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一直到半夜才睡著,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來了。睜開眼睛,看著外面黑蒙蒙的一片,玉熙與曲媽媽說道:「也不知道大軍出發了沒有?」這次跟以往不一樣,以往都是小股作戰,就算大戰也是有榆城這個城池做後盾,自己這邊佔據有利地勢,可這次卻是未知數。
曲媽媽搖頭說道:「應該得天亮再出發吧!」在後宮,看嬪妃耍弄陰謀詭計這些看得多了,她也很有經驗。但出征打仗這類事,她就是門外漢了,沒辦法發表意見。
玉熙輕聲說道:「希望一切順利吧!」
曲媽媽想了一下,說道:「夫人若是不安心,就念下經文吧!」不管祈求平安的經文有沒有用,至少念經的人能得個心安。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道:「將空置的那間廂房收拾出來,我要供奉菩薩。」每日念念經,心裡也踏實一些。
用完早膳,再走了兩刻鐘,玉熙就鑽到廂房裡去念經了。結果進去沒一會就出來了,那檀香味太濃了,她受不住。
曲媽媽呃了一聲,檀香具有凝神精心的功效,這還是第一次有聽說過受不住檀香味的。
玉熙摸著肚子說道:「我以前在靈山寺上香,在大殿也沒覺得不適。」如今不適應,十有八九是這個孩子的緣故。
曲媽媽望著玉熙的肚子,有些驚疑。竟然還有孩子受不住檀香味的,她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玉熙說道:「以後等我念完經再點香吧!」聞不得那香味,只能先念完經再點了。生了孩子,應該不會在有這毛病了。
曲媽媽點頭說道:「我記住了。」
第二天,余志從外面回來,進了內院與玉熙說起了一件事:「夫人,符家的大姑娘符青蘿,也在學夫人,收攏那些軍士家屬的孩子。不過,夫人是男孩女孩一起收,符家大姑娘只收女孩。」
玉熙笑了一下,問道:「有沒有什麼限定?」
余志點頭說道:「六歲以上十五歲以下,身體健康,符合這兩個條件就可以了。符姑娘承諾,孩子送過去不僅包吃,還提供住宿。不過符青蘿對外放了話,說她只收六十人,不過這六十人是要經過帥選的,而不是誰先來就成。
玉熙聽完后問道:「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余志搖頭說道:「沒有了。」
玉熙搖了下頭,沒說什麼話。她當初創辦學堂的時候,可以有諸多的要求,首先得是雲擎手下的軍士才成,其實必須是那種困難到揭不開鍋的情況,另外還有年齡的限制,最後還承諾會繼續辦。這樣沒選上的人覺得今年不成,明年孩子也可以進,有個緩衝期。最重要的是,進入學堂的孩子可以每日回家,這樣能讓父母長輩安心。而符青蘿這樣的做法,很明顯不能讓人安心了,加上她的名聲,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是不會將孩子送走的。當然,也不是說沒人送孩子過去,那些揭不開鍋活不下去,肯定也會將孩子送過去的。不管如何,也算是給孩子找了一條活路。
紫堇也知道符青蘿想做什麼,說道:「夫人,她這樣做,哪裡能尋到滿意的人選。」學堂二十多個姑娘,也就挑選了六個還不錯側。由此可見,這概率有多低。
玉熙說道:「滿不滿意的,也不需要我們操心。」符青蘿就屬於那種吃飽了撐著沒事可做的人,這次的事沒成功也沒關係,不過是浪費了點錢跟時間,又沒其他的損害。
如紫堇所預料的那般,符青蘿這邊壓根收不到滿意的孩子。送過來的都是面色枯黃、骨瘦如柴的小姑娘,這樣的孩子那裡能習武,讓她們多站會估計都得暈。符青蘿也不想想,若是家境好的誰家會將自己的閨女給她折騰。
看了一整天,符青蘿一個都沒瞧上,都忍不住有些氣餒,忍不住與符大奶奶抱怨道:「怎麼韓玉熙創辦學堂那般順利,我要做點事就這麼難?」她也不想想,玉熙在創辦這個學堂之前做了多少準備工作。學堂成立以後,又定下了很多的規章制度,這樣才使得學堂沒出亂子,一直安安穩穩地辦下來了。
符大奶奶笑著說道:「覺得不好,那就不要辦了。」她覺得小姑子是瞎折騰,這孩子豈是那般好養的。
符青蘿說道:「不成,我不能這麼半途而廢,要不然我也太沒用了,我一定要堅持到底。」
可惜,沒堅持兩天符青蘿就放棄了。因為送過來的孩子,真的是沒一個是她看得上的。這麼一通瞎折騰,符青蘿基本沒信用了。
玉熙聽到這事以後,無奈地搖頭說道:「她這是當過家家呢!」做事一點恆心跟毅力都沒有,還想著訓練一批娘子軍上戰場打仗,也真夠敢想的。
大軍走的第六日,下起了毛毛細雨。玉熙看著天空上飄灑下來的細雨,說道:「下雨了,在外面可怎麼過呢?」去年來榆城時路上碰到下雨,那感受,真是苦不堪言。
曲媽媽這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其實這點雨,對將士來說壓根不算什麼。最怕的是碰到下磅礴大雨,不僅沒辦法做飯,糧食都會弄壞的。
這日晚上,大軍安寨紮營,埋鍋造飯。做好了飯,余叢端了飯菜到營帳里給了雲擎。
