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已經有些冷了,地上都打起了霜。
紫蘇搓了一下手,說道:「夫人,這裏的天比京城冷多了。」月初的時候,紫蘇又回來當差了。不過這會不是貼身伺候玉熙,而是管着內院的賬。要是郭循有時間就一起回去,沒時間就宿在雲府。
紫堇咦了一聲,說道:「冷嗎?我怎麼覺得這裏比在京城暖和呢?」這是她的真實感覺,可不是跟紫蘇打擂台。
玉熙笑了一下,指著桌子上金黃色的梨子說道:「這梨子是這裏的特產,你們嘗嘗,味道很不錯。」
紫堇可不客氣,走上前拿了一個洗乾淨的梨子咬了一口,嚼了兩口連連點頭,吐字都不清楚:「好吃。」
玉熙好笑道:「又沒人跟你搶,你吃得這麼着急做什麼?」這丫頭,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規矩還挺好的,到了西北,毛毛躁躁的。只是玉熙一般也不苛責。反正余志不介意,她也無所謂了。
紫堇說道:「夫人,還有多少?待會我帶兩個給余志吃。」說完了一下,望着紫蘇道:「等會紫蘇姐姐你也帶兩個給郭循嘗一下。」
玉熙笑道:「楊師傅那邊早就送過去了。」楊師傅雖然是保護她的,但身份的特殊性,玉熙可不敢真將他當護衛,而是當成長輩一般看待,平日有什麼好吃的都會送過去一些。
紫蘇笑着說道:「這還沒嫁過去就護成這樣呢?」其實紫蘇心裏有些羨慕,紫堇雖然沒跟余志成親,但跟余志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碰到一起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且指使起余志來就跟指使下面的小丫鬟似的。而她跟郭循雖然成親了,但兩人卻沒什麼話說,感覺總好像有一種隔閡。不過紫蘇知道,她現在其實已經算不錯了。紫堇的情況,畢竟屬於特殊。紫堇一點都不扭捏,說道:「嫁沒嫁,不都一樣,都是一家人。」就算沒定親,她也是將楊師傅跟余志當成家人一般看待的。別看紫堇總是老楊頭地叫着,其實也是將她當父親一般敬重。
玉熙樂呵得不行:「話是這麼說,可若是讓別人聽到,就會覺得你沒羞沒躁了。」
紫堇切了一聲:「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要說就說唄,反正我又不會掉一塊肉。」她日子過得舒心就好,管那麼多做什麼。若是天天想着別人怎麼看自己,還不得累死。
玉熙點頭笑道:「這話在理。」這世間沒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十全十美的人只在書本跟傳說之中。
雲擎走進了院子,就看見玉熙正跟紫堇說這什麼,臉上滿是笑容,見狀,心情也不由地好起來了。
玉熙心有所感,朝着門口望去,就看見了雲擎。當下笑着走了出去,說道:「事情忙完了嗎?」現在天氣變冷了,仗也少了,不過這不意味着事情就變少了。相反,事情更多,最主要的就是注意防寒。朝廷給的錢不夠,不夠的得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玉熙也是從雲擎這邊才知道邊城的將士過得有多辛苦。軍餉不能及時發放就不說了,吃得也不好,穿得也不夠暖和,就這樣,還要上戰場打仗。可這些將士卻沒有一絲的怨言,這讓玉熙尤其的感動。
雲擎搖頭說道:「沒有,就回來看看你。」他已經十來天沒回家了,想老婆孩子想得厲害了,就回來看看。
玉熙聽了這話很高興,拉着雲擎進了屋,從箱子裏取了給雲擎做好的衣裳,說道:「穿上試一下。」
別看雲擎是個正三品的參將,可衣服卻沒幾套,而且一點都不講究,不是黑的就是青色的再或者就是朱青色的,顏色都非常的深沉,人都顯老氣了。玉熙嫁過來后,給他做了好幾身的衣裳。不過他知道雲擎節儉的性子,也不多做,就做了四五身,這樣也有換洗的。
這次玉熙給雲擎做的是一件玄色的皮毛飛滾大氅,穿在身上,顯得特別的英武。玉熙有些鬱悶,說道:「當時箱子裏還有幾塊好皮子,若不是被那些土匪搶走了,能給你做身更好的衣裳了。」雲擎如今穿的事這衣裳是用幾塊狐皮縫製成的。
雲擎雖然高興玉熙時時想着自己,不過將大氅取下來后問道:「給自己做了衣裳沒有?」
玉熙笑道:「做了,做了一身鼠皮大氅,還做了好幾身的棉襖。」見雲擎皺眉頭,解釋道:「反正大冬天的我也不會出去,等明年買著好皮子我再做幾件皮襖,今年就算了。」原以為西北很多皮子,到了這裏才知道,這裏皮子是很多,但都是羊皮跟牛皮等。玉熙不喜歡這兩類皮子,覺得有味;而其他的皮子,得要提前預定,要不然好的皮子也買不著的。玉熙就吃了這個虧,沒買著好的她又不願意將就,寧願穿棉襖呢!
