺了杜文書,不過在動手之前他將這件事跟玉熙說了:“玉熙,杜文書這人,不能留了。”
玉熙一早就覺得杜文書是個後患,果然如她所擔心的那樣:“和瑞,現在不宜動杜文書?”見雲擎滿臉的不解,玉熙說道:“陶宏昌故意泄露這個消息給我們,肯定不懷好意。”這種事屬於機密,現在卻透露給他們知道,陶宏昌這是想要杜文書死。在不知道陶宏昌到底打的什麽算盤之前,不能動杜文書。
雲擎皺著眉頭說道:“皇帝用的這都是什麽人?”杜文書跟陶宏昌都是皇帝的人,可這些所謂的自己人卻互掐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皇帝若是鬥得過於相跟宋國舅,那才是稀罕事了。
玉熙說道:“朝廷是靠不住的,得靠自己。”如今都五月了,朝廷才撥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過來,除了發軍餉外所剩無幾了。
說起銀子,雲擎問道:“已經買了六十多萬石糧食,要是再買糧食恐有不妥。”儲備那麽多糧食,皇帝肯定會多想。雲擎雖然受了玉熙的影響想謀得陝甘總督一職,主要是為榆城的十萬將士,也想積攢資本將北擄人殺個幹淨。
玉熙輕笑道:“你手握十萬大軍的兵權,不管我們做什麽皇帝都會被忌憚的。除非你將兵權交出去,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雲擎臉色很難看,他雖然沒有叛逆之心,但也不是蠢人。兵權交出之日,也是他們全家滅頂之時。
玉熙柔聲說道:“隻要我們坐得端行得正,他們要顧忌就讓他們顧忌去吧!”說完,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下。玉熙覺得糧食還是需要買,但可以不買去年那麽多。也是玉熙上輩子挨過餓,她就覺得隻有存了糧有了保障,心裏才踏實
雲擎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了:“那就少購置一些。”
玉熙的意思是這回糧食可以少買一些,但應該後置豆類跟海味,大批量地購置。
雲擎不大明白,說道:“為什麽一定要多購置豆類跟海味?有什麽講究?”這海味得去沿海之地采購,太遠了。
玉熙說道:“我前不久聽許武說起軍營中的事,說是軍中有不少將士骨關節會疼痛,還有不少得大脖子病的。”見雲擎點頭,玉熙才繼續說道:“多吃新鮮的水果蔬菜跟海味或者肉類跟奶製品,將士就不會得這兩種病了。”提供大批量的水果跟肉類,這個不大現實,成本太高了,但蔬菜跟那些便宜的海味,還是可以有的。
雲擎一臉驚喜,說道:“吃這些東西真的能緩解敗血症跟大脖子病?”敗血症跟大脖子病,發病率特別的高。當然,也是因為比例太高,玉熙也才會知道。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我已經問過洪太醫,他也讚同我的觀點,說多吃碩果蔬菜跟海味等可以避免得敗血症跟大脖子病。”
雲擎說道:“那以後得多供應蔬菜給他們吃,至於肉類……”多供應肉類這個不大現實,不過可以都供應奶製品。
玉熙看著雲擎激動不已的樣子,笑了下,平日那麽冷清的人難得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玉熙說道:“不著急,一步一步來。隻要有心,會讓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
雲擎說道:“那我平日也多吃瓜果蔬菜。”雲擎是無肉不歡的主,平日不大吃瓜果蔬菜。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就好,要不然棗棗長大以後學你也隻吃肉不吃蔬菜瓜果,可我可就頭疼了。”棗棗像足了雲擎,不僅模樣像,飲食也像,也是個無肉不歡的主。
雲擎笑著說
道:“以後不再挑食了。”知道敗血症跟大脖子病是因為飲食不當造成的,他哪裏還敢隻吃肉。
玉熙轉回了剛才的話:“將我們打探到的消息讓杜文書知道,看看他有什麽反應?”一方麵是給杜文書一個警告,讓他老實一些;另外一方麵也是想讓杜文書跟陶宏昌互掐。
雲擎最討厭算計來算計去,不過身處這個位置,有些算計又避免不了,好在有玉熙幫他出謀劃策:“成。”
此時,在遼東發生了一件大事,元帥童春林被刺身亡。這事傳回京城,引起軒然大波。宋國舅更是叫囂著要徹查,童大林是他的人,現在死了對他的打擊是最大的。
皇帝也是憂心忡忡,童大林死了,遼東沒有掌舵人,萬一東胡人趁機攻破桐城,揮軍南下,京城就危險了。
有時候,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在童春林被殺的消息傳回來的第四日,就傳聽到桐城告急的消息。
皇帝召集文武大臣商議這件事:“不知道眾位愛卿覺得該派誰去遼東?”這個人不僅要擅打仗,還要能掌控得遼東軍。
這個時候,蔣侯爺站出來請戰。除了蔣侯爺,還有幾個老將跟年輕的將領站出來請戰。
皇帝在心裏衡量了一下,最後點了蔣侯爺,讓他即刻趕往遼東去抗擊東胡人。
玉辰得了這個消息,心不已。等接到蔣府的請帖,立即前往蔣府。見到蔣侯爺,說道:“不說東胡人已經兵臨城下,就說刺殺童元帥的幕後凶手也沒查出來,舅舅去遼東太危險了。”
蔣侯爺苦笑道:“遼東的局勢我很清楚,可我若是不站出來,皇上也會點我的。”皇帝沒有太多可用的人,而他正好是一個。除了剛才說的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想賭一把。輸了不過是他一條命,反正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兒子也能頂立門戶了,就算戰死沙場也沒什麽遺憾的。若是贏了,也有跟於家跟宋家抗衡的資本了。
玉辰也知道皇帝都已經欽點了蔣侯爺,肯定不可能再推脫了:“舅舅,那你一定要小心。”玉辰心裏有些黯然,舅舅平日那般疼她,關鍵時刻卻什麽都幫不了,她覺得很慚愧。
蔣侯爺說道:“我去了遼東,府邸裏的事得需要你多看顧一下。”蔣世子也是個有能力的,但敬王的權勢更大,朝堂上的事還是需要多倚仗敬王。這也是蔣侯爺讓玉辰過來的真正原因。
玉辰點頭道:“舅舅,你放心,若是有什麽事我會通知大表哥。”
其他人不知道刺殺童春林的幕後凶手是誰,韓建明卻猜了個八九:“童春林之死肯定是燕無雙下的手。”童春林當年背叛了燕元帥,又將在遼東的燕家人趕盡殺絕,可以說,童春林是燕無雙不共戴天的仇人。燕無雙肯定早就想殺了他,隻是一直都尋不到機會了。
隻是他雖然確定這事是燕無雙的手筆,但他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且他早知道燕無雙沒死一隻藏匿在暗處,卻一直都沒告訴皇帝,現在說出去肯定會招惹皇帝的猜忌。
趙先生想得卻有些遠,說道:“童春林是遼東元帥,燕無雙是怎麽殺的他呢?”童春林是大元帥,府邸裏戒備森嚴,身邊也是大批的護衛保護著,想殺他真不是一般的男。
韓建明說道:“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燕無雙準備了十多年,這次應該是覺得時機到了。”若是其他人想要殺童春林,可能還有難度,但燕無雙卻是個例外。
遼東很多人都受過燕元帥的恩惠,這也是燕無雙能在童春林追殺他還能活下來的根本原因。而燕無雙在遼東有這樣的底蘊,加上他自己經營十多年,能刺殺童春林也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
趙先生說道:“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國公爺,你說這是會不會跟於家有關係?”燕無雙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隱藏得這般深,除非是有人相助。而京城能跟宋家抗衡的,隻有於家。
韓建明仔細想了一下,說道:“若真如你猜測,童春林被刺殺這事可就值得深思了。”燕無雙想要報仇,跟於家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隻是於家為什麽幫助燕無雙,這就值得深思了。
想到這裏,韓建明說道:“這事必須跟皇上稟報。”不是韓建明忠君為國,而是皇帝知道以後局勢會更混亂,而他正好渾水摸魚。
雕刻著山河日夜的三足掐絲琺琅熏爐子裏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這香味讓人聞了神清氣爽。
皇帝聽了韓建明的話,麵色一冷,問道:“你是說刺殺童春林的可能是燕無雙?”燕家的人不是都死絕了,為什麽燕無雙還活著。想起當年做下的事,皇帝心頭一陣煩躁,若燕無雙真的沒死,他肯定是會來報仇的。韓建明說道:“臣隻是懷疑,並不敢確認。”韓建明雖然已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帝,但在來之前也考慮了很久。因為必須將事情圓得滴水不漏,這樣就不怕皇帝刨根問底。為此,他也費了很多精神。