雲擎看著飯上面還放著一塊臘肉跟兩根香腸,什麼都沒說,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吃完以後揮揮手說道:「端下去。」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膩的。這香腸跟臘肉,雲擎雖然還不至於吃膩,但總覺得味道沒第一次那麼好。
霍長青看著雲擎死盯著地圖,問道:「是否有什麼不妥當?」
雲擎指了一個地方,說道:「這裡是我們前往峽谷的必經之路。霍叔,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一旦這裡埋伏,對我們將是致命的。」雲擎對這一帶的地理位置非常地熟悉。
霍長青聽了這話,臉色一沉,說道:「你的意思是秦釗會出賣我們?」除非是將行軍路線透露出去,否則怎麼可能會有人提前在這裡設下埋伏。
雲擎說道:「不得不妨。秦釗殺不了我,說不定就會借北擄人的手將我除掉。」若是平原地作戰,雲擎倒不擔心。但若是被敵人佔據了有利位置,那他們就會損失慘重。
霍長青點頭道:「多排些斥候前去查看。」這個是很有必要的。死不怕,既然入了軍營,就得做好戰死的準備。但是不必要的犧牲,能免則免,所以,為了兩萬將士的安全,必須謹慎。。
派出去六撥斥候,這些斥候都安然回來,並且表示前面一切都正常,並沒有異樣。
雲擎並沒有因為斥候的回報而放鬆,相反,他心情越發沉重了。只是軍令如山,秦釗下令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指定地點。若是路上遇襲也就罷了,現在很明顯沒事,就不能耽擱時間。
霍長青看著雲擎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對?」雲擎在打仗這方面的天賦,是他比擬不了的。
雲擎搖頭說道:「沒有。」雲擎覺得可能是他太過小心了。不管怎麼說秦釗也是秦元帥的孫子,是名將之後,應該不會為了私利置這麼多的將士於不顧的。雖然這般想,但云擎也沒放鬆,仍然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去刺探前方的軍情。一直確定前方沒問題,雲擎才下令大軍前行。雖然速度減慢,但也在規定的時間內達到既定的位置。
玉熙坐在椅子上縫衣裳,因為挺著個大肚子,速度很慢。不過也不趕時間,慢慢做就是了。
「哎喲……」針戳到手指頭上,手指頭上很快凝聚了一滴血珠,看到這血珠,玉熙右眼皮跳個不停。
紫堇嚇了一大跳,趕緊扶了玉熙,問道:「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看著玉熙手上的血珠,紫堇趕緊叫道:「曲媽媽,拿藥膏過來,夫人戳到手了。」
曲媽媽很快取了藥膏給玉熙塗上,說道:「夫人,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初學針線的人,戳手的次數簡直不要太多。可玉熙是拿習慣了針線的人,很少戳到手的。
玉熙低低地說道:「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怕是將軍那邊有危險了。」她自己在家,肯定是沒啥危險了,所以,雲擎那邊可能出事了。
紫堇跟曲媽媽兩人聽了這話,臉色都很難看。不過曲媽媽經的事比較多,很快就鎮定下來,說道:「夫人,將軍打了那麼多的仗都沒出事,這次肯定也能平安歸來,你可不能自己嚇自己了。」
聽了這話,紫堇也趕緊附和,說道:「夫人,將軍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玉熙聽到這話,低頭思索了一番說道:「可能是我多想了。」也許,右眼皮跳不是雲擎有災,而是她有災了。想到這裡,玉熙立即站起來說道:「叫許武過來。」
玉熙望著許武說道:「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府上的安全,不能讓閑雜人員進府。」
許武點頭說道:「夫人放心,屬下保證不讓一隻蒼蠅飛進來。」雲擎在臨走之前又調了六十個人過來。雲擎這也是擔心在他離開的時候有人對玉熙不利。加上之前的四十個護衛,雲府現在總共有一百多個護衛,這麼多人足夠保護玉熙了。
這一天,玉熙就在心神不寧之中度過。而雲擎,也是在這一天,經歷了人生之中第一個的大敗仗。而這場敗仗,是情報有誤造成的。之前秦釗說北擄的前鋒軍只有五萬。他們派出六萬,是打算六萬對敵五萬,人數佔據優勢,加上他們佔據有利地勢,這樣可以重創北擄的前鋒軍。
卻未料,北擄的前鋒軍壓根不是五萬,而是八萬,而且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因為北擄的八萬人,分出了四萬人來攻打雲擎。大周朝的將士與北擄人比,在戰力上是處於弱勢的,如今還是敵我雙方兵力還是二比一。這一仗,打得特別得慘烈。
從上午,一直廝殺到天黑,雙方這才休戰。而此時雲擎,已經被北擄人包圍了。
看著到處都是屍體的戰場,再望著身旁江波的屍首,雲擎眼中迸射出噬人的光芒:「秦釗……」為了除掉他,秦釗竟然將兩萬將士的性命當兒戲。
想到這裡,雲擎抽出身上的佩劍,一劍砍在石頭上,臉盆大的石頭分成了兩半了。