雲擎聽聞也沒有多說什麼:「又不缺那點錢,不要委屈了自己。」沒辦法讓玉熙像在京城裏似的錦衣玉食,但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
玉熙笑着說道:「說的什麼傻話?再如何我們也不缺衣服的錢呢!我就不喜歡那些皮子,等明年買了好的就做,到時候肯定多做幾身。」她雖然不是大手大腳的人,但也不至於虧待自己。
雲擎輕輕點了一下頭。
玉熙又說道:「對了,我聽郝大壯說每天冬天有不少的老人孩子凍傷凍死的。我想請人做一千套的棉衣棉褲,到時候送到你下屬那些家裏困難的人家,你覺得如何?」送到軍營是肯定不成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時候容易引發矛盾。可若是送給那些家境困難的士兵家中,這意義就不一樣了。
雲擎望着玉熙,搖頭說道:「不大妥當。」會被認為是收買人心。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有什麼不妥當的?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娘每年冬天都要買米施粥。現在不過是送一套棉衣棉褲,別人能說什麼?而且若是有人跟着做,豈不是大好事一件。」跟在秋氏身邊久了,也受了影響,想多做善事積福德。
雲擎也覺得自己顧慮太多,想了一下說道:「你想做,那就去做吧!」玉熙有這份心,應該支持,而不是打擊這份積極性。
這件事,玉熙準備交給了郝大壯去做。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玉熙也了解到郝大壯這人心正,既然如此,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郝大壯問道:「夫人,我覺得這樣做不大妥當了。除了老人孩子,年輕人有手有腳,完全可以出來做工養活自己。而老人孩子,一套棉衣棉褲也幫不到他們什麼。」
這話相當實在了,不過玉熙卻喜歡這樣的實在人,想了一下,玉熙說道:「你看這樣成不,我弄一個臨時學堂,收十歲以下五歲以上的孩子,負責三餐,再請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
郝大壯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不過他卻補充到:「榆城十歲以下歲以上的孩子沒有上萬也得好幾千,一個臨時學堂哪裏塞得下。」頓了一下說道:「不過,若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玉熙反應多快,一下就聽出了郝大壯話里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學堂只收遺孤?」
郝大壯點頭,說道:「恩,要不然人數太多了。」雖然夫人有心做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要不然,就是掏光家底也搞不定。
玉熙點了一下頭:「這法子好,不過得有具體的章程。首先得確定收多少人?這樣我們才能按照這個數量選房子購置糧食以及請幾個先生,另外還要準備沙盤。」這要學習可就得耗費筆墨紙要。可這東西在哪都貴得要命,一般人根本用不起。玉熙倒是用得起,可若是人數多了,一天的消耗就很驚人,哪怕她薄有資產也供不起。
郝大壯沒明白:「沙盤是什麼?」
玉熙笑着說道:「就是用一個四方的盒子,裏面放着沙子,到時候就用樹枝在沙子上寫字,不用耗費筆墨紙硯,也一樣能學寫字。」
郝大壯笑着道:「夫人真聰明。」這確實是一個難題,要自己這邊提供,耗費太大了。可要他們自己出錢買,那肯定買不起了。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我也是從書上看到的。」教養下一代,可比施粥贈棉衣棉褲強多了去。
郝大壯還是真心真意地說道:「夫人能學以致用,就是了不起。而且夫人的這份善心,也實屬難得。」若說贈送棉衣棉褲有做戲的成分,那辦臨時學堂就足以表明夫人是真心實意想做善事,想為那些困難的家屬出一份力了。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你上門時要提醒他們,在學堂教的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就玉熙所知,這邊的孩子認字的寥寥無幾,所以玉熙就只是準備給他們啟蒙,其他的暫時沒多想。
對此,郝大壯沒有異議,不過這個先生卻不好找:「夫人,其他我都能辦妥,但這招先生的事屬下無能為力了。」這讀書認字的那都清高得不行,他這個大老粗上門絕對是被趕出來的。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這事我來解決。」不過是啟蒙,能有多難。。
曲媽媽的見識要比玉熙廣,等郝大壯走後,對玉熙說道:「夫人,就算請到了先生,可這書本怎麼辦?」就算有錢,要在這裏買上百本一樣的書籍,也買不著的。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這也簡單,到時候在上面貼上寫好的大字,讓他們照着學就成了。我只是想幫他們度過寒冬,順帶認幾個字,也不需要那麼多的講究。再者,又不是要他們科考。」
曲媽媽聽罷也再沒疑問了。倒是玉熙,突然起了興緻,去了書房,開始寫大字了。
紫堇看着玉熙的字,說道:「夫人,你的字是好看,但學認字的都是男孩子,這梅花字體是不是太女氣了一些?」
玉熙轉頭望着紫堇,說道:「誰說只教男孩子?姑娘一樣可以學認字呀!」說完這話,玉熙覺得問題又來了。若是讓姑娘也學認字,那就不能跟男孩子一起學了。而且,請的先生願意教男孩子,卻肯定不願意教姑娘了。
想到這裏,玉熙說道:「那就找兩處的房子。」
曲媽媽見識比玉熙的大,說道:「若是這樣的話,到時候肯定會引來非議的。」這天底下,還沒有女子學堂呢!