皇帝不聽韓建業一堆的廢話,直接問道:“有幾成把握?”這事可不是小事,若燕無雙真沒死,他就有大麻煩了。
韓建明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完全多餘,燕家的事對皇帝的影響超過了他的想象。韓建明說道:“六成。”其實有九成,隻是九成這個概率太高了,會惹得皇帝懷疑,六成不多不少剛剛好。
皇帝沒跳過這個話題,問道:“愛卿到年底就出孝了,對吧?”這種事想要圓的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皇帝也不是傻子,隻是他對於韓建明所圖心中有數。雖然他對於韓建明的隱瞞不舒坦,隻是有些事,也不宜深究。
韓建明恭敬地說道:“回皇上,到明年一月中旬出孝。”若是皇帝能奪情現在也可以出仕,所以,能不能現在出仕取決於皇帝。
皇帝沒任何表示,隻是讓韓建明下去了。他自己在禦書房呆了小半刻鍾,然後召來了黑龍衛去徹查這件事。黑龍衛隻聽皇帝的命令行事,隻是它一直隱匿在暗處,專門替皇帝處理一些麵上不好處理的事。知道它的人都很少。當然,於相跟宋國舅肯定是知道的。
考慮了一下,皇帝讓人召來了宋國舅,將這件事告訴了宋國舅,說道:“舅舅,若燕無雙沒死,必然會有大禍。”
宋國舅臉色也很難看,說道:“皇上,韓國公的話未必可信?”其實宋國舅心裏清楚,韓建明肯定是有把握才會說這件事。畢竟這不是小事,不可能跟皇帝信口雌黃。不過想著燕無雙連童春林都能殺,他也有些膽寒。一個雲擎就夠棘手的,再加上一個燕無雙,宋家的未來堪憂。
皇帝是相信韓建明的話,因為沒騙他的必要。皇帝說道:“舅舅,若是燕無雙真的還活著,必須將他除掉。”燕無雙連童春林都能殺,足以證明他所擁有的勢力。一旦遼東落在燕無雙的手中,必定天下大亂。到時候他的皇位不保,宋家肯定也沒太平日子過了。
宋國舅說道:“皇上,臣想親自前往遼東料理這件事。”宋國舅的手腕能力不遜色於相,要不然就算是宋貴妃得寵,也不可能擁有可以跟於相抗衡的勢力。不過他是借助宋貴妃得的權勢,被讀書人所不齒,加上他本身野心勃勃為大目的不擇手段,所以名聲很糟糕。
皇帝在心裏權衡得失,最後還是搖頭說道:“若童元帥這事的幕後主使真是燕無雙,舅舅去遼東非常凶險。還是另外派可靠的人前往。”雖然皇帝一直打壓宋懷瑾,還想從他手頭奪權,可宋國舅現在不能出事。若是宋國舅出事了就再沒人能跟於相抗衡了。萬一於相想要造反逼宮,廢了他扶持太子上位,於相就是輔政大臣,那他也束手無策了。說不準過些年,大周朝的天下就得改姓於了。
宋國舅堅持要去,他的堅持也是事出有因,說道:“皇上,茲事體大,臣不得不親自去一趟。”頓了一下,宋國舅說道:“皇上,臣懷疑燕無雙知道當年的事,甚至還握有證據。”
皇帝立即臉色大變,可以說這件事是他一輩子洗刷不掉的恥辱。若是燕無雙真的握有他叛國的證據,一旦公布出去他的皇位定然不保了:“既然舅舅決定了,那一定要多帶些武功高強的護衛。”
對於皇帝突然讓宋國舅前往桐城徹查童元帥刺殺事件,於家的人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於家大老爺說道:“爹,遼東如今亂的很,宋國舅這個時候去遼東?會是什麽原因?”
於相問過了皇帝這日見過的人員,聽完以後說道:“問題出在韓國公身上。”韓建明前腳進宮見皇帝,後腳皇帝就召見了宋國舅,所以這事的肯定跟韓建明有關。
從玉熙這件事上,韓建明已經看透了於家人,這回既然已經決定投靠了皇帝,自然不會再左搖右擺了。看到於家人送來的請帖,韓建明說道;“推了。”見了於家的人,皇帝肯定要多想了。
趙先生有些擔心,說道:“國公爺,這樣會得罪於家的?”現在得罪於家,並不是明智之舉。宋國舅就要出京,若是宋國舅
有個三長兩短,於相可就隻手遮天。
韓建明搖頭說道:“這事我心頭有數,你不用再勸了。”宋家的人靠不住,於家的人也一樣靠不住。至於皇帝,也是個靠不住的。而唯一能靠得住的是玉熙。
若說之前他猜測不到玉熙想要做什麽,那在陳禹被刺成重傷,剿匪的差事重新落到紀玄身上,他就看出了一點門道。玉熙當日殺曹德,目的怕就是整個西北。因為隻有將西北這潭水攪渾了,才有可能達到她的目的。相比之下,這丫頭可比他想得遠。
想到這裏韓建明立即著手寫了封信,寫完以後又取了火折子將它燒掉,看著紙張化為灰燼,自言自語道:“不宜操之過急。”現在派人去西北太紮眼,過一段時間去正正好。
對於韓建明的不合作,於家大老爺非常惱火,他覺得韓建明就是過河拆橋的人。
於相倒不生氣,韓建明不見他兒子隻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宋國舅去遼東的事確實跟他有關係。或者更確切地說,他提供了什麽線索:“怕是韓國公知道了刺殺童元帥的幕後主使是誰了。”而且這個幕後主使肯定跟宋家有莫大的關係,才能勞動宋國舅親自前往。
於大老爺說道:“我們早就知道遼東有一股龐大的勢力,隻是到現在還沒查到這股勢力背後人的身份。韓國公是怎麽知道這人的身份?”這實在是很讓人費解的事。於家的權勢,可不是韓國公比擬得了的。
於相沒糾結這件事,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年世家,有底牌不奇怪。”雖然國公府看著沒落了,但底蘊卻很厚。要不然也教導不了韓氏這麽厲害的女子出來。
說起韓氏,於大老爺又有話說了:“爹,若韓氏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厲害,那這次陶宏昌肯定是無功而返了。”他爹的眼光,於大老爺還是信得過的。既然韓氏那般厲害,肯定不會願意回京。
於相看問題看得深遠,當即皺著眉頭說道:“遼東出事,西北就顧不上了。”至少在遼東的事情沒解決之前,皇帝是不可能再顧得上西北了。可這段時間西北會發生什麽變故,誰也不能預測。隻可惜,於相雖然門生故吏滿天下,在西北卻沒握有兵權的門人。
於大老爺說道:“爹,將你的顧慮跟皇上說吧!”
於相搖頭說道:“這件事,我不宜開口。”一旦他開口,皇帝隻會懷疑他別有用心,反而會將問題弄得更複雜了。
於大老爺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說道:“隻要雲擎沒錢,他就是有這個心思也沒那個財力?”想要造反,也是需要成本的。吃穿都成問題,想造反也是有心無力。
於相搖頭說道:“這個更不妥當了。”不給糧草軍餉,豈不是變相地逼迫他們造反。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於大老爺沒轍了。
韓建明原本是打算過段時間再給玉熙送信,卻沒想到玉辰派人來說她要送東西到榆城,問國公府的人是否也有東西要送?若有的話,到時候一起送過去。
得了這個消息,韓建明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借此機會送信過去,也不引人注意了。
秋氏知道玉辰要送禮物到榆城,很是高興地去庫房挑選了十二個大箱子的東西。在李媽媽的勸說下,十二個箱子精簡到十個箱子。
盧秀原本準備了兩個箱子,看到秋氏準備了十個大箱子,隻能兩箱子的東西塞成一個箱子了。丈夫都離家快一年了,想得很。可惜婆婆又不願意讓她去榆城,想想就心酸。
韓建明到了長樂院,看到那十二個箱子,其中有一個大箱子是葉氏送的。當即說道:“十個箱子太多了,除了一些貴重的藥材外等西北所沒有的東西,其他的都不要送。”
秋氏說道:“不是說剿滅了不少的盜匪嗎?東西送多一些也無妨。”反正路上太平,東西多也無非是多晚些到了。
韓建明滿頭黑線地說道:“娘,那都是官方的說法。”官府就知道粉碎太平,哪裏會讓他們知道確切的消息。這是糊弄普通百姓能糊弄到,沒想到他娘也相信。
秋氏沒辦法,又挑揀了,最後她的十個箱子精簡為六個箱子:“不能再減了。”藥材補品就占了四箱,還有一箱子是棗棗的,另外一些事平日用得上的。
韓建明無奈地搖頭說道:“那等會再給玉辰送去吧!”他還有事找秋氏商議,等事情商議好了,再送東西送到敬王府去。
韓建明隨著秋氏進裏屋,讓婆子丫鬟全都下去,跟秋氏說他要將盧秀送往榆城。
秋氏說道:“你已經想到妥善的法子了?”這事她已經同意了,隻是想著出師無名,怕引人懷疑,所以才一直沒動靜。之前就不說了,就現在皇帝下聖旨要將三品以上的武官的家眷接回京,盧氏要去榆城就太打眼了。韓建明點頭說道:“我寫封信給玉熙,讓建業裝成受重傷,到時候讓盧氏帶了孩子去西北看望。”等到了榆城,就是雲擎跟玉熙的天下,倒不用再擔心了。
秋氏手裏的佛珠轉動得很快,過了半響,才開口問道:“局勢已經這般凶險了嗎?”
韓建明點頭,說道:“燕元帥的小兒子燕無雙還沒有死,這次遼東元帥童春林就是被他刺殺的。娘,燕無雙是一個極度聰明的,蟄伏了十多年,這次既然出手,肯定會掀起大風浪來的。”
秋氏非常驚訝,說道:“不是說燕家的人都死絕了嗎?”宋家的人連雲擎都不放過,豈會放過燕家的人。
韓建明搖頭說道:“燕無雙活了下來,而且一直藏在遼東。”不得不說,燕無雙也是人才,在那麽艱險的環境不僅活下來,還組建了一股龐大的勢力。
秋氏想起之前的傳聞,問道:“燕元帥的死與桐城被破,真的都跟宋家人有關係嗎?”