霍長青沉著臉說道:「雲擎,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這筆債,以後找秦釗討要,如今我們該做的事是如何突圍出去。」若是不趁著晚上突圍出去,明天肯定會被殺得一個不剩。
見雲擎還不能平靜下來,霍長青說道:「雲擎,你想想韓氏,她還大著肚子在家裡等著你。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你忍心讓你的孩子沒出身就死嗎?」
雲擎那赤紅的雙眼,終於慢慢恢復了正常。過了一會,大聲叫道:「郭循,清查一下還有多少人馬?」說完這話,從馬上取下乾糧,分了一部分給霍長青,然後自己取了兩個硬得跟石塊的烙餅大口地嚼著。東西早不知道是什麼味了,吃它只為填飽肚子,好有力氣逃跑。
過了半響,郭循過來說道:「將軍,還有七千六百多的人。」兩萬人,如今就剩下七千多,而這七千多還包括了不少的傷員。
制定了突圍計劃,霍長青朝著雲擎說道:「我來斷後!」所謂的斷後就是拖住敵軍的腳步,等於是說斷後的人死路一條。
雲擎想也不想地說道:「不成。」
郭循跟余叢也都不答應,兩人爭相著留下來斷後。最後抓鬮決定,郭循抓著了留下來的鬮。郭循拍著余叢的肩膀,說道:「好好保護將軍跟義父。」留下斷後肯定活不下去了,但跟著將軍突圍出去,也不一定就能活下去。從這裡到榆城有七八天的路程,這一路上肯定也不太平。只希望將軍能安然逃回榆城。
余叢重重地點頭,說道:「我會用命來保護將軍跟義父的。」
半夜時分雲擎帶著七千人突圍,留下三千多具屍體以後,雲擎跳出了了包圍圈。不過,這並不意味這他們就安全了,因為後面還有追兵正在追他們。沒有到榆城,哪裡都是危險的。
清晨,韓吉得了莊子上失火的消息大驚失色,趕緊去見玉熙。到了內院外,跟曲媽媽說道:「我有要事要見夫人。」
曲媽媽說道:「夫人昨天念了大半宿的經,沒多久才睡下。若不是特別緊要的事,還是晚些再回吧!」
玉熙昨天晚上眼皮跳個不停,心裡不安穩哪裡睡得下,乾脆起來去了佛堂念經了。念了大半宿,實在累得不行才上床睡下。所以,曲媽媽不想擾了玉熙的好覺。
韓吉著急地說道:「莊子上昨日失火了,糧倉被燒了。糧倉里的糧食,全都被燒掉了。」好在買的糧食沒有全都放在糧倉里,要不然真的要滴血了。
曲媽媽臉一白,這可不是小事:「我這就去叫夫人。」這些糧食夫人當時是想著應急用的,卻沒想到竟然被人燒了。
玉熙聽到這消息以後,立即起床,穿好衣服也顧不上自己沒梳洗就走了出去,見了韓吉問道:「有沒有人員傷亡?那些孩子如今都怎麼樣了?」糧倉里的糧食並不多,而且東西沒了可以再買。若是這些孩子有個什麼損傷,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韓吉面色沉痛,說道:「守糧倉的四個人都被殺了,是被縱火的人殺死的。打鬥時驚動了莊子上的其他人,所以那些孩子都沒事。」孩子住的房子是在二月建好的房子里,跟糧倉隔得有些遠。再者發現得早,這些人也沒時間對這些孩子動手。當然,主要是這些人的主要目標是糧倉,要是目標是這些孩子也真夠玄的。
玉熙手捏成了拳頭,厲聲問道:「縱火的人都抓住了嗎?」
韓吉點頭說道:「來人說都抓住了,跟夫人示下如何處置這些人?夫人,你看是不是應該報官?」
玉熙冷笑一聲,說道:「不用報官,對他們用刑。若是用刑還沒用,就讓他們嘗一嘗被火燒的滋味。」玉熙的意思是,將這些人燒死。
韓吉張了張嘴,說道:「夫人,這樣是否不大妥當?」這樣的手段,韓吉覺得太狠辣了一些。
玉熙冷笑一聲:「就得讓他們知道我韓玉熙不是軟柿子捏的。敢打我的主意,我會讓他們加倍地償還。」忍氣吞聲十多年,她再也不要在忍了,再忍下去,都成忍者神龜了。
韓吉低著頭說道:「好!」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這事你親自跑一趟,好好安撫一下這些孩子。若是有想回家的,就讓他們回家去。」這些孩子有一部分有爹娘,還有大半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要送走也沒地方送。所以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莊子上的安全工作該怎麼辦。
韓吉說道:「要不,讓這些孩子回榆城嗎?那兩棟房子都很空著呢,就讓這些孩子回來在那住著吧!」住在榆城,孩子稍微安全一些。
玉熙搖頭說道:「住在榆城,一樣不安全。」在榆城,就沒一個地方可以說是安全的。
韓家有些擔心地說道:「夫人,這次孩子都無事算是僥倖,下一次未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了。若是不將他們接回來,那就得保證他們得安全了。可是,雲府內的人手是不能抽走的。」這些孩子的安全要考慮,但夫人的安全更重要。若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估計都得陪葬了。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這事我會解決的,你先去莊子上看一下。」等韓吉轉身準備走的時候,玉熙又道:「跟許武說一聲,讓他調十個人跟著你一起去莊子上。」誰知道幕後的人是不是想殺她身邊的人。