玉熙卻不愛聽這話,說道:「非議什麼?要非議就讓她們非議去,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是。再者也不過是一個冬天,等冬天過去了,到時候也就散了。」
曲媽媽見玉熙主意已定,當下說道:「那找房子的話,最好就找一處大的一處小的。」曲媽媽的意思很明確,都重男輕女,若是知道玉熙這裏不僅提供三餐,還可以認字,若是兒子的話十有八九都會送來。可姑娘就未必了,年歲小的做不了活的可能會送來蹭吃的。年歲大的,估計就得留在家裏做活了。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願意將孩子送來那就收著,不願意將孩子送來證明日子還過得下去。」她只是想做點好事積點善德,又沒打算做濟世的大善人。再者,她也沒這個財力。
曲媽媽見玉熙心裏有數,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提醒了玉熙:「這事夫人還是讓人跟郝掌柜的說一聲。」要不提醒一下,郝大壯絕對只收男孩,而不會收女孩。
郝大壯聽到玉熙說女孩也收,不過到時候男女分開,愣了一下。不過想想反正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男女就男女吧!
雲擎回到府里,玉熙就將這件事告訴了他雲擎還是很奇怪玉熙為什麼這麼快轉變了:「怎麼想起辦學堂了?」
玉熙將郝大壯當時的顧忌說了一下:「當時我就想,窮人家的孩子想讀書認字可卻沒有機會。這大冬天的也沒什麼事做,都是窩在家裏,還不若讓他們來學堂學些東西呢?三個來月下來,怎麼也能學千八百字了。到時候簡單的東西應該能看得懂了。」軍報呀什麼的,那也需要認字呢!
雲擎點頭稱讚道:「你這個想法很好。」辦臨時學堂可比送棉襖棉褲強了數倍不止了。
玉熙說道:「這邊城每年戰死的成千上萬,若是全都送來,我們也負擔不起。再者這才剛辦,也沒有經驗,肯定瑞容易出錯的。所以我的意思是限制在三百人之內。」這三百人,包括男女。
雲擎知道玉熙的意思是,這三百個孩子就從他手下那些戰死的士兵的家裏選。雲擎點頭說道:「這事你處理就好了。若是有為難的,就跟我說。」
玉熙跟別人會客氣,但跟雲擎可不會客氣:「其他倒好說,就是先生這事有些為難了。我有一個想法,你看可行不可行?」說完,玉熙就將她之前的想法說了一下。
雲擎搖頭說道:「小姑娘那邊你的法子可行。可男孩子這邊你的法子不可行。這些孩子調皮搗蛋,得找鎮得住的人。」想了一下雲擎說道:「這事我來解決吧!」
玉熙笑道:「好呀!」
郝大壯的動作很快,只用了三天,就將名單整理好了給玉熙看。玉熙看了名單,男孩子有二百六十多個,女孩子只有二十多個,合起來正好三百個。
郝大壯說道:「夫人,這些孩子住都不在一個地方,現在倒還好,可等下雪的話每天來回就不大妥當了。離得近的倒是可以讓他們自己回去,離得遠了,可就不大妥當了。」所謂的不大妥當,就是怕出事。畢竟都是半大的孩子。可若是讓他們住下不回去,隨之而來的問題也很多了。
玉熙笑了一下,要做點事可真不容易。這學堂還沒辦起來呢,問題就這麼多:「離得近的都回家,實在太遠回不去的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真的回不去,就只能讓他們留下來了,不過人數肯定不能太多。要不然不好管理。
郝大壯將要購置的東西的清單給了玉熙,上面還標註了價格數量,非常的清楚。
玉熙給了郝大壯一千兩的銀票,說道:「等用完了,再跟我說。」做善事,真的是燒錢的玩意。好在只是三個來月,能堅持得住。
郝大壯接過銀票,問了玉熙:「夫人,這先生的事?」
玉熙說道:「先生的事你不用擔心,等事情處理妥當了,先生自然也就有了。」實在不行,就找兩個認字的去教就成。玉熙一點都不擔心會誤人子弟,反正到時候啟蒙就用百家姓跟《三字經》還有《千字文》。這三本學完了,這個冬天應該差不多就過去了。
這麼大的動作,不想引人注意都難。就算郝大壯沒說,那些要送孩子道臨時學堂的也會說的。很快,榆城上層就沒人不知道玉熙要辦一個臨時學堂了。
趙二奶奶跟符大奶奶同時上門詢問玉熙。趙二奶奶先問道:「妹妹,你這臨時學堂是怎麼回事呀?」
玉熙簡單說了一下:「我娘以前經常跟我說,要積德行善。聽着很多將士家境不好,本想送些吃食跟棉被棉襖等物。可一想,這些東西只能解一時之難,又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所以就想起弄一個臨時學堂了。這樣,既能讓這些孩子在大冷天的有衣穿有飯吃,還能認幾個字。兩全其美了。」
趙二奶奶說道:「妹妹,這花費可不低呀!」這麼多的孩子,一個冬天下來,怎麼也得千八百兩銀子了,當然,這只是保守估計。
玉熙笑着說道:「這兩百來個孩子在我的承受范內。若是多了,那就受不住了。」
符大奶奶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雲將軍知道這事嗎?」
玉熙點頭說道:「我這是做善事,積德行善,他哪裏能反對呢?」這話好像是在說雲擎反對,但是反對無用。
趙二奶奶聽罷說道:「妹妹,我也盡點綿薄之力。」趙二奶奶準備捐一百兩銀子出來。一百兩銀子對趙二奶奶說,是半年的零花錢了。