韓建明沉默了一下,說道:“是宋家人勾結東胡人所為,這件事皇上也有份的。”
秋氏驚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說道:“你說什麽?宋家人勾結東胡人皇上也參與其中?”見韓建明點頭,秋氏一下又坐回了凳子上,說道:“這些人,都該下十八層地獄。”當年桐城的是,造成十多萬人死傷。背負了這麽多的造孽,十八層地獄都是便宜他們了。
韓建明說道:“娘,我的信已經被監視了,所以這事得由你跟玉熙說最合適不過了。”韓建明怕燕無雙為了仇恨勾結東胡人,到時候再帶兵攻入京城。到那時候,他肯定是要殺死皇帝跟宋家人人,皇帝一時京城肯定會亂。當然,這是韓建明做的最壞的打算。
秋氏深出一口氣,說道:“好,我這就寫。”榆城至少有十萬大軍,比京城安全。
東西第二天上午送到敬王府,是葉氏親自送過去的。葉氏跟玉辰說道:“婆婆原本準備了十多個箱子,國公爺說路途遙遠,東西太多不方便,這才精簡到這幾個箱子。”
玉辰笑著說道:“如今西北比較太平,東西多一些也無妨,我也給玉熙還有棗棗準備了十多箱子的東西。”之前也是考慮到這一路上不太平,所以她才沒送東西到西北去,隻送了一些輕便好攜帶的禮。
葉氏聽到玉辰那般熟稔地叫著棗棗的小名,心裏有些異樣,不過麵上卻不顯:“娘一直念叨著說棗棗都快一歲了她還沒見過呢!”頓了一下葉氏又笑了起來,說道:“三妹是不知道,娘聽聞說四妹夫長得人高馬大威武粗壯,所以知道棗棗長得像四妹夫時,憂心不已。”不管是什麽,多了就不貴重了。秋氏孫子孫女很多,但外孫女現在就棗棗一個,又沒見過,所以經常念叨著。
玉辰聽了也笑起來了,說道:“大伯母多擔心了。這女大十八變,長大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看的。不過我看玉熙在信裏說,棗棗那小丫頭非常好動,皮得很。”
葉氏莞爾,說道:“不止呢,聽說腿腳還很有力,才一歲的孩子,身上被她蹬一下還疼得厲害。”
姑嫂兩人說了小半天的話,快到中午飯葉氏才告辭回去。出了敬王府,葉氏身邊的丫鬟阿靈忍不住說道:“沒想到三姑奶奶跟四姑奶奶關係還是那般好。”
葉氏並不意外,說道:“十多年朝夕相處出來的情份,就算嫁人了也不會消散。”玉熙雖然跟三房鬧翻了,但又沒跟玉辰鬧翻。而且玉辰現在是敬王妃,保持友好的關係總是有利無害。
玉辰看著屋子裏的六個大箱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玉熙這兩年頻繁地跟秋氏通信,還經常送了禮到京城,可卻沒一封信也沒一盒禮送到金魚胡同。玉熙這是真的要跟三房斷絕關係的態度了。
桂嬤嬤一直都知道玉辰的心事,隻是這種事,她也不好插嘴。當即轉移了話題,說道:“娘娘,到一月就出孝了。五姑娘的婚事,到時候還是需要大房的人幫著張羅。”文氏是個不中用的,現在就隻知道養著她的寶貝兒子,如今三房是玉容在當家。可玉容一個姑娘家再能幹也不能張羅自己的婚事。所以這事最後還得勞煩大房的人,當然,秋氏是肯定請不動的,但可以請葉氏相幫。
玉辰說道:“這事得跟爹商議過才成。”就算要請大嫂出麵幫忙,也得她爹跟大堂哥說才成。她一個出嫁女去說,大堂哥跟大嫂就算礙於她的情麵答應,心裏也會不高興。
桂嬤嬤說道:“等出了孝,老太爺就要出仕了。”敬王如今權勢這般大,老太爺出仕肯定是要靠敬王了。
玉辰蹙了下眉頭,說道:“等尋個機會我會跟王爺說的。”這事得早做打算,要不然時間太趕,沒好的缺了。
東西送出京城的第二天,國公府就收到玉熙從榆城送回來的信。秋氏看完信,滿臉笑容,說道:“玉熙又懷上了。”這剛斷奶沒幾個月又懷上了,足以表現夫妻之間很恩愛了。
葉氏有些羨慕,說道:“四妹真是好福氣。”不管這胎是男是女,能這麽快懷上就表示玉熙很能生養。不像她,吃藥吃了幾年才得一個女兒,到現在也沒半點動靜。雖然說昌哥兒養在葉氏身邊,但葉氏還是想要個親生子,這幾年也一直在吃藥。
秋氏說道:“可惜得的消息晚了,要不然就多送些滋補的東西去西北了。”秋氏很希望玉熙這胎是個兒子了,生了兒子,地位才牢固。
韓建明看完了玉熙專門寫給他的信,看完以後陷入了沉思。玉熙在信件裏說,她覺得去年冬天天氣反常,很擔心會有天災,為此還特意詢問了那些積年的老農,那些老農說今年十有八九會有天災,所以今年年初她就讓人去江南跟太原購置了糧食。在信件的末尾處,玉熙提醒韓建明,讓他防旱防洪防蟲災。
韓建明考慮一二,叫來了大管家,說道:“多買些糧食儲存。”其實就算有天災,糧食再緊張,國公府也不擔心沒糧食吃的。隻是,既然收到了玉熙的這封信,那就要做個樣子給暗地裏看信的人看。
大管家不明所以,說道:“國公爺,馬上就要夏收了,等夏收買糧食會更劃算。”夏收前的糧食價格要比夏收後多了兩三成,現在大批量地買,不劃算。
韓建明說道:“現在就去買,先買兩千兩的糧食。”國公府也有上百號人,兩千兩銀子的糧食也不算多。
大管家見狀不敢再問,低頭應道:“好。”
將手裏的信件放下,韓建明低聲說道:“就說些沒用的,有用的一個字都不說。”話雖然這麽說,但韓建明並不生氣,玉熙的處境很危險,謹慎一些也是好的。
晚上回後院用晚膳,看到秋氏滿臉笑容的,韓建明問道;“娘,有什麽喜事?”聽到玉熙懷孕,韓建明笑著說道:“這個丫頭……”說了那麽一堆的話,結果這麽大的喜事卻沒告訴他。
秋氏笑著說道:“告訴我跟告訴你,還不都一樣。”反正隻要一個人知道,大家就都知道了。
說完,秋氏忍不住說道:“就希望玉熙以後能太太平平的,其他我也就不多求了。”可別再出事了,要不然她真受不住了。
韓建明聽到這話,微微歎了一口氣,玉熙現在的處境非常凶險,想要太太平平那是不可能的。隻是這事他肯定不會告訴秋氏的,省得秋氏擔心。
用完晚膳,韓建明陪著秋氏說了會話就準備回前院。在路上,碰到了賈姨娘的丫鬟水萍。
韓建明看到這個丫鬟急匆匆的,立即讓身邊的人將她叫住,問道:“何事這般慌亂?”
水萍忙說道:“四少爺生病了,姨娘擔心得不行,想求夫人給四少爺請大夫?”賈姨娘生的第二個兒子叫家和,家和萬事興的意思,在家裏排行第四,下人都稱呼為四少爺。
聽到求字,韓建明皺了下眉頭,跟隨從說道:“拿了對牌去請樂太醫過來。”樂太醫在兒科這塊是權威。
到了桂花院才知道家和發燒。韓建明冷著臉說道:“你是怎麽照顧孩子的?”昌哥兒養在葉氏膝下,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可家和卻經常發燒生病。其實孩子身體弱生病是常事,隻是有了一個昌哥兒在旁做對比,就顯得賈姨娘很不用心了。
賈姨娘聽到韓建明的指責,眼眶一下就紅了:“是妾的不是,妾沒照顧好四少爺。”傷在兒身上,疼在娘心裏。兒子生病,最難受的就是賈姨娘這個當娘的。
韓建明說道:“我已經讓人去請樂太醫了,這次讓太醫好好看看。”希望這次能將和哥兒治好,別再動不動就生病了。
賈姨娘聽到這話,心頭一喜:“多謝國公爺。”雖然兩人生了兒子,可是卻並沒有什麽感情。
葉氏聽到和哥兒生病驚動了韓建明,臉色很難看。若是不知道,還以為她這個主母失職呢!等她到桂花院的時候,竟然沒看到韓建明。葉氏問道:“國公爺呢?”
賈姨娘恭敬地說道:“國公爺有事,去了前院。”雖然賈姨娘生養了兩個兒子,長子還被葉氏養在膝下,可她卻一直循規蹈矩,不敢有半分的逾越。不是賈姨娘實誠,而是韓建明對葉氏非常敬重信任,就算有人挑撥離間,韓建明也是站在葉氏這邊。葉氏神色緩和了不少,問道:“四少爺是怎麽回事?怎麽又生病了?你是怎麽照顧的?”