韓吉了聽了這話,朝著玉熙說道:「多謝夫人。」說不怕死是假,估計沒幾個人拍這胸脯說不怕死,更不要說這種沒意義地死。有了十個護衛跟著,也等於是多了一層安全保障。
玉熙陷入了深思,想了許久,朝著紫堇說道:「紫堇,你親自去符家請符家大姑娘過來一趟。」
紫堇問道:「夫人,這會叫符青蘿做什麼?」
玉熙說道:「你親自去請她,就說我有事相求。」她這邊也不安全,所以她是肯定不能抽出人手去的。唯一的辦法就只能尋求外援了,可這個外援,豈是那麼好尋的。
紫堇聽到有事相求這四個字,睜大眼睛,問道:「夫人,你該不會求符青蘿去莊子上保護那些孩子吧?」
玉熙說道:「上次她主動提出教導那些孩子,雖然有私心,可也能看出她有心善的這一面。這次求她,應該不會拒絕。」這些孩子既然被她收下,就該負責到底。
紫堇倒也沒反駁,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只希望符青蘿真的有這個心思,別讓夫人失望了。
玉熙摸這自己的肚子,輕聲說道:「希望你爹能平安無事。」
一個時辰以後,符青蘿跟著紫堇到了雲府。符青蘿望著玉熙,問道:「紫堇說你有事求我?」這還真是稀罕事,韓玉熙也有求她的時候,真沒想到。
玉熙將莊子上糧倉著火的事說了一下:「糧倉裡的糧食,是我給那些孩子準備的,如今這些糧食都燒掉了孩子的口糧也成了問題。」玉熙是個謹慎的人,買糧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這麼大動靜,肯定會引起許家跟其他人的注意的。萬一有人氣了歹念燒了糧倉,到時候那些孩子三餐就得成問題了。打仗得時候,糧食可不大好買。當時為了防備萬一,留在莊子上的糧食大半都藏起來了,只留一小部分放在那裏掩人耳目,沒想到糧倉真出了問題。
符青蘿聽了這話,臉色非常難看:「什麼人?竟然敢燒糧倉?」在榆城,糧食就等於是命,特別還是在打仗的時候。這些人,也實在是太可恨了。
玉熙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現在擔心這些孩子的安全。在榆城我認識的人也不多,所以就想求你幫幫忙。」
符青蘿聽了這話,半點沒猶豫,說道:「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儘管開口!」
玉熙說道:「我這裏抽調不出去人手,所以我想請你幫忙保護一下莊子上的孩子,再幫忙去買些糧食。如今糧食全都燒了,若是不買糧食進來那麼多的孩子就得挨餓。」如今的糧食價格她買的時候,更貴了,說一天一個價都不為過。
符青蘿聽了,想也不想就說道:「這個沒問題。」這事對她來說並不難,既然能幫上忙,那肯定不能推辭的。
玉熙遞給符青蘿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說道:「我手頭上的錢也不多了,這個你先拿著,能買多少糧食就買多少。不夠的,我再想辦法。」除掉秋氏給的那六萬兩銀子,玉熙手頭上的錢真不多了。
符青蘿也不矯情,接了銀票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這些孩子餓肚子的。」
玉熙很是感激地說道:「謝謝你了。」
符青蘿擺擺手說道:「這個時候你能請我幫忙,那是看得起我。那些客套話就不說了,沒其他事我回去取東西了。」所謂的取東西,不僅僅是取衣物,還要拿錢。
玉熙將符青蘿送到大門口,說道:「那些孩子,就拜託你了。」這就是人手不足的弊端,等孩子生下來,她要好好挑選幾個得用的人,遇上緊急事故,也不用求助於人。
回到內院,玉熙又進了佛堂,進去之前跟曲媽媽說道:「沒有要緊的事,不要打擾我。」從昨天到今天,她一直心神不寧,玉熙直覺雲擎那邊出問題了。只是現在也沒有確切的消息,她只能靠着念經來驅除心底的焦慮。
韓吉到莊子上的時候,以為裏面會混亂不堪。可是進了莊子裏,才發現與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庄頭連大信正指揮人清理燒毀的倉庫,這這些人裏面還有二十多個半大的孩子。
韓吉並沒有因為連大信使喚這些孩子幹活而生氣,反而很欣慰。就該讓這些孩子知道,夫人供養他們是多麼的不容易。這樣,他們才會感恩。韓吉走過去朝着連莊頭說道:「倉庫里的糧食全都燒掉?」雖然說糧食沒有全都放在糧倉里,但裏面也放了好幾千斤糧食呢!
連大信一臉沉重地說道:「糧倉里的糧食都燒掉了,那麼多的糧食全都化為灰燼了。這些狗娘養的,不怕天打雷劈。」連大信也是雲擎軍營里的老兵,也是受了傷退下來的。他沒成親,無兒無女,不過與郝大壯關係不錯,就讓他來這裏當了庄頭。對於這些老兵來說,再沒有比燒糧更可惡的事了。
韓吉說道:「死者的家屬要安撫好。」
連大信苦笑一聲說道:「沒家人,給他們準備幾口好棺材就是了。」守糧的幾個人,都是沒家小的。
韓吉面色也很沉痛,說道:「那幾個縱火犯招供了沒有?」韓吉也不傻,能被這些人派來做這事的,肯定事有把柄被抓住了,哪裏會輕易招供呢!