玉熙笑着搖頭說道:「也就幾個月,我還撐得住。若是姐姐真想幫助這些孩子,到時候就送些米面過去,給他們改善改善伙食。」錢她是肯定不受的,也就三個來月,她又不是承擔不起。
趙二奶奶很爽快地應道:「也成,到時候我多買些米面送過去。」趙二奶奶就是在邊城長大的,對這裏的情況比玉熙更清楚。只是這些事,玉熙能做,她卻做不得。
符大奶奶見狀,笑着說道:「那我到時候讓人送些肉菜過去,給這些孩子加餐。」普通人家,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吃到一回肉。
玉熙笑了一下:「等到學堂成立了,我們到時候過去看看。」馬上就滿三個月了,也可以出去了。
趙二奶奶看着玉熙已經顯懷的肚子,說道:「再過幾日,就該下雪了。到時候外面滑得很,你還懷着孩子,可不能外出。」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我會注意的。」卻沒說她到時候不會去學堂看。自己創辦的學堂,肯定是要看過才放心了。
符大奶奶說道:「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開口。只要我們能做到的,絕對不推遲。」
趙二奶奶也立即表態。其實她也知道,玉熙連錢都不收,還能有什麼需要她們幫忙的。
玉熙笑着搖頭說道:「暫時沒有了,不過若是有,我一定不會跟你們客氣的。」雖然玉熙不願意欠人情,但自己若實在解決不了,也會開口的。
兩人都是過來打探消息的,呆了一會,又一起走了。出了大門,兩人就分別往家的方向趕了。
紫堇笑着說道:「夫人到了西北,膽子也大了許多,再不跟以前一樣了。」以前夫人是有才不敢露,有氣不敢發,一直隱忍這。這次如此高調的行事,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玉熙抿嘴一笑,說道:「你也知道那都是以前的是了。」以前若不低調隱忍,就不會有太平日子過。現在卻不同,她再不受人轄制了,再不用怕什麼了。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再者,多做善事積攢好名聲,只有利沒有害。
玉熙用過早膳后一會,就進了屋子,開始做了起了孩子的衣服鞋帽。雖然說孩子要六月出生,衣服鞋帽不著急。可玉熙就是滿腔的熱情,誰也阻擋不了,就算雲擎都不例外。沒人能理解她為什麼如此歡喜興奮?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是她盼了多少年才盼來的。
做衣服都是早上半個時辰,下午半個時辰的。到點了后,紫堇走進來說道:「夫人,時間到了,不能再做了。」
玉熙正好將針線放下,說道:「你呀?比管家婆都厲害。」若是她不聽勸,紫堇就會去叫來習媽媽,讓習媽媽一直跟玉熙念叨著,一直念到玉熙自己shou不了放下針線為止。
紫堇笑了一下,說道:「夫人,紫蘇姐姐有些著涼,這兩天就在家不過來了。」風寒會傳染的,所以不管是誰感染了風寒都要回家休息去。更不要說玉熙這會懷孕了,更是不能生病。
玉熙點了一下頭,不過很快想到一件事,說道:「跟郝大壯說一聲,這些孩子過來上學的第一天,讓他請個大夫給這些孩子瞧一瞧。」當年她會出天花就是被韓建暉給傳染的,而韓建暉是其他孩子傳染給他的了。所以,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注意疾病的傳染。
紫堇嘀咕著說道:「怎麼辦個學堂這麼麻煩,還不若施捨一千套棉衣棉褲呢!」送棉衣棉褲,送完了事。不像辦這個學堂,事一串一串的。平日也就罷了,如今夫人可懷著孕呢,哪裡能操勞。
玉熙笑道:「以前在莊子上住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到,那莊子上的婦人懷孕了還要下地幹活呢!我這只是動腦子,又不是做什麼體力活,哪裡就累著呢!」她身體一直都很好,只要不是做超負荷的事,完全沒有問題。就身邊的人,全都在瞎操心。
曲媽媽正好端了一碗燕窩粥過來,聽了這話笑著說道:「夫人,一直說學堂的是,可後日孩子都要進學堂了,學堂還沒個名字呢!」
玉熙笑著說道:「不過是一個臨時的學堂,還要取什麼名字?」這只是一個過冬的地方,又不是真正的學堂。
曲媽媽卻不這麼想,說道:「雖然說是臨時學堂,但又不是只辦肯定明年還要辦。既然如此,那就應該取一個名字。要不然別人都不知道如何稱呼它了。」由玉熙取名字,以後這功勞誰也抹不去。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那就叫清明堂。希望這天下早日清明,再不要有戰事,老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這樣,雲擎也不用去打仗,她也不用提心弔膽了。
紫堇哭笑不得:「夫人,你不是說清明不好嗎?為什麼又叫清明堂呢?」她可是記得,當時玉熙還要求雲擎將字改了。
玉熙望了紫堇一眼,說道:「清明放在雲擎身上不合適,但作為書院的名字還是很好的。」雲擎身上煞氣太重,所以不宜在用清明作為他的字。
紫堇好笑道:「反正夫人什麼時候都有理。不過清明堂,這名字確實好聽。」清明堂,還世間一個清明,寓意真的很不錯。
郝大壯並不知道雲擎的字叫清明,應該說,只少數幾個人知道雲擎的字叫清明:「清明堂,好,好。夫人不愧是讀書讀得多的,取個名字也文雅。」