賈姨娘低聲說道:“四少爺不小心吹了風,所以才發燒了。”
葉氏聽到這話,臉色難看地怒斥了賈姨娘一頓。一直到樂太醫過來,她才沒再繼續說。
樂太醫給孩子診完脈,開了方子,又跟賈姨娘說了諸多的注意事項,這才背著藥箱走了。樂太醫精通兒科這一塊,所以業務比較繁忙。
葉氏一直等賈姨娘給和哥兒喂了藥睡下後才回了正院。不過回去之前,臉色還是很難看地對賈姨娘說道:“孩子都還小,非常嬌弱,你必須得多費心思照料。”昌哥兒就被她照顧得很好,現在虛歲都四歲了,很少生病。
賈姨娘囁囁地說道;“是,夫人,我以後會盡心照顧四少爺的。”葉氏在後院有絕對的權威,她不低頭都不成。
等葉氏走後,水萍難受地說道:“姨娘,四少爺明明不是吹的風發燒的,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賈姨娘說道:“不這麽說,夫人是不會罷休的。”葉氏巴不得她多出錯,這樣才能顯得自己的好。
水萍眼圈都紅了,說道:“姨娘,你真是太委屈了。”姨娘原本應該是後院風風光光的人,卻沒料到卻時刻都要受夫人的氣。
賈姨娘說道:“當人妾的,原本就是受委屈的。”這後院,不是東風壓過西風,就是西風壓過東風。賈姨娘不是沒想鬥倒葉氏,沒誰願意永遠屈居人之下。可惜國公爺跟老夫人都站在葉氏這邊,她再有本事也施展不開來,也隻能作罷。不過,就算現在憋屈,可她有兩個兒子,隻要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總能出頭的。
韓建明被人叫走,是因為他得了一個消息,江南出現了洪澇。
趙先生說道:“江南在六月初開始下雨,下了好幾天都不停。”六月正是豐收的季節,這個時節下雨,那些稻穀都會爛在田裏的。減產,那是肯定的,就是多少的問題。
韓建明神色怪異,說道:“洪澇?洪澇比旱災好。”若真得是旱災,那連他都要驚悚了,更不要說皇帝了。
而鄔家的人對此事的反應也各有不同。鄔家二爺鄔謙說道:“爹,西北軍購置了六十萬石糧食,還有二十萬石糧食沒有送去。”韓吉當時買這批糧食的價格隻比市價低了半成。因為他是大批量地購買,所以對鄔家來說還是賺了。隻是現在江南出現了天災,糧食嚴重減產,價格肯定會大漲,他們這筆生意可就虧大發了。因為他們的庫存都給搬空了,還購買了其他糧商的糧食。
鄔蒙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想說什麽?契約都已經簽好了,莫非你還想就地起價?”小兒子比大兒子有經商的天賦,這個是所有人公認的,就是他也不否認這點。隻是鄔謙行事急功近利,一切以利益至上,這點很不得鄔蒙的喜歡。雖然說無商不奸,但也不能鑽到錢眼裏。
鄔謙說道:“這怎麽會?契約都簽了,想要漲價,說到天邊都沒這個道理。隻是現在地裏的糧食嚴重減產,這二十萬石糧食運送到西北,風險肯定加大了。”鄔謙的意思,押運費必須漲。
鄔蒙想了下說道:“這事既然交給你大哥,我相信他會處理好的。”雖然小兒子有經商的天分,但鄔蒙最倚重的還是長子。
鄔謙聽了這話,心裏堵得厲害。府邸裏的人都覺得鄔闊一直在外麵料理生意常年不在家,不更得父母的喜愛。而他一直承歡膝下,得父母的看重。事實上,鄔闊這些年在外料理生意,增長了見識,結識了許多的人,而他就隻是幫著他爹打個下手,什麽事都做不了主。
鄔蒙作為一個出色的商人,察言觀色的本領如火純情,看著兒子的神色,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娘中午還念叨著你呢,你去看看他吧!”
鄔謙不情不願地下去。
鄔蒙招來了鄔闊,問道:“你二弟提議將運費提高一倍,你覺得如何?”運費要提高是肯定的,隻是提高一倍,雲擎肯定不同意。
鄔闊搖頭說道:“運費是肯定要提高的,具體提高多少,得看這次增添了多少的費用?”正常情況下,增添的費用的數額,都是在多支出的基本上加百分之二十。
鄔蒙輕輕地點了下頭,雖然說無商不奸,但行事還是
需要講究方法的。遇到意外的事,加價是肯定的,但你必須要將加價的原因說得一清二楚才成。這樣對方付錢也付得心甘情願。要不然,人家就不會再跟你做下次生意:“對於這次的洪澇,你有什麽看法?”原本以為又會是大豐收,沒想到竟然出現了洪澇。
鄔闊是知道雲擎除了向他們購置了六十萬石糧食,還去太原購置了三十多萬石糧食。這些糧食,足夠西北軍吃一年了。鄔闊開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懷疑雲擎要造反了,要不然怎麽會購置這麽多的糧食。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雲擎若真想造反,也不可能這般明目張膽:“西北軍這次購置糧食的行為,讓人很費解。就好像他們知道今年的收成會不好似的?爹,我準備再去一趟榆城。”
鄔蒙點了一下頭,說道:“試探一下雲擎的底細也好。”這事確實非常蹊蹺,去試探一下也是好的。
鄔闊搖頭說道:“我盡力,隻是希望不大。”這種事屬於機密,哪裏那麽容易打探得到。
鄔蒙說道:“這事打聽不到也沒關係,關鍵是要說通雲擎,讓他能允許我們與西域做生意。”若是跟西域做生意,那可真就不財源滾滾來。一直到現在,鄔蒙還有些可惜,認為雲擎太墨守成規了,完全是抱著金娃娃不知道用。
鄔蒙會這麽說是因為之前鄔闊跟他說,他已經說通了玉熙,可是雲擎不答應。鄔蒙對大兒子是絕對信任,所以不疑有他。
鄔闊說道:“雲擎是個很頑固的人,他手頭有錢,是絕對不會同意販賣貨物到西北去的。隻有將他手頭上的錢都用光了,被逼得沒辦法,他才有可能同意。”
鄔蒙說道:“盡力而為。”
談完話,鄔闊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著妻子正抱著小兒子在哄,笑著問道:“舒兒今天沒哭吧?”小兒子金舒還沒滿一個月,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齡。上次鄔闊過來時,金舒正哭得凶猛的時候。
方氏笑著說道:“舒兒今天乖巧得很,吃飽了就睡。”方氏的娘家也是大富商,也算門當戶對了。夫妻成親好幾年了,雖然鄔闊一直在外麵,夫妻聚少離多,但感情還是很好的。
夫妻兩人說了好一會話,鄔闊才將他要去榆城的事說了:“等我走後,你就安心帶寶兒跟舒兒,府邸裏的事你都不要管。”金寶是兩人的長子。
方氏點頭說道:“你放心,我會護好寶兒跟舒兒的。”鄔家當家太太於氏身體不好,原本鄔家的庶務應該是交給方氏的,隻是鄔太太並不喜歡方氏,將內務都交給了鄔謙的媳婦她的侄女小於氏料理。內院那些目光短淺的人都巴結二房,對方氏不大尊敬。
鄔闊說道:“嗯,料理好我們院子的事就成了,其他的不用理會。”她娘偏心,這個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方氏靠在床頭,說道:“大爺,我無事,倒是你要保重要自己。”西北好多的盜匪,太危險了。隻是她也說不出來讓鄔闊不出門這話,說了除了讓鄔闊覺得她不識大體,沒任何益處。
方氏是個聰明人,也正因為聰明她從不反抗鄔太太的決定。因為她很清楚,隻要他公爹沒有換繼承人的想法,鄔謙跟小於氏不管蹦躂得多厲害,家業都是他們的。
鄔闊握著方氏的手,說道:“放心,我定然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過年之前一定回來的。”
回了書房,鄔闊的心腹鄔順說道:“大爺,西北如今亂成一鍋粥,現在去太危險了。榆城的事有我跑一趟就足夠了,大爺還是不要去了。”以前西北雖然盜匪多,但他們都打點好了,能保證平平安安的。可現在紀玄在剿匪,這盜匪四處亂竄,這個時候也沒有所謂的道義了。若是碰到一群窮凶極惡的盜匪,那就糟糕了。
鄔闊搖頭說道:“我必須去榆城一趟。”
鄔順問道:“大爺,是什麽一定要走這一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說是主仆其實跟兄弟是一樣的,所以也沒什麽顧忌的。
鄔闊道:“現在有於家護著,我們自然平安無事。可若是於家倒了,鄔家就是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鄔家有錢,可是卻沒足夠的實力保住這些錢財。
鄔順很快反應過來,問道:“大爺你的意思是於家不大安穩?可是於相…
鄔闊搖頭說道:“於家權勢是大,但是這權勢就如水中月鏡中花。”鄔闊這些年在外麵曆練,眼光還是鍛煉出來了。於家雖然現在權勢很大,但他們沒有軍權,這就是致命的弱點。
鄔順皺著眉頭說道:“雲擎也不是個好的盟友呀!”雲擎打仗厲害,可是為人太死板了。跟他結盟,到時候肯定要被拖累了。
鄔闊說道:“不是結盟,隻是交好。”他們現在還算是於家的人,在於家沒倒台之前是不可能投靠其他人。但不妨礙他們先跟雲擎交好,畢竟雲擎是手握軍權的大將軍。
六月的清晨,清涼的空氣彌漫在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溫柔而閑散地落在屋子裏正活動筋骨的人身上。
活動完筋骨,玉熙走出屋子。正在這個時候,微風輕輕地吹過,好似吹到心頭裏去了,說不出的恬淡與寧靜。紫堇笑著說道:“夫人,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好像是那些寺廟裏的大師,說不出的莊重與肅穆。”
曲媽媽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咳嗽了一下。等玉熙去洗漱的時候,曲媽媽開始訓斥紫堇,說道:“什麽像寺廟裏的大師,說的好像夫人是出家人似的?以後這話千萬不能再說,太不吉利了。”這老一輩的人,特別講究這些。
也是看著玉熙那樣子,偶有所感。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不吉利。紫堇忙誠懇地認錯,說道:“我以後一定管住自己的嘴,不會再胡說八道了。”
曲媽媽說道:“你以後在說話或者做事之前,先想一想這話能不能說,這事能不能做。這樣,就不會再做出事說錯話了。”
紫堇忙點頭說道:“我會的。”
曲媽媽無奈地搖頭,看紫堇這個樣子就知道做不到了。咳,算了,人無完人,想讓紫堇跟她一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每天用早膳,雲擎都會準時過來。這天卻沒準時回來,玉熙問道:“去問問,將軍是否去了軍營?”