連大信搖頭說道:「沒有,打得吐血都沒說。夫人可有什麼吩咐?」這麼大的事夫人肯定有吩咐下來。說起來他也慚愧,夫人交給他這麼重要的事,卻出了這樣的岔子。
韓吉搖頭說道:「夫人說有父母的,孩子願意走的就送回去。若是不回去的,可以繼續留在莊子上。」
連大信對玉熙很信服,也就只夫人這樣心善的人才會出錢出力照顧這些沒爹沒娘的孩子:「這事待會就去辦。韓管事,夫人可有說這麼處置那幾個犯人?」
韓吉不願意讓人知道玉熙是心狠的人,經營一個好名聲不容易,但毀名聲卻只一眨眼的事情。為了保住玉熙的好名聲,韓吉說道:「沒有,夫人將這件事交給我處置。不過我想,既然他們這麼喜歡火,那就讓他們玩個夠吧!」
連大信也不笨,若笨的話也不可能挑選來管理莊子,聽了這話說道:「管事的意思是,火燒?」見韓管事點頭,連大信說道:「火燒,還浪費柴火呢!」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吩咐下去。
韓吉處理完幾個犯人沒多久,符青蘿就來了。見到韓吉,符青蘿說道:「你家夫人將莊子上的事交給我處理了,你可以回去了。」
韓吉望了符青蘿一眼,點頭說道:「那就有勞符姑娘了。」府邸里也一堆的事,他也脫不開手,而且不在府邸里他也不放心。至於這些孩子,只要不是喪心病狂引起公憤,應該不會朝這些孩子下毒手。
韓吉回去的路上倒沒遇什麼意外,安然回到了府邸。這會玉熙已經從佛堂出來了,正跟曲媽媽在說着事呢,見到韓吉,問道:「莊子上的事處理得怎麼樣?」
韓吉說道:「莊子上的事有連莊頭,他都處理得很好。後來符姑娘過來了,說莊子上的事她接手了,我就回來了。」
玉熙覺得,這符青蘿還真是不客氣,不過這會也不是在意這東西得時候:「是我請她幫忙的。」再多的玉熙也沒說,很多事韓吉需要跟她稟報,但她沒有必要跟韓吉交代得那麼清楚。
韓吉也沒再繼續說莊子上的事,說道:「夫人,我想我們還是多買些糧食存放着吧!」糧食存着心裏才踏實。
玉熙搖頭說道:「現在買糧太打眼了,我們之前存了不少的糧食,倒不着急再買糧。不過,之前運進來的糧食要保存好,不能在再人毀了。至於莊子上藏起來的糧食,不要漏了風聲。」
韓吉點頭說道:「好。」
接下來的四天都是風平浪靜的。但玉熙卻一點都不平靜,大半的時間都在佛堂念經。哪怕她知道雲擎最後一定會平安歸來,但她也安不下心做其他事,只有在念經的時候心裏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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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北擄軍追了四天,雲擎帶着跑出來的四千多人又給折損了將近一半,這會,就只剩下兩千多的兵力了。
霍長青與雲擎說道:「這裏離榆城還有三天四天的路程,我們的乾糧也沒有多少了,若是在這樣下去,我們可能一個都逃不脫。」不僅人疲憊不堪,就是馬也受不住了。一旦被追上就是死路一條,就算不死也得成為俘虜。
霍長青的意思是讓人假扮雲擎,然後往榆城方向逃跑。雲擎則帶一小股人往小道逃離,這樣逃出去的概率也大。
雲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成,我們兵力原本就不夠,若是再分散兵力更危險。」
霍長青聽了這話,沉默了一下后朝着雲擎說道:「這次能平安回到榆城,不能再對秦釗手下留情了。我相信,就算秦元帥在九泉之下,也不能怪罪於你了。」
雲擎點頭說道:「霍叔,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之前他一次一次的退讓,都是礙於秦元帥的恩義。可這次秦釗觸犯到了他的底線了。為了那冤死的一萬多的將士,他也不能再容這秦釗了。
余叢跑過來說道:「將軍,追兵又追上來了,離我們不到十里遠。」追兵兵強馬壯,士氣高昂,他們這些疲於逃命,吃的喝的都不夠。這種情況之下,自然容易被追上。。
雲擎留下一部分人斷後,他則是帶著霍長青跟余叢等人繼續往榆城方向逃命。而這次,他們又損失了六百人。
一直到天黑,看不見前面的路,一行人才停下。跑了大半天,不僅人受不住,馬也受不住了。
望著黑蒙蒙的天,霍長青說道:「雲擎,就按照我之前說的,趁著夜色,你帶上一些人離開。」雲擎對這一代的地形非常熟悉,只要擺脫追兵,雲擎一定不會有事的。
雲擎說道:「不行,要走你跟我一起走。」若是他逃走了,這些人可能一個都活不了。
霍長青說道:「我若是跟你走了,很快就會被阿古的人發現,到時候,可真就真危險了。」如今這不到兩千的人馬,不僅疲憊不堪,而且很多身上都帶著傷,根本逃不出去。
雲擎還是不答應。
霍長青抓著雲擎的肩膀,說道:「你要活下去,為死去的將士討回一個公道。」
不管如何勸說,連玉熙跟孩子都抬出來也勸不動雲擎。霍長青最後沒辦法,只能趁著雲擎沒注意,將他打暈了。然後又挑選了十六個人出來,讓他們趁著夜色帶了雲擎離開。走之前,霍長青跟余叢說道:「等他醒來告訴他,我在榆城等他。」
余叢點頭說道:「義父,你也要保重。」
霍長青將玉熙給他的東西遞給余叢:「這是當日夫人給我的,你帶在身邊,應該能用得上。」
余叢搖頭說道:「義父,你的處境更危險,這東西還是你留著吧!」這些東西,都是救命的,哪裡能要。
霍長青冷著臉說道:「讓你拿著,哪裡那麼多廢話。」
余叢心裡有些怕霍長青,因為他是被霍長青教大的,積威甚重,但余叢心裡是真不想要這東西,想了一下說道:「義父,將東西分成兩份吧!」最後東西分成了兩份,不過其中那幾顆解毒丸都給了余叢。
雲擎醒來以後,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望著余叢,再望著跟來的十六個隨從,雲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余叢擔心雲擎會回去找霍長青,說道:「將軍,現在回去,你就辜負了義父的一片苦心了。義父說,誰都可以有事,你不能有事,秦釗那個廢物是保不住榆城的。」
雲擎緊握著長劍的手一直在抖。
余叢見狀,忙又說道:「將軍,義父說了,他在榆城等你。將軍,義父一直都是說話算話的。他既然說了會在榆城等你,就一定會在榆城等你。將軍,現在我們該想的是如何脫身。」
雲擎聽了這話,才恢復了平靜,說道:「走。」雲擎帶著一行人,迅速地離開了原來的地方。
余叢越走越不對,問道:「將軍,我們現在去哪裡?」這壓根不是回榆城的方向呀!