對於玉熙說要讓大夫先給來的孩子看過後才能進書堂,這點郝大壯更是半點異議都沒有:「還是夫人思慮周全。」也不是說郝大壯做事不精心,而是男人沒有女人這麼細心。
晚上雲擎回來,玉熙與他說了這件事:「書堂的字由你來提吧!」這也是一份很榮光的是。
雲擎倒沒拒絕,不就是提幾個字嘛!結果等他寫出來以後,玉熙卻不滿意了:「你這字不行,太過鋒銳尖利。」這種殺機畢露的字,放在軍營大門口估計成,放在學堂就不合適了。
將手裡的筆遞給玉熙,笑著說道:「你的字寫得溫和圓潤,那你來提吧!」
玉熙還真接過了羊毫大筆,靜靜地站在那裡,運足了氣,這才沾滿了墨汁,龍飛龍舞,寫下三個大字。
雲擎有些驚訝地望著玉熙,問道:「你還習過草書?」他知道玉熙的梅花字體寫得很漂亮,很好看,沒想到玉熙竟然還會草書。而且這草書寫得還挺紅的。
玉熙笑著將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說完后道:「顏公的草書豪宕盡興,姿態飛動,虎虎有生氣。我臨摹了十多年,有形而不得其神。」
雲擎雖然小時候在學堂的成績不錯,但云家底蘊不夠,加上十歲就逃亡,這些年也沒機會去學這個東西:「我覺得挺好的,至少在這裡,我是沒見過有誰的字比你寫得更好的了?」這還真不是誇獎玉熙,而是真心話。
玉熙並不為雲擎的誇讚而忘乎所以,只是笑著說道:「這裡的人哪裡有時間去學這個。」來榆城也有半年多了,這裡的姑娘別說學琴棋書畫了,就是認字的都很少。這裡指的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而不是貧民女子。就好比趙二奶奶就不認字,當初知道這點的時候,玉熙是非常驚訝的。
雲擎默然。
玉熙笑著說道:「夫君,要有時間,你去看一看。」她再一些日子就滿了三個月了,到時候也能出門了。
雲擎性子倒不霸道,聽聞玉熙想去書堂,說道:「等過一段時間,我空閑的時候陪你去!」
第二天,玉熙就讓紫堇將她寫好的兩副字送出去。一副字用的是草書,一副字用的是梅花字體。
郝大壯認字,但認得不多,實在看不懂這寫的啥:「這寫的什麼呀?」一副龍飛鳳舞跟鬼畫符似的,一副一朵朵的梅花。
紫堇聽了這話,無語地說道:「這是兩幅字,那副草書的是男子學堂門上,這幅梅花字掛在女子學堂門上,你拿去鑲框,爭取明早就給掛上。」
郝大壯咧嘴一笑,說道:「好嘞,明早一定掛在門上。」
紫堇走的時候提醒一聲,說道:「以後你要管的是肯定很多,有時間,還是多學點東西吧!」紫堇這會牛哄哄地說別人,完全忘記當初玉熙教她認字的時候,那一臉痛苦的樣子。若不是玉熙逼著,她估計連那三本啟蒙書的字都不會認全了。
郝大壯忙笑著說道:「最近太忙了,實在是沒時間。等我空閑了,我一定下功夫學。」記得他尋上門,那些人知道不僅能提供一日三餐,還能認字,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要不是當時余叢跟著去,這些人估計以為他是騙子了。其實也不難理解,能免費供應三餐就是掉餡餅的事,認字那更是無法想象的。像他識字,也是因緣巧合呢!
紫堇說道:「學堂里的事你就多擔待一些,夫人懷孕了,不能操勞。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勞煩夫人了。」
郝大壯笑著說道:「紫堇姑娘放心,我心裡有數。」其實辦這個臨時學堂,麻煩事不僅僅是一兩件。自從消息傳出去以後,那些沒被選上的人家都來求情,都想將孩子送過來。不是雲家軍的好拒絕,都不是一家的,再深厚的交情都沒有用。最麻煩的就是年齡跟夫人劃定多一點或者少一點。夫人劃定的年齡是在十歲以下五歲以上,有的孩子十一歲或者四歲的,這些人也想將孩子送來。
郝大壯其實還鑽了一個空子,夫人沒說是虛歲還是周歲,反正夫人當時規定的數目是不能超過三百個,所以年齡小點的或者大點的,家境實在差的也就含糊這放了進來。當然,這些煩心事他肯定不會告訴夫人了,省得給夫人添堵。當然,也幸好夫人如今養胎不能出來,其他人也進不去將軍府,要不然肯定會求上夫人的。就夫人那麼心軟的性子,到時候估計還難辦了。
紫堇事情辦完了,說道:「夫人讓我留下來幫忙,有什麼要做到額你儘管開口吩咐。」不僅僅是幫忙,還得了玉熙的囑託,勘察一下學堂的情況。倒不是信不過郝大壯,而是擔心會有所紕漏。
郝大壯很是豪爽地說道:「那我就不跟紫堇姑娘客氣了。女子學堂那邊人少了點,姑娘過去那邊幫下忙吧!」男子學堂跟女子學堂其實離得並不遠,走四五分鐘就到了。當時也是考慮到這樣好方便管,所以就在這附近找了。這榆城的房子並不難找,加上他們人脈廣,在玉熙吩咐下的第二天就找著了。
說到女子學堂,紫堇就有了疑問:「為什麼男孩子那麼多,姑娘卻只有二十多個。」這男孩子是女孩子的八倍多,雖然榆城男多女少,可這差距也太大了。
郝大壯笑著說道:「有這樣的機會自然都是留給小子,哪裡還會留給姑娘。會將自家的送姑娘來的,都是家中沒有適齡的小子。」也是因為有規定,只能是那些死去的戰士的親生兒女,要不然一個姑娘都不會有。當然,也幸好玉熙說男女都要,要不然也是一個姑娘都不會有的了。
郝大壯這會說的話跟玉熙推測的完全一樣,讓紫堇覺得玉熙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那我現在就過去。」說完,就朝著女子學堂去了。。