紫堇出去沒多會就回來了,說道:“夫人,將軍在書房議事。”雲擎的書房是雲府防備最嚴密的地方,一般人根本進不去。後院的人,也隻玉熙去過,連紫堇都沒進去過。
玉熙吩咐道:“將早膳擺上,將軍那一份留著。”現在在書房議事,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
玉熙剛用完早膳,雲擎就從前院過來了。雲擎說道:“玉熙,江南出現洪澇,今年江南的收成連去年一半都不到。”江南是魚米之鄉,江南減產,糧食價格肯定要大漲。
玉熙並沒有露出笑容,出現洪澇,受苦受難的還是普通的百姓。因為玉熙在莊子上呆過,深切地體會到普通百姓過得不易。特別是天災的時候,很多都是賣兒賣女的。
雲擎說道:“玉熙,現在再購置糧食不劃算。我們買的糧食足夠吃到年底了,就不再買糧了吧!”
玉熙搖頭說道:“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這話等於是說,糧食照常買,豆類跟海味也要買。
雲擎覺得開支太大了。
玉熙說道:“去年從許家抄到的錢,用了吧!”這錢藏著也不會生錢,還不若拿出來用。現在用了,肯定不會吃虧。
見雲擎還在猶豫,玉熙說道:“明眼人都知道這錢在你手裏。你若是不用,別人還真以為你想要貪了這錢呢!”朝廷對此心知肚明,不過他們查不到證據,倒不怕。隻是有錢不用,等物價再上漲,這錢也就貶值了。
雲擎考慮了一下,說道:“那就再拿出二十萬兩銀子出來購置糧食。多的不能再有了。”從許家抄出來的這筆錢,已經用掉了四十多萬銀子了。照這個情況下去,最多用到明年。
玉熙笑著搖頭,說道:“真是的,你怎麽老想著節流呢,就不會想著怎麽開源呢?”有些錢可以省,可有些錢卻不能省。比如衣服可以少做幾身,但飯絕對不能少吃一頓。
雲擎也想開源,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見玉熙要開口,雲擎趕緊說道:“除了販物資到關外去,其他主意都可以。”雲山前不久還販賣了一部分鹽巴跟鍋子還有布匹等日常用品到關外去,隻是他販賣的量不太多,影響不了大局。
玉熙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是讓願意我多販些東西到關外賣,我都不會答應。”雲山因為做的是獨家生意,所以他提出用馬交換,不少的牧民會同意。
從去年到現在,雲山也換回來三百多匹馬。結果這些馬匹全部都被雲擎征用了,而且還不將本還回來。也是玉熙原本就打算著換回來的馬匹給雲擎用,要不然這虧本的買賣誰還會去做。當然,要說虧本也沒有,畢竟這是暴利,隻是真沒賺多少錢。
雲擎有些訕訕的:“那你還有什麽好主意?”
玉熙說道:“有是有,就怕你不願意。”其實玉熙覺得除了販賣物資到關外,其他生意做了也沒意思。
雲擎說道:“你說,隻要是有用的,我一定同意。”隻要不是違法亂紀的,他肯定同意。
玉熙說道:“我記得京城有一家鏢局,叫興隆鏢局,很是賺錢的,我們也可以效仿,反正我們手裏有不少的退下來的士兵,西北現在這般亂,我想若是弄個鏢局肯定賺錢。”
夫妻兩年多,玉熙是什麽人雲擎心裏也有個數:“成立一個鏢局能賺多少錢?說吧,你想要做什麽?”
紀玄已經開始剿匪了。而根據紀玄那性子,這剿匪肯定會剿出亂子出來的。到那時,就是雲擎的機會。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玉熙也不再瞞著雲擎,說道:“我是想讓這些人先去熟悉地形。”靠鏢局賺錢那肯定不可能,玉熙不過是用它引出下麵的話。
雲擎是個將軍,對熟悉地形這種話題非常敏銳,當即就變了臉,問道:“熟悉地形?熟悉地形做什麽?”
屋子裏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人,玉熙直接說道:“熟悉地形,到時候剿匪也方便。”
雲擎神情變得異常的嚴肅,盯著玉熙說道:“玉熙,隻要有調令下來,就算不熟悉環境我也能將匪徒剿滅,不需要多此一舉。”
玉熙輕笑道:“和瑞,別傻了,不管西北亂成什麽樣,皇帝都不會下令讓你帶兵剿滅西北的匪賊的。跟盜匪比起來,你才更需要防備的。”那些盜匪都是烏合之眾,對朝廷根本構不成威脅。而雲擎是手握十萬重兵的大將軍,要是他生了異心,造成的危害是盜匪的十倍甚至數十倍。
雲擎臉色非常難看,說道:“玉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沒有調令就出兵,那等同於謀反?”
玉熙摸著肚子,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什麽是謀反,我隻知道,你若不把握機會我跟棗棗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必將死於非命。”玉熙用的死必將這話,是因為她很確定若是雲擎再守著他那套,他們一家總有一天都要死於非命。
雲擎握緊了拳頭,說道:“我會護著你跟孩子的。”說來說去,玉熙還是不相信他。
玉熙仰頭望著雲擎,說道:“和瑞,你再有本事,你能比得過燕元帥嗎?可是燕元帥為國盡忠一輩子最後落了個什麽下場?不僅他自己死於非命,燕家其他人也全部都被殺了。和瑞,你若是不把握好機會,我們一家人遲早要走上燕家人的老路。”說完這話,玉熙望著雲擎,一字一句地說道:“和瑞,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她也想過太太平平的日子,可誰讓她生不逢時,生在一個亂世,碰到的事一個昏君。既然不想死,想好好地活,就隻能自己奮起。
雲擎沉默了半響,說道:“我記得你說過,燕無雙還活著……”
玉熙不等雲擎說完,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是,燕無雙是很有可能還活著。可是燕家幾十號人都死於非命,就他一個人活著。他不僅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還要躲藏無休止的追殺,這樣煎熬得有多痛苦,和瑞,再沒有比你更能體會燕無雙所承受的這種痛苦了。”雲擎跟燕無雙的遭遇非常相似,都是家破人亡,都是被宋家人追殺。還有,兩人都是命大的人,都在追殺之中活了下來。
雲擎說不過玉熙,但他有自己的堅持,說道:“不管如何,我是不能做出給祖宗抹黑的事。”
玉熙正是因為清楚雲擎的性子,所以才到現在才將這件事挑明,讓雲擎斷了朝廷會下調令這個想法:“你覺得名聲重要還是我們一家人的命重要?”說句粗俗的話,人都死絕了,名聲再好有個屁用。隻是這話玉熙就心裏想想,萬不能說出來的。
雲擎說道:“名聲重要,你跟孩子也一樣重要。”兩者都很重要,都不能丟。
玉熙苦笑道:“和瑞,你知道,名聲跟我們一家人的命,你隻能選一樣。”她也想兩全,可這世道不允許呀!
雲擎不願意選,轉身就要走。
玉熙摸著有些顯懷的肚子,朝著雲擎的背影說道:“和瑞,對我來說,我們一家人的命比名聲權勢都重要。至於你覺得哪樣最重要,你問問自己的心。”若是雲擎覺得名聲比一家人的性命更重要,那她也無話可說。
雲擎停頓了一下,然後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玉熙微微歎了一口氣,摸著肚子說道:“孩子,娘隻能做到這一步,其他的就要靠你爹自己想通了。”玉熙也不怪雲擎,畢竟雲擎自小聽的都是忠君愛國這一類的話。現在讓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等同於謀反的事情,肯定不可能一下就答應的。
紫堇飛奔著進來,看著玉熙站在屋子中間,神色平和,鬆了一口氣,說道:“剛才將軍陰沉著臉走出去,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吵架不擔心,就擔心雲擎動粗。雲擎之前,可是有前科的。
玉熙說道:“是吵架了。”夫妻兩人成親兩年了,還真沒吵過架,這屬於第一次。當然,其實也算不上真正的吵架。
紫堇啊了一聲,說道:“夫人,你跟將軍吵架怎麽一點都不生氣?”她跟餘叢吵架那都是被氣得七竅生煙。當然,他們兩人很少吵架就是。
玉熙輕笑道:“不一定要暴跳如雷才是生氣。”每個人生氣的表達方式不一樣的。
紫堇嘀咕道:“夫人,你別騙我了,哪有人吵完架還能笑眯眯的!”估計是兩人意見不合,將軍被夫人氣著了,要不然夫人哪裏這般輕鬆。
夜晚,一輪明月掛在空中,皎結的月光照在大地上。
玉熙站在院子裏,仿若一尊雕塑般!雖然說早有預料雲擎會對此事很排斥,但現在雲擎連飯也不回後院吃,她心裏又難受得厲害。她這麽費心費力地到底為的誰?心裏也覺得委屈的厲害,不知不覺眼眶被一層水霧彌漫住了。
曲媽媽實在看不過眼了,說道:“夫人,夜深了外麵愣,呆久了會著涼的,還是進屋去吧!”這將軍也是的,夫人正大著肚子呢,也不知道讓讓,還跟夫人慪氣。
心裏再難受,也不能跟身體過不去。再者還懷著孩子,真著涼了還不能吃藥,到時候孩子跟大人一起遭罪。玉熙聽了勸,轉身進了屋。
進了屋子,書也看不下,話也不想說,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來,而且靜不下心來。玉熙想了下,幹脆進了書房,提筆開始練字。
曲媽媽在外麵小聲地問了紫堇,問道:“將軍跟夫人為什麽吵架呀?”將軍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也沒什麽特別的事發生,不知道夫妻兩人到底是怎麽吵起來的。
紫堇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呢!不過將軍也忒小心眼了,就算吵架也不該連晚膳也不過來吃!”太小家子氣了,虧她還認為這是一個大氣的男人。
曲媽媽想著怕不是小事了。
練了大半個時辰的字,玉熙的心總算靜下來了。放下毛筆,走出書房,朝著曲媽媽說道:“備水,我要沐浴。”
沐浴完,玉熙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玉熙吩咐了紫堇,說道:“去跟藍媽媽說,抱了棗棗過來。”
這個時辰,棗棗已經睡下了。不過藍媽媽知道玉熙現在情況特殊,也沒有抗議,用大紅色的披風將睡著的棗棗抱到正房。
玉熙也早就預料到棗棗睡下了,隻是她現在就想要看看棗棗。也隻有看著女兒,她才能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藍媽媽蚊子似的聲音說道:“夫人,凡事過剛易折,還是柔和一些為好。”其實藍媽媽一直覺得玉熙太能幹了些,這女人太能幹了未必是好事。
玉熙苦笑著說道:“這回不是內院的瑣事事,是關係生死的大事。”不是一個人的生死,是關係一家人的生死。不過這話,就不用說得這般清楚了。
藍媽媽原本準備一肚子的話勸玉熙,聽到關係生死,她再不敢說一個字了:“那夫人早點休息吧!”