雲擎說道:「現在不能回榆城,阿古沒有抓到我,一定會設關卡,現在回榆城等於是自投羅網。」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尋一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等到開戰,到時候再尋機會回榆城。甚至,可以渾水摸魚。
余叢點頭說道:「聽將軍的。」
霍長青那邊,因為傷殘兵太多,加上這幾天一直疲於逃命,馬也跑不動了。所以,這晚他們就在原地休息了半夜。一直到天快亮了,一行人才繼續逃路。
不到一個時辰,追兵就追來了。段泉,也就是假扮雲擎的人,朝著霍長青說道:「義父,有我在,能擋住他們一段時間。義父,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段泉也是霍長青收養的義子。
霍長青並不是矯情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走也只有死路一條,跑了,還能有一條生路。霍長青拍著段泉的肩膀,說道:「記住,一定要活下來,我在榆城等你。」
段泉點頭道:「好。」其實段泉心裡很清楚,這次必死無疑,這些北擄蠻子是從不留活口的。
霍長青帶了一百多號人,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段泉擦了眼角的淚珠,大聲叫道:「弟兄們,跟北擄蠻子拼了。」
一千多的將士,包括身上帶傷的人也全都叫道:「跟北擄蠻子拼了。」既然是死,殺一個也算是回本了,要殺兩個,那也算是賺了。
這次追上來的有八千多人,且都是精兵。八千的精兵,對上一千多號殘兵,結局早就註定了。不過就算如此,一千多的殘兵也沒一個投降求饒的,甚至還拖上了四百多號北擄人跟他們一起赴黃泉。
前方的戰況,有斥候送回榆城。所以秦釗在戰後的第四天就知道了,雲擎全軍覆沒的消息,另外康東林跟夏宏兩路大軍也折損一大半。
秦釗面色也非常難看,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前鋒軍只有五萬,為什麼會有八萬?」這事雲擎跟霍長青還真是錯怪了秦釗,他是真的不知道情報有誤。
夏先生見狀說道:「將軍,前鋒軍就是八萬,北擄這次絕對不是只糾集了十萬大軍的?」說完這話,夏先生額頭都是一頭冷汗。如今榆城內只有四萬大軍固守,雖然說榆城易守難攻,但並不等於榆城沒有被攻破的可能。
秦釗很快回過神來,立即吩咐了人將留在榆城的幾個將領召過來商議。這次的事一個弄不好,就有城破的危險了。
符天磊聽到這次出征大軍損失慘重,雲擎所率的定北軍更是全軍覆沒,當下將桌子都踢翻了,指著秦釗的鼻子罵道:「秦釗,你個卑鄙無恥的東西,怕雲擎奪了你的位子,竟然使出這樣卑鄙的……」
趙將軍見狀厲聲喝止住了符天磊,說道:「天磊,事有輕重緩急。眼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如今我們應該商議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雲擎當時反對出征,認為北擄這次來勢兇猛,固守城池更穩妥。但除了符天磊支持他,其他人全都佔在秦釗這邊的,包括趙將軍在內。
符天磊雖然氣憤不已,但好在有分寸,也知道現在不是窩裡斗找秦釗算賬的時候。
趙將軍問了秦釗:「秦將軍,如今城內只剩下四萬大軍。若是阿古真的率十萬大軍來攻城,一月半月我們肯定能頂得住,可時間長了我們可能堅持不住。」還有一句話趙將軍沒說,前鋒軍就是八萬,這次北擄肯定不止排除十萬大軍,應該更多。不過這話不能說,說了只會讓將士跟百姓恐慌。
秦釗說道:「我已經派人去向陝甘總督紀玄請求兵力增援。」榆城如今只有四萬人,不求助肯定很難保住榆城了。
符天磊冷笑一聲,不過除了冷笑其他的話他也沒說,當務之急是保住榆城,其他的都等北擄軍退了以後再說。
前方戰敗的消息,根本瞞不住,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余志打聽到消息,飛奔地回了雲府,要將這件事告訴玉熙。不過湊巧的是,玉熙此事正在佛堂念經。
曲媽媽看著余志的臉色,心頭跳的厲害,說道:「出什麼事了?」看著余志的臉色,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余志壓低聲音說道:「我剛在聽到消息,說定北軍全軍覆沒了。」全軍覆沒,那就是一個人都沒活著跑出來。
曲媽媽聽了這話臉色大變,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說道:「這件事不能告訴夫人。」
余志聽了這話說道:「媽媽,這麼大得事根本瞞不住呀!」
曲媽媽的意思很簡單:「瞞得了一時是一時。」最好瞞到夫人剩下孩子,這樣就不怕了。
紫堇搖頭說道:「瞞不住,一天都瞞不住。夫人對我太熟悉了,出了佛堂看我臉色不對就知道出事了。」
曲媽媽說道:「那你就裝病,讓夫人不要見著就是了。」其實曲媽媽也知道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屬於下下策,可除了瞞著,真的再沒有第二個法子了。
紫堇搖頭說道:「裝病也只能裝幾天,不可能一直裝?」
曲媽媽說道:「夫人如今懷著孕,若是知道將軍可能戰死,肯定會受刺激。萬一沒能熬住,很可能就會一屍兩命。」頓了一下說道:「現在外面只是傳聞,並沒有得到確認,也許過兩天將軍就回來了呢!到時候,夫人知道也不會有事了。」