女子學堂很小,只有一進,不過人少也足夠用了。不像男子學堂,因為人多,租用的是三進的宅子。
紫堇到了女子學堂,先去見了負責人何瑩。何瑩既是學堂的負責人,也是學堂的女先生。何瑩老家在江南,祖上也是書香門第,不過因為在她十二歲那年家裏犯了事,他們被牽連了,流放到了這裏。成年以後,就嫁了個七品的小武官。不過她丈夫在前兩年受傷了,靠着撫恤金日子過得也比較艱難。他丈夫跟余叢的一個屬下關係不錯,知道玉熙創辦的女子學堂要找女先生,報酬很可觀,當下就尋到了郝大壯,給推薦了何瑩。
這學堂優先照顧的就是死傷戰士的家屬,郝大壯見何瑩認字當下就同意了。反正只是啟蒙,也沒有太高的要求,認字就夠用了。
何瑩聽到紫堇是玉熙的貼身丫鬟,出來的時候滿臉的笑容:「紫堇姑娘,快請進。」
迎了紫堇到屋子裏,何瑩笑着說道:「這屋子敞亮,給孩子當學堂正正的好。」
紫堇看了一下,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挺好的。」說完笑着說自己是來幫忙的:「我認字,孩子過來的時候我來登記吧!」
何瑩笑着道:「那怎麼成,哪裏還能勞煩到紫堇姑娘呢!等會登記的事,就交給我了。」雖然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但這些年來,早就將菱角磨平了。
紫堇笑了一下,說道:「夫人特意讓我來的,也讓我摸摸底。」至於摸什麼底,這個就不明說了。
紫堇都這麼說了,何瑩自然不會再有異議了:「那成。若是呆會姑娘累了,就叫我,我來替換。」何瑩很珍惜這差事,不僅自己的口糧省了,每個月的月例足夠家裏的人嚼用的。
紫堇接了名冊,就坐到擺放在院子裏的一張桌子上,翻開名冊粗粗掃了一眼,笑了起來。裏面有幾個都叫二丫,跟她以前一樣的名。二丫,好久都沒想起這個名字來了。
沒一會就有孩子過來了,因為是第一天,都是由著大人送過來的。這次資助的對象是家裏貧困的,所以送過來的孩子都是面黃肌瘦,看着比實際年齡小。
紫堇看了以後就將這事記下來了,回去得跟夫人說了一聲,得給這些孩子做身棉衣棉褲。要不然等下雪了,每日往返一趟,還不得凍死呀!
正想着事,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打斷了紫堇的思路:「管事的說要先來這裏登記,你給我登記一下。」
紫堇回過神來,低頭說道:「你叫什麼名字?」聽到對方報了一個蘇小雪的名字,紫堇就在名冊上打了個勾,然後抬頭想跟這個小姑娘說會話。
等看到站在面前的小姑娘,紫堇愣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穿着一身沒有補丁的水紅色的棉布衣裳,這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皮膚白皙,相貌很是清秀。
紫堇之所以會愣住,不是因為這小姑娘長得好看,而是這身打扮不對勁。別的孩子不說面色不大好看,就穿的衣裳那都是補丁加補丁,根本就看不出來原來的料子了。可這姑娘,不僅面紅齒白,還穿上了新衣裳,這哪裏是窮人家的孩子。紫堇裝成一副很隨意的樣子問道:「你爹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想也不想說道:「屠大年。」說完以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解釋道:「姐姐,屠大年是我的繼父,我爹他叫蘇坤。」
陪着小姑娘來的女子,面有愧色地說道:「我以前的男人六年前就過逝了,當時她還小。我帶着她改嫁了,所以才會說錯了名字。」
紫堇雖然不懂彎彎繞繞的,但這麼明顯的問題她都看不出來,那不成傻子了。更不要說,這次過來還得了玉熙的叮囑。紫堇望着這小姑娘耳朵上的銀耳環,笑着問道:「這銀耳環都戴得出來,你家裏怎麼會生計艱難,三餐都吃不着?」
小姑娘反應也很快,說道:「這是我娘的陪嫁。因為今天日子特殊,所以才會穿了新改的衣裳,戴着我娘陪嫁耳環。」
紫堇笑了一下,說道:「原來是這樣呀?我還以為你家境很不錯呢。好了,這裏登記好了,你們去尋管事的就好。」其實又沒有課本,尋管事,不過是安排一下座次了。
等人都到齊了以後,紫堇拿著名冊,跟何瑩說道:「這名冊我拿回去給夫人看一下,等會就送回來。」
何瑩哪裏有意見,當下就點頭,還親自將紫堇送出了門。
紫堇也沒有立即回雲府,而是先去了男子學堂。轉悠了一圈后,紫堇的臉色就沉下來了。因為她看到了好幾個面色紅潤,氣色也極好的少年,另外還有兩個胖嘟嘟的,一看就是吃得太多了。她也沒跟郝大壯說這事,而是直接回了雲府,將這事跟玉熙說了。
玉熙並沒有看紫堇帶回來的名冊,而是無奈地搖頭說道:「要做點好事,還真難。」像秋氏每年冬天在城外施粥,其實來喝粥的人未必都是生計艱難過不下去的人。很多都是渾水摸魚,過來佔便宜的。不過這回的是跟施粥可不一樣,她可不會助長了這種歪風。
紫堇說道:「夫人,現在怎麼辦?」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怎麼辦?自然是要核查了,去將許武叫過來。」這件事她可不能再交給郝大壯去辦了。倒不是信不過郝大壯,而是不合適。