玉熙這會也睡不著,說道:“藍媽媽,你在韓家也呆了那麽多年,應該見過我娘吧!”玉熙說的娘是指生母寧氏。其實上下兩輩子,玉熙對生母基本沒什麽印象。隻是現在當娘了,對生母也掛念起來。
畢竟過了那麽多年,加上寧氏在韓家存在感並不太強,所以藍媽媽很多事都模糊了。想了好一會,藍媽媽才開口說道:“三老夫人是個很柔順的人。”說起來藍媽媽都有些感慨,三老夫人寧氏太柔順了一些,可夫人卻是剛強得有些過了。
玉熙喃喃道:“柔順呀?”女人太柔順,其實就是軟弱了。上輩子的她就是太軟弱,結果卻被江家的人搓圓捏扁,都不將她當人看,最後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藍媽媽也看出玉熙沒有睡意了,就跟玉熙說了一下她所聽到的趣聞,盡量逗玉熙開心。藍媽媽的聲音很寬厚,很好聽,聽著就像是催眠曲。玉熙聽了小半天就有些困了,眯了眼就睡下了。
藍媽媽出了屋,就看見紫堇在院子裏等著。
紫堇走上前小聲說道:“夫人怎麽樣了?”她還是第一回看到自家主子因為心事失眠。
藍媽媽說道:“已經睡下了。”
雲擎其實也沒休息,他就一直呆在書房裏。到了半夜,也沒有任何睡意,還在院子裏練起了劍。
夫妻兩人吵架,許武也已經聽說了。等雲擎練完一套劍法,許武故意說道:“將軍,我聽紫堇說夫人晚上隻喝了一碗羊奶,其他什麽都沒吃。”
這肚子裏還懷著一個,不吃東西怎麽受得住。雲擎冷著臉說道:“胡鬧,身邊的人不知道勸嗎?”說完這話,雲擎站起來準備出去。不過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
許武問道:“將軍,你跟夫人為的什麽吵架呀?”夫人是個很講理的人,自家將軍也是個疼媳婦的,兩人吵架肯定不是小事。
見雲擎半天不說話,許武說道:“將軍,若是家務事的話就讓一讓夫人,夫人還懷著孩子呢!”其實許武覺得玉熙是個很講理,不會無
理取鬧的人。這回的事,肯定不可能是家務事。
雲擎也正煩心呢,正好許武又是信得過的,說道:“不是家務事。紀玄如今剿匪,江南又出現天災糧食減產,西北估計會大亂。夫人說西北若亂了起來,我就可以趁機出兵掌控陝甘兩省。沒有調令出兵,還要掌控陝甘兩省,這不等同於謀反!”這其實跟草寇沒兩樣,隻是草寇是占山為王,他若是這麽做就等於是占了陝甘兩省為王了。
許武聽完以後,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猜測到兩人吵架肯定不是為了小事,但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大事。不過許武跟玉熙接觸得比較多,知道玉熙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的:“將軍,夫人為什麽要讓你趁機出兵掌控陝甘兩省?”夫人說這些話,肯定是有緣由的。
這也不是一兩句就能說得清的。雲擎這會感覺很疲憊,不大想說了。其實雲擎也知道玉熙說的是對的,隻是他沒辦法按照玉熙說的去做。他不想做逆臣賊子,不想背負千古的罵名:“這事改日再跟你說。”
許武差點吐血,你這說一半留一半到底是哪樣呀?不過看著雲擎的神色,他也識趣地不再問。許武說道:“將軍,這都子時了,你也該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堆的事做呢!”
雲擎說道:“去看看夫人歇下了沒有?”到底還是不放心。其實雲擎知道玉熙說得再理,隻是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許武聽到這話就知道不對了。他跟在雲擎身邊十多年,還能不知道雲擎的性子。若是夫人沒有充足的理由讓將軍出兵掌控西北,將軍就不是在這裏糾結,而是直接跟夫人翻臉了。許武忙道:“好,我這就去問問。”
過了半響,許武回來說道:“藍媽媽勸了夫人半天,才讓夫人躺下。”至於睡著了沒有,就不清楚了。
雲擎想了下,還是沒有回後院去。萬一玉熙睡下了,他過去會將玉熙給鬧醒的。原本想第二天早上回後院跟玉熙再商量下這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結果軍營有事,他就去了軍營了。
玉熙沒什麽胃口,不過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用,不吃不行。無滋無味地吃了一碗粳米粥,一個水煮蛋,一個白糖包子。
剛用完早膳,石榴走進來說道:“夫人,許護衛求見夫人。”頓了一下說道:“夫人,我瞧著許護衛一臉心事的樣子。”
玉熙點頭道:“讓他進來。”
許武進來,看著正廳了丫鬟婆子的好幾個,給玉熙行了禮,說道:“夫人,我有些話想跟夫人說。”
玉熙跟曲媽媽說道:“你們都下去吧!”等人都出去以後,又讓紫堇在門口守著,然後進了書房。到了書房,玉熙問了許武,說道:“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許武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昨天跟我說,夫人想讓將軍出兵掌控陝甘兩省。夫人,我能知道夫人為什麽會有此想法嗎?
玉熙將之前跟雲擎說的話重複了一邊,說道:“若不是處境太凶險,我又何嚐願意讓他做這樣被人唾棄的事?隻是名聲固然重要,但一家老小的性命更重要。”雲擎背負了罵名,難道她能有好名聲不成。
雲擎震驚萬分,當年桐城慘案是因為宋家人勾結東胡人所致他不意外,因為這早有傳聞。可皇帝也參與其中,那真是不可置信:“皇帝也參與其中?”
玉熙點頭說道:“嗯,皇帝參與其中。連叛國的事都做得出來,這樣的皇帝如何靠得住。與其以後陷入危難之中,還不若早點占去主動人,讓皇帝跟宋家等人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若皇帝掌權,於家跟宋家都會被鏟除幹淨。當然,前提是他能掌權。玉熙覺得,就皇帝這樣急功近利的性子,是不可能鬥得過於相這種老奸巨猾的人。
許武說道:“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一國之君,也不配讓我們盡忠。”桐城十多萬人,就因為這些人爭權奪利死於非命,實在是可恨。
玉熙很讚同這話。像上輩子敬王當皇帝就懂得忍耐,行事也很謹慎,因為那時候並沒有什麽大亂子出現。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推測,其實那時候朝廷也是風雨飄搖。在江南洪災這事發生以後,十有八九也得天下大亂。
許武想了一下說道:“夫人,將軍性子比較固執,我覺得這事最好讓義父來勸說他。義父的話隻要在理,將軍都會聽的。”
玉熙覺得這個建議很好,說道:“這些事我之前就跟霍叔說過,霍叔也同意我的意見,隻是那會時機不成熟就沒敢跟將軍說。”現在時機成熟了。
許武聽到這話神色一鬆,這樣的話,事就好辦了。其實許武也同意玉熙的觀點,早點占取主動,以後才不會被人宰割。
霍長青得了消息就從莊子上回來了。不過此時雲擎還在軍營之中沒有回來,霍長青就先去見玉熙了。
見到玉熙,霍長青就問道:“棗棗呢?”一段時間沒見,他想早早想得慌呢!其實也是得了緣,像霍長青這樣嚴肅的人一般孩子都會怕,偏偏棗棗是個膽兒大的丫頭。玉熙忙讓藍媽媽將棗棗抱出來。霍長青笑著從藍媽媽懷裏將棗棗接過去,說道:“棗棗,好久沒見,有沒有想爺爺呀?”