紫堇聽到這話,點頭說道:「好吧!那我裝病,希望將軍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玉熙出來的時候,沒見著紫堇,有些納悶,問道:「紫堇去哪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自從雲擎出征以後,紫堇一直貼身伺候著她,沒離開半步。這會竟然不在院子里。
曲媽媽心頭一跳,面上卻裝成沒事人一樣,笑著說道:「白媽媽做了綠豆糕,紫堇剛端了一盤給楊師傅送去了。」
玉熙聽了這話,笑著說道:「我好像也有點餓了。」這兩天都沒什麼胃口,不過為了孩子,再沒胃口也得吃。
曲媽媽聽了這話笑著說道:「我去廚房裝一盤過來給夫人吃。」對著玉熙撒謊,她壓力也很大呀!
玉熙並沒有看出端倪來,聽了這話笑著說道:「再給我端碗羊奶來。」玉熙平日都喝羊奶,所以廚房時時有羊奶備著。
紫堇見到楊師傅,問道:「師父,這事到底該不該跟夫人說?」曲媽媽是好意她知道,但她卻覺得不該瞞着夫人。最重要的事,她認為這件事根本瞞不住。
楊師傅沉吟片刻后說道:「還是跟她說吧,你們告訴她,總好比別人告訴她的強。我想,韓丫頭能撐得住的。」其實楊師傅心裏也沒底,畢竟事太大了。
紫堇哭着臉說道:「師父,夫人還大著肚子呢!」若是沒懷孕,她肯定半點不猶豫就將這事說了。可這大著肚子,而且月份那麼大了,萬一受刺激早產怎麼辦。一屍兩命什麼的,紫堇壓根不敢想。
楊師傅望着紫堇,說道:「就算你們不說,也會有人將這件事告訴韓丫頭的,所以,這件事還是你們自己說為好。」
紫堇一臉的糾結,內心也在掙扎。
楊師傅說道:「若是你開不了口,就由我去說吧!」這個惡人,總有一個人來當的。
紫堇搖頭說道:「算了,還是我說吧!」
曲媽媽見紫堇進來,嚇了一大跳,問道:「姑奶奶,不是說好了裝病,你怎麼又進來了?」幸好她沒跟夫人說紫堇生病了,要不然夫人定然要起疑。
紫堇說道:「我剛跟師父說了半天,師父說這事瞞不住。就算我們要瞞,那些對夫人跟將軍心懷惡意的人也會上門將這件事告訴夫人,與其如此,還不若我們告訴夫人呢!」
曲媽媽愣了一下,過了一會說道:「那你等會,讓習媽媽陪你一起進書房去。」玉熙此時在書房。
習媽媽知道這事的時候也是滿臉的憂心。習媽媽的意思也是能瞞着就瞞着,可這離生產的時間又太長,想要瞞住也不容易。所以紫堇的提議,她也沒反對。
玉熙見紫堇跟習媽媽一起進了書房,放下手中的兵書,笑着說道:「你們兩人怎麼一起進來了?」
紫堇話沒說,眼淚先來了:「夫人,定北軍全軍覆沒了,將軍……」戰死這兩個字她怎麼也說不出來。
玉熙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木在那裏,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習媽媽見狀,趕緊衝上前扶住玉熙,說道:「夫人,你可要穩住呀!夫人,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也一定要穩住呀!」
在習媽媽的叫聲之中,玉熙回過神來。雙手撐在桌子上,玉熙望着紫堇問道:「有確切的消息說將軍戰死了?」不可能啊,雲擎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死的。
紫堇搖頭說道:「沒有,不過前方戰報傳回來,定北軍全軍覆沒,另外兩軍損失也很慘重。」
玉熙聽了這話,長出了一口氣。上輩子她死的時候,雲擎還好好地活着,所以這次雲擎也一定能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習媽媽看着玉熙那麼快就恢復了平靜,並且沒有她預料的因為刺激過度動了胎氣,心裏有些驚駭。不知道該說玉熙的心裏素質太強能撐得住事,還是說她對雲擎這個丈夫太不在意。不過,玉熙接下來的話就知道,是她多想了。
玉熙朝着紫堇與習媽媽說道:「你們放心,將軍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說到這裏,玉熙臉色一變:「榆城一共也就十萬大軍,出征六萬差不多都折損了。就剩下四萬大軍,能抵得住北擄大軍嗎?」
這話一落,習媽媽是嚇得面無血色。紫堇倒還好,別說北擄現在還沒兵臨城下,就算兵臨城下她也不怕:「夫人,現在這種狀況,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新平城?」她是不怕,可夫人還大著肚子,所以她覺得穩妥的法子還是去離開榆城。
習媽媽望着玉熙,希望玉熙能同意紫堇這個建議。
玉熙搖頭說道:「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裏等將軍回來。」新平城雖然離榆城有數天的路程,但榆城跟新平城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屏障,北擄蠻子一旦攻破了榆城,新平城也是在劫難逃。除非是往省府去,可省府那麼遠,她如今大著肚子,哪裏受得了長途奔波。萬一將孩子生在半路上,她受罪還是其次,孩子生下來也未必保得住。
紫堇也沒勸,說道:「夫人在哪裏,我就在哪裏。」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玉熙笑着點了一下頭。