曲媽媽想了一下,說道:「夫人,若只是弄虛作假也就罷了。我擔心這裏面有人使壞呀!」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這次的事,應該還不至於有人使壞。不過,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許武過來,聽完玉熙的話,點了一下頭。不過他也有一個問題:「夫人,查出來的人如何處置?」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只要查出冒名頂替弄虛作假的,全都送回去。另外,這些人家以後也不準再納入資助的範疇內。」
許武點了一下頭,說道:「屬下知道了。」
玉熙又說道:「清出來多少,就補上去多少。」玉熙這話的意思就是孩子總數三百這個不變。
許武點頭到:「好的。」
這件事,許武並沒有親自去辦,他的職責是保護玉熙,這事自然是要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成。所以,這差事就交給了原本就是本地人的許大牛:「你去核查下,三天時間,夫人要看到結果。」
許大牛笑道:「這點小事哪裏還需要三天。明天下午就能得到結果。」只要放出夫人的話,這弄虛作假的事只要一查就能查得出來。
許武冷冷地掃了許大牛一眼,說道:「這是夫人交代下來的差事,若是有個差池,丟的不僅僅是你的臉,還有將軍的臉。」郝大壯已經辦事不利了,他們再辦事不利,在夫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許大牛這才收起嬉笑的神情,很是嚴肅地說道:「大人放心,我一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讓夫人知道他們辦事不利,到時候確實丟人。
到了下午,郝大壯就知道自己行事出了紕漏,趕緊過來請罪。玉熙倒是沒怪罪他:「這事要讓你出面,你肯定很為難,所以我就交給許武去做了。」
郝大壯麵有愧色:「夫人,這事是我的錯,我沒考慮周全。」他壓根就沒想過還有冒名頂替這種事發生。
玉熙笑了一下說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錯就行。」這事玉熙還真沒怪郝大壯,不管是哪裏,這種事都有。
郝大壯點了一下頭,然後與玉熙說了一件事:「夫人,今天陳先生跟我提了一個建議,我覺得他的建議很好?」
玉熙笑着道:「只要是好的建議,都可以說。」
郝大壯說道:「陳先生說,讓這些孩子每天早上認字,下午習武。」陳先生之所以會提這個建議,是因為覺得這些孩子一整天呆在屋子裏學習,也學不進去。與其如此,還不如半天學習,半天習武。這些孩子以後長大了都要上戰場,現在就開始習武,等他們長大以後那可都是得用的人才。
玉熙聽了這話,問道:「這陳先生是什麼人?」能提出這樣建議的人,那絕對不是迂腐的人。
郝大壯說道:「據說陳先生以前有舉人功名,後來得罪了人,被人陷害,就給發配到榆城來了。算起來,他在榆城已經呆了十年了。品行才學都很不錯,所以霍大叔就讓他到學堂教書了。」也是霍長青這個人行事不拘一格,要不然也不會讓這樣一個人到學堂。
玉熙卻是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這事不妥當,你回去就將這個陳先生辭了。」因為信任雲擎,所以請先生的事玉熙並沒有過問。
郝大壯忙說道:「夫人,陳先生並沒有真的犯事,他是被冤枉的。要不然,霍大叔也不會親自開口讓他到學堂去的。」
玉熙搖頭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會有什麼後果?讓人知道我們請一個犯人教導這個孩子,不僅將軍會被人彈劾說他包庇罪犯,就是這些孩子的父母,也會認為我們不盡職,教壞這些孩子。」身邊的人知道他的品性好,才學好,可外人不知道。在外人眼裏,他就是犯人,沒有當父母的會讓一個犯人教導自己的孩子。
郝大壯臉色一變,說道:「那我回去就將人辭了。」
玉熙點頭說道:「你跟陳先生將事情的原因說清楚一下,語氣委婉一些,順便轉達我的歉意。」。
玉熙聽到曲媽媽說霍長青並不在府邸,而是在軍營,想了一下,就讓許武派人請霍長青回來。
霍長青得了消息,很是奇怪。有事也該請雲擎回去,找他回去做什麼呀!不過他知道玉熙不是個魯莽的人,當下就回了雲府。
玉熙見到霍長青,就將陳先生的事說了一下,也講了自己的顧忌:「霍叔,還請你不要怪我莽撞。」
霍長青望着玉熙,說道:「就算我責怪你,你也不會認為自己有錯,我說得可對?」瞧著玉熙的樣子就知道,她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了。
玉熙也不避諱,說道「是。我相信霍叔,你說陳先生是冤枉的,那他肯定是冤枉的。我也相信,這個陳先生肯定是有才學的,而且品性很好。但我相信沒有用,外面的人不會相信。」
霍長青很是不贊同玉熙的話:「做人,但求無愧於心,何必在意別人的想法看法?」霍長青覺得,做人但求無愧於心,坦坦蕩蕩就好。
玉熙苦笑一聲,說道:「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京城的人都說和瑞嗜殺了。」雖然雲擎總是冷著臉,身上戾氣也很重,但絕對沒有傳聞那般誇張。可問題來了,為什麼雲擎的名聲會如此糟糕呢?現在她知道了,不僅僅是雲擎的仇家在詆毀他,就連他們自己都不在意這些傳聞,那名聲能不壞嘛!