棗棗咯咯地笑著將手伸出抓了霍長青的胡子,好在霍長青胡子不長,棗棗抓不大穩。
霍長青問道:“棗棗都一年多了,怎麽還不會說話?“記憶之中孩子都是一歲左右開口說話的。
玉熙也有些鬱悶,這丫頭看起來也是個聰明的,可都十三個月了還不會說話,也是愁人的很:“藍媽媽說有的孩子說話晚些,有些孩子早些,早早現在才十三歲,沒妨礙的。”
霍長青逗弄這棗棗,說道:“來,棗棗,叫爺爺……”
玉熙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教棗棗叫爹娘,可這個丫鬟就是不開口,每次教她就在那哇哇地邊叫邊手舞足蹈的,讓玉熙都有些泄氣了。
“夜、夜……”棗棗口齒不清地說了兩個字。
霍長青大喜,說道:“不是夜夜,是爺爺,來,爺、爺……”霍長青在旁邊教棗棗正確發音。
“爺、爺……”第二遍的發音比較準確。棗棗的這一舉動,讓霍長青樂得合不攏嘴。
玉熙呀了一聲,轉而朝著霍長青笑道:“這丫頭還是跟霍叔你親,我都教了她幾個月了都不願意開口。霍叔一教,就舍得開口了。”說沒半點酸楚也是假的,不過棗棗能開口說話玉熙還是很高興的。雖然藍媽媽說孩子十三個月沒開口說話屬於正常範圍,但玉熙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現在這丫頭能開口說話,也算了了一個心病。
這話霍長青愛聽,當即霍長青眉開眼笑地說道:“這也是我們爺倆的緣份。”
逗弄了棗棗一會,霍長青就跟玉熙談起了正事,問道:“許武說你因為提議出兵跟雲擎吵起來了?”
玉熙聽到這話,神色立即黯下去,說道:“和瑞知道以後說他絕對不會做逆臣賊子。”玉熙猜測到雲擎知道這事肯定會不高興,卻沒想到反應會這般強烈。
霍長青並不意外,說道:“雲老爺子是個耿直端正的人,雲擎自小在他身邊長大,受的影響很大。”頓了一下,霍長青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原先是想讓他改名換姓去投軍,等時機成熟再公布他的身份。當時秦元帥還在,想要改名換姓並不難,可他不願意。他說他活得堂堂正正的,為什麽要像見不得人似的要去改名換姓?我拗不過他,隻能隨了他的意。”也是因為沒有改名換姓,才會遭宋送家人無休止的刺殺。也是雲擎命大,才會安穩地活到現在。
玉熙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出,很是擔心地說道:“那這會他要也不願意怎麽辦?”
霍長青說道:“這個你放心,我會說通他的。”
有了這個承諾,玉熙也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就怕雲擎為了名聲,錯過了機會。
霍長青能跟玉熙說這話,也是他有這個底氣。不過霍長青也有他的顧慮,說道:“雲擎出兵,朝廷肯定會派大軍剿滅。萬一北擄人得了消息,前後夾擊,我們到時候就腹背受敵了。”雲擎有一句話說對了,沒有調令出兵確實屬於謀反,朝廷肯定會派兵圍剿的。
玉熙說道:“陝甘兩省的地方軍,在西北軍麵前不堪一擊。若是等朝廷下調令從西南之地調兵來圍剿,兩省已經被我們所占了。”
霍長青說道:“就算攻占了兩省,那之後呢?”
玉熙很無恥地說道:“攻占兩省後,就跟朝廷講條件,要求朝廷答應讓和瑞出任陝甘的總督。”這樣就不算是逆臣賊子了。
霍長青覺得玉熙還沒有講到重點,說道:“西北的地方軍不擔心,可到時候朝廷派大軍圍剿,西北軍就這麽點兵力,肯定打不過的。再有,打仗就是在燒錢,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錢財。”西北軍隻有十萬,而且還必須留下一部分人守衛榆城,能用的最多隻六萬兵馬。朝廷若派遣二十萬大軍來圍剿,到時候非常凶險的。這
玉熙看了霍長青一眼,心裏有些無語,這都擔心的是什麽呀:“霍叔,有一句話叫以戰養戰。隻要得了西北兩省,還擔心抽不到軍費招募不到兵嗎?就算不招募新兵,隻西北地方軍,就不少。”西北的地方軍不給力,不是這些士兵差,而是營衛的風氣不好。隻要換一個頭領,就能煥然一新。之前的陳禹就是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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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霍長青覺得玉熙過於樂觀了:“強行征兵,隻會適得其反。”
玉熙說道:“霍叔,隻要保證讓他們吃飽穿暖,我相信會有很多人自願當兵的。”當兵,總比當土匪的強。
霍長青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就算朝廷派遣的大軍圍剿不了我們,朝廷答應讓雲擎擔任陝甘總督,你覺得雲擎能做好這個總督嗎?”陝甘總督的權利很大,那是掌管軍務、糧餉、馬匹等。當然,若是雲擎若掌控了西北,那軍事跟政務就得一把抓。霍長青對雲擎還是很了解得,雲擎會打仗是不錯,但若讓他處理政務,夠嗆。
玉熙說道:“霍叔,這個不用擔心。到時候挑選一些清正廉潔能幹的官員,他們會料理好這些事。”上位者隻要用好了人,並且駕馭得了這些人,就足夠了,不一定要親力親為。要凡事都親力親為,還不得累吐血了。
霍長青說道:“說是這麽說,但若雲擎都不懂這些,以後被糊弄了也不知道了。”
玉熙滿頭黑線,說得好像雲擎很笨一樣:“這些事又不難,糊弄不到和瑞跟我的。”賦稅玉熙有些了解,但律法玉熙沒接觸過。可不懂可以學呀,又不是多難的事。
霍長青聽到這話這才點頭道:“那就成。“
雲擎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來,一回到府邸裏,就聽到棗棗開口叫人了,不過第一聲不是叫爹娘,而是叫爺爺。雲擎問道:“霍叔回來了?”能讓棗棗叫爺爺的,隻霍長青一人。
許武點頭道:“嗯,中午到的,現在正在院子裏呢!”希望義父能跟將軍好好談一談,能讓將軍改變主意。
雲擎看到霍長青,感覺他現在氣色比之前要好了許多,說道:“義父,你回來了。”
霍長青嗯了一聲,讓院子裏的人全部都出去,然後才跟雲擎說道:“韓氏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雲擎搖頭說道:“不成,沒有調令不能出兵。”他必須要守住自己的底線,絕不能邁出這一步。
霍長青並沒有接雲擎的話,而是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不在了,不僅韓氏跟棗棗他們活不了,就是我跟許武還有封大軍他們也都一樣得死。”他們跟雲擎的關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雲擎一旦被害死了,他們肯定也會被清除的。
雲擎愣住了,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霍長青說道:“雲擎,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怕背負了千古罵名。可你為什麽不換一個思路想,你這樣做了,會造福千萬的百姓,甚至能開拓疆土呢!”
雲擎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什麽叫我這麽做能造福千萬百姓,開拓疆土?”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霍長青說道:“如今西北一片混亂,苛捐雜稅猛於虎,老百姓苦不堪言。若你成為陝甘總督,就不會亂征賦稅魚肉百姓。到時候吏治清明,自然就造福了千萬百姓了。至於開拓疆土,若是有足夠的財力,以你的本事難道還不能將北擄人滅掉嗎?”
雲擎苦笑道:“管理兩省的政務,哪裏有這麽容易?”若是玉熙在這裏,絕對會很無語。都還沒當上陝甘總督,就擔心起自己勝任不了這個職務。
霍長青搖頭道:“你帶兵打仗都沒問題,政務有多難?而且還有韓氏從旁協助,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的。”見雲擎還在猶豫,霍長青說道:“雲擎,我相信老爺子若在世,也會讚同我的意思。”
雲擎沒說道:“霍叔,一旦失敗,不僅我們一家,你們也全都會沒命的。”不僅是餘叢他們沒命,就連他們的妻兒都要死。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霍長青說道:“我這條命原本就是撿回來的,現在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至於許武跟餘叢他們,就算到時候丟命,我相信他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頓了一下,霍長青望著雲擎說道:“成王敗寇,成了我們就再不用受人鉗製。敗了,也無非就是一死,有什麽好怕的。”
雲擎說道:“隻是不希望讓玉熙與棗棗一塊死。”他不想背負千古罵名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也是怕失敗連累妻兒。
霍長青聽了這話,說道:“韓氏在跟我說想讓你成為陝甘總督時,我就問她,為什麽有這個想法?你知道韓氏當時說什麽了嗎?”
雲擎搖頭,這個問題他還真沒問過。
霍長青說道:“韓氏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跟她一樣,被別人掌控了生死。”很多人都說韓氏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其實霍長青真沒覺得玉熙有多大的野心。與其說野心,不如說是之前的事落下的陰影太深讓她覺得,隻有足夠的權勢才能保住自己跟家人。
雲擎沉默了半響,說道:“霍叔,我會認真考慮的。”
霍長青對雲擎的性子很清楚,所以也沒指望他現在就答應。不過他有把握,雲擎會想通的。
沒等雲擎出了院子,許武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將軍,義父,剛得到消息,遼東童元帥被刺身亡。”這些年經曆的刺殺,就跟家常便飯一樣。沒想到,他家將軍沒事,童春林竟然出事了。霍長青眼睛一下亮了,跟雲擎說道:“老天爺都在幫我們。”童春林被刺身亡,遼東肯定要亂一陣子,朝廷的注意力都在遼東了,自然無暇顧及西北了。而這個,就是他們的機會。
雲擎也覺得好巧:“是誰刺殺的童春林?”不知道為什麽,雲擎說完這話腦海就浮現出一個人名來。
許武搖頭說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宋國舅親自前往遼東徹查此事。想來不久後就有結果了。”
霍長青朝著雲擎說道:“去後院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媳婦吧!讓她也高興高興。”童春林被殺,宋國舅親自前往遼東查案,這件事肯定不簡單了。至於再多的,他也懶得想。
雲擎點了一下頭。
剛跨入院子就看見玉熙在院子裏發呆。雲擎走到玉熙身邊,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在院子裏?”