曲媽媽見習媽媽從裏面出來,剛才裏面沒動靜,應該事夫人沒事。可習媽媽卻是臉色寡白,又覺得應該有事。曲媽媽問道:「夫人沒事吧?」應該是沒事的,要不然紫堇早就大喊大叫了。
習媽媽搖頭說道:「夫人說將軍不會有事,能平安回來。」習媽媽沒將北擄大軍可能會攻破榆城這事跟曲媽媽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夫人不走,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都走不了。告訴曲媽媽,也不過是多一個擔心害怕的人。
曲媽媽聽罷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就好。」夫人的心裏承受能力,超過了她的想像。
石榴走過來,朝着曲媽媽說道:「媽媽,洪同知的夫人在外求見,說是來探望夫人的。」
曲媽媽眼中閃現過一抹厭惡,不過她還是進了書房將這件事告訴了玉熙。既然夫人已經知道這件事,那見是不見該由夫人做主。
玉熙聽到洪同知的夫人許氏過來探望她,冷笑一聲說道:「就說我知道定北軍全軍覆沒以後,驚嚇過度動了胎氣,這會不宜見客。」若是她知道定北軍全軍覆沒而無動於衷,肯定要被人說成冷血無情的。所以這會就以動了胎氣為名拒絕見客,再合適不過了。
紫堇不大高興了,好好的詛咒自己,萬一應驗了哭得地都沒有了。紫堇說道:「還是換種說法吧?這麼說太不吉利呀!」
玉熙說道:「沒那麼多的忌諱,這是最好的借口。」尋其他借口,不僅達不到好的效果,還可能會引來非議。
紫堇有些煩躁:「怎麼就沒一天安生日子呢!」若是雲擎真有個意外,夫人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而沒了丈夫,一個女人在這世道也不容易。紫堇都在琢磨著,等玉熙生了孩子還是回京城比較妥當。至少京城有國公爺在,不怕被人欺負。
玉熙走出去,望着外面碧藍色的天空,說道:「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有安生日子過了。」有了這次的事,相信雲擎再不會忍讓秦釗了,到時候,她也不用做什麼都束手束腳了。
洪同知的夫人許谷聽到玉熙動了胎氣,乾巴巴地說了兩句就走了。她也沒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秦府將這件事告訴了許氏。
許氏聽了冷笑一聲,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當日害了我跟許家,這下報應來了。」
洪夫人許谷對玉熙動胎氣這事感觸不深,她現在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姐姐,如今榆城的守軍只剩下四萬人,這麼點人能守得住榆城嗎?」不僅許谷不安心,就是洪同知心裏都不踏實。
許氏心裏也沒底,不過沒顯露出來,一臉輕鬆地說道:「榆城易守難攻,不會有事的。」
許谷說道:「姐姐,我覺得還是早做打算為好。若是可以,還是收拾細軟帶着外甥跟外甥女離開榆城去新平城,這裏太危險了!」要是許氏走了,她離開也就不顯眼了。
許氏有些意動,在榆城確實危險,但新平城也不算什麼安全的地方,要去的話最好去省府。不過這話她是不會跟許谷說道:「說的什麼話?四萬大軍足以守住榆城了。再者,你姐夫還在榆城呢,我哪裏能丟下他離開。」
許谷沒看出許氏的異樣,以為她是真的不願意離開,也就沒再多說了。但她心底卻打算回去就收拾細軟,明兒個就帶着孩子離開榆城。
紫堇看着一臉平靜,該幹嘛幹嘛一點都不着急的玉熙,非常擔心:「夫人,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裏頭。」
玉熙放下手中的針線,笑着說道:「你別為我擔心,我說了將軍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
紫堇眼眶都紅了,說道:「夫人,你想哭就哭吧?就是別笑,你一笑,我心裏瘮得慌。」看着玉熙笑,她想哭。夫人這一定是傷心過頭了,所以才會這麼反常。
玉熙無奈地說道:「我沒事,你別瞎想。」
紫堇聽了這話,說道:「我請了大夫,你讓大夫看看。」
玉熙像看白痴一樣看紫堇,說道:「大夫前腳給我把完脈,後腳就將我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出去,那不露陷了?」
紫堇這才發現自己又辦了一件蠢事。咳,平常若是她辦這樣的蠢事曲媽媽他們都會攔著,可現在卻未必了。
玉熙說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讓習媽媽過來看看。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習媽媽吧?」
不管玉熙如何說,紫堇都不放心。晚上睡覺的時候,紫堇跟玉熙說道:「夫人,我跟你一起睡。」
玉熙才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說道:「你要不放心,晚上你留下來守夜。」
紫堇忙道:「好,我跟習媽媽一起守夜。」有習媽媽在,萬一有什麼問題,也不會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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