霍長青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跟雲擎接觸過,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玉熙有些無奈,說道:「霍叔,你也說了,我跟和瑞接觸后就知道他是什麼人?可這也是接觸后呀!霍叔,你不記得了?和瑞的前未婚妻陳雪,就是因為傳聞他嗜殺給活生生嚇死的。霍叔,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若是我們小看了流言的威力,到時候是要吃大虧的。」上輩子,外人對雲擎的評價可不僅僅殺人狂魔,還有冷血無情、狂妄自大、霸道專橫、目中無人等,不過因為殺人狂魔最響亮,其他的都被蓋下去了。
霍長青深深地望了一眼玉熙,說道:「你想說什麼?」霍長青並不生氣,因為他知道,玉熙這也是為雲擎着想。
玉熙說道:「霍叔,在這方面我們一定要注意。就如陳先生的事,我們不是不能照佛陳先生,而是不能將這種事放到明面上。要照佛,私底下照佛就好了。別以為這些是小事,這些小事將來卻會成為別人攻擊我們的利器。」以前她是管不著,可現在卻不成。她可不能讓雲擎背負這樣的名聲,要不然,以後孩子婚嫁就會有問題了。兒子還好,女兒有這樣一個名聲的爹,會吃大虧的。
霍長青沉默著,沒有說話。
玉熙說道:「霍叔,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和瑞之所以找不着合適的幕僚,跟外面的傳聞不無關係。沒有人輔助,要想報仇,難度越發大了。」人家一聽到雲擎身邊的人都殺,再者還有宋家跟秦釗在一旁虎視眈眈,除非嫌命長了,否則誰會往他身邊湊。
霍長青望着玉熙,說道:「你辦臨時學堂,不僅僅是想幫助那些生活艱難的人?你還想通過這件事,獲取名聲。」
玉熙笑着說道:「我是真心真意想要幫助她們。」幫助了人,得了好名聲,她受之無愧,簡單來說,這是互惠互利的事。
霍長青笑了起來,說道:「我想,韓國公肯定很遺憾你不是男兒身了。」別說韓國公了,就是他都有些可惜玉熙不是男兒身了。當然,也幸虧是女兒身,要不然雲擎也就少了一個助力。
玉熙囧了,說正經事呢,怎麼就拐到這方面去了。
霍長青是一個相當開明的人,說道:「你說的並無道理,以後若是你覺得我跟雲擎哪裏做的不妥當,你儘管指出來。」
玉熙毫不客氣地說道:「霍叔,你們做的事,我哪裏能一清二楚。」也是她懷孕了,腦子沒以前好使了,要不然請先生的事,她也不會就交給雲擎而沒有過問。若是雲擎行事真的妥當,真的考慮周全,哪裏會背負殺人狂魔的名頭。
霍長青笑道:「讓雲擎那小子告訴你就好了。
對於這個回復,玉熙很滿意,等晚上雲擎回來,不用雲擎開口問,玉熙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說完后埋怨道:「你也真是的,現成的把柄送上去,生怕御史沒事做似的。」雲擎跟霍長青是正兒八經的武人,都是很率性的人,哪裏會想這些彎彎繞繞。
雲擎笑道:「這裏是邊城,又不是京城。御史想知道,也難。」而且這麼多年下來,不也一直安安穩穩。
玉熙瞪了雲擎以眼,說道:「若是秦釗這麼做,可能沒問題。可你卻不成,宋家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現在他們隱忍不發,是想要一擊而中。」有宋家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死敵,還有秦釗在上面壓制,不小心翼翼哪裏成。
雲擎說道:「你現在懷着孕,不宜太過費神,安心養胎就是。這些事,我會處理好的。」
玉熙心裏腹誹不已,你處理,你處理的結果很可能就跟上輩子那樣,名聲臭大街了。不過為了雲擎的面子,她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笑着說道:「哪裏就這麼嬌貴了,我身體好著呢!而且大夫跟白媽媽都說我的胎養得極好的。」
許大牛花了三天時間,就將冒名頂替的人全都查了出來,把名單遞給玉熙,許大牛說道:「夫人,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有二十多個冒名頂替的。」他原本以為最多也就四五個就了不得,結果卻查出二十多個。當時知道這事時,許大牛真得是抹了一下虛汗。
玉熙看了一下名單,男孩子有十九個,女孩子也有四個。看着這不正常的數據,玉熙眉頭都皺了起來。五六個很正常,但二十多個就不正常了。
曲媽媽說道:「夫人,我覺得這事不對。」太不正常了,替換三五個正常,可二十多個,太誇張了。
玉熙面色一冷,說道:「是不對,不過這事暫時只能這樣了。」暫時就只能吃了這個虧了。
許武在一側聽了很是鬱悶,問道:「夫人,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許大牛聽了這話,殺氣騰騰的。夫人創辦這個小學堂,雖然是臨時的但卻能幫到很多人,本是好事,可卻有人搞這些是,若是讓他抓着是誰,非得弄死他們不可。
玉熙點頭說道:「不着急,若是真有人想要使壞,肯定還有後手,到時候新帳舊賬一起算。」若是她預料的不差,這次清查,肯定會引來風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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