玉熙想事想得入神,現在突然聽到一個說話聲,嚇了一大跳。等回過神來,看到是雲擎,又驚又喜,說道:“和瑞,你回來了。”
看著玉熙這樣,雲擎心裏反倒內疚起來了,說道:“嗯,回來了。”說來說去,玉熙也是為家裏人的安全才想讓他更進一步,而他的反應有些過分了。
玉熙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下來了,哽咽道:“和瑞,是我錯了,我不該強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以後,我們一家人就好好的過。”也是玉熙知道霍長青會說通雲擎,她才會說這話。就如藍媽媽說的,這女人嘛,還是需要柔順一些的好。一味強硬能幹,隻會將男人推到別人懷裏去。
雲擎擦了一下玉熙眼角的淚珠,柔聲說道:“說的什麽傻話,你也是為我,為棗棗,為了孩子們。不哭了,我們進屋去吧!”
玉熙很聽話地跟著一起進屋了。
進了臥房,雲擎跟玉熙說道:“玉熙,剛得到消息,童春林被刺殺身亡,宋國舅親自前往遼東審查此案。”
玉熙平靜了心情,說道:“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燕無雙動的手了。”真是難為燕無雙了,看著殺害自己家人的凶手榮華富貴重權在握卻報不了仇,得多煎熬呀!
想到這裏,玉熙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沒聽雲擎說過報仇的事。玉熙問道:“和瑞,若是宋國舅這次能被燕無雙殺了,那就好了。”宋國舅死了,也算是間接給雲擎報了仇。說起來,雲家當年也是無辜的受害者。當然話是這麽說,但玉熙很清楚,宋國舅敢去遼東就表明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不怕燕無雙刺殺他。雖然宋國舅做的惡事無數,但卻不能不承認,此人還是很有能力的。
雲擎說道:“宋國舅能被燕無雙殺死固然好,若是還沒死,以後尋了機會我定要血刃了他。”不僅為他家人報仇,還要為桐城慘死的將士跟百姓報仇。
玉熙點頭道:“嗯,就這麽殺了他太便宜了。十多萬的冤魂,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雲擎也沒覺得玉熙狠毒,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便宜他了。雲擎說道:“霍叔跟我說,現在是天賜良機。”
玉熙一下就聽懂了這話的潛台詞,說道:“那你的意思呢?”現在確實是一個好機會。
雲擎握著玉熙的手,說道:“我想通了,就按照你說的做。就算失敗了,也不過是咱一家人一起死。可若是勝了,不僅能報仇,以後就是朝廷也不敢奈何不了我們。”雲擎的憂慮很多,陝甘地方軍就有二十多萬,哪怕戰鬥力是渣渣,可一對四也夠嗆。而且榆城的將士未必願意跟他一起造反。
玉熙聽到雲擎說的顧慮,說道:“什麽造反,雖然定下主意,但也不能著急,必須選在最適合的機會出兵。”
雲擎問道:“什麽時候是最適合的機會?”
玉熙說道:“出現叛亂的時候。”就紀玄這樣弄下去,遲早是要出現叛亂的。當然,就算沒有叛亂,也可以製造叛亂。反正這潭水已經夠渾了,再加點油添把柴,自然就燒得更旺了。
聽到這話時,雲擎的臉都有些燒。這話說得真虧心,打著平叛的名義去做叛亂的事。
玉熙說道:“這隻是初步的打算,具體如何實施,還需要好好籌謀才成。”大麵有了,細微的地方還需要在琢磨琢磨。
雲擎想了一下,跟玉熙說道:“餘叢應該會帶回從榆城到馬羅山的地形圖。”所以,從榆城到馬羅山這斷路,是不擔心了。
玉熙覺得自己受騙了,眼前的人哪裏是沒心眼的,隻是這心眼藏得太深讓人沒注意而已了。
雲擎看著玉熙的眼神,就知道他她估計想歪了,說道:“霍叔以前教的,到了一個地方,要先將地形記下。”時間長了,就形成一種習慣。
玉熙由衷地說道:“這個習慣,極好。”這路線全都有了,還能不好嘛?關鍵時刻,可以省掉多少的事。
夫妻兩人談完了正事,開始說起家務事了。雲擎說道:“我剛回來就聽到許武說棗棗開口叫人了?”
玉熙有些遺憾地說道:“這個丫頭,我都教了她三個多月了,開口第一聲竟然不叫娘,這個小沒良心的。”
雲擎也遺憾棗棗第一聲不是叫爹,不過看著玉熙顯形的肚子,這點遺憾也就沒有了。雲擎笑著說道:“這也是霍叔跟棗棗的緣份。”在雲擎心裏,霍長青跟親爹沒區別。
玉熙笑了下。這會正事說完了,玉熙問道:“吃晚飯了沒有?”見雲擎搖頭,玉熙忙叫了白媽媽端了飯菜上來。
第二天中午,玉熙聽到韓吉回來了:“這都六個月了,終於回來了。”江南到榆城太遠了,隻押送糧食從江南到榆城就得走三個來月,還不包括惡劣的天氣。
韓吉梳洗了一下,就進了內院見玉熙,將一路上的情況說了一下。特別講了在江南的所聞所見。
玉熙一直聽聞江南豪富,但卻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她現在的關注點也不在江南,玉熙問道:“現在官府在剿匪,成效如何?”
韓吉搖頭說道:“如今西北比之前更混亂了。這一路上非常凶險,幸虧我們有餘大人精兵跟著。”兩百的騎兵,而且還是騎兵之中的精銳,那些馬賊盜匪聽到風聲大半都避開了。不過也因為天氣原因耽擱了半個多月,要不然六月初就能到了。
這些也在玉熙的預料之中,所以不意外:“那兩地的百姓如何?”盜匪橫行,官兵剿匪,遭罪得還是老百姓。
韓吉搖頭說道:“苛捐雜稅比去年又多了一成,兩地的百姓哪裏還能活得下去。”原本賦稅就高,今年還增添了兩個稅種。地裏種的那點糧食,都不夠交稅的。
玉熙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韓吉說了一件讓玉熙高興的事:“夫人,田洋這小子還不錯,差不多可以獨擋一麵了。”田洋也算是他一首帶出來的了,徒弟要出師,他這個師傅也與有榮焉。
玉熙也很高興,這證明她當初的眼光沒錯。玉熙當即讓田菊去找田洋,讓他們兄妹兩人團聚。看到田菊歡天喜地的樣子,玉熙不由搖了下頭。田洋聰慧過人,學什麽都快,可田菊卻反應很遲鈍,做什麽都慢半拍。也就玉熙想要倚重田洋,要不然就田菊這樣的,就是在二院當差都不夠格了。
此時,餘叢正在前院書房見雲擎,將一路上碰到的事說了:“遇見了一群不開眼的匪徒,被我殺了個幹淨。除此之外,這一路上還算太平。”那群匪徒仗著有四百多號人,所以就想搶糧食儲。結果被餘叢殺了個片甲不留,連老窩都給端了。
雲擎點頭,問道:“地形繪下來了沒有?”因為是習慣性的東西,所以並沒有硬性規定要上交。
餘叢點頭說道:“從新平城到馬羅山的地形我都勘探清楚了,也都繪下來了。”說完,從懷裏將他所繪下的地形圖遞給雲擎。
雲擎接過來,看了一下抬頭問道:“你還將官道周邊的路都打探過了?”這地圖上標注了山川、河流、小道等,非常齊全。
餘叢點頭說道:“我趕一天的路,都敵得過糧車走十來天。實在是無聊,所以就倒周邊轉轉了。”說是轉,不如說是特意去勘探路線。
雲擎問道:“你勘探這些路線做什麽?”他之前可沒有叮囑餘叢將這些路線打探清楚。
餘叢沒有多想,說道:“我就想著萬一朝廷下聖旨,到時候就能在最快的時間將這些土匪剿滅。”說完,指著一個地方說道:“這叫馮家嶺,上麵有一群土匪,有三百多號人,戰鬥力很強。我們要想消滅他,至少得一百個精兵。”若是普通的士兵,那就得一百五到兩百,才能將他們消滅掉。
這可真是歪打正著呀!雲擎看著地圖,心裏輕鬆了不少,說道:“給你記一功。”有了這地圖,可以省不少的時間。
餘叢對於功勞什麽的不大感興趣,說道:“將軍,我就想去福記一醉方休。”福記酒樓的菜好吃,酒也好喝,唯一不好的就是價錢太貴了。福記酒樓,如今一般人都不敢進,價格太高了。
雲擎笑著說道:“這頓酒記在雲府的賬上。”雖然酒樓是雲府的,但去裏麵拿東西也是要付錢,不過不用付現,隻要記賬就成。這樣也好知道酒樓到底賺了多少錢。
餘叢樂嗬嗬地說道;“多謝將軍”隻可惜封大軍他在軍營裏,餘叢跟許武也湊不開身,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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